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
老是不进球 更新:2024-11-16 11:36 字数:4801
一身黑色的西装,笔挺得令人不舍得眨眼,左手拿着一只经典的勃艮第红酒杯,杯中红酒微荡,洁白的衬衣袖口自然地露出一块,使得那只握杯的手看起来都性感许多。他正在和一个同样手持酒杯的官员模样的男人说着话,不时地点点头,淡然优雅。
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就在我无法转睛的时候,他忽然扭头朝我这里看了一眼,却也只是一眼便又转回脸去。只这一个动作,就把我的心灵感应说打击得七零八碎。
可几乎是同时,他又猛地将脸转回来,像我刚刚看他一样,他也那样地看着我,目光里有一抹难以察觉的惊讶。被他这么远远地看着,我不禁拘谨起来,费力地朝他笑了一下,然后便不知所措,两只手拼命地捏着手里的酒杯。
其实,我好想走过去……
大约是失神时间过长,那个和他说话的男人也朝着这边看来。估计什么还都没看明白,秦哥就及时地把他的视线拉了回去。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害我到处找你!”耳边小茜发起牢骚,“看什么呢?这么投入?”
说着,她也顺我的视线看过去。
“方锦,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我的大小姐,你也太有眼光了!一上眼就是钻石级的。”
“方锦,不是我打击你,你俩不合适。”
听此话,我转头看她。
“你知道他是谁吗?”小茜语气颇为夸张。
“你认识他?”我反问。
“认识。仅限于我认识他。”
“然后呢?”
“然后……钱不钱的先放一边,站在这里的没有穷人……”
我嗤笑了一声。
“方锦,你这个开着大奔,住在依蓝小镇里的人,拜托,不要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我你很穷!”小茜那只握叉子的手恨不得在我脸上拧一把。
我淡笑,没说话。
难道我这不穷吗?
“这么说吧。你看,刚刚那个和他说话的人, K市水利局局长,我爸爸的战友,这次的票就是他给我的,那可是龙王爷,连龙王爷跟他说话都很客气……再看现在他身边的那几个人,右边的是市政园林局局长,左边的那个银灰色西装的年轻瘦男人,市长办公室秘书,素有K市第一秘书之称。秘书旁边的那位,腕上带着Breguet的,是K市地产大亨,这次宴会的主办方,也就是雾港项目的投资方。”
“这么远你都能看出来是什么表?”我忍不住惊叹。
小茜伸出自己白皙的胳膊,在我面前晃了晃:“情侣款!”
我张口结舌……
“不是他!!同款而已。”小茜忙解释。
“那你的眼神也够好的!”
“观察一下他们之间的谈话特点,注意一下他们的关系的亲密度。怎么样?有点概念没?”
概念?什么概念?除了秦哥的身体,我对他一无所知。这算是概念吗?
我甚至连一个正儿八经的手机号都没拿到。他给过我一个号,打十次有八次是语音秘书,剩下两次不是关机,就是正在通话中。索性我也不打电话给他,有事发信息,无事不联络,以年计的话,全年信息量不超过十条,通常都处于无事状态。
“唉,这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领悟的!”小茜终于发现她苦口婆心的点化没起任何作用。叹了口气,她继续给我洗脑:“这种男人爱不得,说起来,姐姐我当年对他也是好一番爱慕,幸好我能及时觉醒。”
我再次看她。
“我们,我是指你和我,都是良家妇女……”
“噗……”
“别笑!关于找男人这件事,还是要以一辈子为最高目标的。这样的男人,好,看一眼就能舒服半个月,这谁都知道,所以,你喜欢,别人也会喜欢。最重要的是这种花间行走的男人,很难专情,难不成你想每天清晨一睁眼,就要预测一下,今天要招架有多少个横刀多爱的美女,灭掉几个撬行的艳妇?看看靠窗边意淫的那几位,已经垂涎欲滴了,尤其是那个穿紫色月光绸的,她的项链是chanel新款……”
我循望过去,小茜的话虽然有点夸张,但也不算言过其实,几个化着浓妆的女人站在一处,边交头接耳,边笑,整齐的目光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流连忘返。
“唉,如此波澜壮阔的爱情咱们消受不起啊!姐是过来人……”小茜忽然叹了口气说。
“姐可不想你往火坑里跳。听姐的话,退而求其次吧!来看看这边,有个不错的……”
我很无语地跟在她后面。
秦哥也似乎没有过来跟我打招呼的意思。
小茜认识的人很多,走几步就有熟人,和我这种自幼孤闭,人际关系先天不足,后天失养的人形成了绝对鲜明的对比。对待她的熟人,我一概以颔首微笑,点头问好的方式过招,男女通用。
“怎么样?我说你今天会被万众瞩目,没错吧?”小茜得意的要死。
“什么?有人瞩目我吗?”
