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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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 更新:2021-02-18 01:00 字数:4969
安西不明他岛上之事,料来那什么火焰洞必非善处,但这也是人家派内之事,自己一个外人不便置喙,因此只是连连叹息。
南烈道:”老前辈不需可怜她,她所犯之罪原当处死,只因我师叔念在同门之情,这才网开一面。她若能在洞中熬满三十年,自会放她离岛。在下此次到来,只为了寻回当年师姑落在流川炎手中之物。”
此事安西的弟子均未听说过,三井也只知师父要将一本什么书还给丰玉而已,料来是武学秘笈,但想既是秘笈,落在他师父手上这么久,凭他的武学底蕴,早该参详透了;即便还未参透,不会再行抄录一本么?虽师父定然不会那么做,但南烈疑心甚重,怎会不虑及于此?既然想到了,又来追讨,岂非多此一举?难不成这书和他丰玉有什么大干系,非寻回不可?心中疑惑重重,只看师父示下。
安西早有准备,从身旁一名小僮手上接过一只长方形红木盒子,打开盒子,取出一本书来。这书横里较当时一般书籍窄了一半有余,却长出两寸多,封皮草绿,画着各种奇怪符号,书名用陵南大篆写道:纵横。
安西将书拿在手上,抚摩良久,道:”当日流川兄弟急于练功报仇,从贵派手中骗了这本书出来确实不该,他临死之前心中也自懊悔,自觉有负樱谷姑娘良多,知道贵派发现真相后定然饶她不得,是以将此书转了给我,要我转递贵派,只盼对她从轻处罚。流川兄弟虽拿到此书,但自言一身武功实是别处习来,老朽亦可向南掌门保证:这书在我身边十一年,我一眼也未看过书中内容。只因老朽不知贵派根基何处,多年来想着故人的遗愿,心中常自不安。今日南掌门亲自来取,真是再好不过,这便请取去吧。”
将书交于流川手上,道:”孩子啊,当年你父亲做了错事,因果相递,便由你还了它吧。”
三井大急,想:”师父让流川把书送回丰玉,好让丰玉承流川一次情,以后便不能难为他,原是一片好意。但他不知南烈这小子对流川不怀好意,他这一去可危险得紧。”
他正要出言阻止,樱木已先将那书抢到了手。他见别人净是注意流川,心中早气不过,道:”我也识字的,干么让他送?”为了证明,翻看书页,大声念道:”人迎至泣承练法“
南烈一楞,随即想到他是将承泣穴念倒了,心下疑惑,道:”前辈,这“
流川离樱木最近,见他将字从右往左横着念,骂道:”白痴,竖着念。”
樱木脸一红,三井已从他手中接过书,念道:”人生有崖,武道无崖,欲以有崖随无崖,何为也?无他,缘督为经,效天为行,磅礴天地之气以为己用,以此迎敌,可无敌于天下也。南掌门,是贵派所失之书么?”
南烈哼了一声,他听师叔转述过书的开头几句,知道不错。
三井几步来到南烈面前,将书平放胸前,道:”请。”
南烈怒视他一眼,伸手接书,一拿之下竟拿不动。三井恨他奸诈,有意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暗运内力拿住书。南烈心道:”好啊,你这是显功夫来着,难道我还会怕了你么?”他为人阴沉,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仍是笑道:”多谢多谢。”暗中运劲于双手,他怕硬拉之下会撕毁书本,只将劲通过书传到三井手上。
三井敢与他硬拼内力,是对自己的波心九道颇具信心,想神随云如此武功受了他一掌后仍不好受,何况是南烈?哪知南烈的内劲极为古怪,竟能隔物传劲,三井只觉两股阴冷之劲通过书本爬到自己手上,又迅速至极地顺着两臂上窜,顷刻间奔绕全身经脉一周,又向他胸口大穴攻去。
他冷得一哆嗦,怕他劲中有毒,只想撤书后先收劲护住自身要穴。但他青年得志,极为好胜,是他自己先出手挑战的,如何能先行认输惹人耻笑?当下也不管自身,一股劲儿地运力冲击南烈,要迅速击败他后再图自救。
南烈被他连环层叠的内功逼得透不过气来,但他也是一味要强,不肯罢手。
两人四只手各执书的两端,运劲暗斗,面色凝重,头上渐渐冒出蒸汽,却是谁也不敢动一动。
樱木不知这中间的凶险,看的有趣,推流川道:”你瞧,他们在玩什么把戏?怎的头上也能冒出这么多烟来?那人不成了香么?”
