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节
作者:负债赌博      更新:2021-02-18 00:52      字数:4862
  用你父亲!”
  岫烟轻叹:“就是如此,所以我父亲听吏部的人说,东南转运司缺个实差,我父亲就想疏通疏通,年前带着我们去赴任。”
  贾母连连摇头:“糊涂!糊涂!好险你先告诉了我,快告诉你那老爹,趁早打消念头。东南正乱着,这仗打赢也就罢了,否则万岁爷定先拿东南官吏开刀。你们又得罪着欧阳家,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冒险。我告诉你一句好话,你政伯父在工部还有些门生故吏,年关将近,正是调动的好时机,工部年年修缮,年年拨款,也不少好处,你家去之后,叫舅老爷细想想,若是想通了,只管来,我这老婆子做主,给你们出面走动走动。”
  岫烟见贾母说的诚恳,不禁怀疑起她的用心。
  果然,贾母笑道:“元妃娘娘这两日身子也好了许多,二太太进宫去请安,娘娘还提到了你。”
  “老太太不说我险些忘了,听说宝贵人生了个小皇子?”
  贾母笑的合不拢嘴:“六皇子一出生就得万岁的喜欢,那鼻子眼睛无一处不像皇上!宝贵人身子虚,不能亲自抚养,况且她那妃位也低,万岁爷慈悲,就把六皇子养在凤藻宫,咱们元妃娘娘一高兴,这病自然就好了。”
  岫烟看着贾母欢喜的笑容,却知元春仅仅是回春返照。或许皇上知道,或许皇后也知道,对于一个将死之人,他们做个顺水人情,这也没什么。
  况且对于皇后来说,六皇子一出世没多久就“克死”了养母,这件事将来就会成为殿下一生的污点,如此一来,四皇子在继承大统的面前就少了个对手。
  岫烟窃以为,贾母这样精明的老太太,不会瞧不出来,可现在却已经笑得开怀,可见贾家对元妃也好,对六皇子也罢,其实没有半点感情,最终的目的只要将六皇子和荣宁二府老老实实绑在一起就好。至于将来元妃是死是活,那就是她自己的造化了。
  贾母仔细的留心邢岫烟神色变化,良久才低声道:“我如今最着急的便是几个丫头的婚事。二丫头年纪也不小,该是时候来说亲,前一次你和我说过那位张家的少爷……”
  岫烟已经起身赔礼:“老太太别在提这个,我要是还瞒着你,反显得我小人心肠。如今东南战事起来,我那表哥生死不明,这个时候叫三妹妹嫁过去,我们家成什么人了!”
  贾母见岫烟不想多谈的样子,忙笑道:“你三妹妹不合适,你二姐姐倒是个稳妥的人,这事儿我细想了想,宫里面也没个准消息,三丫头就往后推一推,舅太太要是去瞧得上,不如将你二姐姐嫁过去,她是大太太的女儿,张家看在都是亲戚的份上,也会善待她,我这心也就放下了。”
  这是贾母深思熟虑的结果,从元妃那里贾母已经知道东南情势的糟糕,可老太太确实见张逸不错,又不愿意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话搁在这儿,岫烟借口要家去和父母商议商议,贾母听了也不勉强,只说这事儿是应该的。
  岫烟辞了贾母,这才起身往大观园里来,她虽然看不惯贾宝玉,但是那些时日确实是这小子在忙前忙后,况且岫烟还要借马道婆查些事情,所以于情于理她来贾家,不到怡红院便说不过去。
  彼时贾宝玉在四姑娘惜春的院子看画儿,晴雯不知哪里玩耍,袭人往薛宝那里串门儿,只麝月领着几个小丫鬟看家。麝月听回报说是邢姑娘来了,慌的出来迎接。
  岫烟一把扶起她,轻笑道:“怪不得宝兄弟常说,麝月俨然又一个袭人,果然说的不假,都是一般的谦让客套。”
  麝月抿嘴一笑:“姑娘笑话我了,我哪里比得上袭人。”
  麝月引着岫烟进了正室,春燕忙上了新茶,麝月亲自端给岫烟,态度十分恭谨:“邢姑娘尝尝,这是宝玉吃的,说是味道极好,我们俗不懂这个,姑娘快尝尝,要是好,也告诉告诉我们。”
  岫烟笑着接过茶盅,且不急着饮,只问:“宝兄弟不在家,怎么袭人也不在?她倒是烦心,照我说,也该叫你出去逛逛,没的圈着你在这儿守着。”
  “邢姑娘误会了,不关袭人的事儿,是我自己懒怠动弹。这园子巴掌大点的地方,该去的我也尽去够了,且这时日又渐冷,这屋子里又是火又是香的,我哪里敢走出去半步?”麝月虽然不及袭人耐看,但浑身上下也自充斥着一种风韵。
  不是说少女的青春,而是**的温婉。
  岫烟不由得在心里叹息:这么多女孩子,却偏偏都只围绕则贾宝玉转,将来跟着那少爷吃苦,这一切可是她们料到的?
