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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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股巡览 更新:2024-11-23 10:36 字数:4867
她疑惑地打开门,便见到了一脸怒气的任泽和魏书好。两人闯进屋子,迅速扫视了一眼四周,看到了愣在那里的顾昭然以及正在看电视的常苑。
“苒苒,你怎么回事!过完年你是怎么答应爸爸妈妈的?我们临走前你不是说要一直住在姑姑家吗?”魏书好质问到,“要不是我们有事临时回来还不知道你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呢!”
任苒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任泽在屋内踱了两步:“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租房子多不安全!”
“你说你不要住在J城了,爸爸妈妈就想方设法把你送来F城,可你不跟姑姑好好生活,放假了还自己一个人搬出来住,你让我们怎么放心的下?是不是我们自小就太娇惯你了!”魏书好语气愈发严厉起来,她看了任泽一眼,“你看你妹妹也是,她是怎么帮咱们照看孩子的?自己年轻的时候不顾家人的反对跟个男人跑那么远,你就说把咱们苒苒放到她手里那能有好吗?”
魏书好又横扫了一周周围的人:“天天就和这群狐朋狗友聚在一起!苒苒,你叫爸爸妈妈如何放心的下!”
“别说了!”魏书好的话已经超出了任苒可以承受的范围,“你凭什么说姑姑呢?你说我可以,为什么要说姑姑呢?为什么要说我的朋友呢?”
“你看看,你看看……”魏书好埋怨着任泽,“都是你给她宠坏了!苒苒,你一个小孩子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多险恶,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是,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告诉您,我不是假期搬出来的,我早就搬出学校了你知道么?你根本不知道,因为你眼里就只有钱!”任苒大声冲魏书好喊叫着。
是的,魏书好什么都不懂,她就只会在这里大吼大叫,她把顾昭然和常苑称作是自己的“狐朋狗友”,可她不知道任苒跟这群狐朋狗友是生死之交。他们之间经历的事情要比任苒和她魏书好和她身边那个叫任泽的男人所经历的事情丰富千倍万倍。
手机铃声打破了屋内僵持着的氛围,常苑慌忙接通手机,然后任苒看到手机从常苑手中滑落到地上。
一屋子人满脸诧异地看着女孩儿失常的表现。
常苑呆呆愣在那里,然后近乎疯狂的向屋外跑去。
这一场闹剧都还没有结束,那一场悲剧就已经在同一时间、另一地点缓缓拉开了它的帷幕。
任苒和顾昭然没再理会在那里无理取闹的魏书好,他们紧跟着常苑跑了出去,其实他们已经猜到,常苑家一定出了大事。
常宽和几个年轻人在医院的急救室门前苦苦守候了三个小时,当看到被蒙上了白布的母亲被护士推出急救室时,医院中传来常苑撕心裂肺的哭声。
常苑的母亲只是因为想够一杯水而从病床上摔了下来。
那个每天站在门前张望着自己女儿归来的女人再不会醒过来了,她永远的离开了自己深爱着的丈夫、女儿,离开了这个世界。
常苑用了三年最美好的青春时光拼命的挣钱、工作,只为了能够挽留住母亲的生命。她放弃了自己的梦想选择远走他乡,她每天生活的艰辛万分,却从来都没有抱怨过。
可命运之手从来都是翻云覆雨,她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母亲的病刚见起色之时上天会跟她开这样一个大的玩笑。
她蹲在地上,哭声令人心碎。连看透了生死无常的医生都默默地跟着掉下泪来。
顾昭然安慰着老泪纵横的常宽。
任苒上前揽过常苑的肩膀,那一瞬间,常苑的面容是扭曲的,那张脸上写满了深深的痛苦与绝望。
常苑有多悔恨,当时她为什么没在妈妈的身边?为什么就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递给她一杯温水?
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的常苑会捧着一大束鲜花坐在妈妈床前,然后笑着说:“妈妈,我今天去了苒苒那里,她还向我询问您的病情呢!我告诉她呀,您的病情都已经稳定下来了!”