流川也不理他,只看安西如何对付。
安西笑着摇了摇头,道:”年轻人要强好胜,原也难免,只是今日丰玉诸位为取回宝书而来,若起了争端,旁人还道我门中有私。三井,罢手吧。”
三井应了一声,但南烈既不缩力,他岂能缩力让他趁虚而入,双方仍是僵住了不动。安西离开座位,缓步走到他俩跟前。岸本只道他要攻击南烈,忙上前一步,待他出手便立刻攻击三井。但安西只是伸手在三井肩头拍了拍,道:”师父的话也不听了么?”
三井只觉一股浑厚无比的劲力传来,流转全身,登时化了南烈贮在自己体内的阴劲。不仅如此,那股力道在自己全身一撞之后,便与自己原有内力汇于一处,只此一番,自己的内力便又进了一层,心中不由得好生感激。南烈也觉安西一拍之后,书上递来一股强劲,恰倒好处地在他与三井内力纠结处一撞,两股力道登时消弭无形,那力又长驱直入,在他全身游走一番,他登感舒畅无比,知他助己修炼,忙聚神敛气,回元归一。
岸本不知他在练功,见他闭眼,还道他已遭了暗算,一掌拍向安西,骂道:”老匹夫,暗箭伤人么?”
安西嘻嘻一笑,自不去与他计较,也不见他怎样挪动,岸本一掌击空,被他一带,把持不住,便向前跌去。
南烈适于此时睁眼,忙一把扶住了他,向安西抱拳道:”多谢老前辈相助之德。”
安西回归原座,笑道:”好说,好说。”
岸本奇道:”什么相助阿唷!”他突然坐倒在地,兀自不明所以。南烈却猜到这是安西适才留在他体内的内劲发挥作用所致。但安西明明未与他接触,一带之劲又被他化了,何以隔了这么久,仍能摔他一交,且方向完全相反?
他越想越惊,知安西的内力神出鬼没,深不可测,远非自己可及;况且他刚才出手助自己练功,于己有恩,自己不便再对他出手。他这番上山根本是为取回《纵横》,现在书已到手,想还是见好就收吧,免得惹火了他,后患无穷。
想到这,向安西抱拳道:”南烈能领回此书,深感大德,此后前辈若有差遣,自当效命,这便告辞了。”他原还想仗着一身的武功和毒术抓了流川枫回丰玉岛,又扫了白发魔面子,以此扬威江湖,现在见识了安西的本领,心情沮丧,再也不敢逗留,匆匆领人下山。只是临去之前,仍依依不舍地望了流川几眼,见他低头凝思,对自己的离去浑不在意,心里一冷,快步随着岸本走了。
倒是安西怕他们不认得路,嘱身边小僮带他们下山。
纵横天下(三)自在飞花轻似梦(2)
丰玉派一走,樱木先忍不住问:”老爹,他们干么走了?你还没显功夫,他们就怕了吗?那书上写的那么厉害,你干么把书给他们?”他见安西年老慈祥,当即称之以”老爹”。
安西也不在意,呵呵一笑。三井却训斥了他几句,但也好奇那书的来历。
安西道:”我虽没看过这书,但听流川兄弟对我讲过其中内容,虽是上乘武学,却也不见得有什么出神入化之处,只因祖上传下来时说这书中间有个大秘密,若参透了即可练成天下无敌的功夫,丰玉才将它算为丰玉三宝之一。其实又有什么秘密了?听樱谷姑娘说,赠这书的人与他们丰玉开山祖师间颇有渊源,想那丰玉祖师是要子孙纪念此人,才编出这么个谎话来让他们保存此书。丰玉派的人见书中记载的不是什么神奇武功,与他们本身所学家数又不同,所以也不去练。”
三井问:”那这书怎么会到了炎王手中?”
