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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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来悟去 更新:2021-02-18 03:18 字数:4964
正在这时,玄青子却径直面圣,说他有办法,或许能够救汤若望和南怀仁一条性命。
康熙病急乱投医,于是大喜,任由玄青子调兵遣将。
不多时,京城中便有流言说,擅杀忠臣,天降不祥。孝庄太皇太后闻讯大怒,和鳌拜等辅政大臣商议,接连追捕了一大帮子人,一时间京城人心浮动。
然而,不过短短几日之后,便有象征着不祥之兆的彗星扫过夜空,继而京城之中发生了大地震,就连皇宫的房屋也有倒塌,还起了大火。
于是顺理成章的,由康熙出面哀求,孝庄太皇太后不得已颁布了特旨,将汤若望和南怀仁等无罪释放。康熙皇帝总算扳回了一城。
从此之后,周妍望着玄青子的眼神里又多了一层敬畏,但既然是敬畏,也就代表着,他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多。
“可惜不是慈宁宫起火。”周妍叹道。
杜子君嗤笑着看了她一眼:“人心苦不知足,既得陇,又望蜀。”
玄青子老老实实解释道:“慈宁宫中有大能。虽然似乎有奇怪的东西在制约,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触及为妙。”
周妍目光闪动:“连师兄也不能吗?”她的眼睛里满是期冀与崇拜的光。
玄青子于是更觉得惭愧:“不能。”
周妍反而安慰他:“不能也没什么要紧。师兄的安危要紧。”
玄青子心头一热,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杜子君却冷冷哼了一声。私下里,她向周妍道:“我教你去魅惑男人,你怎么敢用在他身上?”
周妍一副迷茫的样子:“师姐先前千叮咛万嘱咐,说务必要记住,此术无人不可用。怎地,难道我记错了?”
第39章 退让
政局之间,彼此退让;在所难免。
孝庄太皇太后既然不念旧恶;释放了汤若望、南怀瑾等人;自然是希望康熙皇帝在其他方面投桃报李。
是以当蒙古再度提出送女子入京的时候,康熙再也没了拒绝的理由。
“皇祖母说的是。”他一副欢欣的样子;“朕的后宫,着实单薄了一些。”
不止如此;还做出一副赧然的样子。“说起来;朕即位这些年来,宫中尚未举行过秀女大选,朕……”
皇后赫舍里气得银牙暗咬;面上却不得不一副诚惶诚恐的形容:“这都是臣妾失职。前些年一直在病中。后来身子骨略好了些;却又……宫中要学的事情又多,倒是委屈皇上了。”
孝庄太皇太后自马佳氏小产以来,一直对她不冷不热,此时便淡淡瞟了她一眼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赫舍里捏着帕子,眼圈刷地红了。
赫舍里咬咬牙:“说起来,倒要给新近入京的两位姐姐定下一个位分才好,以免宫里乱了规矩。皇上……但不知有何示下?”
康熙讶然望了她一眼:“封他们一个一宫主位也就是了。”
赫舍里迟疑道:“一宫主位,少说也是嫔位。这尚未侍寝,便……”她到底心有不甘。
康熙道:“朕还养得起。”眼中又露出一丝期待之色,“若是合朕的心意,另有封赏。”
赫舍里的心刷地凉了。
孝庄太皇太后面上带笑,将那佛珠摸了又摸,口中却说道:“皇后说的是。尚未侍寝便贸然封嫔,只怕坏了宫里规矩。不如便先封个贵人,教她们和周贵人一起住咸福宫可好?”
康熙脱口而出:“不可!”
见孝庄太皇太后一脸别有深意地望着他,就连皇后赫舍里面上也有疑惑之色,自知失言,忙笑着喝了一口茶,解释道:“博尔济吉特家的闺女,自然是好的。嫣然不过一个包衣,身份低贱,处处小家子气,焉能和她们同住?没得带坏了她们。”
孝庄太皇太后道:“小家子气?哀家冷眼瞅着皇上可是喜欢得很呢。”
康熙坦然道:“说来说去她只不过是挡箭牌而已。实不相瞒,朕在她宫中藏了个人。”
孝庄太皇太后原本就是想引出此事,却不防康熙如此坦率,叹了口气道:“皇上实在太过轻率了。这后宫是非之地,焉是好玩的?自古混淆皇嗣,这种种惊心动魄之处,皇上岂能示如儿戏?”