“我的小姐,你的洞察力和理解力怎么和年龄成反比啊?愁死我了。刚才那几个人不就是冲你来的吗?”
“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我又不认识。”
“我的朋友?方锦啊,场面上的话你也信?他们在大街上见到我,都恨不得绕道走,鬼才和他们做朋友呢!算了,这几个我替你否决了。”
“我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草率?!要不要三思一下?”
“鬼丫头,你现在着急了?早干嘛去了?还故弄玄虚,说什么对男人不感兴趣。”
“就是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还半夜三更穿男人衣服带避孕药回来!”
“……都说了那是表嫂的!”
“好吧!既然对男人没兴趣,那我们找女人吧!”
“……”
很快,相亲的事就被龙虾刺身高调地取代,美食过后的小茜,兴奋异常,转眼便不知所踪,肯定是一头扎进哪个人堆里,舌战群儒去了。
我一下子成了这个豪华场所里最无聊的人,信步走着,目光却不停地在人群里搜索,秦哥好像不在,不然我一定会看到他的。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看见了他,还是因为刚刚小茜的话,总之,心情有些低落。一步推着一步,心不在焉地沿着墙边走,经过一道漂亮的拱形门,竟然走到了一个偏厅,一个很安静的地方。比起宴会厅的灯光,这里惬意的冬日阳光更令人向往,我忍不住举步进去。下一步我便僵住了,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一道黑影对着窗外孑然而立,融融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却有几分孤寂清冷的感觉,惊喜之余,我的心悄悄地抽动了一下。
我轻轻地走过去,安静的空间里,鞋子在沙比利木地板上叩叩作响,显得格外清晰,他却没有回头。
“秦哥……”我轻声唤道。
他转身,眼里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
大约同时,我的身后又响起另一种鞋子的声音,细高跟鞋,嗒嗒嗒嗒,还是碎步……
还没等我回头,碎步已经越过我,停到了秦哥的身边。一个穿红色鱼尾裙的婀娜女人。其实,最婀娜的还是她的上半身。
“秦先生,你怎么躲到这么一个清静的地方,人家找了你好久。”婀娜女人毫不遮掩地暧昧起来。
我被眼前突发的情况搞的不知所措,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像个傻子。
“你找我有事吗?”秦哥双臂交叉抱于胸前,身体向后一倾,靠在窗前的横栏上。
他忽然冷冷地丢出这么一句,我都没有反应过来,辨别了半天,才知道那话是对我说的。
心头一凉,舌头也跟着打结,“我”了好几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秦哥,你今天回依……”
“滚!”
周折了半天才攒出来的一句话,就这样被他喝声斩断。而且还用了一个我闻所未闻,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字眼,滚!
……秦哥,是对我说的吗?
惊,那是我当时唯一的感觉。
惊愕,惊心,惊恐……
太多的吃惊,我下意识后错一步,却没站稳,鞋跟一歪,那双偏大的鞋子推波助澜一般就要把我掀翻。
他一把抓住了的手,我感觉到了那股的力道。
可同时,他又松开了。
我则无力回天地摔坐在地上。
这一抓一放之间到底隔了多少东西,我实在不清楚。
如果伸手是本能,那放手呢?
这个快得令人无暇扑捉的动作,是不是看起来更像是推了一把。
“看你,怎么可以那样对待女生呢?好歹人家还叫你一声秦哥呢!”
