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风雅颂      更新:2021-02-18 01:02      字数:4798
  “也许这就是一千年前房子的模样。”安妮提议道。
  “可能这就是司皋魔的坟墓,”奥丝姹惊叫道,“也许这是他的墓!”
  “他们是没有坟墓的,”安妮说,“他们认为自己不灭不朽。快来,我要去看看。”
  “那是什么?”
  安妮站住了,然后走向一个石头盒子,一个平躺的长方状盒子。
  “我想这是个石棺,”她说,“装饰上跟我们现在用的那些不太一样,但形状相同。”
  “你的意思是,里面有个死人?”
  “噢—嘘。”她的手指横过嘴唇,接着发现石面上有雕纹,“这儿写了些东西。”
  “是什么?”
  “不过是些字母。;构不成一个词。”
  “兴许是另一种语言。”
  “或者是缩写。V—”她一下子住了口,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给惊呆了。
  奥丝姹,是维吉尼娅。戴尔!代表维吉尼娅,而就是戴尔。
  “不可能。”奥丝姹说。
  “不,”安妮低声道,“肯定是的。你看这墓有多古老啊。维吉尼娅。戴尔是这世上我们家族的第一人。这不可能不是她的。”
  “可是你们家族统治了克洛史尼不过才一百年而已,”奥丝姹说。
  “对,”安妮回答道,“但在第一个王国时期,她可能到过这里。在战后,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也没有人知道她被埋在哪儿。这就是她。不管怎样反正我知道,肯定没错。帮我把这盖儿掀掉,让我看看她。”
  “安妮!不!”
  “好啦,奥丝姹。她是我的祖先。她不会介意的。”安妮竭尽全力去搬动,但那盖儿却纹丝不动。她最终还是说服了不情不愿的奥丝姹来帮忙,但盖儿还是不动。在两人的齐心协力之下,石盖儿终于露出一指宽的缝隙。
  “对,就这么推!动啦!”
  可是无论她们再怎么使劲儿,都没能再掀开一丁点儿。
  安妮凑近缝隙往里看,却什么都没看见。里面的气味有些古怪。不臭,只是有些奇怪,就像睡榻下面的陈旧空间,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打扫过。
  “维吉尼娅女士?”她朝棺内轻声叫道,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里面嗡嗡作响,“我叫安妮。我的父亲是威廉,是克洛史尼的国王。很荣幸见到您。”
  没有回答,但安妮确信其灵魂已经听见。毕竟,睡了这么久,她要醒来大概也会很慢。“我会带蜡烛来为您照明,”安妮许诺道,“还有礼物。”
  “求求你,我们走吧!”奥丝姹请求道。
  “唔,好吧,”安妮同意了,“反正母亲跟法丝缇娅很快就会找来。”
  “我们还躲避司皋魔吗?”
  “不了,那个游戏我都厌烦了,”安妮回答道,“这个好些。这是真的。当然这是我们的秘密,我可不希望有别的谁找到这里。所以我们得走,在她们找到这里之前现在就走。法丝缇娅个子小可能会挤得进来。”
  ()
  “为什么一定要是一个秘密?”
  “因为它就是!快来。”
  她们俩朝着顶上亮光努力地往上爬,最后,她们触到了火梓园那层薄薄的石板,钻了出去。法丝缇娅就站在那儿,背对她们,黑褐色长发直垂到她的绿色礼裙上。在她们走近时,她转过身来。
  “你们到哪儿—”她话没说完便吭哧吭哧大笑起来,“哈哈!看你们俩,脏死了!你们到底去了什么鬼地方?”
  “对不起!”安妮说,“我们只不过在玩一个躲避司皋魔的游戏。”
  “要让母后见到了你们再自己慢慢祈祷吧。安妮,这里四周都是我们所崇敬的祖先们。我们现在应该去礼赞菲妮姨母,去安置她到后房。这是件神圣而严肃的事,你应该在场,而不是来火梓园玩游戏。”
  序 章(3)
  “我们厌倦了嘛,”安妮说,“菲妮姨母不会介意的。”
  “你要担心的不是菲妮姨母—而是母后和父王。”她弹了弹安妮身上污渍斑斑的白色礼裙,“在母亲看到之前,”法丝缇娅说,“反正也没法儿弄干净了。”
  “你也常在这儿玩,”安妮说,“你自己说的。”
  “或许是。”她的大姐回答道,“但我已经十五岁,很快就要结婚了。再也不可以到处去玩。你也一样,也不可以再玩,至少现在不要。我真应该看管好你,现在可好,连我也给扯进去了。”
  “对不起啊,法丝缇娅。”
  她的大姐笑了,甩了甩一头黑色长发,那像极了母亲的发色,跟安妮的草莓色拖把全然不同。“好了啦妹妹,这次我代你受责好了。可我一旦结婚,就得管理你们这些小家伙了,所以你们最好还是给我老实一点儿。来,练习!至少用一半的时间来留心我的动作!奥丝姹,你也一样。”
  “是,宫管大人!”奥丝姹行了个屈膝礼。
  “谢谢你,法丝缇娅。”安妮加了一句。一瞬间,她差点就把发现的秘密和盘托出。但最终放弃了。法丝缇娅近来变得莫名其妙。少了笑脸,多了严肃。大概是长大了。安妮爱她,但她不太肯定是否可以继续信任她。
  那晚,在受过斥责后,蜡烛燃尽,她们俩躺在宽大的羽绒床上。安妮掐了一下奥丝姹的手臂,不是很重,却也足够分量。
  “噢!”奥丝姹抱怨道,“你干吗?”
