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作者:丁格      更新:2021-02-18 03:18      字数:4863
  董鄂氏听了也不说话;只是低头一声不响地流泪。她固然哭起来梨花带雨、惹人心怜;可岳乐可没有一点心动的意思——他现在都快要急死了,连忙道:“昨天……昨天是我鬼迷了心窍,对不住你……可咱们也是被人给陷害了,你得打起精神来,要真就这么死了,岂不是更称了那帮人的意?”
  他今天早上是被董鄂氏的尖叫声给吓醒的,岳乐从床上坐起来,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之后,一颗心也是直直沉了下去,通体冰寒。
  要是时间往前推两年,岳乐对董鄂氏还真有点倾慕之意,可如今董鄂氏跟福临好上了不说,他也已经弄清楚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了,他怎么可能还会跟她牵扯上?
  尤其岳乐看着床褥,反应过来董鄂氏还是完璧之身时,感觉就更糟糕了——要是董鄂氏早跟博果尔或者福临圆了房,那他劝董鄂氏几句,再吓唬吓唬她,说不定就能把这事儿给揭过去,偏偏董鄂氏还是处子,他现在就跟被人架在火上烤似的。
  岳乐忍着心头的恼怒,专心思索如何把董鄂氏给劝得跟自己一块把昨天的事儿当做永远的秘密,没想到董鄂氏听了他的话反而挣扎着坐了起来。
  董鄂氏满脸清泪,眼底像是蕴了寒冰,她拼尽全力捏住岳乐的手臂,咬着后牙槽道:“你说……我们是被人陷害的?”
  岳乐毕竟是个男人,在外面经历的风浪多了,稍一回想就知道不对,见董鄂氏似乎打起精神来了,连忙道:“对,一定是的,不然我对你虽有倾慕之心,却不敢有丝毫不敬,昨日怎么会……”
  董鄂氏只觉不堪回首,把他后半截话给堵住了,打断道:“我闻着昨日香炉的味道透出一股甜香来,若是有人动手脚,八成就是在那了。”
  岳乐起身想把香炉里面残余的香灰给收紧荷包,找个懂行的人看看呢,探头一看,却见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香炉放在窗边,这说明昨日有人在他和董鄂氏睡下后,有人推开窗子,把香灰都给处理掉了。岳乐怀疑这个香炉可能都是新换上的,旧的那个可能被人给砸烂了。
  他怔了一会儿,沉着脸扭回头来:“你同皇上在莫子轩相会一事,除了我,可还有人知晓?”
  其实福临天天往莫子轩跑,跟着一块跑的还有襄贝勒的侧福晋,京城中差不多的人家都已经知道了消息,这一个月以来各种流言都不少,好多人都等着看笑话呢。
  知道董鄂氏这个时辰应该在莫子轩的人也有很多,说不定就是哪个想要一举把他踩死的宗亲干的,岳乐很明白他在议政会的仇人可着实不少,第一个该怀疑的就是济度了。
  不过他怀疑归怀疑,这话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要是让董鄂氏知道他们被设计是岳乐的缘故,那这盘棋就得下死了,岳乐必须要让董鄂氏觉得,人是朝着她来的,自己是被她牵连的。
  先把人吓住,只有董鄂氏必须要依靠他乖乖听他的话,事情才能多少有点转机了。岳乐把这个新的香炉抱了过去,正色道:“痕迹都已经被人给清理了,来人手脚非常干净。”
  董鄂氏轻轻吸了一口气,颤声道:“那……那到底会是谁,竟然用这样阴狠的手段来对待我们?”她说完后猛然间浑身一颤,满带哭声道,“会不会,会不会是博果尔?他死后看到我和……和皇上……所以才要这样惩罚我?”这句话说完后她就埋头哭得声阻气噎,差点昏死过去。
  岳乐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她提起博果尔来会反应比失了身还大,见她都哭得两眼翻白了,顾不得避讳,上前抱住她的头用力掐人中穴,又从桌子上把昨夜的残茶取来泼到她的脸上。
  好一通揉搓后,董鄂氏才幽幽转醒,她的眼泪还在一滴滴往下砸,木然地听着岳乐狠狠道:“人都已经死了,哪里还能有鬼魂回来报仇?我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怎么也没被对方的鬼魂缠住?”
  董鄂氏抽噎道:“那怎么……怎么一样?博果尔……博果尔他是冤死的……他是被你们害死的!”
