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老是不进球      更新:2024-11-16 11:36      字数:4800
  “哦?”
  我和秦哥一人拉着小诺的一只手,朝不远处的车子走去。
  “是真的!有一次小诺生病发烧,宋阿姨打电话来,我一着急直接就跑掉了。店员都不在,回来时,她们发现桌上有一张卡片和100块钱。卡片上写着:‘我拿了六支红玫瑰,两支姬百合,一支多头麝香百合,一点蕾丝花,一点尤加利,彩带一条,包装纸若干……希望我没有少付钱。谢谢!’”
  听了我的话,秦哥笑了一下,却笑得很苦涩,转过头对我说:“对不起,锦儿。我知道你一个人过得很辛苦。”
  我只是给他讲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他怎么扯到辛苦上来了。
  “秦哥,我过的很好,真的!”我认真地说,不想他有任何自责的想法。
  他看了看我,微笑着,没再说什么。
  “小诺,坐后排好吗?”车旁,我跟儿子商量着,希望儿子能成全。
  “爸爸抱着我坐前面。”儿子说。
  “我抱着小诺坐前面。”秦哥说。
  俩人不约而同地说出口。
  “这么默契!”我酸溜溜地给个评价。
  然后,三个人“挤”坐在一辆七座的商务车里。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不换辆车,锦儿?”
  “秦哥,你是嫌我的这辆车保养的不好吗?”
  “不是。”他笑着摇头。
  “那为什么要换?”
  “小丫头,还那么伶牙俐齿。”
  我没搭话,脸上一直挂着大大的笑容,停不下来,笑到流眼泪。今天的路况真好,地阔天高,前所未有的通畅,尤其是那红灯,看着真喜庆。
  “秦哥,掐我一下。”
  “不用掐,是真的!”
  “秦哥……”
  “嗯?”
  “……没事。”
  小诺,臭孩子,你为什么不坐后排!!
  一路上,一句正儿八经的话都没说出来,想问的,想说的。我的智商好像出了些问题。
  依蓝小镇34号,秦哥站在门口扫视着眼前的一景一物,表情淡淡的,可我知道他心里定是感慨的。六年时间,白色的房子已经褪去了往日的光鲜;石板小路有了明显的磨损,甚至出现裂痕;矮树已经变成大树,只有窗前的那套桌椅没有变化,但是很明显,它已经不是从前那套了。
  一进门,宋阿姨便迎了过来。
  “秦哥,这是宋阿姨,小诺就是她一手带大的。陪着我和小诺一起生活也快六年了。”我搂着秦哥的胳膊作着介绍,样子再亲昵不过。
  “宋阿姨,这就是小诺的爸爸,秦时。”
  “秦先生,你可回来了!锦儿真没白等……”一句话说完,再看宋阿姨的眼圈已经红了。
  “宋阿姨,谢谢你这么多年照顾锦儿和小诺。”秦哥用带着沙哑的嗓音由衷地感激。
  “秦先生回来就好!这是喜事,喜事,难怪一早就听见喜鹊叫。哎呦,秦先生,你看我……真是不好意思。”宋阿姨别过脸去擦眼泪。
  秦哥的表情依然淡淡的,多少年过去了,这个男人还是这样。不过他心里在想什么,我很清楚。
  “宋阿姨,就叫他秦时吧!”那么大年纪了,还先生先生的,宋阿姨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从来都不是佣人。
  “奶奶,今天是妈妈的生日。”小诺跑过来抱住宋阿姨的腿叫道。
  “是吗?你妈妈可从来都没过过生日。今天好事都凑一起了。小诺,今天得好好庆祝一下,是不是?”
  “是!”
  “爸爸爱吃什么菜来着?你还记得吗?”
  “酱烧排骨。”
  “那我们先去买菜,回来做给爸爸吃好不好?”
  “好!好!”
  宋阿姨很识相地把小诺带走了。
  屋子里顿时就剩下我和秦哥两个人。
  “秦哥你站着干嘛?坐呀!”
  “我看看……”
  “你看吧!我去放洗澡水,你泡个澡吧!”
  “好!”