  “如果你泄露秘密,”安妮威胁道,“我会掐得更重。”
  “我说过不会。”
  “那你发誓!用你的父母发誓!”
  奥丝姹沉默了半晌,轻声道:“他们已经死了。”
  “那更好。我父王总说死人比活人更善于倾听誓言。”
  “不要逼我。”奥丝姹求道,语音里充满哀愁,像马上就会哭出来似的。
  “呃,没关系,”安妮说,“对不起啊。我明天再去想用别的东西来起誓。这样可以吧?”
  “好的。”奥丝姹说。
  “晚安,奥丝姹。愿黑色玛丽花别来烦我。”
  “晚安。”奥丝姹回答道。很快,她的鼻息显示她已熟睡。
  但是安妮却睡不着。她的脑子里塞满了故事,英雄的圣战传说,里面有司皋魔、德蒙,还有维吉尼娅。戴尔。她想起石棺那道暗缝儿,她确信吉尼娅已经听到。她小心守护着她的秘密,她的战利品,而后微笑着进入了梦乡,梦见黑暗的原野与广袤的森林。
  第一部
  绿鳞兽的来临
  伊文龙2223年 特史门月
  噢,是什么犹似雄狮
  还有它的容颜与鹰的风姿
  是什么因其血脉遭受怨憎
  还有无活人看得到的眸子
  —摘自《东克洛史尼之歌谜》
  帝王之血将涌流如河。
  世界也为之溺亡。
  —译自《塔弗乐?塔瑟斯》,或作《怨言集汇》
  第一章 御林看守(1)
  埃斯帕。怀特嗅到了谋杀的气息。就像初霜后易碎的秋叶,抓一把来揉碎在掌心之间那种感觉。
  德缇。桔丝菩,是养育他的瑟夫莱女人。她曾告诉他,他的奇特嗅觉是来自他的生母,她在垂死前于绞刑架底生下他,而后充当了狰狞怪的祭祀品。但桔丝菩说起她来就像她是个骗子。不过这理由无关紧要。埃斯帕现在只在乎自己一向很灵验的鼻子。有一个人即将,或者说,试图谋杀另一个人。
  在萎旱丘陵艰难跋涉了一个星期后,埃斯帕终于来到雌豚|乳峰。他的肌肉疲劳困顿感觉灼热难耐,他的嘴唇比砂砾更加干裂粗糙。此处旅店里凉爽、浓黑而香醇的烈性黑啤,他都梦想好几天了。他呷了一口,才让其停留在舌尖慢舞片刻,白色泡沫刚刚亲吻双唇,谋杀的气息便骤然而至,口味儿全给毁了。
  他叹了口气,把粗胚陶杯搁到凹凸不平的橡木桌上,环视起这个阴暗而拥挤的旅店来,一只手握住匕首光滑的骨制手柄,思忖着死亡会来自何处,去向何方。
  但他看到的仅仅是些普通人—大部分是烧炭工,他们的脸被熏得焦黑,鼻子嗅着木烟味儿,同时又不停地嘻笑打闹。为了让夜风畅通无阻,店门大开着。近处,坐着洛赫—身穿蕾丝边干净衬衫的磨坊主儿子—大大咧咧地举起杯子致意,接着一口气干完了杯中之物,他周遭的朋友们立刻叫嚣起来。暖炉上,烤着一只让人垂涎欲滴的野猪,油脂滴落在炉炭上咝咝作响。旁边,站着四个火籁国商贩,他们上穿格纹紧身衣,下穿大红长筒袜。一群年轻人围着他们聚成一圈儿,脸上映着炉火的红光,显出焦急难耐的模样。他们期盼着倾听村子外面的故事,比这个小小的考比村大得多的,关于浩瀚世界的故事。
  没有任何不妥的迹象。埃斯帕重新端起杯子。兴许只是今天的啤酒不太新鲜而已。
  但就在这时,他目睹了谋杀的来临。它从敞开的大门侵入,伴随着一声夜鹰迟疑的啼啭,还有一场沉闷阴湿的预言雨。
  他只是个孩子,约莫十五岁上下。埃斯帕可以肯定他不是考比村的人,而且大概也并非来自霍玛省城。他匆促的目光狠狠环扫整间屋子,斜视着,像在慢慢适应室内的亮光,以便更明确地搜索到目标。
  接着,他看到了埃斯帕,独自一人在桌旁,斜对着自己。这个年轻人下穿一条鹿皮裤,上套一件陈旧的手织衫儿。他的褐色头发里掺杂了许多碎叶片,与尘土一起集结成块儿。埃斯帕看见他的喉结痉挛地一阵轻跳,接着他从背后抽出一柄长剑冲了过来。
  埃斯帕又饮了一口,叹了口气。啤酒的滋味比刚才更糟。在突然地沉默中,只听见男孩儿的半高筒靴擦过石板地面的刷刷声。
  “你是御林看守,”男孩儿带着浓厚的阿尔曼口音道,“你是国王的人。”
  “我是国王的林务官,”埃斯帕同意道,“我穿着宫中服色,谁见了都知道。我就是埃斯帕。怀特。你是—?”
