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扑火      更新:2024-12-18 16:22      字数:4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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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了…整整三天,若非仍然忘怀不了内心的剧痛,每夜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一入眠,梦里满是北辰元羲的身影,清醒后,自己便痛哭出声,直到昏过去。
  日覆一日,既使身上的伤已经好多了,病也没那么严重了,他却宛若一具失去灵魂的人偶一般,镇日坐在窗旁无声地哭著。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般软弱,但是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他逐渐无法承受了,有那么几次,他好希望自己就这么睡下,永远都不要醒来,至少…他还能与梦中的爱人相见,至少…不必独自一人承受这些痛苦。
  独自一人走在漆黑的长廊上,若非显得消瘦了,有如一缕幽魂般地在长廊上游晃,毫无目标。
  欲回房内休息的元君,恰好看见若非赤脚走在冰冷的长廊上,这才听闻众人传言说,神子整日失魂落魄的看著窗外,不言不语,甚至连进食也不正常,彷佛不想活了似的。
  见状,元君纵使不想理会,也不得不走上前拉住全身因寒气而微微颤抖的若非,一句话也不说地将他打横抱起,欲带他回寝殿内休息。
  “你…”若非霎时被元君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回神,抬起头看向他被面具蒙住的脸,一股熟悉的感觉再度爬上他的心头,尤其是…他身上的气味,简直与元羲的一模一样!
  元君没察觉到若非讶异的眼神,一迳地想著要赶紧将他带回寝殿内,自己才能回到房内休息。
  “元羲?你是元羲吗?”若非像是找到一线希望地抓紧元君的肩,抖著声问道。
  元君这才停下脚步地看著若非,随即摇摇头地继续走,似是认为若非是思念过度,才将他误认为北玄国已故的文祭司。
  若非紧抓著他急问∶“为什么你不说话?你摇头又是什么意思?你认不出我了吗?我是若非呀!”
  元君一语不发地抱著若非回到寝殿内,将他安放好在床榻上后,便打算离开。
  “元羲!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不肯跟我相认?是因为东苍帝的关系吗?”若非哪肯让元君离开,使劲力气地抱住他的腰,焦急地问著。
  本不肯开口的元君一听,也不得不说话了。“殿下认错人了,我并非是北玄国的文祭司,更不是你口中的那个人,还有,别污辱彦!下次再让我听见这句话,既使你贵为神子,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你一顿教训!”语毕。他冷然地甩开若非的手,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若非愣住了,还未反应过来,元君已走的老远,连个背影也见不著了。那个声音…分明就是元羲呀!但是他为什么会这么对他说话?以往总是包容著他的元羲哪去了?
  元君…元羲…他早该想到的不是吗?这般相似的名字…他早该想到的呀!猛然想起东閺彦那日欺骗的话语,若非是又恼又怒,怪自己一时不谨慎,竟然被那可恶的家伙给骗了!该死的!!
  可是…他还是不懂,为什么元羲认不出他来?难道东閺彦对他做了些什么吗?
  气愤地握紧双拳,若非随即拉开棉被,冲动的跑向东閺彦的房内,一把推开眼前的大门,气冲冲地走入内。
  “东閺彦!!”他生气地大吼。
  正由著元君替他更衣的东閺彦一听见若非的声音,随即抬手拉住元君的手,拉好身上的衣衫转过头。
  “殿下怎么有空来此?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为什么要骗我?元羲明明还活著…你却骗我说他死了!!”若非怒意难消地大喊,双眼通红地瞪著东閺彦,彷佛想将他瞪出两个窟窿似的。
  东閺彦却一副毫不知情地微皱起眉头,走向若非地说∶“殿下怎么能这么说呢?这种事岂可胡乱撒谎,依吾看,是殿下想念元羲卿过度,才会如此猜想吧!”
