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3 节
作者:
负债赌博 更新:2021-02-18 00:53 字数:4937
继夫人无可奈何,只要咬牙点头答应。
乾大姑奶奶兴冲冲的叫人请来乾觅与林黛玉。二人在面前已经有所听闻。乾觅也早暗暗叮嘱了黛玉,不用为继夫人强出头。
乾老太爷显然不这样想:“觅哥儿媳妇如今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咱们索性长话短说,先不论老七是有意还是无意,到底先把人救回来再说。”
乾觅苦笑道:“祖父的意思我们明白,可七叔冲撞的不是别人,是三皇子殿下。”
继夫人忙道:“五皇子不是觅哥儿媳妇的弟弟嘛,叫他去求求情,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乾觅冷道:“老太太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妻子姓林,殿下尊姓为李,二者何尝有过瓜葛?况且即便求了五皇子,也是为难的事情一桩。”
继夫人便不管不顾的撒起泼来:“老爷瞧,这一个一个的都推三阻四,您在的时候还这样对待我们母子婆媳,若是你……她们非逼死我们娘儿几个不可!”
林黛玉见势微微一笑:“祖父的意思孙儿媳妇已经明白,七叔是长辈,姑且不论这件事是有心还是无意,可就像祖父的话,一家子人哪有不救的道理?我这就打发人去对门找我姐姐,请她拿个主意。”
乾觅暗暗冲林黛玉摇头,乾老太爷已经看在眼里,怒色道:“觅哥儿休要作怪,你媳妇好心帮忙,你可不能反坏事。”
林黛玉嘱咐了紫鹃去办事,一屋子人就闷闷的等消息,大约半个时辰,人才回来。继夫人一见紫鹃,腾地站起身问如何。
紫鹃也不看继夫人,只与林黛玉道:“大姑娘帮忙打听了此事,说七老爷不知受了谁的唆使,竟想用银子贿赂吏部侍郎。那侍郎坚决不认账,七老爷恼羞成怒,吃了几口酒便去宫门前闹事,恰好三皇子得皇上的旨意出宫办差。七老爷酒劲儿上头,只当是那侍郎的马,上前去拦,三皇子一惊便从马上跌了下来。好在人没事,只是骨头断了两根。”
众人哗然。
乾大姑奶奶脸色也是一变,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几乎想也不想便认定是邢家做到扣儿。
然而她当初以为邢家不过算计算计继夫人,叫继夫人搬出去也就罢了,就算使些小计谋,大约也是无伤大雅之事。可没想到,这,这邢家一出手就如此狠毒。
乾大姑奶奶的冷汗唰的一下子便流了下来。
她忙起身:“父亲,我才想起,婆家那儿……”
乾老太爷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口气恶劣:“你给我老老实实坐着。”
乾大姑奶奶无法,只好讪讪的回了原位。
紫鹃心中冷笑,继而又道:“大姑娘打发人去了镇抚司,好在镇抚司知道七老爷是我们少奶奶的叔叔,便没用大刑。不过…… 镇抚司的人也说,这事儿不好了结,皇上震怒呢。”
紫鹃添油加醋一番话,着实震慑住了不少人。
而事实上,三皇子不过在马上受了点惊吓,什么落马根本就是编造出来的。七老爷身边那小厮也不是什么“忠勇”之士,连利诱带吓唬,便演出了刚才的戏。
至于镇抚司捉人,倒是确确实实的真事儿。
宋晨发话,镇抚司早就躲在宫门附近,只等七老爷这只笨鸟自投罗网呢!
受惊的三皇子也早被宋晨和正德夹携着去吃酒压惊,唯独七老爷在镇抚司,受着惊吓和恐惧。
乾老太爷“啪啪啪”用手使劲儿拍桌案,怒视继夫人:“慈母多败儿,瞧你惯得他成什么样子?贪心不足的东西,他才进京多久,就想着买官高升,他哪里来的银子?”
继夫人的目光左躲右闪,乾老太爷一惊:“你,你是不是动用了……”
“老爷!”继夫人赶忙大喊一声,堵住了乾老太爷的话。
乾大姑奶奶和大少奶奶立即察觉到这二人对话中的蹊跷。
这么看来,七老爷买官银子应该就是继夫人帮衬的,可继夫人哪里来的那些钱呢?老太爷又为何动怒?
乾觅紧紧拉了林黛玉的手,二人始终观察着乾老太爷的脸色。只见老太爷似是愧疚的,轻轻往这边瞥了一抹。
虽然只在须臾之间,但乾觅还是感受到了祖父的愧疚之情。
继夫人动用银子,为何祖父会觉得悲伤?
