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双曲线      更新:2024-12-13 14:17      字数:4901
  “过生日?是和女朋友出去玩吧?”人事科长对他的理由嗤之以鼻,拍拍面前的一叠请假单,“还有人说他的父母得了急病呢,年轻人,不要随便找个理由就来搪塞我,要么你就说实话,也许我会看在你诚实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
  睿阳觉得好笑,为什么他在说真话的时候却没有人相信呢?他认真地说:“我说的就是实话,希望您能批准。”
  就在此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悦耳地响了起来,是夏君杰!他迫不及待地掏了出来,却在科长锐利的目光下退缩了。
  “又是女朋友吧?哼,年轻人,要是你连这点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就不要想请假的事了。”科长严厉地说。
  握着手机,很怕夏君杰就此挂线的睿阳心急如焚,他忽然放弃了一切,大声地说:“随便你吧!反正元旦我是不来了,你要怎么都好!”
  说着,他冲出了门,留下愕然的人事科长一个人。
  气喘吁吁地冲到楼梯的拐角,睿阳迫不及待地把手机凑到耳边:“喂,小阳。”
  “小阳吗?我是夏君杰,还在睡吗?”
  听见了夏君杰的声音,睿阳从心底里笑了出来,用撒娇的语气说:“是啊……你把我累坏了……你在哪里?”
  “当然是在上班啊,我又不象你那么好命可以补眠。”
  我知道啊,而且你在十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要开,你是特地抽出时间来打电话给我的吗?睿阳甜甜地想。
  “小阳,晚上有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呢?”
  捧着手机,很怕自己会笑出声来的睿阳故意想了一下,慢吞吞地说:“安排嘛……也不是没有,不过你有优先权啊。”
  “我好荣幸呢,小阳。”
  “去哪里吃饭呢?先说好,我不要吃上次的那个海鲜了,好几天手上都有味道,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睿阳说的是真的,鼻子比警犬还灵的钟仪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之后盘问了他好几天,很怀疑他是和什么人出去吃海鲜了,最后睿阳没办法告诉她是在路边吃的大排挡,她才将信将疑地停止了。
  “那你想吃什么?”夏君杰宠溺的声音轻搔着他的耳膜,睿阳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调皮地说:“天气那么冷,去吃火锅吧。”
  夏君杰在吃火锅的时候不知是个什么样子,还能保持那么镇定优雅的风度吗?
  “你觉得冷吗,小阳?”夏君杰关心地问,“早就叫你穿多一点了……怎么样?别冻着自己啊,又不肯好好地穿衣服了吗?我先陪你去买衣服好不好?”
  拿着手机,睿阳的心都开始热了,仿佛热量从夏君杰的手上 通过电流传到了他身上。
  “小阳?”
  “我没事……也不要买什么衣服了,”他对着手机诱惑地吹了口气,“你要是怕我冷,为什么不紧紧地抱着我?”
  “想我了吗,小阳?”夏君杰的声音也变得低沉。
  “想。”睿阳不假思索地说,然后又吃吃地笑了,“你呢?想不想我?”
  “小家伙。”夏君杰无限怜爱地说,“就这么说定了,晚上见,七点钟在酒吧,好不好?”
  “行啊。”
  “就这样,我挂了,再睡一会儿吧。”
  听着手机挂断的声音,睿阳唇角露出满足的笑意,依依不舍地合上了手机。
  已经七点半了,睿阳百无聊赖地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子上,他此时已经对这个酒吧有了充分的了解,也能基本自如地和老板和鹿铃对话了。
  夏君杰还没有来,他却一点也不急,因为快到年底了,公司的事情特别多,一个会议直到他下班的时候还没有开完,公司的上层精英们全都在上面。
  他悠然自得地转来转去,注视着秦鹿铃忙来忙去,客人已经逐渐多了起来,其中不乏有一对对的情侣,亲密地在一起窃窃私语。
  睿阳很骄傲,他的夏君杰,是这里最出色的。
  “哪,热牛奶。”秦鹿铃晃着马尾辫把一杯热气腾腾的东西放到他面前,睿阳愣住了:“这是什么?”
  “牛奶啊。”她擦着杯子。
  “我要了牛奶了吗?”