  “够了!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一样好骗吗?或许我刚开始确实没发现,但是瞧瞧你身边的人,不论身型与声音,都与元羲一模一样,你还敢说你不是在欺骗我?”若非早就失去理智了,根本无法冷静下来与眼前的东閺彦好好交谈,只懂得一劲地吼著。
  “殿下,吾不是同您介绍过了,他乃是元君呀!并非您所爱的元羲,请您别再胡闹了。”东閺彦难得不悦地皱起眉头,斥责地说道。
  “胡闹?”若非冷笑出声,走上前推开东閺彦,“元羲的胸膛上有一个伤疤,腰侧上有一个咬痕,都是为了我而留的!这些伤…足够证明他的身份了吧!”他一把扯开元君身上的衣服,却不见自己所说的伤口,甚至连他背上的旧伤痕,也不见踪影。
  东閺彦笑著轻摇头,走上前取过屏风上的披风盖在不为所动的元君身上,“殿下…您的这一番举动,很让人怀疑您以往的聪明才智哪去了,请快点恢复精神吧!否则要五国如何能放心呢?”
  “你!”若非脸色铁青地怒瞪著东閺彦,明明…元君明明是元羲呀!可是为什么那些伤却不见了?
  正如东閺彦所说,若非觉得自己此刻的行为愚蠢至极,太过于想证实自己的想法,反让自己显得像个无理取闹的笨蛋一样,他应该冷静一些,别慌了手脚,伤痕…也是有办法被掩盖的,元君就是元羲!他非常的确定,不会有错的!
  “殿下赶紧回去歇息吧!在这儿…您不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吗?”东閺彦紧搂住元君,颇有意味地笑著看向若非。
  忌妒几乎快将若非好不容易建筑起的冷静烧毁,眼前的景象,让他愤恨地别过头,转身怒匆匆地离开,不愿见到自己心爱的人被他人搂住,那只会使他疯狂。
  回到寝殿内,若非气的甩上大门,疯了似的狠狠将桌上的茶具扔甩到地上,每想起东閺彦那得意的眼神,他的气便多了一分,从不曾这般落于下风过,只有他…只有那个该死的东閺彦敢这般挑战他!绝对…绝对要让他后悔!让他知道他若非,也不是好惹的!
  若非怒火难消地坐在床上生闷气,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心也逐渐地平静下来。从怀中拿出以前北辰元羲赠与他的锦囊,一股苦涩的滋味,霎时自内心中蔓延开来。
  “元羲…为什么会这样呢?你要我该怎么办…看到你任由东閺彦抱著你时…你知道我的心里是何感受吗?”
  很痛…真的很痛…那种撕裂般的痛楚,想必忘怀了他的元羲,是不会知道的了。从前…一直是元羲包容著他、守护他,任由他欲取欲求,既使自己伤透了他的心,他也为曾离开自己过。
  而如今却变了,是为了报复他以往的利用与无情吗?上天才要惩罚他失去这一切吗?非要让他在这一连串的打击中低头吗?
  不!他绝对不会放弃的!明日…他一定要找东閺彦好好的谈一谈,太懂得失去的痛苦了,他不愿这辈子就这么痛苦下,好不容易才知晓元羲没死,既使他忘了他,他也非让他重新记起他不可!
  第三十三章
  隔日--
  曾经,他端站于此亭内,亲吻了他这一生将爱之人,转眼间,风过无痕,只余飘散在风中的梅香,留下仅供他思念的回忆。
  景象依旧,人亦复在,一切…却变了,那人不再记得他,亦不知道他是谁,他…再度回到了与他初遇时的君臣关系,而他…又将是他心中拥不可高攀的神子,除了尊敬、除了礼遇,他不会再拥有、不可能取代此刻占据他心中重要地位的东閺彦,他…什么也不是…
  轻拈住飘落至发上的梅瓣,褐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痛楚,钻心般的揪痛,不禁让立于亭中之人浑身一颤,指尖轻拈的梅瓣轻擦过指腹,随著散落于风中的梅瓣飘扬。
  “殿下,约吾来此有何要事呢?”
  偕同元君赴约的东閺彦,一入凉亭内,便见若非背对著他们倚在玄柱旁,总是挺立得宛若无法击倒的身影,在此刻竟显得有那么一丝脆弱,让他不禁意外地挑起一眉。
  “我记得…只派人约了你一人,其余的人请离开。”若非没有转过身,仅是靠在玄柱旁有气无力地低声说道。不转过身只因他怕…怕看见他身旁熟悉的人,以那双…曾经温柔宁视他的眼眸…漠然地看著自己…
  闻言,跟随在东閺彦身旁的元君不禁看向他,彷佛在询问他的回答如何。
  东閺彦轻握了下元君的手,“你先回房内等吾吧!”