  尽管我处心积虑地想要保留好这个房子里的一切,可是,事实上我更多的是无能为力。家里多出来两个人,不可避免地改变着这个家。比如,秦哥的那只烟灰缸,虽然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这是我买的第四只烟灰缸。小诺打碎第一个烟灰缸时,我捧着那些陶瓷碎片,着实哭了好一阵子,那时他才1岁。后来我把那些易碎易损的东西统统收起来,直到前两年才又拿出来,恢复原貌。六年过去了,有些东西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的这个家,秦哥会不会陌生,不适应?
  “秦哥,水放好了。”我走过去,贴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腰。不想再放手,一点儿都不想。
  “好,不过你得先放开我!”他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再抱一分钟。”
  “……”
  “你的嗓子怎么哑了?”
  “四天没睡觉了,可能是因为这个。”
  “啊?!四天没睡?为什么不睡觉?”
  “要出来了,有些兴奋。”
  “秦哥,吻我!”
  他低下头,却只有蜻蜓点水的一吻,很敷衍。
  好吧,四天没睡觉的人,我就不为难他了。放开他,看着他进了浴室,我去给他准备衣服,他的衣服很多,都是新的,很新,但有可能过时了。
  “锦儿,这些年,你就是这样过的?”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卧室的门口,怔怔地看我给床换床罩。睡袍的腰带松松散散地系着,露出一片精白的胸膛,这是他一贯的风格。身上湿气氤氲,一股淡淡的清香渐渐飘过来。好熟悉的场景,好熟悉的味道。
  “秦哥,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不多泡会儿?”
  “如果我不回来,你就打算陪着这些东西过一辈子?”他目光黯然地看着我手里的床罩。
  新换的床罩还是六年前的那个,浅蓝色的,水纹状暗花。我怕买不到,就收起来不敢再用,平时就用一个颜色相近的床单代替。
  “这样不好吗,秦哥?我喜欢,这就足够了。”
  话音还没落,人影一闪,他就扑过来了,我措手不及倒在床上,几乎是瞬间便跟他在床上滚成一团。
  床罩……这下好,不用铺了,直接当被子盖了。
  动情的激吻,充足的前戏,只待进入正题,他却突然停下来。
  “锦儿给我一点时间。”
  “嗯。”我意乱情迷地答应了一声。
  嗯?不对。什么意思?
  “秦哥……”我用充满欲望的声音向他求证。
  “锦儿,今天不行。给我点时间……”他边说,边轻轻地吸吮着我的耳垂,不甘,又不舍的。
  明白了,四天没睡觉的男人。六年都等了,何况是一天!
  正在热血沸腾时,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说实话,那个滋味不太好受。不过没关系,秦哥已经回来了,这是最主要的。
  “嗯,好吧!”我欣然答应。
  在他怀里躺了一会,他便不停地催我起来穿衣服。
  “再过一分钟。”我耍赖,紧紧地抱住他,不知道过了几个一分钟了。
  我喜欢就这样亲近他,哪怕只是躺着,什么都不做都是美好的。
  “一会儿宋阿姨和小诺回来了!”
  “哦!也是啊,被他们发现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很糗啊!其实我们是清白的,对吧?”
  “……”他无声地笑了,想说什么,又都咽了回去。
  午饭过后,我让秦哥去休息,他却执意要陪小诺玩。依蓝小镇34号里终于传出了父子和乐的欢快笑声,那种欢乐是我从来不敢期望的。
  晚上,我早早地上床,亲亲密密地窝在他怀里,跟他聊天。
  “秦哥,我不是在做梦吧?”这句话到底问了多少遍,没人记得了。
  “不是做梦。锦儿,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他看着我的眼睛,不厌其烦地证实我不是在做梦,同时也是在向他自己证实这不是梦。
  “秦哥,我想你,你知道吗?”
  “知道。我也想你,每天都想,所以我还能见到你。如果哪一天没想,那就是我没有意识了。”他说得很轻很柔,又十分慨然。
  我的眼睛一热,泪水又不自觉地流了出来。这一下午,要么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要么就像精神失常了一样,哭笑不能自已。没办法,控制不了。
  “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好。可是,当我看到你的花店时,我就知道,这些年你过的一点也不好。你把自己完完全全锁在了过去。傻不傻?”
  “秦哥,我过得很好。真的!我过的比你好!”
