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
北方刷刷 更新:2021-02-18 03:24 字数:4731
。”
扶星未语,向后退了两步,离得他远了一些,才道,“收兵罢,今日效果已到。白昭不日便会御驾亲征了,希望那时,太子还如方才一般,一箭中心,不过,要记得射左心。”
沧寥点头,“那是自然。”又振臂一挥,朗声道,“收兵回城!”又看了钟离唤一眼,对扶星道,“钟离将军大约是受什么刺激了,你与他关系不错,劝慰一下罢。毕竟往后南燕大军还是要将军指挥。”
说完,便转身与南燕将士一同回城。他唇边含笑,似是在为方才那场战争的胜利而微笑,然,只有内心中的他自己知道,他不过在自嘲罢了。身为北陵国君他从未这样站在军前指挥过任何一场北陵与他国的征战,今日重生,却亲手将赤羽箭没入他最亲的弟弟胸前。这又何尝不是对他前世隐忍不发的嘲讽呢,那时他总觉得还有时间,他总觉得只要他暗暗努力,就可以叫钟离笑也爱上他,就可以陪她一起揭开宁王的狠毒面纱,就可以熬过一切苦难。但他却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会那样死在她的剑下,心甘情愿,心死身死。
第十章:白昭亲征1
北陵大军惨败、燕王重伤的消息连夜加急传回北陵金殿时,金殿的朝会才刚刚开始,边关的战士一夜马不停蹄,几乎是踉跄着跌入金殿,伏在地上传送着前线告急的消息。高台之上,北陵君白昭面色阴沉到骇人。
被这阴沉骇人的气氛笼罩,金殿之内,众臣噤声,未敢有动。伏在地上的传令兵似乎是累极,趴在地上直喘气。许久,高台之上终于传来他们君王冷厉的声音,“详述战况!”
传令兵忙直了直身子,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传遍整个金殿,“昨日午时双军站于舟安贡海城前,我军不敌敌军,死……死伤过半,南燕太子亲自拉弓射杀我军十二将领,燕王殿下右胸中箭,当场堕马,幸得不死,现正于军中救治。”
“沧寥!”白昭冷哼,这个南燕太子自上次金殿酒宴便就十分倨傲,此次又杀他将领十二人,伤他三弟,当真是仗着南燕国强,半点没将北陵国放在眼中了。冷冷一笑,他自座上起身,缓步至于台前,目光淡淡扫过群臣,威严冷凛,“着一千守宫白羽骑并十万凌家军即刻准备与孤王一同赴边御敌。”
听得国君要御驾亲征,台下众臣均伏倒在地,齐呼,“吾君三思。”
白昭广袖一挥,“孤若不亲征,他南燕永远不知道我北陵的实力。我北陵堂堂一国又岂能任他随意欺辱,孤亲征舟安,意已定,勿论!”
众臣无奈,便直呼,“吾君仁圣!”臣子中忽有一老者微微直身,颇为谨慎的提议,“君王何不与东平联合抗南国?老臣得知,王后娘娘乃东平倾公主,天下人尽知,倾公主深得王宠。老臣以为若使以王后之名求救于东平国,东平君比相助。”
白昭眉头皱起,旁人道东平倾公主叶倾倾荣宠万千荣华无限,却不知这无限的荣宠不过是为了将她推在风口浪尖护住那个真正在东平国君心尖尖上的人罢了。若不是当初他不知这其中内情又怎会舍弃有着将军兄长的钟离笑而要了这位东平国最有名的倾公主呢?当初宫变时,东平承诺的兵将,他白昭可是连个影子也没见到。
但这些能叫人拿来说笑的东西,依他这般狠绝冷傲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当着群臣的面说出来呢?便只道了声“自会与王后商议”,便散了朝。
贡海城楼之上,钟离唤兄妹一黑一白立于飒飒风中,望着眼前苍茫空旷的大地,静默不语。那片地上血迹或大片涂抹或滴滴斑驳,虽经由一夜风沙的覆洒,那片片红色在明朗的日光下,微微刺眼。
扶星抬手理了理被风吹得四散的发丝,目光未收,却道,“别担心了,他不会有事的。”
钟离唤眸光微动,他似乎是一夜没合眼,此时眼眶泛红泛的厉害,稍稍动了下眼皮,竟就有些呛泪。他轻轻应了一声,忽然动了动身子,收了目光回看扶星,“城楼上风大,你快回吧。”
他声音喑哑而沉重,好像咽喉间坠了千斤铅块。扶星也将目光自城前空地上收回,静静的看着钟离唤,这个在战场从未屈服过的铁血将军,昨天在那样险急的厮杀中毫不犹豫的丢了兵刃,可那赤红的箭羽却毫不留情,就如同使这箭的主人一样的无情。
默了一瞬,她道,“哥,昨日大战之前,你可想过这样的境况?”
