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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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刷刷 更新:2021-02-18 03:24 字数:4727
贡海的安宁,被这鼓号声,打破了。城门外忽而传来一阵“咚咚”的撞击声——“北陵大军夜袭贡海!”顷刻间,贡海陷入一片惶恐之中。
主将钟离唤披甲而出,匆匆奔到城门。太子沧寥早已上了城楼,连衣带都没来得及系好便拉起了寒玉弓。各营将士也纷纷上了城楼勉力抗敌。
贡海城外火把烛盏,将城门城墙映的发红,有擅于攀爬的北陵将士已然将城墙爬了一半。然,他们也只能爬到一半——赤羽箭没入头颅胸口,掉下城墙的瞬间,攀爬的兵士眼中全是不甘。
太子沧寥无心在意的他们的感受,见钟离唤也上了城楼,边拉着弓边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儿?白霖以前也会搞夜袭么?”
钟离唤摇头,神色颇为凝重,“这次怕不是他,该是白昭真的亲征来了。”
太子沧寥又拉了一弓,三箭齐发,九人掉落。趁着敌方犹豫还要不要再攀爬的空子,他转头望了一眼城楼入口处,“笑笑呢?”
“应该还在帐中,她夜里……”
话说到一半儿,太子沧寥便急急打断他,“她夜里睡得沉我知道,可如今是什么境况!还不去叫她起来!”说着眼风里又瞧见个不怕死的爬上城墙,抬手又是一箭,偏头见钟离唤仍在原地未动,突然吼道,“还不去!把她带出大营,尽量出城!”
钟离唤被他的大吼吓了一跳,愣了一愣,面色有些复杂,正欲开口,忽而觉得脚下一震,心中暗道不妙,贡海的大门怕是要被撞开了,忙转身下了城楼,亲自到城门处指挥,扶星那边,却只派了个小卫兵过去。
却说全军奔赴城门厮杀,那样可以撼动整个贡海城的动静,纵使死人都能被惊醒了,更何况只是睡得比较沉的扶星。她揉着眼出营帐的时候,钟离唤派来的小卫兵刚好跑到营帐外头,见了她,便恭敬的行礼道,“姑娘,将军要小的带您去民居避一避。”
正说着又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贡海城门危在旦夕。扶星心中一沉,也不顾那小卫兵,自己暗自运了轻功边往城门跑边唤了湛卢过来。
城门处钟离唤正急匆匆的往城楼上赶,扶星见他匆忙,更知战况紧急,便也没将他叫住,反倒跟在他后边也上了城楼。然城楼上一片空寂,除了普通的弓箭兵和投石兵,再无他人,更不见了方才射杀敌人无数的太子沧寥。
有将士匆匆而来跪在钟离唤跟前禀报了不知道什么事情,钟离唤脸色一下子变得难堪,急急的与城楼内侧的将军交待了几句什么,跟着那位禀报的将士靠在外侧看了一眼,脸色更是难堪了。
扶星在暗处见了他的所有动作与表情,又见这样的大战中没有太子沧寥的身影,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大好的感觉来。她忙在角落的阴影处挤了个空闲出来,往城楼下一望,她脸色也变了——
太子沧寥不知何时跳下城楼,正独自与千军万马中搏斗,境况很是艰险,白色衣衫上血迹斑斑,也不晓得是他自己受了伤还是别人的血溅在了自己身上,但这白衣总归是脏了。这样的大战,他怎能独自一个人就下去了呢,不会是痴病又犯了吧?
扶星咬咬牙,提剑跃上城楼,便要跳下去帮他。然还没来得及跳下,忽而被人从背后拉了下来,她没站稳,在地上跌了一跤,身后年轻的将军忙将她扶起来,怒道,“你做什么?他不要命,你也不要了!”
扶星耍开钟离唤的手,语气是连她自己都没觉察的焦急,“一人怎敌万马千军,我不下去他会死的。”
钟离唤将她拖拉至城楼内侧,转身气呼呼的看着她,“笑笑,南燕大军在他身后不会叫他有事的,你……不要让我们在失去你第二次!”
扶星微微一怔,忽而耳边传来一阵惊呼,她不顾钟离唤阻拦冲到城墙处,却正见着原本夺了敌军一匹战马的太子沧寥跌落马下,她心中一惊,抓过一个将士,还没问,那将士便自己急急地说道,“那边黑暗里有人放冷箭,太子殿下中箭了!”
