第 23 节
作者:
北方刷刷 更新:2021-02-18 03:24 字数:4738
她眼风里看过去,果真是白昭,果真是方才一同掉下崖间的白昭。她心中突然一松,也不顾颈间的剑刃,转头向崖间看去,却只看到一片黑暗,无尽的黑暗。耳边白昭冷笑就在此时传来,“别看了,他是真掉下去了。死定了。”
青羽卫副指挥谢锦川同他主子一样淡定,看了一眼被挟持的王后,伸手挡了要扑过去的钟离唤,挑眉看着白昭,“宁王爷也落到了需要挟持女人才能活的境况了?”
白昭冷笑一声,“阁下就是传说中的青羽卫?哼,本王这样不过学了你家主子罢了。”
“啊,”谢锦川皱了皱眉,“我家主子经常说自己不要脸,宁王爷果真是得其真传啊。”
白昭倒没有恼,只挟着扶星离了悬崖,一步步退至山路之上,向钟离唤道,“给我备一匹快马。”
钟离唤瞪眼,方要拒绝,但见扶星颈间已然被划出一道血痕,正犹豫,忽而听谢锦川低声道,“给他。让他走。”正欲发问,又听得谢锦川道,“是君王吩咐的。”
钟离唤愣了愣,略一犹豫,照着谢锦川所言做了。
白昭带着扶星绝尘而去。
钟离唤瞪了一眼谢锦川,“你看看,笑笑都被他带走了,这下怎么办?”
谢锦川笑道,“钟离将军莫急,君王之前吩咐过属下,宁王爷当初虽狠心斩杀王后,但宁王爷其实对王后是有情的,他不会再一次杀了王后。何况,他将湛卢剑与王后一同带了回去,有湛卢剑在,王后也不会有事的。将军放心便好。”
说罢,微微一笑。转身下山,钟离唤在他身后大叫,“哎,你去哪?”
“去山下找君王复命!”
第三十六章:放弃她了
简朴的竹屋,简朴的竹床,简朴的竹椅,简朴的黄衣……少女?
太子沧寥醒来的时候,入眼的便就这些。
看着这些熟悉的物件,他弯了弯唇角,看来,他坠崖时,那女神医的确是在看月亮。
他正想着,突然耳边传来一个欢快的叫声,“呀,你醒了?哎?怎么在笑?师父说你伤的很重,脑袋淤血,脑神经压迫,该会失忆才对,你怎么在笑?不会是傻了吧?”
失忆?他心中暗自一笑,他只是一抹魂魄,这具身体的感觉他会有,但记忆他不曾有也不会失去。他挣扎着起来,却被那小姑娘按住,正惊觉自己此刻的力气还不及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的明朗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哎呀,你怎么能起来!师父说你伤的很重,你得卧床休息!卧床懂不懂?”见他不说话,小姑娘又皱了皱眉,“咦,你不会连卧床都忘了是什么意思罢?摔傻了?”
又低声咕哝一句,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沧寥,见他没什么反应,瘪了瘪嘴跑了出去。见她跑出去,沧寥才淡淡笑了笑,她以为他什么都没听见罢,可他听到了,她说的是,“好不容易捡了个帅哥,竟然摔傻了,运气也太背了。”
他动了动身子,果真全身都在痛,胸口和腹部尤为疼痛。这样的疼痛没了信念的支持,他终于不再是那副淡淡的神色,痛的吸起气来。
门口有轻轻的动响,看不出年纪的蓝衣女子一脸淡漠了走了进来,身后方才出去的那黄衣少女在门口探了探头,却被蓝衣女子关在了门外。
“云师父……”沧寥出声唤道。
蓝衣女子行至竹床前坐定,伸手在他手臂间按了按脉,挑眉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疑惑,“没道理啊,你体内血气并不通顺,於于脑部,怎么还记得我是谁?”
沧寥苦笑一声,道,“师父既知道我是谁,又岂能不知道这身子和这魂魄本就不是一体,虽感受疼痛,但记忆这东西,是我魂魄里带着的,与这身子大约没什么关系。”顿了一下,稀奇的看着蓝衣女子,“师父怎么知道是我的?”
被称作云师父的蓝衣女子指了指窗外,“锦川啊,他自三天前就跑来了。”沧寥挣扎着起来,刚要凑到窗口处,蓝衣女子便又淡淡说道,“不过,我怕他带着那么多人把十六给吓着,就让他去谷口候着了。”
沧寥身子僵了一僵,又躺了下来,问道,“十六?就是刚才那姑娘?”