  春燕又端来一叠香果儿,“园子里的果儿都落了,这是今早南边来的新鲜物。”
  岫烟何尝差这一口了,她故意瞧了瞧麝月,麝月会意,忙打发了春燕出去:“姑娘有话问我?”
  “真是个聪明的丫头,”岫烟笑道:“我有几句话不知问谁,一想到宝兄弟夸赞你的话,便起了念头来找你!”
  麝月又惊又喜,“姑娘只管问就是,我虽粗笨,但知道什么也绝对不敢瞒着姑娘。”
  岫烟拉了麝月轻笑:“你这样直白,反而叫我不好意思开口去问了。”岫烟一顿,却还是沉声开口:“我听人说,袭人常在二太太面前说林姑娘的坏话,可有这样的事儿?”
  麝月脸色一僵,讪讪一笑:“邢姑娘快别听这种谣言,这是哪儿跟哪儿的话?从没影儿的事儿!袭人和林姑娘好的一个人似的,她俩又一个生日,袭人无时无刻不想着林姑娘的好,怎么可能……”
  麝月的眼睛忽然对上岫烟玩味的笑容,前者意识到自己遮掩的谎话或许太过拙劣,心下一怯,便将后面的话都吞咽了回去。
  岫烟笑道:“袭人是什么人,我还是清楚几分的,她对你们二太太过于忠心了,这些我都不去理论,我只想问问,宝玉是不是在二太太面前说了什么,袭人才借机暗暗指责了林姑娘?”
  麝月这下更没法开口,这种私密的话,连她都是从玉钏儿那儿听来的,邢姑娘一个外人,一年进不了几次园子,怎么知道的清清楚楚?
  岫烟见她狐疑的盯着自己,发笑道:“你也不用疑心,我且告诉你,林姑娘虽不是我的亲妹妹,可我待她比亲妹妹还好,是断不会看着她受人欺负的。二太太喜欢她也好,不喜欢也罢,宝玉想娶林妹妹,这事儿拿到我们邢家却行不通。你只管告诉袭人,叫她放一百个心,只要邢家不倒,林姑娘的婚姻大事就轮不着她来操心。”
  185、宝玉震怒袭人遭殃
  麝月听了邢岫烟的话,闷了半天没说话,但却起身重新为岫烟斟了热茶。岫烟见她示好,便笑道:“你和袭人要好,这无可厚非,但是麝月,你可别忘了,怡红院是最难站住脚的地方,别人看着你老实,常把你和袭人相提并论,时间久了,袭人能没想法?她那人什么习性,你比我还清楚,表面里温柔大度,可心胸并不宽广。你细想想,便是她得重用以来,你们屋里走了多少人?”
  麝月脸色一变,她听了邢姑娘的话,头一个就想到去了的茜雪。
  茜雪和鸳鸯、袭人、紫鹃等一拨儿进的贾府,原在老太太的暖阁里住着的时候,大家一样的要好,姊妹间亲亲热热的叫着,只因她把宝玉的枫露茶给李嬷嬷吃了,便被宝玉一怒之下撵了出去。
  麝月虽然不愿意多想,但细细琢磨,这里头确实大有文章。
  茜雪是王夫人看重的人,她天生少言寡语,待主子们小心体贴,连二太太都曾夸赞她是自己身边的得力臂膀。因茜雪的父亲在贾府账房做事,茜雪进府前就认识几个大字儿,所以那会儿宝玉每月领的月银散钱儿,二太太都叫茜雪管着,茜雪记明了账册,每月都拿去给二太太瞧,时间久了,二太太对她极为信任,竟再也不看,只叫茜雪做主。
  麝月现在想来,若是没那碗枫露茶,现在怡红院里被抬举为姨娘奶奶的,未必就是袭人了。
  岫烟淡淡一笑,端起茶碗轻唾一口,又道:“大约你也想到了茜雪,我虽然没见过,可林姑娘对她极为挂念,也叫紫鹃去探望过几次,听说如今嫁到了外面,过的日子很不如意。丈夫非打即骂,还曾落过一个男胎。”
  麝月急忙道:“怎么会这样?茜雪是最温顺不过的!”
  “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相信,在茜雪夫家耳边嚼舌根子,说茜雪在宝玉身边的时候就使狐媚子手段,是被二太太发现才撵了出去。茜雪的夫家自觉上当受了骗,她婆婆更是个泼辣的相信,常变着法儿作践这儿媳妇。茜雪的男人在衙门里当狱卒,凶神恶煞似的一个人,你想想,茜雪能有好日子?”
