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闲来一看      更新:2024-11-23 10:32      字数:4803
  晋还双哈哈笑了一声,低头对萧云道:「宝贝儿,他问我要怎么样,你告诉他,咱们要怎么样。。。。。。」
  萧云看向萧飞,后者也正看向他,那眼神没有憎恨,可也没有温暖,有疑惑有冷淡,还有被伤害后的痛楚,这样被伤害过,就永远都不会原谅的,萧云知道,尤其是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最信任的人伤害,这样的伤害不会得到原谅。
  他目光涣散,双眼望着萧飞,仿佛看到十年前的自己,天真烂漫的十四岁少年,以皇太子身分在宫中无忧无虑长到十四岁,突然间被派往敌国为质,离别故国的伤感还没有平息,转瞬间被人压在身下,那个时候他哭过喊过,挣扎过绝望过,等死过一次之后,终于明白,他是被人抛弃了,被故国所弃,被自己最亲的人最爱的人最信任的人抛弃了。
  当他被晋还双救回来后,作为惩罚,光着身子被关在黑屋里,被人轮流的蹂躏与侮辱,痛与苦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他的面前只有黑暗,无边无际,在黑暗中他笑出了声,绝不原谅,不原谅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包括他自己。
  他的世界在那个时候崩溃得一塌糊涂。
  一个人在黑暗世界里呆得太久,得见光明时,只会憎恨光明,因为光明像一柄剑,戳穿一切被黑暗所遮掩的丑恶与肮脏。
  萧飞又怎么能够明白?
  他那么好,那么美,那么神采飞扬,就连眼中那受伤的神色,也显得光明磊落,萧云咬住牙关,他不能让他太美好了,他望向萧飞:「放。。。。。。放我们走。。。。。。」
  「放。。。。。。你们?」
  萧飞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着萧云,萧云面色惨白,颈间流着淋漓的鲜血,双目却前所未有的明亮:「。。。。。。是。。。。。。我们。。。。。。放我们走!」
  是的,我们,我和晋还双,我们是只配生活在黑暗中的一对恶鬼,一样的丑恶,一样的卑污猥琐,我恨他,可我只能和他在一起,就像幽灵永远只能在黑夜出没,我们都是生活在无边无际黑暗世界的人。
  外面的侍卫们陆续地回来,倾刻间团团围住屋子,寝宫虽然宽大,可站了这么多人,仍然让人觉得房间太小,压抑得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重而急促,每个人都看向萧飞,只要他一声令下,萧云与晋还双便顷刻间化成肉酱。
  良久,萧飞再次问道:「你要我放你们走?你觉得我会答应你?若是我不肯呢?」
  萧云叹了口气,身子往晋还双身上靠了靠:「不放,就死在一起好了。」
  晋还双哈哈地笑了声,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蛋:「乖,我一早就说过了,生也好死也好,小云儿,你这一生都和我纠结在一处,这可不是吗?」
  萧云不再说话,靠在晋还双身上闭上了双眼。
  萧飞静静地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萧云,像是要把他的脸画在自己的脑子里一般,每一个细节,每一根线条都不肯错过。
  萧云靠在晋还双身上,闭着眼,长长的睫毛翕动着,看起来是荏弱的,易碎得像薄脆的琉璃。
  是琉璃。
  一直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生怕失手就打碎了,到头来还是护不住,也许那琉璃原本就是碎的,自己看到的不过是个幻像,细心呵护着的不过是一堆碎渣子,一堆被那疯子亲手碎掉的渣子。
  自己一定是错了。
  他呆呆地想着,何为可走近他说:「陛下,不要放他们走。」
  萧飞看了他一会儿,何为可微微一愣,那双清亮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在里面,发出散乱的光芒,萧飞摸了摸何为可腰间才挂上去的玉璜,掐着上面淡绿的流苏,好像梳理他自己的心绪一般,一条条细心地理过去,微微叹了口气:「何为可,朕输了。」
  天黑沉沉的,四月里怎么会有这样黑的夜。
  被晋还双背在背上,萧云一直在抬头看头天,黑得看不到一丝云彩,黑暗里什么也没有,是了,这是属于他和晋还双的世界。
  他抱着晋还双的脖子,只要他肯,双手合拢就可以掐住这个人,掐死他不要很大力气吧?他慢慢地合拢,双手刚刚够掐住他的时候,晋还双身子微微一晃,一只手便拉扯开他的双手:「宝贝儿,这样掐着我,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萧云咬牙道:「是。」