钟离唤点头,“想过。”
——可又不敢多想。
扶星又道,“那你前夜为何应下我的要求?你可以拒绝的。”
“拒绝?”钟离唤苦笑,“你是我妹,我的小女侠,我怎么会拒绝你?”
——更何况,你是失而复得的。
扶星心中微动,是她,是她自己只道自己要复仇,却全然不顾及这位疼爱自己的哥哥的感受,她别过头看向虚无空气,又问,“那你昨夜为何全然不关心他的反应?”
钟离唤深深一叹,伸手拍了拍扶星的肩,黑色的铁甲兵兵作响,又替她理了理再次被风吹散的头发,才叹道,“若是我关心了,就不会有昨日那一战了。”顿了顿,突然打了个呵欠,“行了,我困了,回去补一觉,听说北陵会与东平联合来战,本将军得好好歇一歇,准备御敌才好。”
扶星笑了笑,身子却立在原地未动,“你先回罢。我再站一会儿。”
钟离唤点头,便转身准备下楼,却又听扶星在背后唤道,“哥哥!”转过头,她正微笑着看他,“好好休息。”他也笑了笑,“好。你也早点回去,这里风大。”
钟离唤玄甲渐渐消失在城楼下,扶星敛了笑意,忽而冷笑道,“扶星竟不知太子殿下还有听人墙角的爱好?”
话音落后,一旁的屋角处便有白色衣角微微晃动,太子沧寥自角落缓步出现,脸色平静,并不因扶星的讥讽而色变。但眉间却微微蹙起,面露思索,犹豫片刻,他问,“你方才、为何喊钟离将军作哥哥。”
扶星微笑,面不改色道,“太子忘了是怎样同南燕君与天下人解释扶星的身份了?不就是钟离将军幺妹吗?”
他确然如此向天下人解释她的身份,然,他知道方才自己听到的绝不是一个哥哥同一个将认识了两天的妹妹之间能出的话。沧寥嘴角一挑,轻笑道,“这么说倒是本太子多疑了?恩?钟离将军的、小、侠、女?”
扶星心中暗自一惊,她倒忘了方才这个称呼了。这个称呼是她与哥哥之间才有的昵称,世间知道的此称呼的,大都死了,比方说她的娘亲、和钟离家那些因她而枉死的兄弟姐妹——除了北陵君白昭。
他见她不说话,神色却有所变化,忽然莞尔一笑,身子贴近扶星,“莫要忘了你现在是本太子的准太子妃,本太子心眼儿小,容不得本太子的女人同别的男人人过分亲近。太子妃若是不自持一些,本太子哪天醋了,可保不准送你去北陵金殿、”邪邪一笑,又补了俩字,“和亲。”
扶星瞪眼看着他,她觉得今日的太子沧寥绝壁是忘了吃药就出来了,自她在北陵第一次见他起,他便是一脸淡然从容中掺着几分忧郁和冷漠的形象,像现今这般邪魅的表情,她是头一次看见。她觉得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
沧寥不知她心中想法,只见她瞪着他,便又道,“本太子说话,向来无二。”
扶星终于觉得他貌似是在威胁她,冷冷一笑,她道,“天下之大,可不是处处都在南燕脚下。我长生殿也非无人。”这是她头一次以长生殿威胁人,然而其实她实在不知道这个传说中的长生殿究竟位于何处,是否真的像人们传说中的那般神秘永生。
沧寥笑了笑,“天下之大,都将是我南燕之土。不过,殿主阁下,你好像至今好未找到回长生殿的路罢?”
她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只瞪了他两人,便愤愤然转身下了城楼,他在她背后,突然笑得粲然。
直到很久以后,贡海城楼倾塌,她站在烟火弥漫的城楼上看着城外的他掉落马下,她才想起,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生气,是因为他。
第十一章:白昭亲征2
【第十一章】白昭亲征2
自那日南燕北陵一战,北陵君白昭御驾亲征的大军不过七日便驻扎在了舟安城外的山坡上,洁白的营帐肃穆的坡地上铺展着,舟安城被淹在一片白色中,一如那日宫变以后,肃穆的北陵金殿。
太子沧寥负手立于贡海城楼,望着那片白色,心中甚是疑惑,北陵大军二十万,由十二将领分管,燕王白霖统领。上次大战,北陵半数军马伤亡,按说,国内除了千余白羽骑和各地零散的守军,应该剩不了多少兵马,然而短短七日之内,白霖竟能带着这么一支目测至少有十万人的军队出现在边境,除了东平国借兵,他实在想不出忽然出现的十万军队是从何而来。
唉——
忽而身旁扶星一叹,兀自笑道,“宁王爷这次是下了血本儿了,竟连凌家军都动用了。”又叹了两声,“上一战效果果真不错。”
沧寥皱眉,“什么凌家军?”