  她昨日自觉美好前途唾手可得时,听到博果尔的死讯,只是稍一难受就放下了,现在感觉入宫无望,后半辈子都被岳乐给毁了后,她再想起博果尔的死来,就莫名感觉心如刀绞,只想追着他一起去地下。
  岳乐急忙又去捂她的嘴,颇为后悔自己昨天怎么就把这事儿跟她说了呢?要不是为了这事儿耽搁了时间没有早早走,他们也睡不到一张床上去啊?
  他怕董鄂氏哭得太大声吵嚷出去了,干脆也不松开手了,捂住她的嘴低声道:“你别闹了,不可能是博果尔的鬼魂,我已经猜到是谁了,不敢说出来,怕吓到你罢了!”
  董鄂氏双眼睁得滚圆,一眨不眨地瞪着他,那目光中满含了怨怒与愤恨。岳乐被她看得心头发慌,强忍着继续说道:“你想想,除了博果尔,还有一个人,绝对不想看到你入宫的。”
  董鄂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了一会儿,突然从喉咙中暴出一声尖叫来,她拼命挣脱了岳乐的手,喘着气道:“太后——难道是太后?”
  还别说,这个想法还真是跟他接上了。岳乐一开始觉得这是有宗亲在陷害自己,后来越想越觉得孝庄的嫌疑更大才对,那些宗亲——哪怕是济度,理当都没有这样胆大包天。
  更何况这事儿万一漏给皇上了,难道皇上查到是有人暗地里下手后,不会雷霆震怒,把陷害他和董鄂氏的人也给严办了吗?
  宗亲们讨厌他的是有的,但也不会采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冒这样大的风险。倒是孝庄太后,就算被皇上查出来了,也是不怕皇上对她怎么样的。
  岳乐看着董鄂氏惨白的俏脸,叹息道:“不瞒你说,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同你的事情,其实早就传开了……”
  董鄂氏连忙道:“我同皇上是真心爱恋的,又碍不到他们什么事,皇上和我都乐意,博果尔又死了,我们没有对不起世上所有的人!”
  ——呵呵,瞧这话说的,要不是你们,博果尔又怎么会死?岳乐都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句她还真会推卸责任,口中赞同道:“说得一点都不错啊,可惜那些俗人哪懂得你跟皇上发乎于情止乎于理的风尚呢,说闲话的多了,传得颇为难听……怕是,太后娘娘已经听到了风声,不然也不会骤然间大病一场……”
  他不好说孝庄装病就是为了把福临给拘束住,便用暗示让董鄂氏明白了这个意思,再次强调事情的严重性:“太后娘娘必是不乐意看到皇上的名声受损……”
  岳乐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满脸敬佩道:“娘娘同皇上情真意挚,实乃天下母子之典范。”
  ——太后不乐意出面阻拦,免得伤了同皇上的母子情分,所以只能从你这方面做手脚,设计陷害了你我。
  太后这个暗中下黑手的仇敌实在是让她生不起对抗的心思来,她怎么就得罪了这么一尊大佛呢?董鄂氏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冲到头顶,整个人抖如筛糠。
  她正作六神无主状,听到岳乐状似无意道:“京中都知襄贝勒对你情深意重,亲自向皇上把你讨要过去的,想必平时对你也是深为爱重吧?”
  董鄂氏听这话颇为刺耳,扭头看岳乐满脸深意,顿了顿方才明白过来——对方这是睡了她不想认,让她大可以就此推给博果尔。
  ——她在贝勒府当了两年的侧福晋,都知道襄贝勒跟嫡福晋关系好,可一开始嫡福晋可还没有入门呢,说她早就不是完璧了,不相信的人应该不多吧?
  不管怎么说,她设想中同恋人完美的洞房花烛夜总是就这么被毁掉了。董鄂氏有点恨岳乐,她更恨的是孝庄,对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对方毁了她一辈子,她一定要千倍百倍地报复回来,她要彻底抢走皇帝的心,让太后后悔今日所作所为!董鄂氏藏在被子底下的手用力捏紧,好生养着的五根水葱似的指甲有三根齐根折断了。
  都说十指连心,她的手指头尖上全都是血,董鄂氏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盯着岳乐恍惚笑道:“是啊,贝勒爷对我疼爱有加。”
  岳乐见她好歹是接受了这种说法,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匆匆起身道:“我得先走一步了,外面守着的人你都不用担心,我会把首尾处理好的。”
  如果这事儿当真是太后做的,她后续肯定还得有许多手段,最起码也得让皇上知道董鄂氏已经*了。岳乐可不觉得留给他和董鄂氏的时间还很多,他得费大功夫查清自己被坑的始末才是,绝不能再被动挨打了。
  作者有话要说:博果尔:喂,我这个主角怎么打起酱油来了?
