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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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 更新:2021-02-18 02:51 字数:4756
流一下,不是比这样去有意思多了吗?”
“那不好,我已经答应了她的。”她叹了口气,自去料理晚饭。“不过她如果态度不改善,我就退出,大不了砸了这个半时饭碗。”
七月中,有一天次英打电话到系里如真的办公室,说:“你还会呆一阵吗?”
“大概会吧,刚才墨院长的胖秘书来电话要我三点去一下,只好留下来啰。”
“真抱歉,这一阵让你留在系里,我马上上路,也许赶得及同你一起去,然后我请你出去吃晚饭。”
“不了,若愚这两天在家装后阳台的烤肉机,我得回去弄饭。”
“请你们二位不要推辞了,如真,我这就上路。”
她三点差十分到,两人也来不及答话,即一起去三楼的院长办公室,墨院长见了次英分外高兴,说:“你不是去曼哈顿的吗?”
“你有事找我们,我怎么都得赶到。”
墨院长十分满意,回头对他的秘书说:“咳,院里每个系主任像段教授这样,我每晚就可以放心睡觉了。”摆手要她们坐下,“今天找你们来,是因为校长要全团人员下星期六早上八点到校长室开会!”
“星期六早上?”如真睁大了眼睛说。
“是啊,没有办法啊!工作日他忙得不可开交,排不出时间来,只好委屈大家,休息日起个早。不过开会的时间不会太长,他只想和大家见个面。英,我这里有一份团员名单,和你的再对一下,然后,我呈递一份给校长。连校长在内,一共是十六个人,对吧?”
次英是有备而来的,从公事包里取出数张打好了的名单,交一张给如真,说:“是,柯玛校长,你同夫人,黄立言,我,如真,共六人,再有骆文教授夫妇,社会学的;纳地辛,历史系;卡温,哲学系,史东教授夫妇,他是国际交流室的主任;以及英文系的两位,默非、伯乐教授同他们的妻子,共十六人,对的吧。”
“唔,对的,我已经叫人分别通知了他们开会的事。”
如真事先没有拿到名单,这时不禁插了一句:“咦,怎么没有史巴利教授呢?”
“喔,我忘了向你提,史巴利教授九月初要去德国开会,时间冲突,没法参加了。”次英说:“需要带什么特别的资料去开会吗,墨院长?”
在交往之后(20)
“反正有关几个我们有计划作交流的大学的资料,简单扼要的,都带着,我想校长也不见得有时间看,给他过过目就好了。有关我们在中国境内旅行的事,都接洽好了吗?”
“是,立言说可以交给北京的国际旅行社办,他们承办从国外去的团体,安排交通工具、旅馆、陪同等事,很有经验。他几乎每年回去讲学,都由他们安排的,他非常满意。”
两人由院长室出来,次英不由分说,打电话给李若愚,约他出来到一家“第一名”的意大利餐室与她们相会。在她们等他来的时候叫了杯“虎|乳”,先迫着如真啜一口,如真喝了,皱着眉说:
“是什么啊,这么烈?!”
“威士忌加一滴柠檬,一小匙浓|乳,才够味哩!你不喝酒,不懂!”她一仰头,喝了口,眯细着眼:“唔,过瘾!你知道,我今天特别高兴,官司打赢,妞妞的监护权,还在我手上,暑假后,她同我住,以后志纯同她又可以玩在一起了,你该为我高兴。”
如真端起她的可乐,与她的长脚细杯碰了一下:“恭喜。”趁她高兴,说:“这下子你不会再给我看冷面孔了吧?除非你还为了别的事对我不满意?”
次英等酒慢慢溶入绷紧的神经系统,四肢慢慢放松了,才说:“唉,原先好像有什么事,对你有意见,现在也想不起来了。抱歉,无意中给你脸色看,今后不会了,你放心。”
“我觉得,有什么事使你不高兴,你一定要直说,可以澄清一下,解释一下,省得我纳闷,那就不好处了。系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处得不好,多别扭!”