“是啊,我在这破地方二十年遇到的第十六个人。也是我第十六个徒弟。”云师父啧了两声,又道,“我就说北陵的帝星还未陨落,你小子怎么就死了,原来是这样的情况。”突然哦了一声,“对了,锦川说,那小姑娘没事儿,被你们家老二带走了。”
听了这话,沧寥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淡淡的应了一声,突然皱着眉呼起痛来。云师父愣了一下,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我还没说你,你倒自己呼起痛来了。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还有脸跑到我这竹屋顶上跳崖,若是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小九啊,我就不救你了,可怜的小十六还以为她要有个师弟了……”
沧寥听了这话,想抬手扶额,却发觉抬手太费力了,便望了眼窗外,道,“师父,我想见一见锦川。”
“好!”云师父点点头,站起身来,“我去叫他。”
云师父前脚刚出了竹屋,十六后脚便进了沧寥所在屋子的门。
见她进来,沧寥笑了笑,“十六?”
十六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她,她不大高兴的哼了一声,“我才不叫什么十六,是师父非要叫我十六,说我是她的十六个弟子,可是我根本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师父经常打坐发呆,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呆了这半月都快闷死了。”忽而又笑了起来,“不过还好,师父说只要入得山谷的都是她徒弟,你……你就是我师弟了……虽然,你可能被摔傻了,但是放心吧,有师姐我在,就……”
“怕是要叫你失望了。”沧寥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并叙说了一个极为残忍的事实,“我是第九个入谷,是师父的九弟子,你的……师兄。”
十六呆了,好半天才叫道,“师父骗我……”夺门而去。
沧寥:……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竹屋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这次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在谷外侯了三天的青羽卫副指挥谢锦川。
谢锦川一进屋,登登登跑到竹床前,摇着竹床痛哭流涕的呼道,“啊,君王,属下未能及时赶到,叫君王受苦了。啊,君王,属下对不起你啊……”
“老大,你再摇,主子都要被你摇……”话说出口,突然觉得不大对,硬生生改成:“摇傻了。”
谢锦川忙停住了摇晃,却还在不停的痛呼,沧寥咳了一声,望着床前的二人,笑了笑,“清风也来了。那正好,我有件事情要说,”顿了顿,“前些日子叫朱雀楼那边查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查了,往后,她的事情就不用汇报了,暗卫都撤回来罢。这些日子我也都想明白了,我是南燕太子,她是北陵贵妃。本来就该不相干的。”又顿了顿,“把人手调回来去查一查南宫尧舟……”
“君王。”谢锦川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面色冷静而严肃,“君王这些话是以北陵君王白沉的身份还是以南燕太子沧寥的身份?”
沧寥一怔,盯住他半晌,笑了笑,“罢了。你们走吧。南燕北陵总是有大战一场的。”
谢锦川听懂了他的意思,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令他有如此大的转变,但他的使命只是负责北陵君王的安危,而不是负责南燕太子的周全。恭敬的向着床上人鞠了一躬,拉起同样听懂了沧寥的话却愣在一旁的清风,道了声“告辞”,便离开了竹屋。
竹床上沧寥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挑,说不出的苦涩隐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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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陵大营。
用来处置逃兵的刑罚营被重兵把守着,北陵宁贵妃,哦,不,是新王后——三日前北陵君与宁贵妃同马而归,当夜便将旨意发往金殿王都:宁贵妃战前护驾,救得孤王性命,乃孤之福星,贵妃勇谋当为举国之效榜……着晋为北陵王后,母仪天下,孤王回朝之日行封后大典——被囚在这连窗口都没有,各处散发着腐臭味道的营帐中,已经三天了。
