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
绚烂冬季 更新:2021-02-18 00:57 字数:4843
翻滚的子弹如绞肉机旋转的刀片,如被击中、必受重创。
所以,阴差阳错,在实用效果上,同作为步兵单兵冲锋武器,精致崭新的“三八式”倒不如粗糙老旧的“中正式”受人欢迎。
因此,有人开玩笑:抗日战争中如果日军没有众多的飞机、坦克等重武器,一佰多万侵华日军有可能全部成为中国军队手中的“中正式”和“汉阳造”的枪下之鬼。
第五章 亲人、柔情(1)
近一个时期以来,由于鬼子不敢单独或少数人外出四处祸害,柳林镇周围的老百姓明显感到日子比以前好过了点。
时间转眼到了收麦季节,张胜、占魁商量着回家收麦,顺便在家里住几天和家里人团聚团聚。店先关一阵子门,由姜庭秀负责守着,顺便将店里店外打扫清理一下。
张胜家在大兴寨,是川地,麦子熟得要早几天,所以二人决定先去张胜家收庄稼,然后再一起去西山坳占魁家收麦子。
商量已定,二人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一直没言语的继宗脸上。
他俩知道:庄家营子现在活着的只有继宗一人了,村里的野草恐怕长得能有一人高了,自葬完亲人后继宗就再没回过庄家营子,实际上继宗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了。
他俩也希望继宗和他俩一块走,但话又不能说出口,一说出来继宗肯定难受,而且意思也很难表达清楚,所以二人故意在继宗当面商议此事,希望他能自己提出来跟着一块走。
平时在店里,弟兄三人一起谋画及实施着杀鬼子汉奸的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也不觉得什么,现在其他两人要回家,继宗心里突然有种复杂的感情,是伤心、孤独、还有一些难舍难分的的成分。
他也知道两人的用意,他有些艰难地抬起头、强挤出笑容:“我跟两个哥哥一起去。”
“我就知道我兄弟一准儿和我们一起去。”占魁乐得一拍巴掌,他属于直爽而粗心的人。
张胜心细,他看着继宗说话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发酸“他奶奶的、都是小日本害的,狗日的日本鬼子,咱们等着瞧。”
柳林镇距大兴寨足有十五里地,一路上三人说笑着赶路。
三人清一色短打扮,头戴亚麻色礼帽,上身着白府绸起喑花的褂子,黑洋布大裆裤扎着腿带子,直贡呢黑布鞋,露出雪白的袜子来,显得非常清爽利索。
三人本来就高大魁梧,这一身打扮外加大步流星赶路的神态,更显得威猛彪悍。
大约有半个多时辰的光景,已远远望见村里的郁郁森森的树木,顺着随形就势的土路三弯两拐三人已经来到寨门前,不知怎的,继宗心里突然紧跳了两下。
村里古树参天,宽大的水渠从村中蜿蜒流过,淙淙咚咚,流水清澈见底,翠绿的水草在流水的的轻拂下,顺着流水的方向袅袅地摆动着,渠边布满了绿苔和浮萍,雪白的鹅鸭悠闲地在水里游动着。
外面酷热难耐,而村里却是这样宁静、清凉。
顺着水渠一拐弯,迎面走来两个女人,年龄大点的身材高挑,上身穿质地非常柔软的月白细夏布长衫,腰掐得很细,亚麻色纺绸裤,宝兰色缎面绣花鞋;头发乌黑明亮、整齐地向后抿着、发髻上斜斜插着一支作工精细白玉簪;肤如凝脂、面若桃花;走起路来衣袖飘飘、环佩叮咚,整个人显的雍容而娴雅,只是顾盼之间眉宇中似乎有一缕淡淡的忧郁。
来人正是莲儿,陪在她旁边是她的远房表妹雨玫。
等走得近了,莲儿轻轻欠身问好:“胜爷爷,您刚回来。”
按年龄,张胜比莲儿小一岁;但按辈份,张胜则是莲儿夫家的爷爷辈。
这就是当时中国农村一个有趣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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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宗之人,有穷有富,富的结婚早,四十左右就能见到孙子辈;穷的好多四十还打着光棍。就这样一代代累积下来,同宗中家境富裕殷实的人家往往辈份小,而家境贫寒之人往往辈份高。
张胜家上几辈也比较穷,只是到了张胜父亲和张胜这两辈家境才殷实起来。因此,张胜的辈份在村中张姓人中是很高的。
张胜从十六岁起就走南闯北,人又豪爽仗义,村里有个大事小情的都是张胜出面张罗,所以,只要他在村里威威势势走着的时候,村里无论贫富、大小,只要是孙子辈的都以叫他一声爷爷为荣。
看着这个漂亮的女人向自己问好,张胜心里很是受用:“这是东美家的吧?怎么?出来转转?”