“你说得对,我保证,以后有什么疙瘩,我一定对你说。喔!若愚来了。我们连菜单都还没看一眼哪。啊,若愚,你好,请坐。”
星期六、日一向都是李家大小四人睡懒觉的日子。这天如真由闹钟帮忙,把她叫醒,身旁的若愚唠叨几声,反身再睡。如真起来,一肚子恼火,喝了两杯咖啡,才去洗漱穿衣。因为是周末,就穿了条浅蓝牛仔裤,一件T恤。见校长还是见总统,她才不管!到了系里,次英已在等了。她穿了身浅灰的套装,一双浅灰半高跟的鞋,戴两粒玛瑙耳坠,黑发盘在脑后,十分清越。见如真一身便装,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只说,走吧,行政大楼三○○室。
校园悄然无声。行政大楼也是,她们由电梯出来,走在厚实的猩红地毯上也是静悄悄的。平时在学校四面八方都是声音,这么静,倒有点不习惯。但快到三○○室时,却有人声了,她们到门口,门口已站着不少人,循序走进去。如真站在次英身后,过了门,才看见与大家一一握手的校长。如真趁机对他端详一番,当然没有墨院长那样俊美,他大约五十出头,中等身材及体态,大头方脸,最突出的是一双眼睛神采奕奕,有一种令人不得不注意他的慑力。与他那份纯男性的神态一比,墨院长的“好看”显得有点女气了。尤其是他那种低沉却又浑厚的嗓音,更托出一份与他接触者都能感觉到的自信。她不禁对排在她前面的次英悄声说:“蛮有校长气派的嘛!”
次英回首睃了她一眼,使她忽然觉得自己实在穿得太随便了点而局促不安,正想从皮包里拿出唇膏,队伍已向前移,墨院长已在为次英介绍:“喏,这就是东亚系主任,段教授。”
“啊,”柯玛校长朗声说:“这是我们柏斯的一件大事,去中国与几个主要大学建立交流,我代表校方向你致敬。我从没去过远东,这将是件令人雀跃的旅行,我也代表整个团体谢谢你。”
“这也是我们东亚系的,方如真女士,她与英一起担任为大家翻译的工作。”
柯玛校长握了她的手,如他对其他人说的一样,也说了很高兴见到你的口头语。然后他就去迎接站在她后面的人。人一到齐,柯玛领先到隔壁的会议室,说:“请坐,随便坐,今天是大家见个面,彼此认识认识,咖啡壶就在那边,大家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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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英随着大家去拿了杯,问如真,她摇摇头,自去拿了杯白水。
校长在首席坐下,即对墨院长说:“杰克,由你来把团员们介绍一下吧。”
次英同如真认识大多数的人,所以把注意力放在史东夫妇、伯乐夫妇及默非夫妇的身上。史东夫妇是俄籍,他高大粗壮,他太太也是高头大马的,都是中年人。最老的是伯乐夫妇,他原先是英文系主任,夫妻都温文有礼。默非专攻美国二十世纪文学,妻子是中学老师,两人都显外向。史东的妻子自我介绍时,说她是白俄,小时一直住在上海,梦寐以求地想回中国去看看。伯乐教授的父亲是传教士,所以他出生在天津,但童年的记忆已模糊。现在居然在退休之前会有机会去中国,真是喜出望外。最后自我介绍的是默非,他是全团中较年轻的,细长条,说话缓慢,眼睛朝下,一副惟恐人家对他注意的羞怯。他承认自己对中国一无所知,在他心目中一直是个神秘的国家,所以十分感激墨院长给他这个机会。
大家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墨院长清了清喉咙说:“首先我谢谢大家星期六一早都来开会,居然没一个人睡过了头。”大家当然都应景地笑了笑:“最感谢的还是校长为我们筹划了这笔数目不算小的旅费……”
“当然我相信你们会用各种方式,例如在各大学做报告等等酬报我的。”校长说:“你们都知道这世界上是没有免费午餐的。”
在交往之后(21)
院长笑着说:“这还用说,大家心里都有数的。总之,我相信大家都十分兴奋有这个机会去远东,除了去了解中国的人情风物,和参观中国的几个大学,我希望大家都带点你们专业的资料,达到交流的目的。为我们联系,接洽及安排的黄立言教授是纽约市著名的克莱大学的物理教授,他今天不能到会。他的妻子段次英教授会向我们介绍一些我们去的几个城市的背景,我们计划有交流的几个大学状况以及我们出发前的各种准备等,等她介绍完毕,大家可以提问题。”
他说完,朝校长望望。柯玛校长点了一下头,然后站起来说:“我另有一个会要去主持,你们继续开下去。很高兴见到你们大家。段教授的报告,我想杰克会告诉我的。”他临出门,又回转头来说:“杰克,你还要同段教授研磨一下,最好拟个经费预算表给我,交给我的秘书,珍妮,就可以。”
开完会十点左右,如真见次英有点累了,即说:“来我家坐坐,你这一阵也跑得够你受的。我弄点素净的汤面,若愚到孩子们的夏令营去参加什么表演了,只有我们两人。要坐我的车吗?”