  他张口咬住了晋还双的耳轮,是真正地咬,毫不留情,一口花板下去便有血腥气在口中蔓延。
  晋还双痛得嗷地一声叫,猛地将他拽到身前,只一扑,便将他扑到在地,双手按住萧云的手腕,压低了嗓音吼道:「妈的,是不是欠操?!」
  萧云咯咯地笑出了声:「你敢吗晋还双,萧飞不是你,你在此地耽搁多一刻,他追过来的人便离咱们近一程。」
  晋还双狠狠压着他道:「你以为我不敢?小云,我在这里就能活吃了你。」
  萧云放声大笑,笑得肆无忌惮,黑夜中这笑声犹如厉鬼嚎哭之声,晋还双心硬手狠的角色,听了这笑声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扑上去就去撕萧云的衣裳,衣裳是上好的锦缎,声音是真正的裂帛之声。
  萧云全身脱力,完全无力反抗,晋还双狂暴的侵犯,下手又狠又凶,身体上的痛楚终于压过了心里的折磨,等到再醒过来,已经是清晨。
  东边天空有薄薄一层云雾,发出浅淡的白光,萧云坐了起来,辩认了一下四周,昨夜摸黑出城,晋还双黑暗中撞进了一处杂木林中。
  身边开了一朵不知明的花,晨曦中看不清颜色。
  他穿好衣裳,身上四处是晋还双施暴后的痕迹,其实一点也不痛,他是想用这痛来抵挡另一种痛的,原来还是不行。
  远处有一口小小的水塘,他站不起来,四肢并用,慢慢地爬过去,身边敞着胸怀大睡的晋还双全无知觉。
  他爬到水塘边,双手正要掬水起来,蓦地里看到浅绿水塘里自己模糊的面容。长发披散,脸色苍白,双眼却异常地明亮,像有火苗在里面跳动,清晨的光线昏暗,他脑子里也昏昏沉沉,蓦然见了这么一张脸,突然呆住了。
  他怔了片刻,突然捂住了脸,萧飞,萧飞,才离开不过一夜,我竟然开始想你。
  李明轻手轻脚进了内殿,偌大的寝宫内悄无人声,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被萧飞赶了出去,连李明也被赶出去,眼睁睁看着晋还双抱着萧云出了寝宫大门,萧飞面无表情地喝退了所有人,然后关了大门,这一夜,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李明不敢大意,守在外殿,一直不敢睡觉,到天亮时,实在撑不住打了个盹,睁开眼便见内殿的门大开着。
  他大着胆子进了内殿,轻轻叫了两声:「陛下,陛下。」
  屋子里没有声音,龙榻上垂着帐子,他再叫了两声,仍然没有反应,轻手轻脚摸过去,撩起帐子来,榻上被子凌乱地堆着,还是昨晚萧云躺过的模样,床上根本没人。
  这一惊,惊出一脑门子虚汗,拔脚便往外走。
  龚小弯站在院子里发呆。
  这里是忠王府,虽然忠王已经被证实不忠,和那个亡国之君晋还双一起走了。但是萧飞并没有撤销忠王的名号,也没说查封了忠王府,所以这里仍然是忠王府。
  正是春天,阳光明媚的一天,花开得绚粒,风吹过来都是温柔的,龚小弯却只觉得无趣。
  他背叛了萧云,萧云推开他那一掌力气并不大,却将十年来生死相随的情分推得干干净净。
  他站得太久了,忍不住蹲在地上,地上落着粉红色的花瓣,小弯不认得那是什么花,他认得的东西少得很,他记得他十岁的时候,冬天下着大雪,他就快饿死了,在雪地里,有个小孩子在摸他的脸,那孩子子有一双温柔的黑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着,那孩子对身边的美丽妇人说:「母后,他要饿死了,咱们带他回宫去吧。」
  就那样,他跟着萧云进了东宫,他天生不爱说话,跟着东宫里的侍卫头儿学了很多本事,太子不知道怎么失了势,东宫里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他去晋国,只有小弯,要跟他去。萧云问他:「小弯,你为什么要陪我?」
  因为那个大雪天,那双温柔的黑色眼睛。
  他带着新婚的妻子和萧云一起去了晋国。
  有花瓣滚在泥里了,沾染了一身肮脏的污泥,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这一去,就什么也没了。
  他看着抬回来的萧云,刚刚十四岁的孩子,嫩得如水一样的皮肤上全是粗暴的红色伤痕。
  小弯不是傻瓜,他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他去刺杀晋还双,然后被捆上断头台,萧云一步步爬到晋还双脚下,求他饶了龚小弯。
  晋还双饶了小弯的性命,可是他的新婚妻子受了刺激,与没有出世的孩子一起撇下他,那以后的十年,只有他和萧云在一起。
  再痛再苦再绝望,他不离开萧云。
  萧云伏在他怀里痛哭,他说他被所有的人背叛了,自己的故国,亲人,父亲兄弟,最亲的,最近的,最信任的人背叛了。小弯抱着他安慰他,殿下,不是的,不是所有的人,还有我,小弯,永远不背叛你。
  他以他死去的妻儿的亡灵起誓,永不背叛他。
  可是他倒底还是背叛了他。
  太阳一点点移上来,蹲在地上的影子长长的,小弯想,他们能到哪里去?晋还双,那个疯子。萧飞为什么要放他们走?为什么?