  “你当然没有,是你的那一位……亲爱的他嘛。”鹿铃拉长了声音说,“他早就跟我们说了,如果他来晚了,就给你一杯热牛奶,免得你肚子饿坏了,也免得你乱喝东西。”
  睿阳的脸红了,他端过牛奶慢慢地喝着,从杯子的反光中看见自己的嘴边长出了一圈白色的泡沫,忍不住笑了。
  “只有小孩子才喝牛奶呢。”一个不羁的声音从他身边响起,睿阳吓了一跳,转身愣愣地看着这个无礼的家伙是谁。
  一个看上去就那么不简单,象只野兽般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站在他身边,一只胳膊斜倚在吧台上,饶有兴趣地用放肆的眼光打量着他,那明显带有Se情意味的眼光使睿阳不寒而栗。
  他强作镇定地转过头去,不理会他,而那个男人靠他更近了,连呼出的热气都可以到达他的颈后,声音越加地暧昧:“怎么样?要不要我教你成|人做的事情?”
  里面的暗示不言而喻。
  睿阳羞得脸都红了,不知如何是好,鹿铃一边擦着杯子一边冷冷地说:“他是有主的,你不是一向不对有主的东西出手的吗?”
  “我现在没看见他的另一位,既然敢把这样的尤物放在外面单独呆着,就要冒失去他的风险。”男人说着,Se情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一想到夏君杰,睿阳的勇气忽然平空而生,他勇敢地面对着男人,尽量平静地说:“秦小姐说的没错,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而且他马上就来接我,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邀请,谢谢你,但是,抱歉了。”
  男人惊讶地扬起眉毛,夸张地张开双手,笑了:“啊,真是了不起的爱情宣言,我不会去招惹这样的麻烦的,再见了,纯情小男孩。”
  他咧开嘴,笑着走了,不一会儿,就和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男孩离开了酒吧。
  睿阳松了口气,恳求地望着鹿铃:“别告诉夏君杰,好吗?”
  “我疯了吗?”鹿铃恨恨地擦着杯子,“刚才我真想……把一个空瓶子砸在他的头上。”
  “注意你的行为,”一直没说话的老板淡淡地说,“他是客人,你不能这样对待他,我请你来是做生意的,不是来找事的。”
  “明白,老板。”鹿铃半真半假地说,“下次就算看见他把你按倒要强暴你,我也装做没看见好了。”
  老板笑而不答,这时候睿阳已经看见夏君杰出现在门口,他跳下凳子,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反正在这里他是小阳,一个男妓,无论做什么都不在乎了。
  夏君杰接住扑到怀里的他,紧紧地搂住,给了他一个拥抱才放开:“等急了吗,小阳?”
  睿阳摇摇头,经过刚才那个人的惊吓,他忽然很想依偎在夏君杰的怀里寻求安心。
  但是,真的有安心的事吗?
  “饿了吗?我们这就去吃饭,对不起啊,小阳,我尽快赶来了。”夏君杰对鹿铃和老板点头示意,把他拥在怀里,走开了。
  背着大包小包,踏上回乡的列车。
  睿阳觉得很奇怪,按说钟仪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职业女性了,但是她回家的时候照样带着许多行李,喜气洋洋地笑着,和那些忙碌了一年,好不容易回家过次年的民工一样,恨不能连块好吃的糖都要带回去给老婆孩子。
  而且,她节俭的本性一发作,睿阳就只能和她一起挤硬座车厢,也亏她在这么拥挤的地方也能谈笑风生,睿阳一上车就受不了那浑浊的空气,不顾寒冷打开窗户才好过一些。
  车厢里到处是烟味,水果味,人的体臭,交杂在一起,伴随着甩牌的哄笑声,磕瓜子,哄孩子……热热闹闹的,就象个小集市一样。
  钟仪泰然自若地坐着,兴致勃勃地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 的面包夹火腿肠,就着装在矿泉水瓶子里的白开水吃着,还把一份推给睿阳:“吃吧。”
  “不要。”睿阳一看见油腻腻的面包和已经发干的火腿肠就犯恶心,他几乎是厌恶地推了开去。
  “随你,到时候饿成低血糖,晕过去没有哪个背你。”钟仪
  不以为意地说着。继续大口地吃着。
  睿阳把头转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是一贯的单调,和上次回家过年没有什么不同,不过那时他也是和钟仪一样,背着要带给家人的东西,费劲地赶着火车。
  但是这次的人不同了,他变了,回家只带了一个不大的背包,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服。
  出门的时候钟仪打量着他,忍不住说:“你这样回去,又要被姑姑念了,还不如不回去呢。”
  睿阳微笑了,他已经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也不在乎任何事了,因为他有夏君杰在身边,天底下还有什么更好的事情呢?他还有什么奢求呢?