然后是母亲温柔的笑脸。常苑会接着说:“妈妈,您不是常说这一辈子哪也没去过吗?等您的病好了以后,我就带你去游山玩水,我们去泰山,去西湖,去长江,去黄河,还有好多好多我们从没去过的地方……”
可这些,那个女人都已经听不见了。
女人年轻的时候哪里也不舍得去,因为她觉得那是一种浪费,她要把这些钱都积攒下来给自己的女儿。她得知自己病情的时候望着叹息着的丈夫说:“不治了,把钱留给孩子吧!”常苑正是听到了那句话才知道妈妈的几次晕倒并不是偶然。
于是常苑离开了,带着在学校的不甘与委屈、带着为母亲治病的执着与希望离开了。常苑不知道她走以后她的母亲每天都会守候在她家门口,她不知道她的母亲有多希望自己有一天能等到常苑背着书包迎面向她奔来,然后喊一声:“妈,我饿了。”
于是,她的母亲每天在那儿等着,盼着……直到卖掉房子住进医院的前一天。那天在救护车上,女人对自己的丈夫说:“我进了医院,如果小苑回来找不到我们了怎么办?”
那是个慈爱的女人,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丈夫、女儿,她临走前,也许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去的这样匆忙,至少应该让她再见一见她的丈夫,她的常苑。
顾昭然,你告诉我,生和死究竟有多远呢?一个人为什么会因为另一个人的离去如此的撕心裂肺,痛苦悲伤?
是因为她爱她太深。
顾昭然,你说上天多会捉弄人,他为何要给常苑带来那么多的痛苦?
那是上天对常苑的眷顾,因为他想让她快快成长,快快坚强,这样她就会勇敢的度过她今后的人生。
顾昭然,如果成长就是不断的经历磨难,那我选择不要成长。
世间之事,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闲事?如果一个人连生死都已经看透,那么就没有什么事情、没有人能再伤的了她。
“苒苒,你说上天是公平的吗?”
“我不知道……也许是吧!”任苒侧过头看着身边眼神空洞的常苑。
“那为什么我却要经历这么多的苦难折磨?”
“你爱她是因为她爱你,你痛苦也是因为她爱你。我没得到过父母的疼爱,所以不会有机会承受如此强烈的痛苦。向来无痛无爱,才是最悲哀。”任苒眼角的泪水缓缓滑落,她安慰着常苑,也悲哀着自己。
“苒苒,失去了宋明皓,我活着的动力就是我的父母。”
那是任苒和常苑重逢后常苑第一次跟自己提到宋明皓,想不到是在这种时候、这种心情之下。
任苒愣了愣,没有说话。
“苒苒,何时才能放松自己呢?为什么我觉得如此劳累?都说人生苦短,我好想知道到底谁的人生苦短?”
两个女生都没再说话,她们就只坐在那里,常苑流着泪,任苒陪常苑流着泪。
过路的行人定以为那两个女孩儿是疯子,可她们以为,全世界都疯了,就只有她们两个才是最清醒的。
常苑站起身,站在法国梧桐下轻轻闭着双眸。
耀眼的阳光打在她干净如初的面庞上,她仿佛看到自己的母亲此刻就站在阳光下,微笑着看着她。她说,孩子,人的成长是痛苦的。生、离、死、别,那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当你再次遇到磨难时,你不应该选择闭紧双眼不去正视它,而是应当勇敢的阻拦它,战胜它。
阳光下,常苑缓缓张开双眼,她用手遮挡住了太阳的光线。
是了妈妈,你看,我已经做到了。
任苒退了房子按照父母的要求搬回了学校。
三月份,日本发生里氏9。0级大地震死伤惨重。
任苒挽着顾昭然的胳膊走在大路上:“顾昭然,我们今年又不能一起去看樱花了吗?”
