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
凉 更新:2024-11-09 09:31 字数:4913
通往曼特逊太太房间的内门。
只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大房间已经被匆忙地改头换面,不再是女主人
的寝室了。
他在房内观察了一番,并在笔记本上记下来。他快步走到曼特逊的房间,
拉了拉铃。
“我还想请你帮忙,马丁,”男仆立正站在门口时,德仑特说。“我想让
你去说服曼特逊太太的女仆,和我谈一次话。”
“我马上叫她来,先生。”男仆走了,没过一会儿.一个穿黑衣服的小巧
身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她一走进屋子,本能就告诉她,她得首先博得好感。她做出一副厚道直
爽的样子说:“先生想和我谈话吧。”接着又补充道:“我叫塞勒斯汀。”
“很好,”德仑特不动声色地说。“塞勒斯汀,我想让你告诉我的是,昨
天早晨七点,你给女主人端茶来的时候,两间卧室中间的门——就是这扇门
——是开着吗?”
塞勒斯汀一下子来了精神。“是的,先生!门象往常一样开着,我也象
往常一样把它关上了。”
德仑特点了点头说:“现在我准确知道了当时的情况。谢谢你,塞勒斯
汀。这么说,女主人要起床更衣、在房间里用早餐时,曼特逊先生还应该在
他的房间里?”
“是的,先生。”
“实际上,谁都没有惦着他,”德仑特说。“好了,塞勒斯汀,我很感谢
你。”
她对德仑特眨了眨眼睛,打开门,旋风似地消失了。
德仑特一个人留在卧室里。半小时过去后,他慢慢地站起身,小心地将
鞋放回到架子上,然后走到楼梯中间的小平台上。
通道的另一面有两间卧室,他打开对面一间的房门。这间卧室一点也不
整洁。德仑特穿过屋子,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一边轻轻地吹着口哨,一边
用卷尺量了量几样东西。干完以后,他坐到床边,扫视着屋子。
他的目光落在烟盒旁边的一个扁平皮面盒子上。
盒子一打就开了。里面是一支又小又轻的左轮枪,做工优美。还有十几
个空弹壳,枪上刻着“杰·马”。
德仑特打开枪膛,看了看枪管,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莫奇警长在门
口出现了。“我刚才还在想——”他忽然停住话头,看着德仑特正在摆弄的
东西,那双机敏的眼睛也睁大了。“德仑特先生,这是谁的左轮枪?”他用
平淡的语调问。
“显然是住在这个房间的人的,”德仑特指了指枪上的刻字,也用平淡的
语调说。“我是在壁炉上发现的。看来这支小枪很好使,而且最后一次使用
之后精心擦过。”
警长从德仑特伸出的手中拿过枪来,又拿出一个空弹壳,放在宽大的手
掌中;接着他从背心口袋里取出一个小东西,放在弹壳旁边。那个是个铅制
子弹心,顶部有些磨损,两侧有一些新的痕迹。
“这就是那粒子弹吗?”德仑特一边注意看着,一边小声问道。
“正是,”莫奇先生答道。“是在后头骨里找到的。一小时前斯托克先生
把它取出来,交给了当地警官,刚刚送到我这儿。你看到的这些新痕迹是医
生的器具弄的。这些旧痕迹则是枪里的来福线留下的——就是这样的枪。”
放枪的小盒子摆在两人中间,德仑特和警长相互凝视好一会儿.最后还
是德仑特先开口。“这个谜案全都不对头,”他说。“完全不合逻辑,而且是
显而易见的。我们看一下目前的情况。曼特逊派马洛乘汽车去南安普顿了,
或说马洛出去了,昨天晚上才回来,那时罪行已经发生了很长时间,这一点
没有问题吧。”
“不管怎么样,这一点是没有问题的,”莫奇先生略微加重语气说。
而且马洛到过南安普顿这一事实已被当地警察局证实了。
“而现在,”德仑特接着说,“我们发现了这支擦得锃亮的手枪,于是就
可以得出如下假设:马洛根本没有去南安普顿。那天晚上他又回来了,想办
法使曼特逊先生起床,穿好衣服,走到外面,而且没有惊动曼特逊太太和其
他人。然后他用这支手枪打死了这个曼特逊,又精心把枪擦干净,放到屋里
警官容易发现的地方。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干完之后就走了。”
德仑特拿起手枪,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弹轮,说道:“难道这是想转移目
标,你看不是吗?”
