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老是不进球      更新:2024-11-16 11:36      字数:4777
  “你没事吧?”他给一瓶水。
  “没事。妊娠反应。”
  “你怀孕了?”
  我点头。
  “早知道,打死我都不会带你去那种地方。你带着身子还跑去刑场,也不想想,他们会把人给你留在那儿吗?”
  “我想见他一面……”说着我又泣不成声。
  “小姐,别怪我多嘴。这人是你什么人啊?”
  “……”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描述。是我什么人?爱的人……
  “看你那么伤心,是孩子的父亲吧?”
  我点头。
  他轻轻地打着方向盘,车子转个弯,离市区越来越近。
  “人已经走了,你追不回来的。节哀吧!如果你爱他,就应该好好照顾肚子里的这个。这是他的延续,这才是你的希望。”看起来老实寡言的司机竟说出这番话,简简单单却让人感觉如饮醍醐。
  “谢谢你,师傅。他真的不是坏人,你相信吗?”我的眼泪再次涌出。
  “我相信。可你也得接受事实。别忘了世界最初就是从混沌开始的,你要的皂白分明只能是一种理想状态。这世界,谁黑谁白谁说得清。”他叹了口气,问:“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就是昨天那六个人里的!”
  “昨天?我刚刚看新闻……”
  “那是重播吧?”
  “重播?!”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难怪你去刑场。”
  我只好摇头,眼泪像一条无止的小河,流淌不尽。
  “看来,你男人真的爱你。别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他把你保护得很好,这是事实。”
  “他什么都不对我讲。可他真的不是坏人……”
  “咳,我理解。这只是官场倾轧,党同伐异的结果。谁都知道,没有那东来风,谁能平地掀大浪。K市那新闻,意在掩人耳目,结果欲盖弥彰。那个钟莉丽是K市有名的交际花,人称丽姐,表面上走的是商道,却能在K市呼风唤雨,凭的是什么。据知情人说,这事出现端倪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本来还不至于到这步,坏就坏在这个女人身上,弄个从上到下,全军覆没。真是名副其实的红颜祸水!”
  见我一直在不停的哭。
  司机师傅又开导我:“知道人最怕有什么吗?”
  我再次摇头。
  “人最怕有后顾之忧。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就是他的后顾之忧。既然走了,就该让他无牵无挂,清清静静地走,对不对?”
  “……”也许是吧!
  “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要好好地活着,这样他才能安心。别忘了,你们还有孩子呢!”
  我点点头,眼泪依然在往外涌,“谢谢你,师傅,您还没吃饭,我请你吃顿便饭吧?”
  虽然只有寥寥几句,但是我很感激这个师傅,在这个时候,成了我的精神依托。
  “那倒不用了。我是礼佛之人,我相信缘分。能在这儿劝解你,这也是缘分。”
  “你信佛?”我快速地扫了一眼车里,没看到什么与佛相关的挂饰摆件。
  他呵呵地笑了一下,说:“装在心里的才是信仰,信仰用不着摆出来。”
  “那你相信轮回转世之说吗?”
  “相信。”
  “来世我和他还能见面吗?”
  “那要看你们的造化。”
  “他会有痛苦吗?”说着,我的眼泪更加汹涌。
  “你所谓的痛苦是什么?皮肉之苦不叫痛苦,真正的痛苦来自于内心。你想让他痛苦吗?”
  “不想。”我摇头。
  “那就善待自己。这也是一种修行。修的不是今生,是你们的来世。你想见他,对吗?”
  我点头。
  “记住,三世之间有因果。”
  “嗯”
  “你还去别的地方吗?”