扶星“啊”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也冷漠起来,盯着远处那白茫茫的军营许久,她才道,“回军营。”边转身走着,边道,“召集将士议事。”沧寥见她神色忽然庄重,心知事态严重,忙跟上去,边吩咐着身旁的士兵传令众将士到主将营。
沧寥与扶星掀开主将大营的帐门时,钟离唤正在桌前按扶星之前吩咐的写着战书。见他们阴沉着脸色进来,愣了愣,起身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扶星道,“等会说。”顿了顿,“白昭来了。”
“白昭!”钟离唤扔下笔,一双铁拳咯咯作响,“这个狗杂碎,竟还有脸来边境亲征。妈的,战场上老子若见着他,必将他千刀万剐,剁成肉末,为……为我家笑笑报仇!”
钟离唤说着这话时,众将已陆续入帐,见主将发怒,均面面相觑,又因太子在场,也没人敢问,便一直沉默着。扶星见大家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便道,“今日招众位将军来,是因北陵君御驾亲征的大军已停在舟安的东西二坡上。这支大军的实力不容小觑。”
“此军是北陵君白昭还是宁王的时候,私下操练的一支军队,连、北陵先君和燕王白霖都不知道。这支队伍的兵士十万,一半勇猛,一半聪慧。在这十万人中,有另一支如同白羽骑一样的队伍,网罗的都是天下的能人异士,共五千余人,却个个以一敌百。”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现在北陵主帅白霖虽仍在伤中,但白昭的心思和计谋远远高于白霖,而且,在白家三兄弟中,白昭的武功十分高深,燕王白霖不过是他的十分之一,犹不及。”
沧寥突然问,“那先君白沉呢?比起白昭,谁的功夫更……”他的话生生止住了,扶星眼中淡淡的鄙夷和蔑视,让他觉得十分的恼火,但碍于众将士在场,他什么都没说,脸色却沉得厉害。
扶星瞥了沧寥一眼,忽而思索起来,半天,才道,“那个草包根本不会什么武功。”停了停,又转向钟离唤,“将军功夫虽高,使得却尽是蛮力,若与白昭打起来,怕是凶多吉少,将军暂且先莫要考虑钟离王后的血海深仇,待将他俘至南燕军中,再报仇不迟。”
众将士听她一个女子将对方的兵力境况讲得头头是道,心中都存了些疑虑,但见她与钟离唤交情匪浅便都犹豫着不敢发问,眼中却都写满了不信服。扶星看出他们的不服,笑了笑,微微拱手,“各位都是常年带兵打仗之人,方才扶星所说,若有疑虑不妨只讲。军中之人,不必如此忸怩。”
钟离唤也道,“有事说事,一群大老粗娘们儿个什么劲儿!她又不是外人!”
话音刚落,便有个络腮胡子的将军捋着胡子,问道,“姑娘究竟是何人,怎么知道这么多北陵大军的事情,这些军中之事,向来只有北陵主帅副帅才能知道,你一个小姑娘……啧啧,不是我朱老四看不起女人,可你这年纪都能作我闺女了……”
扶星并不因他这无礼的话生气,正欲解释,一旁沧寥却冷哼一声,胳膊一伸搭上扶星的肩,斜眼看着朱老四,“朱老四,早就听闻你爱乱结亲戚,这次本太子的太子妃你也想认来做干女儿?”
太子妃作干女儿,那太子不就是干女婿?朱老四心中一惊,忙跪地急声解释,“不敢,不敢,末将不敢。末将方才不过是,不过是说笑罢了。末将有眼无珠不识太子妃,请太子妃降罪,请太子殿下降罪。”
扶星微叹,抬手将沧寥的手自肩上打落,道,“诸位若没什么要问的,扶星告退。”说着欠了欠身,出了营帐。沧寥一扫脸上的阴沉,撇撇嘴,一副无辜的样子,对营内众人道,“太子妃好像生气了,哎,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