他有心充大,遂一指身后的占魁、继宗“这是我的两个兄弟,你也问声好吧。”
“二位爷爷辛苦了。”女人低眉顺眼欠身低头。
等抬起头来,一眼注定继宗,她的脸一下变得苍白,她用手指着继宗“继……继……”激动使她差点直接叫出继宗名子来,她一顿,忙掩饰道:“……你……你不是庄家营子那个杀猪的……的爷爷吗?”虽然话有些语无伦次,还好,终于让她艰难地遮掩过去。
说完,她眼眶里己淤满泪水。
继宗怕见到莲儿。
一进村,便悄悄地低着头走在张胜、占魁身后,刚才莲儿身影从远处一闪他就认出来了,他太熟悉莲儿了,他心头一阵狂跳,呼吸几乎停止,等到莲儿和张胜说话及至向自己问好时,他感觉自己都要快死了。
此时,他脸色通红,脑袋嗡嗡作响,咀里“嗯、啊”乱答应着,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还是莲儿先恢复了镇静,她用手理了理乌亮如鉴的头发,向张胜欠了欠身,然后看了一眼继宗,转身离去。
这两人的神态被张胜看了个满眼,他狐疑地望着莲儿的背影走远,然后转过脸意味深长地对继宗一笑“我这孙媳妇自打丈夫过世之后,变的有点神神叨叨的了。”
占魁没那么多想法,他想当然地埋怨继宗:“你啊、都是结过婚的人了怎么看见个漂亮娘们就连个话都不会说了。”
继宗张了张咀没说话。
张胜、占魁两家的地都不多,原因是二人以前是以到口外贩运牲口粮食为主,多半年下来的收入要比单纯种庄稼丰厚多了;多年在外闯荡,性子都跑野了,那有务弄庄稼的心性。之所以种庄稼纯淬是因为家里世代农民,地里不种点啥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从刘墨举、李耀祖两个汉奸家里抄出的金条、金砖加起来有两百多块,现大洋将近两万元,其他金银玉器也能值个好几万的。
除了给王金龙和姜老太太一部分外,贿赂柳林镇镇长张宁只用了一根金条,盘店及日军到店里吃白食也只用去极小的一部分。
对这一大笔钱,三人也有打算,除定时给各家一定的钱补贴家用外,其余的均用作杀日本鬼子、汉奸活动经费,如能遇到抗日军队,将大部分捐给抗日部队作军饷。
所以,家里种不种地都无所谓。
因此,两家的麦子很快就收完了,继宗还抽空去了一趟石榴娘家,去看望岳父岳母。
第五章 亲人、柔情(2)
门是虚掩着的,满院的石榴花夭夭的怒放着。
“我的名字叫石榴,咱家也得种上几棵石榴,看见石榴你就会念想起我。”风中传来石榴前年刚过门时笑意盈盈地说给他的话。
如今,石榴依旧,而人已杳如黄鹤。
继宗心中一阵刺痛。
“这不是继宗哥吗?你啥时过来的,咋也不言语一声。”一阵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继宗的沉思。
扭过头一看,是玉梅、石榴的妹妹。才多半年没见,玉梅己长成大姑娘了。
还未等继宗答话,玉梅己扭头冲屋里喊开了“爹、娘、继宗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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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宗来了,天呐————我的孩子啊————这大半年你跑哪儿去了————可想死我了。”屋里传来岳母的呜咽声。
继宗三步并作两步跨进门去,岳母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还五十不到的岳母半年时间一头黑发己全部变成雪白、原来丰腴的脸颊变得枯槁消瘦,站在那里,有点颤巍巍地。
岳父情形稍好一些,只是人显得有些木呐。
继宗心如刀绞,跪倒在地,悲声大放:“爹啊、娘啊————可苦了您二老了。”
玉梅也在一边陪着啜泣着。
一阵过后,岳父先停止了垂泪,他劝道:“都不要哭了,老太婆、别哭了,你看继宗都难过成啥样了,来、孩子,起来起来,咱今个儿都高高兴兴的,行不?”说着硬拉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继宗来。转脸对玉梅说:“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在这儿干看着,还不给你哥打盆洗脸水去。”