安西道:”刚才你没听南烈说么?丰玉历来除掌门之外另有一个圣女,樱谷姑娘便是丰玉圣女。她来湘北采药时,适逢流川兄弟所在的部落被另一族人杀散,他是族长独子,侥幸逃出,与樱谷姑娘相遇,他不愿加入丰玉派,樱谷姑娘便将这本书和跗血阴娃给了他。”他不愿在流川枫面前提到他父亲与别的女人的私情,转问三井道,”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三井会意,将自己怎样奉命去迎南烈,怎样遇到流川,怎样与神随云相斗,又怎样将他们带到山上的事说了,只是将南烈途中骗诱流川一节略过不提。
安西听后沉默良久,对流川道:”我与你父相识已久,他实是一个奇男子。当年他举兵起事,也曾力邀我前去助阵,只是那时我的一个弟子正好出了事“
樱木抢着问:”出了什么事?”
安西黯然道:”那是我生平收的第一个弟子,叫谷泽。他根骨奇佳,是练武的奇才,也是我一意想要教出个不逊于我的徒弟来,好让江湖中人知道白发魔不但自己武功好,也会教徒弟,一念好胜,对他不免苛刻。我的武功练起来另有一套办法,谷泽不解,多次询问,我那时性子暴躁,不耐烦多解释,只一味督促他练功,他疑我故意骗他,不教他真实功夫,竟然不辞而别,弃我另寻名师。”
三井等早知这段往事,知这是师父的生平恨事,此时都默不作声,樱木却道:”老爹你人很好啊,怎么会骗他?这人无端怀疑自己师父,坏死了,你别去理他。”
安西凄然一笑,摸了摸他的头道:”这也不能全怪他,当年我的脾气唉。他离开我之后没多久便遇上了红砂手,那是邪教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当时他正在强逼良家女子,谷泽那孩子心肠热,上去与他理论,几句不合就打了起来,竟被他打死了。”事隔多年,安西想起此事仍忍不住泪含双目。
樱木本想问什么叫”强逼良家女子”,但看了看流川,又强自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安西定了定神,又对流川道:”经此事后,我心灰意懒,自忖往日做事偏激,不给人留情面,这才毁了贤徒,便拒绝了你父亲的邀请。以后你父统一了湘北,又联姻陵南,四处侵略他国,我就更不愿加入了。也曾几次劝他罢手,但他执意不肯。想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他了,只说日后他若有难,童山随时为他敞开。当时他志得意满,也不将这话放在心上,哪料世事不定,终于还是到了这么一天。”
他将流川拉到近前,直视他双目道:”孩子,你母亲和你父旧部养你这么大,一定要你时刻记住为父报仇,对不对?但想当年死在你父亲所率铁骑之下的万千百姓,又去找谁报仇?我受你父所托,必当全心全意教你武功,但你若要效仿你父亲所为,那么,我只传你武功,不收你为弟子,将来艺成后,你下此山,我们再无瓜葛;若你愿放弃上代恩怨,以自己之心分辨是非,那么,无论你将来志向为何,哪怕仍与你父一样,我仍旧收你为徒。你好好想想吧。”
流川这几日来一直在想此事。他母亲的确一直教他不忘父仇与父亲未尽的事业,但他想父亲是父亲,他是他,干么父亲没做完的事一定要他接着做?他性子孤僻,冷淡名利,于什么统一天下实是不感兴趣。只是母亲和赤木铁树等都是这么说,仿佛子承父业是天经地义之事一般,他不喜与人争辩,心头虽然疑惑,却一直未问出口。临别时一番话,又气得母亲不轻。
这次听闻母亲遇害时,心头虽然难过,但哀戚之情一闪而过,便也不萦于怀了,反而隐隐觉得摆脱了个大包袱似的,一身轻松。薄情如此,将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但他对己素来诚实,不愿硬叫自己伤心难过,只是将事实作为事实接受了下来。
拜见了安西后,他已然暗下了决心:这老伯若仍和以往那些人一样,要自己做什么为父报仇,统一天下的事,自己甩手就走,就算死于沙漠,也不能再次受制于人;如果他不逼他,那么他就向他学艺,他知这老人貌不惊人,一身肄业却非同小可,自己若认真习练,指不定哪天就能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到时他再也不必东逃西窜了,也不会再胡乱欠人情了,一人一身,自由自在。
因此安西这么一说,正合他心意,也不多想,立即跪倒拜师。
安西倒是一楞,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