  麝月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扶着案角粗声喘气:“都是我的错,当初要是我劝着宝玉,或许……”
  岫烟冷然一笑:“不是我说话难听,茜雪在的时候,你还未必说得上话。”
  麝月脸一窘,知道邢姑娘说的半点不错,她虽然被称作是宝玉的大丫鬟,但确确实实是在茜雪离开之后才得到重用的。
  “你可知道给茜雪做媒的是什么人?”
  麝月心情复杂的看着邢岫烟。
  “是你们那好姐妹,花袭人花姨奶奶的娘家。”岫烟不屑的一扬嘴角,“袭人的哥哥犯了点官司,正和茜雪家的打交道,便做了这个顺水人情,促成了这一段婚事。麝月,我要是你,便细细想想,如今怡红院里还有个晴雯挡在你面前,等哪时哪刻晴雯也倒了了?也被二太太撵出去了呢?届时还有谁等着被收拾?想必除了你再没旁人了吧?”岫烟耳朵一动,听见了外面轻轻的脚步声,忙又道:“林姑娘说以前你们屋子里还有个檀云,后来怎样?不也是悄无声息的没了?进园子之后得宝玉喜欢的绮霰、檀云、紫绡,当初说是要升作二等丫头的,结果……”
  麝月并不知外面有人在窥探,只苦笑道:“结果自然是莫名的借口别撵了出去。实话不瞒邢姑娘,自打袭人升了分位,连我们都不敢亲近宝玉,除晴雯还撑着,我与秋纹不过做个聋子哑巴罢了。”
  麝月以前也有危机感,可从没今天这样严重过。
  现在宝玉面前端茶送水,她和秋纹也少能有机会往前凑了,每每宝玉招呼一声,袭人总抢先一步叫春燕、碧痕和四儿去做。碧痕稍大些,与秋纹关系还好,可春燕、四儿是新进的人,只把袭人当做亲奶奶,旁人的话根本不听。
  近来宝玉又不知听了谁的挑唆,一门心思要把小厨房里柳嫂子的女儿柳五儿弄进来,据说那柳五儿是个绝色,比晴雯还风流标致,要不是袭人一直压着,宝玉早就称心如意了。
  岫烟便宽慰她道:“你也不用太伤心,林姑娘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最念旧情,她知道茜雪日子不好过,早打发了紫鹃去瞧,如今给茜雪的丈夫换了差事,她婆家感激,茜雪的日子也好过许多,听说最近又怀了胎,她婆婆也不敢再打骂了。”
  麝月才念了句“阿弥陀佛”,宝玉一甩帘子已经走了进来,二人就见宝玉满脸的泪痕,不知在外面听了多久。
  “邢姐姐,茜雪果真像你说的?受了那么多的苦?”宝玉是个心软的少年,他当初不管不顾的撵了茜雪出去,后来也反悔不已,可每每在袭人面前提出把茜雪接回来的时候,袭人都说茜雪早嫁了人,而且日子过的极红火,还叫他别好心办坏事。
  宝玉哽咽的将袭人的话告诉了二人,麝月无奈的看着邢岫烟,岫烟便拍了拍宝玉的肩膀,轻笑道:“好了好了,你既有心弥补,不如今后多提携提携她们家。她那个婆婆势利的很,见你们荣国府没忘旧情,还不宽待茜雪?”
  宝玉听了这话,忙抹干眼泪,“我就说,那些老婆子极可恶,茜雪走的时候我只给了串念珠,不行……”宝玉听风就是雨,忙起身叫麝月开箱子:“快取五十两银子,趁天色还早,我叫茗烟给茜雪送去。”
  麝月忙道:“先别着忙,那钱都是袭人奶奶管着,我们肆意动了,她回来又该说我的不是。上次给晴雯看病,咱们多给了那赤脚大夫半个银角子,袭人奶奶回来念叨了好久。”
  宝玉狠狠一拍桌案,大怒道:“她算是哪门子的奶奶!这钱究竟是我的还是她的?太太不过是看她老成,才叫她管了我的相信,若连我也不得主,这怡红院干脆留给她就是!”
  宝玉领着麝月去隔壁,见柜子上了锁,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见桌案上有块青石镇纸,想也不想抓起来就冲锁头砸去。那小锁头不过是个摆设,根本没什么效用,轻轻一砸便开了。
  宝玉觑着大块的元宝拿了五个,他只当是十两一枚,殊不知都是二十两一个的。麝月虽然看出来,眼睛眨了眨,却没多话。
  “你重新找个锁头来,钥匙今后只归你管。”
  宝玉闷声闷气的吩咐着,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