其实,这大半年来,继宗常常会突然想起石榴,但当着二位哥哥又不能眼泪把擦的,只好忍着、弊着,难受之极时,只能靠酒精来镇痛,今天在俩老人跟前这么一哭,他反倒有一种轻松了一点的感觉。
气氛有些沉闷,大家都不知该说啥好,正好玉梅端着洗脸水进来了,到底是孩子家脾气,刚哭完,一眨眼又是雨过天晴。“哥,这大半年的你到哪儿去了,爹和娘天天念叨着你呢。”
继宗三把两把擦了脸,然后说到:“爹、娘、这半年多我去给石榴报仇去了,你们知道我亲手宰了了几个鬼子汉奸?”说着伸出手比了个“八”的手势。
“你们知道,柳林镇的鬼子为啥最近老长时间不出他们的老鳖壳了吗?全是我们哥几个干的,杀得鬼子们不敢离镇一步,只要他敢出镇,我们就有办法收拾他们。”
继宗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然后长嘘了口气,这大概是这大半年以来他一次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他的目的是想让两个老人欣慰一下。
两个老人的确很欣慰,他们的姑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仇报仇,绝不稀松软蛋,当初,把闺女嫁给这样的男人,也算对得起自己的闺女,可惜,石榴命薄,竟死在那帮杀千刀的日本鬼子手里。
想着想着,不禁又为继宗担心起来。
岳母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说:“儿啊,你这样为了石榴冒着掉头舍命的风险去杀日本人,石榴地下如若有知,她一定会知足的,但是娘担心你啊!娘不想没了闺女,再、再把我儿你又搭进去啊。”
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岳父也劝道:“孩子,你己经杀了这么多鬼子汉奸,石榴的仇也就己经报了,孩子你听爹说,现在庄家营子已经废了,不如你就搬过家来住,咱一家人就团团圆圆一起过日子吧,我和你娘就石榴和玉梅两个姑娘,现在没了石榴,我和你娘下半辈子就靠你和玉梅了。”说完瞅了一眼玉梅。
玉梅听父亲话里有话,俏脸一红,低下头去。
玉梅确实已经长大了。
以前继宗每次来,玉梅总如小鸟般依人,不是挂在继宗脖子上就是靠在他身上,叽叽喳喳地和继宗有说不完的话,高兴时还会了用她那鲜艳的小咀不停地去啄继宗的脸。
这次也许是姐姐新逝不久的缘故吧,玉梅只是在一边静静地听父母和姐夫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姐夫,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极美、极秀的眼睛透出的是无限的关切。
以前石榴看他和玉梅亲热的样子,没人的时候和他开玩笑说:“等玉梅长大了,也一并聚过来给你当媳妇吧。”
而今,言犹在耳,人却天各一方。
看着岳父、岳母因悲痛这么快就苍老、衰弱现在这个样子,就这样二位老人还在替自己担心,他不禁感到内疚。自己这么长时间被复仇的情绪笼罩着,也没顾上来看看待自己如亲爹娘一样岳父、岳母,二位老人家这么长时间不知是怎样支撑煎熬过来的,还有玉梅,也才十六岁多一点,不知她背地里哭了多少次,见了父母亲还要强装笑脸来安慰两个老人。
他略一沉思:“爹、娘,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放心,有石榴保佑我着呢,没事,等杀完这帮日本牲口,为石榴和庄家营子的乡亲彻底报了仇,我一定回家来,咱一家人团团圆圆、热热闹闹地过日子,我侍候您二老活到一百岁。”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今后一有空,我就会回家来看望爹、娘和玉梅妹妹的。”
见着了姑爷,不管咋样,二位老人多日的痛苦和沉郁一下轻松了许多,和姑爷的感情好像比石榴在时还要贴得更近,因此,两个老人的表情也明快多了。
看着二位老人的情绪明显好转,继宗也轻松下来,他取出专门带来的一百大洋放在桌上,然后说道:“爹、娘,你们不要为今后的生计操心,有我呢,我会定时给你们送钱来,咱家的那十几亩地,你们想种就种,不想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