  闭上眼睛,他开始努力地催眠自己:只有四天而已,四天见不到夏君杰,他不会死的,不会的……
  也许因为是阳历新年,家乡的小镇上并没有那么热闹,但是钟家就不同了,为了老太太的八十大寿,能赶来的亲戚都来了,本来还很宽大的房子里挤满了人,大概是因为很久没见面了吧,互相的寒暄简直让人肉麻。
  钟仪和睿阳一进家门就成了众人注目的对象,不知是哪里的姨妈姑婆围上来拉着手就说:“哎呀长这么大了记得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哩果然长得象爸爸一脸的好福气……”
  本来就内向不太爱说话的睿阳根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连钟仪都好象哑巴了一样,只会傻笑着点头,机械地跟着叫:“三姑好,大姨妈好,六叔好……”
  好不容易脱离人群的包围,睿阳筋疲力尽地回到和外婆家一墙之隔的自己家,母亲不在,应该还在外婆家忙吧,天井里只有父亲在摆棋谱,看见他回来了,只说了句:“回来了?去过你外婆家了吗?”就继续低着头忙他的了。
  睿阳推开自己的房门,疲劳地往床上一倒,浑身的骨头都象散了架似的,要是夏君杰知道,又会心疼了吧?他甜甜地想着。
  夏君杰就象把他捧在手里呵护一样地疼他,睿阳和他在一起才真正感觉到被人宠爱的滋味,有时候他甚至还会小小地使点性子,看着夏君杰无可奈何地哄他的样子,他就觉得天下再没有比他还幸福的人了。
  可是,梦总是会醒的,他惆怅地想着,小阳不会是夏君杰的最后一个男人,因为他明白,夏君杰就是那么宠他,也没有爱上他,而且,他的目标很明确,到了不能不结婚的时候,他会选一个合适的女性成立家庭,以前的种种,包括小阳在内,都会烟消云散了。
  到他分手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办?越陷越深的自己,还能再若无其事地活下去吗?
  正在想着,他听见门开了,连忙坐起身来,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准备接受轰炸。
  果然,母亲的声音在天井里就开始响起:“阳阳回来了吗?真是的,那么多亲戚来了,他也不打声招呼,就这么跑回家里来了。”
  “孩子累了嘛,他是你生的,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什么时候他要是可以去招呼亲戚,那就出怪事了。”父亲慢悠悠地说。
  “话是这么说,我就是不甘心!你看钟仪这孩子多懂事,一直在那边跟亲戚说着话,她不也是坐了车回来的,还带了那么多东西,我们这个呢,光身子带了张嘴就回来了,一副要把家里吃垮的样子嘛。你饿不饿?要吃点什么?说句话我好给你做啊,别躲在房间里不出声了,这是自己家!”
  睿阳无奈地打开房门:“不用了,妈,我随便吃点就好。”
  “看看,你真是的,哪一点比得上钟仪,明天拜寿的时候人家又要议论了,怎么投错了胎,我活活是生了个女儿哟!是女儿倒也好了,将来往女婿家一扔,不怕没有人疼,这样的儿子,将来怎么找老婆哟!”母亲一边嘀咕着一边往厨房走,还不忘踢了父亲一脚:“起来,干活去!昨天买的鱼放哪里了?叫你办件事总不能放心。”
  “我放在窗台上了,不是你说冻了就不新鲜吗?”父亲一边起身跟着走一边给睿阳打眼色:“好了,阳阳,你就过去陪着说说话吧,都是好久没见的亲戚了,将来不是红白喜事也难得见到
  ,去吧,啊。”
  睿阳刚答应一声,母亲就回头瞪了他一眼,“老实在家里呆着吧,别出去丢人了,人家说起来钟仪是个医生,你呢?就你那工作,说得出口吗?没事就去堂屋里把明天要给外婆的寿礼包一包,真是的!”
  “我也给外婆带了寿礼了。”睿阳多少有些厌倦地说,他想了一天,也没有想好到底要给外婆带什么东西。
  “是吗?”母亲心不在焉地说,“是啊,你也该懂点事了,就放在一起吧,别包坏了。”
  “是。”睿阳默默地回到屋里,看来,这一次回来过的又是个不愉快的新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