  我迟疑了一下,最后摇头。
  进屋,我煮了一大碗热汤面,打里两个荷包蛋,就着泪水,连汤带面吃得一滴不剩。我要善待自己。
  一个月后,我收到一个快件。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寄来的,那文字我不认识,肯定不是英文。打开,里面只有一张小纸条:金融街中国银行,私人保管,D6区6233号。有密码。带身份证。
  此刻的我已是一堆燃烧殆尽的干草,借着不时吹来的小风,偶尔能从灰堆里蹦出一个火星。今天,竟然有人丢进来一把浸了油的柴。
  我着了火似的直奔金融街中行。一套繁琐的程序之后,我进入了私人托管区。找到6233号,输密码,打开保险柜,里面只有一个小盒子。拿着盒子,我紧张得喘不过气。打开,最上面是一个存折,好长一串数字,9762400。65。由于紧张,看了半天我也不知道是多少。总之,这是钱,有零有整,存在我名下的。下面是三个房产证,一个是依蓝小镇的;一个是丽月路117号,看了两遍才恍然大悟,这是我的花店地址;另一个在外地,产权人都是方锦。最下面是一张精致的卡片,卡片上用回形针别着一张照片,照片的角有些磨损。这是我大二那年生日拍的,我俩的合影。当时,他说拒绝拍照,我把相机调成自动拍摄,硬抱住他照了一张。我央求他一定要把照片洗印出来给我,他说有空再说。时间长了,我也就忘了。原来他早就打印出来了。其实,我对这张强迫来的照片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画面会这么温馨,真好看。我亲热地贴到他身上,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笑容像三月的阳光。他竟然也笑了,笑得很暖,很舒心。
  轻轻地拭了下眼角的泪水,我翻过卡片,看背面,那是一纸漂亮的行书,笔迹却有种走走停停的感觉:
  锦儿,我的好女孩儿。
  对不起。
  我走了。
  试着忘了我!忘了这一切!不管以前是快乐还是伤心,都让它过去吧!
  不要相信有什么来世,不要把希望寄托在那些虚无的东西上,因为我不会在来世等你。
  把孩子打掉,找个真心疼爱你的人开始新的生活。
  我能留给你的都在这里了,就当是你的嫁妆。这些是安全的,你可以放心地用。把依蓝小镇的房子和花店处理掉,搬到那个新址去,做你喜欢做的事。别再和过去纠缠。
  锦儿,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答应我,好好活着,好好照顾自己。记住妈妈的话,记住我的话。我们都爱你,千万不要辜负了我们对你的爱,不要让我们失望。
  听话,我的锦儿。
  吻你
  秦时
  XX年冬月
  泪水打湿了纸卡,打湿了衣襟,打湿了我那片本已摇摇欲坠的天。
  秦哥……
  我又像几年前那样,满世界地找他。我觉得他没有离开我,就在我身边,像以前一样知道我的一举一动,了解我的一切情况。他甚至知道我怀孕了。我找遍了K市的夜总会,寻遍了K市的洗浴,按摩,KTV,甚至饭店。我不在乎他和谁在一起,做什么,只要让我看上一眼,就好。
  可我就是找不到他。
  夜色笼罩着城市,天突然下起了雪,今冬的第一场雪。雪花扬扬洒洒从天而降,我心底仅存的那点希望也跟着它们一起零落,碾在车轮下,成了泥浆。把车子停在一个黑暗的角落,我找了个石阶,坐下,对着漫天飞雪凄凄落泪。
  秦哥,你在哪儿?
  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一开始不能,现在也不能……
  我不会再去在乎你是否爱我,是否娶我,是否陪着我,只要你回来,偶尔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告诉我你还在,即可。
  秦哥,你回来……
  爱是生长在身体里的,爱得越深,它便长得越深,剥离时便愈加痛苦,可谓生不如死。
  若没有那入髓的爱,何至这般彻骨痛?然而爱上一个人有错吗?
  疼痛会让人流泪,现实则会让人绝望。
  黑暗的角落里,我绝望地痛哭。不会再有人默默地抱起我,把我带走。也不会再有人给我发来一条简单信息,安慰我。更不会有人紧握着我的手说:锦儿,我在这儿,别怕。这就是现实。现实夺去了我的妈妈,又夺去了我的秦哥,夺去了我生活的意义,也夺去了我生存的勇气。
  我抱膝缩成一团,在这个飘雪的冬夜,万念俱灰。
  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腹部突然一紧,把我的灵魂从万里之外又拉回当下。
  “如果你爱他,就应该好好照顾肚子里的这个。这是他的延续,这才是你的希望。”
  “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要好好地活着,这样他才能安心。别忘了,你们还有孩子呢!”