  面前突然出现一条人影,一双穿着明黄色短靴的脚停在他面前,小弯抬起头来,阳光晒在这个人年轻的脸庞上,小弯一阵恍惚,喃喃地叫道:「殿下。」
  来人脸上浮现出一缕微笑,那笑容,好像是心上插着一把尖刀,才会笑得如此痛楚。「龚小弯,你看清楚,我是不是你的殿下。」
  龚小弯玻Х熳叛郏鐾罚艄馓永茫床磺逖矍爸说拿嫒荩馊算逶≡诖禾斓难艄庀拢碜送Π危褚恢暾诔樘醴⒀康氖鳎渎尴藁盍Α9ㄐ⊥淇嘈α艘幌拢庠趺纯赡苁撬牡钕履兀拖峦粪氐溃骸改悴皇恰!?br />
  这人略站了一站,突然一撩衣袍,身于一矮,也蹲下来,蹲在龚小弯身边:「龚小弯,你蹲在这里看什么?」
  离得近,那张生动的面庞就凑在他眼前,双眉纤长浓黑,五宫端丽,双眼有些茫然,这下看清楚了,是萧飞,当今的皇帝。
  他应该跪下来拜见才对,这是礼数,对皇帝不敬,是要杀头的。
  可是龚小弯没动,杀就杀吧,萧云跟晋还双走的时候,连看都没看一眼他,龚小弯觉得自己那时候就可以去死了。
  萧飞蹲在他身边,手搁在膝头上,下巴搁在手上:「龚小弯,你在看什么?」
  面前落了一片花下来,落在他们脚边,ι滚到污泥里,粉色的花办顿时沾上了泥,小弯用手拨弄一下:「我在看这花。」他把泥泞的花瓣掂过来,上而糊着肮脏的污泥:「这花化在上面的时候,很干净的。」
  他叹了一口气。
  萧飞微微一怔,拿过了那花,看了看。
  「龚小弯,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想不明白,你告诉我。」
  小弯站起身来,这回换萧飞仰脸看他,彻夜末眠的脸,呈青白之色,眼睛下面,画着两个大大的乌眼圈,他是真的不明白吧,龚小弯想。
  萧云已经醉得迷迷糊糊的了,对在他身上尽情宣泄的人完全没了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红色的帐子成了浑沌一团,像团云,又像盛开的木莲花,身上应该是痛的,但是觉察不到,甚互连快感也没有。
  他听到那人一边猛力干着,一面恶狠狠地诅咒着,头发被人这人下使力扯着,好像要生生给他扯下来一样,他喃喃地说了声:痛,轻点。
  那人劈手便是一个耳光打得他嘴角渗出血丝,有人使劲按着他的脸:「你看着我,看着我。不要用这死样怪气的眼光看着我,听到没有。笑,给我笑出来。」
  萧云艰难地咧开嘴,笑了一笑,随即将一门鲜血喷在这人脸上,那人躲避不开,抹了一把,声音竟然有些发颤:「妈的,又吐血了。」
  萧云觉得身体很轻,好像要飞起来,又很舒服,懒洋洋地像在晒太阳,柔和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云儿,云儿,怎么睡着了?」
  他睁开眼,看到一双美丽温柔的黑色眼睛,他艰难地叫了一声:「母亲。」
  听了他的声音,晋还双揪住大夫的手道:「他醒了是不是?」
  大夫连忙上来看,摇了摇头:「没醒,说胡话呢。」
  晋还双抓住大夫的胳膊道:「那怎么办?怎么办,」
  那大夫跪了下来:「大上,这人身体底广极虚,受了刺激,没行好好调养,又过于。。。。。。过于纵情洒色。。。。。。便是神仙。。。。。。神仙。。。。。。」
  晋还双反手便是一个耳光,抽得那大夫在地上翻了个滚,晋还双一把揪他起来道:「你是说他就要死了?是不是?是不是!?」
  那大夫是晋国皇室的御医,算得上是忠心耿耿,绝不肯说假话,明知晋还双暴戾凶狠,仍是点了点头:「大王,这人十停里已经死了九停了。。。。。。还有一停。。。。。。便只有看天命。。。。。。」
  晋还双吼道:「什么天命,我不信!!!你胡说八道,他昨儿还和我玩到三更天,精神头好着呢!」
  那大夫道:「治得了病治不了命,陛下,这人生念都绝了,真正救不得了。」
  晋还双怔在那里,抓着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