他不由得想到当年父亲去的时候,族中强制的将他们那一房财产划归公中,乾觅也由此从变成了寄人篱下,靠着祖父隐蔽才能度日的落魄少年。
295、恶人还需恶人来磨
乾觅对父亲的死一直心存疑惑,乾家是济宁望族,族中无论男女老少,皆为读书之人,只乾觅的父亲与众不同,自打生下来便好武。长到十五岁的时候便瞒着家里偷偷从了军。
乾老太爷因为这个气得半死,却没法子掰回儿子的歪脑筋。更叫一家子吃惊的是,乾觅的父亲不但从了军,而且在大营之中还干的风生水起,没几年的功夫便做到了豫南道守备的位置。
这豫南道紧邻苗疆,太上皇虽然仁厚,但广西巡抚实在贪得无厌,瞒着朝廷皇帝,对下实行苛政。短短三四年的时间,就让苗疆百姓苦不堪言,最终苗疆大乱。
那广西巡抚知道事情不好,紧忙请皇上调派人手镇压,太上皇听信了一面之词,非但没有缓解与苗疆的矛盾,反而让两广一带的军队迅速前往剿灭。
乾觅的父亲便在那一役中中箭身亡。
父亲一去,乾家二房的天便塌了。
乾觅幼时还依稀记得,父亲在的时候,家中的日子几乎是各房中最好的。父亲虽然在外地当差,但对家中十分体恤,母亲每隔一段时日便要换一套新首饰,惹得那些大娘婶婶们艳羡不已。
母亲去的时候,舅舅虽然帮着保住了母亲的陪嫁,但是那些漂亮的首饰……乾觅却再也没见过。
乾大姑奶奶狐疑的看着父亲:“父亲,莫非这钱还有什么讲究?”
继夫人脸色十分复杂,几乎是强堆起的笑意:“瞧姑奶奶这话,我的银子,能有什么讲究?”
乾大姑奶奶心中不屑,继夫人什么家底,难道大家还不清楚?仗着济宁知府夫人那点接济才勉强凑齐了一副嫁妆进了家门。她的银子……哈,她的银子只怕买一副头面都不够,那还不都是父亲补贴的?
想到这儿,乾大姑奶奶埋怨的看着父亲。
母亲在世的时候,为这个家不知操碎多少心,也没见父亲多给母亲些什么,反倒是小媳妇一进门,父亲就像不管不顾了似的,将自己的私房一味都交给了继夫人。
乾老太爷被女儿的目光盯得窘然,又是当着这些晚辈的面儿。乾老太爷轻咳了咳嗓子。只道:“我记得对面府上的大小姐就是许给了镇抚司的千户?既然老七在镇抚司,咱们先让他少遭些罪,过了这关再说三皇子那儿。免得三皇子还没发落人。老七先叫镇抚司折磨了去。”
继夫人和七奶奶虽然久居济宁,但也听说过镇抚司的“恶名”,忙点头附和。
于是乾老太爷吩咐大姑奶奶和林黛玉二人,引了继夫人与七奶奶同去邢府,家中只留大少奶奶帮着理事。暂且不可叫下人们走漏风声。
且说继夫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拿了一套赵斡的《江雪初行图》做登门礼,在乾大姑奶奶嘲讽的目光中踏进了邢家大门。
从正门到后院,众人不知穿了多少道垂花门拱门,不知走了多少条甬道,才见一道粉墙围着一所大大的园子,站在原地便见精致的廊檐。进进出出许多年轻媳妇丫鬟,穿戴竟都不俗。
这些丫鬟婆子们凡是见了林黛玉的,都赶忙上前请安。语气不但客气,而且恭敬。
继夫人看在眼中,不是滋味的一撇嘴。七奶奶怕婆婆管不住那张嘴,又讲出什么话开罪了林氏,赶忙私下拉扯继夫人的小臂。继夫人本想发火儿。可看见儿媳妇哀求的眼神,这心就又软了。只好短叹一声,跟在林氏身后。
黛玉单手引了众人笑道:“这便是我姐姐住的院子。”
邢岫烟的原本就是个喜欢享受的性儿,怎么舒坦怎么来。搬进京城后的这两年多,这院子基本就换了个模样,在后面挖了块池塘,引了府中湖里的活水,入夏时满池的青莲。西边新设了一栋二层小楼,上面挂着一张黑底儿赤金字的匾额“青莲仙馆”,却是间书斋。
凭窗眺望,可见小院全景。
正房三间乃是邢岫烟的闺房,正中待客的花厅,左间屋为卧室,右间屋为耳房,一样的宽敞通透。
继夫人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每见一处便惊讶一分,对这个见过一面的邢岫烟就多了一份考量。
且说岫烟早守株待兔等着人来,她故意不去迎接,就为杀杀继夫人的那点子傲慢劲儿。
白芙站在花厅门口,看见林黛玉进来,赶忙过来摆手示意她们别吭声:“姑奶奶先坐,我们姑娘在里面发火儿呢!”