她只觉得心中颤了一下,猛然清醒过来,借湛卢之力纵身跳下城墙,城下敌军见又有人跳下城墙作战,便一股劲儿的都扑到了扶星这边。
白衣女子手持长剑,毫不迟疑的举剑,拼命朝着太子沧寥落马的地方赶去。却没留意到身后的刀剑,然她身后的刀剑却只到了离她一步的地方,便被打落,她急着去找人自是没有发现这些。然在城楼上指挥大军的钟离唤却将她背后的事儿瞧得一清二楚。那些被打落的刀剑的主人都试图从她的背后一刀结果了她,却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打掉了手中的剑,太子沧寥尚且自顾不暇,定是没空闲护着她了,那此刻这个能在战场上还时刻护着她的会是谁呢?
钟离唤略略一想,吩咐身边的副将务必守好城门,自己也持了银戬加入城楼下的战局,楼上军士对望一眼,迅速取来绳索,下了城楼厮杀。
扶星自十三四岁才跟了白昭练剑,若是对付一般的练家子自是不再话下,但在这样的战场上,就明显吃力了许些,若不是钟离唤及时赶到她身边,怕是沧寥还未死,她倒是先被不长眼的刀剑给砍死了。
第三十五章:贡海巨变2
太子沧寥中箭落马后境况极其凶恶,又见扶星下了城楼来帮他,顿时分外着急,怕她再次因他而惨死。随身带的赤羽箭也早已用完,心中略一思量,他顾不得胸前伤口的疼痛,以弓为刃,拼命将一骑兵打落马下,夺了那匹马,压低身子,从层层包围中往西边的山间奔去。
一小队兵士追着太子沧寥而去。然,将将出了重围不过十余米,一队正在奋力追赶的兵士忽而发生变故,坠马的坠马,倒地的倒地,身上却看不见明显的伤口和血迹。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诡异。
又向前走了几十米,太子沧寥突然勒马,马声嘶吼,黑暗中突然有清冷的声音传来,“属下救驾来迟,请主子恕罪!”
胸口剧烈的疼痛让沧寥忍不住咳了几声,丝丝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流出,他抬手抹去,才向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吩咐道,“我没事。锦川,你去保护笑笑罢。她那点功夫,没有我在身边怎么能行?你快去罢。”
对方像是迟疑了一下,终是回道,“属下领命。”黑暗中有风呼呼刮过,没了声响。
太子沧寥向身后营火混乱的战场望了一眼,低低的咳了起来。突然他耳朵一动,生生止住了咳嗽,策马朝着更远的山间奔去。山路并不好走,但他却一刻未停,胸前的伤口被震裂开来,汨汨的流着血,而他却丝毫不去理会,直奔山顶而去。
而自打他刚入山起,身后便有越来越多的黑影跟了出来。耳边风声作响,眼前突然也冒出一群黑影来阻了他前行的道路,沧寥叹了叹,停住马,翻身下马,望着前方黑暗处,忽而笑了笑,咳了一声,“北陵君,又见面了,咳咳……有没有想念本太子……咳咳咳……”
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暗处的人冷笑一声,“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大哥,你这怎么了,怎么咳得这么厉害?要不要弟弟找个御医来给你瞧瞧啊?”
沧寥握着寒玉弓,向前走了两步,笑道,“如此,还要多谢北陵君了。”
未待对方回答,沧寥身形突然迅速动了起来,围在一旁的杀手忙持了兵刃逼近那个快速移动的身影,然,还未等到他们动手,他们便被迫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只一瞬间,太子沧寥手指便扼上了北陵君白昭的咽喉。
君王被人掐了脖子,众杀手自是不敢轻举妄动,只随着沧寥挟着白昭往后移动着。
白沉少年时随御驾征边,曾在这座山上停留过一阵子,对着山的地形格外熟悉,哪里有小溪哪里山洞,他一清二楚。此刻,借南燕太子沧寥重生于世,陷入这样的凶恶境况,他对自己没有一丝的担心,反倒只担心着他们有没有将扶星从包围圈中救出来。
他们已经在山顶,一步一步,很快就退到了山崖边上——沧寥心中算计过,此处山崖是全山最高的一处,但崖下有位隐居的女神医,女神医功夫深不可测,且喜欢在夜里爬上房顶看星星月亮——这是白沉少年落崖时发现的。他抬眼看了眼天,诚然今夜没有星星,但也只能勉力一试,死有什么好怕呢,他不是都试过了吗?不过疼了点罢了。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紧挨着立在崖顶。白昭一言不发,眼风里瞥了一眼身后的悬崖,微微挑了挑眉,见沧寥丝毫没有惧意,反倒镇定无比,便将目光望向对面来时的山路,一片黑暗中似乎有格外亮眼的色彩。
白昭被扼着脖子又被点了穴道,说话很是艰难,但他还是说道,“大哥,这是想与我同归于尽?”