  我有孩子,我们的孩子,我和秦哥的孩子……我还有希望,对吗?希望就在我的身体里,是我们生命和爱的延续。只要希望还在,一切就都在。只要我不放弃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对吗?只要我不停地想着,念着,盼着,终会有那么一天,我们再相见,对吗?不在今生,定在来世。我相信我们的造化。
  擦干脸上的泪水,我站起来,走出阴影,转身折进一家饭馆。想起,我已经整整一天水米未进了,忽然很内疚。一锅酱烧排骨,一盘耗油生菜,一个山珍煲,两碗米饭。热气腾腾地上桌,真诱人,以至于我的眼泪都被诱惑出来。我迫不及待地吃着,生怕再惹出更多的眼泪来。一口菜,一口饭,越吃越想吃,越吃眼泪越多,多到我不得不停下来,抽泣一会儿才能咽下嘴里的饭菜。
  临桌的客人都纳闷地看着我。
  服务员走过悄悄来问:“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饿了。”
  后来,我无意间看了,陪着刘若英又彻彻底底地哭了一次,只不过她吃的是烤鸭。再后来,刘若英的电影我一概不看,甚至她的图片。观众看了会哭,多是出于感动。那种生生割离的滋味,只有经历了才真正懂,所以我哭,哭得肝肠寸断。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有些艰难的阶段,无论你是在写,还是在看,都是难熬的,只希望它快一点过去。谢谢你所付诸的耐心。
  ☆、长望离人
  接下来的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因前男友与人订婚,受不住刺激,小茜移居加拿大;宝庆嫁人,老公是个很有潜质的大学讲师;雅儿辞掉高薪工作,转向自由职业者;宏观一点的,K市大幅更新领导班子,新闻里说新领导们都是刚正廉洁,勤政爱民的好公仆。这是好事,可好事向来与我缘浅。所以,我的花店每个月还是要交保护费;我心血来潮摆在门口的几盆盆栽花卉还是被城管拿走了,我没去要,也没理论,连鲜花都影响市容,我无话可说。
  最重要的一件事,我们的儿子降生,取名秦方诺,平时唤他小诺。
  从此,我的生活里,只有两件事是必不可少的,疼爱儿子,想他。
  我始终觉得他会回来,所以家里不敢有一点变化,唯恐他回来时会不适应。一切如旧,甚至连烟灰缸的位置,他的牙刷摆放方式都不曾变过。
  每隔几天,我就会从店里带回一束马蹄莲,清晨醒来,看着那一朵朵绽放的花,就好像他昨夜回来过,才刚刚离开。
  只是,从收到他的那封信开始,我会经常做恶梦。反反复复都是一个梦。梦里只有秦哥一人,他痛苦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体不停地抖着,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的脸惨白得像个死人,闭着眼,嘴唇紧抿,汗水打湿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额上。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因为汗水又紧紧地贴在身上。只觉得他很痛苦,我想去抱起他,伸出手时,发现我们离得很远很远。我想喊,又喊不出声音。在焦急万分的时候,我会突然惊醒。
  每次醒来时,汗水都湿透了床单。我不敢再闭眼,一闭眼就能看见秦哥痛苦的样子。不得不起床,整晚,在各个房间里寻找和秦哥有关的一丝一毫,只有这样,那锥心的痛才会减轻些。我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地从衣柜里拿出来,抱在怀里,痛哭。哭过之后,再一件一件地整理好,挂回去。我走进书房,一寸一寸地摩挲着里面的所有陈设,想着他在这里坐着的样子。我拿出他的烟,一根一根点燃,让它们在我无休止的咳喘声中寂静燃烧。梦魇之后的我,像个孤独的幽灵,孤独地游遍每个房间,甚至院子。或者拿起钥匙,直接开车出去,坐在车里茫然地打着方向盘,漫无目的的在深夜的大街上游荡,能让我感到温暖的除了胎动,便是两行流也不尽的泪水。那种夜晚,是难熬的,心是痛的,痛得人无处躲无处藏。
  直到孕晚期,一次,夜路上突然窜出一只流浪猫,一脚刹车,猫躲过一劫,可我的肚子却实着地顶在了方向盘上。于是,我放弃了这个效果颇佳的减痛方法。然后,一头扎进数码商城,拣显卡配置最高的一款电脑,果断地买回来。梦醒之后,我重操旧业。在小诺出生20天左右,同样的梦又出现了。我一脸汗水地起来,打游戏。结果被月嫂宋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