“不,你先回去,我到办公室转一下,想一下。真没想到,为这么一个旅行团,竟有这么多事先没想到的琐碎,烦心!你先去吧,我就来。”
她来时如真已煮好了两大碗雪菜肉丝面,给她泡了杯浓浓的龙井。天气好,如真用大盘把面及茶端到后院的阳台,撑开了伞,遮住晶亮的阳光。次英一早没吃东西,肚子里滚动的都是咖啡,喝了大半碗面,胃满神展,紧绷的脸也舒平了:“嗳,你对校长的印象如何?”
“唔,很不错。有种自然的帅,我蛮欣赏的。”
次英低头把面吃完了,把白漆的椅子往后一推,瞅了她一眼:“同我们的院长比,差点吧?”
“他当然没有墨院长那种秀气,但院长不英气,太阴柔了。那个校长呢,十分阳刚,十分有魄力的样子,我比较欣赏他那样的男人。”
次英又睃了她一眼,点了枝烟,深深地吸了两口,才徐徐地说:“有魄力的样子,这点我同意。不过哪,做到大学校长,没有魄力也不行啊。他交代墨院长,要请大家来同他见面。我倒要听听大家对他的评价如何。不过,说真的,我对他的印象也很好。”
在误解之前
一点没有儿时的记忆了。记得有次探望母亲时问起儿时的上海,母亲只说住在霞飞路的同庆里。陆健说淮海中路就是以前的霞飞路,同庆里不知在何处。如果她想,他可以陪她去找。找到了又怎么样?最多不过是下次回台探亲,向母亲叙述一番而已,又何必呢?母亲中年离开大陆去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自己父母亡故的消息还是辗转由香港的友人告知的。哀伤之余,只望在有生之年,回故里去坟前叩头表达没来送终的不孝。但这个希望怕母亲的余生也不能实现了。明明是同胞,却当作仇敌。几时能解!当年不是心甘情愿地离开的,如今却不能心甘情愿地回来。而今已白发苍苍。可怜的母亲,她还有多少岁月可以等待啊!
在误解之前(1)
一
这个夏天,是黄李两家接触最频繁的三个月,当然是因为九月的中国之行。为了时常要同柯玛校长及墨院长交换信息,黄立言干脆住到柏斯来了。他第一次同校长见面,因次英要到波士顿接女儿,是由如真陪他去的。当然还有墨院长,但他介绍了他们之后,就告辞去办别的院务去了。如真也要站起来告退,黄立言却把她按住了,说,也许需要你记录一下,放在次英的档案里。如真只好拿出纸笔。但事实上只是他与校长之间的互相认识的寒暄,毋需记录的。不过她倒多了个机会观察他们。她看得出来他们彼此欣赏,平时黄立言极少当面夸奖对方,但对柯玛,他说了不少恭维的话,而这位祖籍爱尔兰,目光敏捷,声音低沉厚实,全身散射一种超人的精力的校长也说了不少对黄立言学识钦佩的话。如真猜想,在他接见黄立言之前,一定获得了不少有关黄的成就的资料。看着他们交谈,如真想起惺惺相惜这句成语。此外,她也注意到了在他们互相赞扬的同时,柯玛的语调比较诚恳实在,黄的比较虚饰阿谀。在态度上,柯玛在说话时用各种手势帮助加重语气,在对方说话时又十分专注地听。黄立言说话时较拘谨,听对方说话时目光游移,又不时偷觑一下腕表,终于被对方瞥见,柯玛立即站起来说:
“很高兴你能抽时间来赴约,我想我们有个很好的开始。毋需多讲,这个团体能成行完全是你一手筹成的,在此再一次地致谢。杰克说你整个夏天都在柏斯,那太好了,等我把手上一件由政府交下来的计划完成之后,我找机会宴请你同段教授。”然后略向如真点头,“当然要你同李教授作陪。”说完站起来与黄立言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