沧寥笑了笑,“不好么?本太子记得北陵君是思慕本太子的,此番一起下赴黄泉,来生,”顿了顿,语气中笑意更深,“来生北陵君投个女胎,也好与本太子双宿双飞啊。”
“你!”白昭被他充满戏谑的话气得不轻,默了一瞬,冷道,“大哥身后便是悬崖,你只掐着我却不跳,该不会是还在等南燕那群人来救你罢?钟离唤是南燕的将军,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他会来救一个敌国的君王?更何况,他现在还自顾不暇呢!”
太子沧寥之所以不跳,并不是在等那群去就扶星的影卫赶回来救自己,他知道今夜这个悬崖他是必跳无疑了,他是在等月亮出来。
夜空浓云不知何时已悄然散去,薄薄的云似一层烟笼在黯淡的月牙上,稀稀疏疏的星子在各处微微闪耀,对应着每一个人的命运。
沧寥望了一眼天,笑道,“二弟,我可是要跳崖了,得拉着你垫背啊,我可不想被摔成肉酱啊,算计了哥哥一辈子,为哥哥做这么点小事,你不会介意罢?”
白昭挑眉,暗暗冲着被点着的穴道,忽而他瞧着前方笑了笑,“自然,这点小事儿弟弟一定会替哥哥做的,不过……我得跟我的宁贵妃话个别啊。”
闻此言,沧寥猛然抬头,果真是扶星急匆匆的上了山,白衣破乱,血迹斑斑。身后还跟着同样一脸急切的钟离唤。沧寥愣了愣,忽而觉得腹间一凉,痛感传遍全身,他惊讶的看着白昭,在坠崖的前一刻拼力抓住了白昭了胳膊,同时耳边传来一声痛呼:“不要!白昭……”
白昭,呵,闭上眼之前他自嘲的笑了笑,原来她心中念得还是白昭。
白沉,你真是个傻子。(毵:嘤嘤)
但,这纯粹是他晕过去的早,不然他定能听到她后面喊得,绝不是他心中所想的意思。事实上——
悬崖上,扶星眼见着两人翻落悬崖,大呼道,“不要!白昭,我要杀了你!”奔至崖边,“沧寥,沧寥——”她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一片漆黑,脑中一片空白,连一旁杀手放过来的暗器都丝毫没有觉察,好在湛卢神剑护主,自觉自动的将暗器一一挡开,任她在一旁发愣。
与他二人一同上来这悬崖除了一队银甲兵,还有白沉养在暗处的影卫。悬崖上的杀手很快被解决的一干二净。
钟离唤拖着银戬走到扶星身边,拍了拍她的肩,抬眼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谢锦川,只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看着在崖边发愣的女子和一旁欲言又止的男子,影卫谢锦川摇了摇,快步上前,单膝而跪,“属下青羽卫副指挥谢锦川,王后不必担忧,弟兄们已经下去寻找君王了……”
正发愣的扶星猛然回神,“你说什么?你说你是谁?你说我是谁?你说去找谁了?”
问道最后,声音已经开始发抖。北陵开国初时青白二羽均立下大功劳,总免不了被人拿出来对比,而后二十年,青羽卫渐渐消失在谈论之中,没有人晓得这只神秘的卫队究竟还存不存在。自北陵开国五十年以来,白羽骑在明,守卫王都边境;青羽卫在暗,护卫国君。这一点不会有错。
听她发问,谢锦川挠了挠头,“本来君王不叫属下们说的,只是叫属下们暗中护着王后。可是如今……”
扶星愣愣的听着,忽而记起自重生以来沧寥的行为片段,她终于明白过来,哪里有只听人叙说就爱上一个人的事情,哪里有无缘无故的仰慕暧昧?因为他是白沉,所以才对钟离笑死心塌地。
“你说,他真的是……白沉?”分明就是已经确定了的事情,却还是要问一问,似乎只有从旁人口中听来的,才是真实的。
“是,他就是白沉!”
耳边忽而传来冷冷一笑,气息似乎并不稳。扶星还未抬眼,却忽而觉得颈间一凉,腰间忽而一紧。便又听得钟离唤大惊的呼喊,“笑笑!白昭?你,怎么没摔死你?快放了她!”
她眼风里看过去,果真是白昭,果真是方才一同掉下崖间的白昭。她心中突然一松,也不顾颈间的剑刃,转头向崖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