康熙想起周妍数次向他抱怨疏桐子行径,心中颇为自信,只是不好在孝庄太皇太后面前做出,搪塞答道:“皇祖母放心,嫣然性子率真,一派天真烂漫,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再者,疏桐子道长仙风道骨,品性高洁,寻常胭脂怎能入他眼中?”
见房中只有他、赫舍里和孝庄太皇太后三人,又压低声音道:“若是疏桐子道长对周贵人有意,朕又何妨赏赐给了他?朕又岂是重一女而轻天下之辈?”
孝庄太皇太后面色凝重:“轻天下?如此说来,皇上对这位疏桐子道长可是倚重的很。”她想起汤若望、南怀仁之事,对这个凭空出现的疏桐子恨得厉害,如今见康熙如此看重,更是心惊。
康熙道:“实是疏桐子道长雅量高致,与之交谈,令人心旷神怡,如沐春风。”他想起疏桐子近来为他接连解决的麻烦,喜上眉梢。
孝庄太皇太后却不是很开心:“皇上留着此人,究竟是想对付谁?皇上莫要忘了,这满清的天下,说到底,亦有蒙古人的功劳!若非……”
这是孝庄太皇太后第一次说的这么直接。康熙吓了一大跳,赶紧剖白自己道:“皇祖母说哪里话来?朕时刻不敢稍忘。满蒙一家亲,是朕自儿时来便牢记于心的。如今借助疏桐子道长,只为对付鳌拜一人。皇祖母也知道,此人自恃满洲第一勇士,行事多有嚣张之处,朕和他之间,早晚会有冲突。与其等着他犯上,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提起鳌拜,孝庄太皇太后也有几分看不惯。于是她容色稍霁,言道:“皇上心怀大志,这固然是一件好事。只是凡事不可贸然,需要徐徐图之。满洲第一勇士又有何惧?皇上但以韬晦之策应对,朝堂之事由着他折腾,待到民怨沸腾之时,便是他灭亡之日。皇上如今子嗣单薄,这却是大事一件。早日开枝散叶,哀家才好于九泉之下,见大清爱新觉罗氏的列祖列宗。”
这话听到康熙耳朵里,却别有一番滋味。他刚刚得到周妍以汉武帝之事劝谏,如今既知孝庄对他不满,心中便存了怀疑的心思,竟有几分疑心她打算待自己有了皇嗣之后,去父留子。只是想起孝庄平素和蔼,哪怕自己恶了博尔济吉特氏,也是淡淡一句话揭过,并不为此事过分为难自己,是以这种怀疑一闪而没。
祖孙三人一通密谋,和和气气散去了。待回到坤宁宫中,赫舍里却开始发脾气,乱摔东西。本着自己生气不如大家都生气的原则,她又将周妍唤到宫中,故意捡那心塞的事情说给她听,大声说道:“你苦心孤诣,连替皇上挡刀子的事情都做了出来。结果怎么样,不过是个挡箭牌而已了!皇上又要广纳秀女,又要接蒙古姑奶奶们进宫了,你可有什么办法?”
周妍听了听,却不受她的挑拨离间,只是一副喜滋滋的样子:“蒙古姑奶奶?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呀!蒙古姑奶奶们爽朗大气,岂是妾身这等汉人女子可比?赶快接进宫来,妾身也好在旁边学着眉高眼低,好讨皇上和太皇太后欢喜。”
赫舍里一时语塞,见她十分不上道,不免有几分痛心疾首,说道:“是谁教你的?蒙古姑奶奶们哪里爽朗大气了?”
周妍很是疑惑:“这是昔年皇后娘娘原话,妾身聆听教诲,时刻铭记于心呀!”
赫舍里更觉胸闷,于是大叫道:“蒙古人脏死了!你可知道,苏麻拉姑信奉密宗,一生下来,仅仅洗两次澡?虽说她以香料诸物掩盖,但是香不掩臭,本宫站在她身边,都觉得难受得很!你说说看,这样的人,怎好来伺候皇上?”
周妍心中暗道,纵使苏麻拉姑不洗澡,也未必所有的蒙古人都是如此。更何况康熙皇帝有意怀柔,对蒙古做出暂时让步,不惜牺牲色相,便教他去牺牲去,又与自己什么想干?
于是周妍更是一脸茫然,无论赫舍里怎么咆哮,总是装着听不懂,待到赫舍里累了,方呈上一宗画卷道:“皇上得皇后娘娘关怀照料,近来个头有所见长,气色瞧着也比过去好多了,更兼龙精虎壮,实在是大清万民之福。只是妾身仍觉得那头型太过丑陋。若是外国使节来朝之时,只怕会惹人嘲笑。皇后娘娘身为国母,此事却是责无旁贷。不如……不如趁机劝说皇上,将金钱鼠尾辫改为阴阳头,如此可好?”