婀娜女人娇柔地说着,身体又朝身边的男人贴近一公分,迷人的胸部不经意地擦过男人的胳膊肘。
“真的假的?不是硅胶吧?”他用胳膊肘碰碰女人的胸。
“你真讨厌,人家这可是与生俱来的。”女人羞答答地嗔道。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指尖被用力攥过的感觉正在一点一点地减弱,消失,剩下的是一手寒凉。
我不知道是怎么站起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偏厅,怎么走出这个盛大的冷餐会的。只记得楼梯口有服务生跑过来递给我大衣。
我很冷。
大衣紧紧地裹在身上还是很冷。
从指尖到躯干,从肌肤到五内,没有温度的呼吸,似乎下一秒就会凝成霜。
寒冷已经渗透我的全身,无处不在。
我只能颤栗着,艰难地迈着步子,往前走……没有掉一滴眼泪,是不是太冷,泪腺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功能?
还好,我已经把一生最大部分的眼泪都流给了这个男人。我始终一无所有,如果必须偿还他,就把我的眼泪算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
☆、情若难弃
回到依蓝小镇。
我平静地换了一身衣服,平静地收拾了一些衣物和生活必需品。
当然,还有钱,在找到一个能养活自己的生计之前,我需要糊口。
因为我也的确该“滚”了。
“我常常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你也会爱上我,就像我爱你那样。如果真的有那天,秦哥,记得来找我。”
留下字条,我提着包走出依蓝小镇34号,没有回头。我已不再是小孩子,不能再贪恋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尽管我对这所房子,以及房子里的一切,还有那个偶尔才会光顾的房子主人是百般不舍,可还是要舍的。
站在依蓝小镇外,只觉得天大,地大,我却无处可去,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有家的奢侈生活。
小区的对面有个公交站,我茫然地走过去,茫然坐下,冰冷的铁椅子没有给予我丝毫怜悯或安慰。
公交车一辆接着一辆,进站,出站;站牌下的人群,瞬间变得拥挤,瞬间又消散一空。好神奇。
只有我,不知何去何从。坐在铁椅上,在流换的人群里,显得很平常,没有人多看一眼。
坐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大作。
“方锦,怎么不接电话!!!你蒸发了?我连后厨都找了,就差倒垃圾桶了!”小茜张牙舞爪的声音穿过手机直接钻进我的耳朵里。
“对不起。表哥病重。”
挂了电话,手机上显示16个未接来电,都是小茜打来的,我坐在原处内疚了半晌,最后,茫然又取代了一切。
许久,我看见一辆黑色的吉普风也似的一头扎进小区围栏外边的一个停车位,黑色的身影跳下车,敏捷地越过两米多高的围栏,朝里面跑去,他从来不把车子停放在家里,所以,这是去34号最近的走法。或许是太急,他忘记了锁车,跑了两步他回手对着车子按遥控钥匙,甚至连头都没有回,更没有停下脚步。
这样的季节,他只穿着西装,那么单薄。
蓦地,我站起身来,举起了手,张开了口,想喊:秦哥,我在这里。
可是,一个字也没有喊出来,两行泪水滴滴答答往下落,却成了这个寒冷的日子里我能感觉得到的唯一一丝温暖。
我颓然坐回去。
爱这东西,弄好了,两情相悦,那叫天作之合;弄不好,一厢情愿,那就叫造化弄人。而我恰恰就是那个被造化捉弄的人,爱来爱去,只打动了自己,负累的却是别人。我对秦哥的要求从来就只有一个,不管他爱还是不爱,这个看似简单到极点的要求,对他来说许是已经困难到苛刻了。
冬季,太阳落得早。
坐在铁椅上,看着暮色渐渐隐去,夜已然来临。
我掏出手机,麻木的手指按了不下五次,才把电话拨出去。
“小茜,来接我”
又回到了那所高档的公寓。
“你就放心地住这儿吧!反正每月我都要交物业费,没人住着我总觉得吃亏。”小茜说。
“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可能没办法替你承担物业费。要不打欠条吧!”
“死妮子,还给我来这套。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表哥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