  逗比作者:乖啦,明天你就出来了~
  第46章 生死存亡
  娜木钟此时正陪在孝庄床边给她念佛经;不过她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模样,念念停停;盯着慈宁宫柱子上的红漆怔怔出神。
  这论理该算是大不敬了;孝庄却也没有跟她计较,听她又长叹了一声;忍不住轻声道:“怎么,博果尔到了现在还是没有消息吗?”
  她虽然消息灵通;但也仅限于在皇宫中。要说福临任命了谁出征这种事儿孝庄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但前线战况如何这种写在折子里呈报给福临的消息;她还真的无从得知;就算能打听到;也得拐好几个弯慢上几拍。
  这次岳乐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把事情做得周密无比;连一直盯着这事儿的济度都没看出蹊跷来,孝庄至今也就知道补给似乎不太顺利,但也没料到状况已经非常严重了。
  娜木钟动了动嘴唇,勉强笑道:“是啊,想来是消息不通也是有的,云南距京城何止万里之遥,一时联络不上也是有的。”
  孝庄还真不乐意看到博果尔死在云南,不然天底下读书人该怎么往福临头上盖帽子啊,还算真心实意地安慰她道:“说不定也是他们在战场上时间紧张,想着也没大事儿发生,就不浪费时间给你写信了。”
  这话听得娜木钟老大不高兴——博果尔又不是福临那种狼心狗肺的,怎么可能会一连一个多月都不给她写信?
  不过再觉得孝庄的话刺耳,娜木钟都没有表现出来,怅然地点了点头,低头愣了一会儿,才突然间反应过来一般,连忙笑道:“瞧我,是我来陪你这个病人呢,倒成了你陪我了。”
  孝庄见她不想再提博果尔失去音讯的事儿,眼梢微微上挑,状似随意闲聊似的问道:“哀家听人说,你府上有个格格怀孕了?”
  又不是刚怀孕,眼看着再过一个多月就能生了。娜木钟心头一动,知道戏肉来了,脸上露出点喜色道:“可不是,说来还得多谢娘娘呢,您指过去的两个格格都很不错,叶库里氏格外懂事乖巧呢。”
  孝庄笑道:“咱们经的事多,看人自然也就准点,看看皇上不跟哀家商量就给博果尔的那个侧福晋,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了。”
  娜木钟早在她把福临支去佛堂念经祈福而把自己留在身边时,就知道对方肯定是别有所图的,对她提到董鄂氏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襄贝勒府自从博果尔离开京城后就一直很低调,但也不代表娜木钟对外面的事儿就一无所知。她也早一步猜到了福临和董鄂氏之事,对此自然多加注意。
  孝庄现在还有脸在她面前旁敲侧击,娜木钟脸上的愤怒之色都不用刻意伪装,低声道:“提起来我这一肚子的火就憋不住,不妨请您来评评理,谁家出嫁了的女儿见天住在娘家不回府的?说是她额娘病重了,我可也没见到她在鄂硕福晋身边侍奉尽孝啊?”
  孝庄大惊失色的模样,诧异道:“不能吧,哀家本以为她就是德行有亏,没成想连孝道上也说不过去?”
  娜木钟似乎觉得她的话戳到点子上了,捏着手帕冷笑道:“可不是吗,成天往什么莫子轩跑,拉都拉不住,这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博果尔出征是去莫子轩打仗了呢!”
  这话真是太难听了,她说完后惊醒一般小心地看了看孝庄,见孝庄仿若压根没听见一般在低头转着手腕上的佛珠,松了口气,试图再往回找补找补:“我也不是不知道她在府上觉得过得憋闷,嫌府上没有说话的人。博果尔一年多前就打听到了,她跟安郡王是莫逆之交,想是两人自有几分情谊在,可这成天见的,也不怕人言可畏?”
  她们两个人彼此都心知肚明,再不知道福临跟董鄂氏勾搭上的事儿就是傻子了。娜木钟当然不可能跟孝庄告状说“你儿子不要脸想趁着博果尔不在挖墙脚”,但弄不死正主,她最起码能拿帮凶来开刀撒气。
  孝庄还真没想到这里面还能有岳乐的事儿,她让人去查,说是皇上是两三个月前去莫子轩赏画时正好碰到也在那里的董鄂氏的,就算再往前查,也没有岳乐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