黛玉忙问:“好端端发什么火儿?”
白芙就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继夫人:“宋千户刚才打发人来说乾家七老爷的事儿,只道他捉了人也是不得已为之的事儿,求我们姑娘别怪罪。可我们姑娘心里怎么能舒坦!便是闯了天大的祸,宋千户也该顾忌顾忌姑奶奶你的面子。”
林黛玉心里偷笑,眼角却一红,拿着帕子轻拭:“大姐姐不该为我惹得宋千户不快。这叫我于心何忍!”
继夫人赶紧瞪了林黛玉一眼,笑嘻嘻与白芙道:“那最后如何?宋千户可说怎么了解这事儿没有?”
白芙冷笑看着继夫人:“我们姑娘直接将宋千户的人轰了出去,不知道继夫人可满意了?”
“你这丫头!”继夫人气呼呼的看着对方。
便在这时,美樱走了出来,见林黛玉等人都在,便勉强笑道:“姑娘听见了众位的声音,请大家进去呢!”
岫烟本人坐在耳房临床的大炕上,炕上设着云雀纹金线的引枕,紫檀小炕桌上摆了几样新鲜的水果,中间红艳艳的石榴十分惹眼。炕下一溜儿四张大椅,再不远处还有几把小杌子。
“乾老夫人几时来的,晚辈没有出门相迎,还请老夫人别怪罪。”
继夫人还没忘自己来的正紧事儿,赶紧换上了笑颜,一把按下要下炕的岫烟:“坐着坐着,咱们又不是外人,何必这样客套。”
继夫人睨着林黛玉,笑容满面道:“林氏是个好孩子,我可喜欢的紧,只把她当亲生的孙女,你和林氏又姊妹相称,自然也是我的孙女。”
美莲紫鹃等丫鬟们在一旁听了,险些没吐出酸水儿来。
这继夫人,说起昧良心的话可真是草稿都不用打,张口便来呢!
岫烟先是看了看林黛玉,这才轻轻与继夫人叹道:“夫人虽然厚待我,可我却没能帮上夫人的忙儿。实在是七老爷闯的祸不小,如今听说连刑部也要插手呢!”
继夫人僵硬的笑道:“这,这怕是道听途说吧,既然是大祸,怎么也不见人来找我们?邢姑娘别吓我们这些胆小的。”
岫烟疑惑的看着继夫人:“怎么没去找?我听镇抚司的人来说,大宗正院的人如今已经往你们家去了。难道夫人竟还不知?”
大宗正院便是宗人府,只管皇室宗亲的大事小情,从皇上选秀,到皇子起名儿,从亲王离世,到世子袭爵,大宗正院都要横插一脚,或是在黄册上记一笔,或是在红册子上划一笔,却都是皇室的象征。
七老爷的事儿牵扯进了大宗正院来查,便说明是皇家动了真气。
继夫人脸色大变:“我,我们怎么一点消息没得?”
七奶奶也是面色不佳,赶忙道:“太太,会不会是……去那边老宅子去了?”
继夫人不是傻子,她先是六神无主,可见邢岫烟慢条斯理的吃着茶,便沉声与众人道:“你们先下去,我有几句私密的话与邢姑娘说。”
岫烟冲黛玉和美莲等微微颔首,乾大姑奶奶早想开溜了,自然乐不得出去找卢氏说话儿。
彼时,屋中便只剩下了一个邢岫烟,一个继夫人。
“邢姑娘,咱们明人不做暗事,老七究竟是怎么冲撞了七皇子,我不用问也知道,这里面少不了邢家的运作。不然怎么就那样巧,拘捕我儿的就是镇抚司的人!”
岫烟轻轻放下杯盏,莞尔一笑:“别说这京城,就是普天之下,只要有皇帝的意愿,镇抚司就敢捉人。怎么夫人说的……倒好像我们家故意为难七老爷似的。咱们是亲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何必为难七老爷?”
继夫人冷笑:“还不是为了那宅子?也罢,我们明儿,不,晚间就从府里搬出去,姑娘大可以叫上七八个盯着我们,若拿了林氏半点陪嫁,直接叫了镇抚司的那位宋千户,也把我们捉了去与老七作伴吧!”
说完竟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模样好不伤感。
“夫人能这样识时务,倒也好办了。只要你们肯搬,明儿就叫七老爷平安无恙的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