这时,卧室半关的门被慢慢地推开了,一个人站在门口。他俩吓了一跳,
警长马上停住话头。那人的目光从盒子里的手枪移到德仑特和警长的脸上。
他们都没有听见这个人进门的声音,目光也不约而同地落在他那细长的脚
上。他穿的是胶底网球鞋。
“你一定是邦纳先生吧,”德仑特说。
五 新思路:期待了结
“卡尔文·邦纳听您吩咐。”那个人从嘴边拿开没有点燃的雪前烟,彬彬
有札地说。
德仑特和这个美国人相互打量了一番,彼此都产生了好感,“我已经得
到解释了,”德仑特高兴地说,“我本以为发现的这支枪就是打死曼特逊的那
支,看来未必如此。据说你们这儿的人很喜欢这种枪,它已经很流行了。”
邦纳先生伸出瘦骨嶙嶙的手,从盒子里拿出手枪。“是的,先生。”他一
边熟悉地摆弄着枪,一边说。“长官说得对。我们叫这种枪为‘小阿瑟’,我
敢说,眼下有好几万人裤兜里都揣着它哩。这枪对我来说太轻了。啊,先生
们,实在抱歉,我现在要去主教桥,这些天有很多事情要办。要发很多电报,
多得足以噎死一头牛。”
“我也得走了,”德仑特说。“我在‘三桶餐馆’有一个约会。”
“我用车送您去吧,”邦纳先生殷勤地说。“我正好路过那儿,长官,你
也往这个方向去吗?不去?那么,德仑特先生,跟我来吧。”
邦纳先生似乎并不急于把车子开出来,他递给德仑特一支雪茄,然后把
自己的雪茄点燃。接着他坐到车子踏脚板上,一双瘦手夹在膝盖当中,热情
地望着德仑特。
“德仑特先生,”过了一会儿他说,“这个案子可是非同一般啊。我告诉
您这是为什么。我相信老头子知道要出什么事。其次,我想信他认为自己无
法避开。”
德仑特从旁边拉来一个木箱,在邦纳先生对面坐下。“这听起来有些文
章呀,”他说。
“告诉我你的看法吧。”
“我这样说,是因为最近几个星期老头子的态度有了很大变化。只要有
一丁点小事不对劲,天啊,他都会大发雷霆。在这我的图书室里,我看见他
打开一封信,信里的一些话只是有些不中看,他就破口大骂,象一个上著似
的,说他要把写信的人抓到这儿来,而且绝不理睬他,还有别的话,一直骂
得都让人觉得可怜了。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变化。还有一件事,曼特逊死去
的前一个星期,根本不管生意了。”
“你认为他有某种隐秘的焦虑,害怕有人图谋他的性命吗?”德仑特问
道。
美国人点了点头。
德仑特说:“你认为曼特逊感到恐惧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是谁在威胁他?
我一点也不知道啊。”
“恐惧——我不知道,”邦纳先生沉思地说。“您是说焦虑吧,或者是不
安——这个词更确切一点,老头子是很难被吓倒的,而且他从不采取预防措
施——他只是想避开危险。似乎他是想求得尽快的了结——如果我判断得对
的话。怎么不是呢,到了晚上他就坐在图书室,望着夜空,那件白衬衣是很
好的靶子呀。至于是谁威胁了他的性命——啊。”
邦纳先生不说了,两人皱着眉头坐在那里。两缕淡淡的蓝烟从雪茄上冒
出来。过了一会儿德仑特站起身,“你的话对我很有新意,”他说,“很有道
理,唯一的问题是,是不是都与事实吻合。”他看了看表。“我的朋友在等我
了,咱们现在走吧。”
六 黑衣新寡
德仑特到达第二天,一整天都要做调查。昨天他与那个美国人在通往主
教桥的路上分手以后,再没有获得很大进展。
今天早晨,他一边爬山一边暗想。他从没有接受过自己这样不喜欢的案
子,而这案子的案情又那样吸引自己。
回旅馆的路弯弯曲曲,从崖顶上经过。落潮时他看中了崖上的一个地方。
现在他一边向那里走去,一边向下观望。在笔直而落的崖边,坐着一个女人,
双手抱膝,凝视着远方轮船的烟雾,脸上充满了梦幻般的神情。
她的脸透着南方人的白色,两颊在凤的吹拂下有些微红,脸型小巧端正。
她的两缕黑眉垂向中间,似有几分严厉,而嘴唇却呈弧型,奇特地减弱了眉
毛的效果。她的鼻子笔直精巧,长短恰到好处,而且会欣赏的人都禁不住要
羡慕那翘起的鼻尖。她的帽子放在身边的草地上,微风抚弄着她浓密的黑发,