  “我是来取你性命的人。”男孩儿说。
  埃斯帕微微抬起头来,用一只眼打量面前的小毛头,只见他笨拙地握着手中之剑。“为何?”他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
  “哼,如果我知道可用不着劳神问你。”
  “那些肮脏之事你一清二楚—索亚信曼斯杀刃蛮恐—”
  “用国王的语言说话,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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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他的鬼国王!”男孩儿叫道,“这又不是他的森林!”
  “也罢,不过没法儿不跟他扯上关系,他认为是,而且他是国王。”
  “我不管。你想逃回伊斯冷吗,你这个凶手。”
  埃斯帕叹了口气。男孩儿的声音颤抖,臂膀抽动,摆开了架势。一切言语都是多余的。他急速站起,缩身避开剑尖,接着抓起啤酒杯朝对方的头砸去。于是杯子破裂,男孩儿尖叫起来,他扔下手中之剑,去按住裂开的耳朵。埃斯帕则平静地拔出他长长的匕首,用另一只满是老茧的大手一把抓过对方的衣领,轻轻巧巧地掷到桌子对面的长椅上。
  第一章 御林看守(2)
  男孩儿面容痛楚鲜血淋漓,但目光却又不依不饶。他按住头部的手,在黯淡的灯光中逐渐失色。
  “所有人都看到了!”男孩儿嘶哑地嚷道,“所有人都是目击证人!他想谋杀我,就像他屠杀我全家那样。”
  “孩子,安静!”埃斯帕打断道。他拾起剑并把它放在男孩儿的身旁。但自己的匕首却并未收起。
  “劳驾,再来一杯啤酒。”
  “你摔坏了我一只杯子!”店主嚷道,他圆圆的脸油润通红。
  “给我端来,不然我就再砸几只给你瞧瞧。”
  几个烧炭工先笑了起来,而后其余人也都跟着讪笑。店内的闲聊又开始了。
  埃斯帕边等啤酒边看着男孩儿。这个小毛头的手指瑟瑟发抖,他甚至不敢抬头。似乎他身上的勇气也随着血液流走了一般。
  “你家人呢,孩子?”
  “你会不知道?”
  “你还欠揍?是不是要我揍到开口为止?不是我恐吓你。我可不愿意被叫做凶手—除非我真的杀了人。说老实话,我可不在乎一小撮儿非法居留者是死是活—但如若是森林里起了什么变故,则另当别论,那是我的工作。懂了吗,你?我担心的不是你,而是森林,是国王的公正。所以,你给我说清楚!”
  “我只是—我—他们都死了!”他突然哭泣起来。泪水顺着血迹流至下颚,埃斯帕意识到说他十五还是高估了他。这小毛头最多不过十三岁,只是个头大了点儿。
  “继续!”埃斯帕嘟哝道。
  “埃斯帕。怀特!”他抬起头看到了店主的女儿薇娜。卢夫特。她的年纪还不到自己的一半,只有十九岁。瓜子脸,绿眼眸,亚麻色秀发,颇有个性。她的工作是住宿安排。埃斯帕总是尽可能地回避她。
  “薇娜—”
  “不要叫我‘薇娜’。你打破了这可怜孩子的头—还有我们的杯子—但你却只管自己坐在这儿喝啤酒。你就任由这孩子的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