“医生说佳媛的妈妈没剩多长时间了,我必须……”
“我明白。”任苒微微笑了笑,她没看透生死,却害怕谈及生死。常苑的妈妈过世后,她觉得人的生命这东西太脆弱,玩笑不得。
即使她再任性,却也知道生命的意义。
“那我们明年去日本看樱花吧!”任苒露出白白的牙齿,“明年好不好,W城的樱花我看过,根本就没你说的那么好看!”
“日本?”男人揽着任苒的肩,侧头微笑着望着她。
“是啊!日本是樱花的故乡,到富士山去看一次樱花才不枉此生,这不是你说的吗?”
“可是……日本地震了。”顾昭然习惯性地努了努嘴。
“不怕!有你在,爆炸了我都去。”任苒将头搭在顾昭然的胸前甜甜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如若你非我不嫁,彼此终必火化
五月樱花落尽,杜佳媛的母亲离开了人世。
那几日,顾昭然一下子憔悴了好多,任苒看着心疼。可那个故去的人对顾昭然一家的恩情无需人多说,那是有深深的情意在里面的,任苒知道自己永远也体会不来。
五月末,常苑要去旅行了,她说如果可以她想走遍中国的万水千山。
她再不用每天逼迫着自己坐在写字大楼的电脑屏幕前不停地拨动手指,也再不用每天靠吃消肿药消肿然后坐在酒吧里放声歌唱。
她解脱了,从母亲昂贵的医药费中解脱了出来。
她迷路了,迷失了自己后半生的生活方向。
常苑走前,常宽来送她,她说小苑啊,你在外面散散心挺好,去哪里?要去多久呢?要是呆腻了记得回来看看爸爸。
常苑红着眼说,爸,您说的哪里的话,我……很快就回来。
常宽流泪了:“还回来就好,还回来就好。爸爸……以为你又像上次一样……”男人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父女俩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这样的一家人在外人眼中是不幸的,可在任苒眼中,那份亲情却始终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
杜佳媛最后一次找到任苒是在五月份的最后一天。
五月是个爽朗的月份,没有寒冬的凛冽也没有盛夏的燥热,有的就只是淡淡的微风,怡人的花香以及梳理自己柔绿长发的棵棵细柳。
经历了母亲病故的杜佳媛站在那里,弱不禁风。其实任苒想说,她,比细柳还要柔弱。任苒看到过常苑与母亲生离死别的痛苦,所以她绝不想带给面前这个柔弱的女人任何伤害。
任苒后来才想明白,其实世间之事不是每件都是你情我愿的,你同情别人不想伤害别人,可别人却不同情你,相反他们还要拿着刺刀刺向你,一千刀、一万刀却都还嫌不够。
其实根本就用不着一千刀一万刀,只要对准胸口,再刺出那致命的一刀,足矣。
杜佳媛对于这个要领把握得刚好。
那天天气晴好,杜佳媛淡淡一句“我跟昭然就要结婚了,在六月底”,然后,任苒的世界电闪雷鸣,狂风骤雨。
杜佳媛不是没拿结婚恐吓过自己,只是这次,她在说了这句话之后又多说了一句,她说:“我怀孕了,我怀了顾昭然的孩子。”
任苒已经忘记了那天她是怎样跌跌撞撞的乘上了去J城的列车,她只记得那天的所有人都像在看一个疯子般看这个流泪呓语着的女孩儿。
“顾昭然你下班了吗?我在创艺楼下。”
任苒看到顾昭然自创艺的写字楼中出来,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哀伤。
当顾昭然在她眼前站定后,任苒冲他笑了笑,她说:“顾昭然,你要结婚了吗?”
男人愣在那里,所有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
任苒希望顾昭然笑着抚摸着她的头然后告诉她说:“傻瓜,那是杜佳媛骗你的”。或者他什么也不说,然后就又像从前一样把自己轻轻地揽入怀中,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有多爱她,有多宠她,他顾昭然此生是非她任苒不行的。
可是男人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默许着任苒说过的话。
“杜佳媛怀孕了,是吗?”任苒竭力让自己的泪水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再掉落下来。
顾昭然的喉结微微颤动,他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任苒笑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