  “嗯。”元君轻应一声,随即转身离开。
  一时之间,亭内只剩两人沉默的站著,谁也没开口说话,宁静的连墙外他人交谈的声音,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说吧!找吾来有何要事。”东閺彦不知道若非打算做些什么,这样沉默的他,只会让他感到不安,他们都是聪明人,昨晚的冲动,想必也让他想清楚了,今日约他来,定是想与他谈关于元羲的事,就不知…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逼他将实话说出来。
  若非转过身看向东閺彦,“别想太多了东苍帝,也别猜测我会以什么样的方式逼问你,大家都是聪明人,事情坦开来讲,不是比互相揣测对方心理要来得简单吗?”
  “哦?”东閺彦有趣地挑起一眉,青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佩服,随即被半掩的睫毛掩去。“与殿下对话,确实可以省去不少功夫,但是…也得小心您话中隐藏的危机,毕竟…吾不是没见是过您的狠毒手段与谋略。”
  “这算是称赞吗?”若非嘲讽似地轻笑一声,“但是这都不是我想听的,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是他?倘若你只是因为厌恶我才这么做,我希望你能快点停止这种愚蠢的举动,否则…后果绝对是你无法想像的!”语毕。那双褐色的眸子霎时间变得极冷冽,令人不由得打从心底发起寒来。
  东閺彦自是不甘示弱地冷视回去,一触及若非那双冰冷的褐眸,纵使他经历无数战敌,也不曾遇过与若非一般的强者,对他,他是既佩服又怨恨,只因他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人!
  他轻声呵笑,“愚蠢吗?为了最爱的人,纵使知道这么会招来他的怨恨,吾仍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以这种方式得到他,既使不是真心…至少他的人还在吾身边…而身为高贵无上神子的你,又岂会懂吾的心情?吾甚至比你还要早遇上他…在他还是北玄帝的时候…就遇上了,那充满智慧与成熟的绿眸,深深的吸引住吾的目光,接连几次的交谈接触,吾对他更是钦佩…心动,之后…却忽闻他的死讯,几番调查之后,才发现他是因你而死,要吾如何能不怨恨你?而再次见面,吾看见他活生生的站在你身侧时,内心怎能不妒忌?若真要说这一切为何会发生,只能怨你不该出现于此!”
  “这就是为什么你隐瞒我的原因吗?这就是让你想要的吗?倘若不是我自龙族逃了出来,你也不打算派兵救出我吧?”若非倏地呵笑出声,记忆…再次回到那晚的景象。“但是你绝对不知道…我懂你口中所谓的痛苦,因为爱,我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不可否认,我觉得他很愚蠢,但是当他拼死拼活也要救出我时,我已经原谅他了,毕竟是我错有在先,是我利用了他的感情,才让一切变得如此,所以我不想再失去了!我不会要求你立刻将元羲还给我,但是…请你让他留在我身边几天,倘若他还是无法记起我,我便不再强求…”
  东閺彦挑起一眉,淡然地问。“此话当真?”
  若非转过身走向玄柱旁,压抑著痛苦的音嗓微微颤抖,他知道,倘若东閺彦不答应,他也拿他无可奈何,从不曾以恳求的语气对任何人说话的他,第一次低头了,却倔强的背过身,不让他人看见他此刻的狼狈。“十天…二十天…就算一日也好,我不会再要求更多了…只要让我和他多相处一段日子…就够了…”
  “…好,就十天,吾还不至于小气到连十天都不肯给,殿下就好好把握这十天吧!别尝试要勾起他的回忆,这只会让你更绝望罢了!”东閺彦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
  他会这么说,其实并非毫无原因,北辰元羲在那日,已经中了他自东苍国取来的特殊薰香-龙麝。此香草并无毒性,却又有如毒般,可以一点一滴的侵入人的脑中,渐渐侵蚀掉那人的记忆,而他已经在北辰元羲身上施用了龙麝多日,他对神子与北玄国的一切,几乎可以说是无,唯一剩下的,仅有他给予的记忆,所以他不怕…纵使将人借给神子百日,他也不信有人可以解开龙麝!
  若非沉默了,搭在柱上的手,却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气,抑或是因为东閺彦的话而绝望。
  直到东閺彦离开了,他才轻声地开口呢喃。“可怜之人…必有他可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