虽说是要封后,却给了这样连奴隶都不如的待遇,即便是在风纪严谨的军中,也难免议论纷纷。有个士兵的姊姊在金殿当值,三天前给他捎了一封家书,当中难免提及金殿中的变故事情。据这个士兵说,君王亲征以先,叶王后在君王殿前跪了一天一夜,要求将后位让给宁贵妃,而宁贵妃的朝华殿并没有几个人侍候,所以宁贵妃的态度并不明确。那士兵说道,“现今来看,应该是宁贵妃私自出了宫了,君王爱惜叶王后不忍她在受跪膝之苦,所以才同意封宁贵妃为后,可君王心底里应是讨厌宁贵妃的,不然也不能一边封了后,一边还将人关在刑罚营啊,那是人待的地方么?天牢环境都比这好。”
这个言论一出来,有理有据,颇受大家的推崇,很快便就在军营乃至舟安城中传了开了。
北陵君白昭自然也听了这个言论,在他弟弟燕王白霖向他质问的时候,他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反驳。然而转头却寻到了这个言论的源头——那个多嘴的士兵及他在金殿的姊姊。
那士兵是当场被斩首的,就在护城河边,行刑时,舟安城中正下着小雨,血顺着雨水流进了护城河,染红了一大片河水。他姊姊比较幸运一些,只是暂时被关押了起来,等君王回朝后处置。
白昭给这姐弟俩安得罪名很简单却十分的没道理:妄议国君,干预国事,煽动军情,企图谋反。
刑罚营的帐门动了动,瘦瘦弱弱的士兵端着一碟馊掉的饭菜走了进来,还没走到角落里抱膝而坐的女子跟前,忽而似是有什么东西绊住了脚,一碟饭菜冲着女子飞了过去,洒了她满身的汤水,原本就沾着血迹的白衣更显脏乱。那士兵忙低头,却不说话,嘴角隐隐含了一抹讥讽的笑意。
扶星挑眉看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毫不避讳的将脏兮兮的外袍脱了下来。
那士兵看得呆了呆,冷笑了一声,转身出了帐门。
第二日,军中士兵便又忘了前一天被斩的士兵的教训,兴冲冲的讨论着“新王后当着男人的面脱衣服,企图勾引军士,获得好一点的待遇”这一热门话题。
这个话题传的比较隐蔽,没有传到军中高层,只在普通兵士相互传播,北陵君白昭自然也就没有觉察。
等白昭听到这一讨论时,已经又过了三天,军中人都说,“新王后的衣服再有一天就该脱光了罢,啧啧,君王的女人,真不知道胴体会是什么样子的,啧啧。”叹道后边,都有些流口水的意思了。
第三十七章:白雪覆盖(上)
扶星被关入刑罚营的第七日,北陵君白昭饭后无事散步散到了刑罚营门口。送饭的士兵照常端着发馊的饭菜往里送去,过帐门时与守帐的兵士相视一笑,得意而富于邪气。白昭略一皱眉,出声拦住了即将入帐的士兵。
见是国君亲自前来,一众兵士又惊又惧,惊的是国君怎么会突然来刑罚营这样脏乱不堪的地方,惧的是国君亲自前来是不是要放出里头关着的人。无论是哪一种,在一国之君面前,这些小小兵士也定是要行李跪拜的,是以刑罚营前跪了一地,口中呼拜声响亮而惊恐。
营帐中几乎要晕死过去的扶星听了营外的动静,脑袋晃了晃,竟扶着营壁缓缓站起身来,将身子站的笔直。又抬手理了理额前散落的发丝,眼中的迷茫空寂一扫而空,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傲慢。
白昭入帐,看了她一眼。他觉得她似乎并没有外面兵士们传的那样狼狈,那笔直的站姿和眼中的清冷反倒叫他觉得她像是第一天入刑罚营一样。又往前走了两步,他才发觉她身上的衣服果真如那些兵士所说的一样,在她脚边堆了小小的一堆,而她身上却只剩了薄薄的一层亵衣。
舟安虽位置偏南,可十一月初的寒风却仍旧毫不留情的将营帐上的旌旗吹得噼里啪啦的响。钟离笑惧寒,白昭也知道。而今,她站在他眼前,在这连炭火盆都没点的刑罚营中,纵然身着单薄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发抖。
白昭瞧着她,突然笑了,“听说王后过得不好,孤特地来瞧一瞧。”
她眼皮微微一动,却没有与他搭话。白昭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不过此番,孤倒觉得王后在这过得还不错,至少,还能是这副骄傲的样子站在孤的面前。很好。”忽然他上前一步,揽住她的腰,“听说今夜要下雪呢,王后许久没有见过雪了罢,走,同孤一同去瞧瞧。”
未待她回答,便揽着她往外走。她并未反抗,顺从的跟着他出了刑罚营。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
若说在刑罚营中,寒风只是挥着拳跃跃欲试的拳手,而出了帐门,寒风便就是一个拳头都不落挥到人身上的拳王。
把守的兵士跪了一地,白昭揽着扶星淡淡扫了地上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