把垂在前额的两根宽发带吹向脑后,并把后颈的散发笼成无数小花。这个女
子从脚下的鞋到扔在一旁的帽子都是黑色的,穿着华美大方。她的样子如坠
梦幻,姿态婀娜,显然自幼生活富足,饱受薰陶,而且自得于体态卓绝。她
此时抱膝而坐,曲线分明。这样纯洁、活泼、自信的女性,在英国甚为罕见,
在美国则更少。
德仑特见到这个黑衣女子,惊讶之中只停留了片刻,便走上了她那边的
崖顶,以便同时看到和感到了这一切。
他悄无声息地在草地上走着,陷入沉思中的女子突然活动起来。她从膝
边移开双手,舒展了一下四肢,缓缓地扬起头。她扬起胳膊,优美地直了直
腰,好象是在挥洒凝结在清晨中的全部荣耀和智慧,这姿势决不会造成误解,
它标志着自由,标志着灵魂做出了决定,也许还有自己对决定的欣赏。
德仑特只是经过时看了她一下,并没有转身。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是
谁,顿时,明朗的天空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不言不语地回去了,早餐时,柯布尔先生发现德仑特不愿意说话,以
为他夜里没有睡好。吃完早饭,德仑特对柯布尔说:“你在验尸之前,打算
去白房子一趟吧。你得动身了,不然就不能按时赶到法庭。我也去那儿有点
事,所以咱们可以一起走。我去拿一下照相机。”
“好吧。”柯布尔先生答道。上午的天气越来越热,他俩一起出去了。
他们沿着车道一迸大门,就看见马洛和那个美国人正站在前门交谈。在
门往的阴影里站着那个黑衣女子。
她看到他们,神色凝重地穿过草坪走来,行动的姿态就和德仑特想象的
一模一样,端庄、平稳、步履轻盈。听到柯布尔先生的介绍后,她向德仑特
表示欢迎,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柔情。她面色苍白,神情沮丧,全无在崖边
时的那种丰采。她的语调低沉平缓。与柯布尔先生交谈几句后,她又把目光
转向德仑特。
“我希望你能成功,”她热情地说。“你觉得会成功吗?”
话刚离开她的嘴边,德仑特心里就打定了主意。他说:“我想会成功的,
曼特逊太太。
我把案情调查完以后,会来求见您,把一切告诉您的。我在事情发表之
前,有必要请教您一下。”
她看来有些不解,眼中闪过一丝愁情。“如果有必要,你当然可以来。”
她说。
“十分感谢您,”他说:“允许我来到这座房子,并提供一切便利让我研
究案情。我想冒昧问您一个问题——我认为这问题不会使您感到为难的,可
以吗?”
她不耐烦地看了德仑特一眼。“我要是拒绝可就太傻了。请问吧,德仑
特先生。”
“只有一点,”德仑特急忙说。“我们了解到,您的丈夫最近从伦敦的银
行里取走很大一笔现金,存放在这儿了。实际上这钱现在就在这里。您知道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她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真想不到,”她说。“我不知道他取过钱啊。这
事情很让我吃惊呢。”
“为什么吃惊呢?”
“我以为我丈夫在家里没什么钱了。星期日晚上,他坐车出去以前到会
客室找我,我正坐在那儿。他好象为什么事情烦躁得很,劈头就问我有没有
现钞借给他,第二天还给我。我听了一惊,因为他从没有缺过钱,钱包里总
是放着一百多镑。我打开我的写字台,把身边的钱都给了他,将近三十镑吧。”
“他没有告诉您他为什么要这笔钱吗?”
“没有。他把钱放进衣兜里,告诉我说,马洛劝他乘着月色坐车兜兜风,
他想这会有助于睡眠。也许您知道,他一直睡得不好。然后他就和马洛走了。
我觉得他星期日晚上需要钱很奇怪,但很快就忘记了,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的确很奇怪,”德仑特凝视着远方说,转向正在草坪上散步的马洛。
“你没有觉出曼特逊有可能象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