  他搂紧我,一瞬间我忍不住抽泣着哭出了声音。
  “对了,秦哥,给你看样东西。” 哭了好一阵子,我突然想起一样东西。便抽身下床,快速地找出一个存折来。
  “存折?”他迷惑地接过去。
  “秦哥,你不仅有锦儿,有儿子,有家,你还有一千万呢!”
  “这钱你从来没动过?!”他看着存折,有些不可思议地说。
  “动了,我又存里点,填平补齐,算是还你当年的贷款。”我乐不可支,小自豪了一下。
  “……就这么在银行存着?”
  “嗯!利息一定不少吧?”
  “……”他无奈地看着我。
  “秦哥,这是我的嫁妆,我还没有出嫁,怎么能随便去动它呢?”我认真地说。
  他没说话,看着手里的存着,沉默了很久,脸上又是那一抹冷峻。
  “秦哥,你拿去用吧!”我好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我很快就会出嫁了,我的嫁妆,你就别客气了。”
  他被我的样子逗笑了,没接受,但也没推辞,只是说:“收起来吧,我知道
  追随着孩子成长的脚步度日,时间总是快得惊人,转眼六年过去了。拿起镜子照照,发现自己真的老了许多。六年,秦哥已经走了六年,这六年里我没有一天不想他。六年,他的儿子长得越来越像他,童真的脸上渐渐多出来一抹冷峻,尤其在他沉默的时候,有时甚至会给我造成错觉。
  儿子不仅长得好看,而且是个懂事的孩子,从来没给我添什么大乱子,这一点令我宽慰。不过也有麻烦的一面,就是身边的小女孩太多了! 这是基因问题吗?
  小诺对爸爸的具体认知仅限于那张照片。六年来,那张照片是我们母子的精神依靠。我复印了一张两寸的,放在他的书包里,对他说,爸爸在国外工作,工作很特殊,很难回来一次,如果想他就看看照片。我知道想与不想对他来说很模糊,只是在同学面前,他不能没有爸爸。我也依照秦哥的性格,编了不少关于爸爸的正面的,积极的,甚至好笑的故事说给他听,虽然很遥远,但他脑海里会有一个爸爸的形象。
  小诺已经上幼儿园大班,很快就要成为一名小学生了。暑期,幼儿园大班的孩子都在上各种各样的补习班,才艺班,为的是上小学后不被落下。我问他想不想上,他说没兴趣,他要用暑假做几个植物标本。我没有强求,任由他去。我想如果秦哥在,他肯定赞同我的做法。
  为了他的标本,小诺几乎每天都和我腻在花店,我开始怀疑他做标本的动机。
  “小诺,别只顾着标本,我们约定好的暑假作业别忘记做呀!”我边提醒他,边往玻璃间里走。
  “Don’t worry,妈妈。”
  我带上手套,深吸一口气,开始为今天新到的花做保鲜处理,任务量可真不小!平时这些工作都是店里的几个小姑娘做。今天步行街有个商场重装开业,说是在疯狂打折,这几天店里不忙,我便把她们放出去玩了。还有俩帅哥,大杨和小杨,今天替我去花圃探风去了,我打算季末和花圃好好地谈谈价格……
  “妈妈……”小诺叫我。
  “什么事儿子?”我低头剪着花。
  “……妈,妈妈……”
  “怎么了,小诺?!”虽然只有一层玻璃,但是隔音还是很明显的,我不得不大声说话。
  “爸爸……会回来吗?”
  “会的。”
  “什么时候?”
  “快了。”
  这个问题,从他懂事起就不停地问,问了这么多年了,以至于我的回答都不经大脑了。“爸爸会回来吗?”“会的。”“什么时候?”“快了。”每次都惯性一般,脱口而出。只是这个谎言我还能维持多久,如果有一天小诺知道了真相,他会不会失望,我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这是我最近开始忧虑的事情。
  “妈妈……”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我停下来抬头看了一眼,他正呆呆地望着门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因为角度不太好我根本看不到门口,但是从玻璃上反射出的影子,我知道到门口有个人,是个男的。
  “先生先进来看看,需要什么花,我马上给你选。”我对着外面的人影大声说,生怕他听不到。手上拿起刚刚修剪好的一把太阳花,想把它们放进花瓶里。
  “我要一束马蹄莲。”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玻璃那边传过来,声音不大不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