那金钱鼠尾辫正是清兵入关之后,逼着汉人剃发易服,改留的发式。汉人因此反抗不服,死者何以万计。赫舍里对此前后的缘由并不了解,只觉得金钱鼠尾辫确实太过丑陋,不如阴阳头容易接受,符合审美。于是周妍此语正中下怀。
她拿着画卷看了又看,颇为不解地问道:“此事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你若提出来,皇上必然欢喜。本宫自问平日待你不薄,却未加刻意照拂。你将功劳归于本宫,却是何意?”
周妍不敢言明,只是赌气一般说道:“适才娘娘也曾说过,皇上不过拿妾身当挡箭牌,玩。物一般,怎会听妾身提这个?倒是皇后娘娘身为国母,这自是皇后娘娘的分内事。”
赫舍里平素只觉得周妍甚是蠢笨,见她如此说,心头大悦,还安抚了几句:“你能有这般心意,本宫自然明了。你且去吧,本宫必然忘不了你的好处。”
周妍遂依言去了,回得咸福宫来,却见杜子君一脸煞气,正盯着她看,却有几分心中发毛,忙主动开言道:“我已然依了师姐你的嘱咐,将那画卷给了皇后娘娘。却不知师姐此举何意?若是赫舍里因此受罚,我们又岂能落得了好?”
杜子君冷冷吐出四个字:“人心所向。”就不再理她,任她说什么也不开口了。
周妍心中更觉疑惑,等到玄青子夜间归来,便缠着要他解释。玄青子被缠的没办法,又见她确实是虚心请教,这才道:“满清逼汉人剃发易服,亦是在打击汉人信仰之力。以雷霆手段,分而化之,此计端的狠辣,却不失一招妙棋。”
周妍想了一想,试探着问道:“师兄你可是在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玄青子点头:“此乃儒家之道也。”
周妍想了想道:“如是说来,我先前倒有些鲁莽了。应该将此间利弊要害,向赫舍里说清楚才对。既然是儒家之道,却也是汉人信仰,倒要好好扶持才是。”
玄青子见她秀眉紧锁,不觉叹道:“妍儿,这些事情都属国士筹谋,你何必忧心?我只盼着你幸福便好。”
周妍心中一惊,回头望着他,顿觉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而幸福究竟是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每天更新会在晚上。
第40章 无功
令赫舍里始料未及的是;不过是小小的对男子头顶发型的改良性意见;便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其实也不怪她掉以轻心。实在是她被太多的清宫戏误导了的缘故。自清朝入关以后;男子头顶发型大抵经历了鼠尾、猪尾和牛尾三个阶段;发量由少变多,式样也渐渐向着美化仪容的方向发展。而她经常见到的阴阳头;则是清末的发型了。
赫舍里自幼被养在深闺,不知道外头无数汉人为了抵抗这道剃头令进行了无数次的斗争。她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千古一帝康熙自是懂美爱美之人,既然能接受她那些所谓美容改造计划;没道理这改良发型的事情通不过吧。
当她在皇帝留宿坤宁宫时;兴冲冲地将打算一说;康熙皇帝整个人便沉默了起来。尽管赫舍里说的含蓄,但一代帝王焉有听不出弦外之音的。
“皇后依旧是嫌朕丑?”他冷冷问道。
其时两人刚刚有过缠。绵;赫舍里满腔柔情蜜意,柔声说道:“皇上可是千古一帝,焉能以美丑而论。臣妾只是想向苏麻拉姑学习。臣妾想着苏麻拉姑设计了我们大清朝的冠服,臣妾年纪生的小,未逢其会,思来想去,便想在这头发上做文章。”
康熙顿觉是自己太好说话,让皇后赫舍里上头上脸了。当下将她重重地一推,起身怒道:“朕有如此皇后,未知是大清之福,抑或是大清之祸。不过稍有几分宠爱,便敢拿朕的头顶做文章了!”
赫舍里见康熙如此愤怒,她心思动得也很快,原本就对周妍居心将信将疑,此时恍然,心中恼怒她陷害自己,不由得哭叫道:“皇上这通责怪好没道理!须知道,拿皇上头顶做文章之人并非是臣妾,这画卷,还不是周贵人进的!”
“是嫣然?怎么会?”康熙惊讶道,表面却不动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