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节
作者:
负债赌博 更新:2021-02-18 00:52 字数:4856
尤二姐一面遣人去请贾琏,一面和惜春、李纨赔笑:“四妹妹别和我们一般见识,你这金贵的人儿,犯不着与我们这些粗人动怒,我代三姐给你赔个不是。”
尤三姐不忿的还想顶嘴,二姐赶紧冲赖升家的使眼色,使人拉了尤三姐下去。
一时间贾琏步履匆匆进了堂屋。也不往风流婉转的尤二姐身上多瞧一眼,只看向惜春,语带关切:“我怎么听人说把四妹妹给伤了?到底碰坏没有?”
惜春用手帕子揉着手背上的淤青处,“二哥哥费心了。并不是什么大伤,回家用冰块敷一敷,明日也就消了。”
贾琏这才眼神淡淡的瞥了尤二姐一眼。口气冷然:“四妹妹糊涂,你那手是作画儿用的,连老祖宗都舍不得你多提笔累着,你自己如何就不多爱惜些?”
尤二姐打贾琏一进门的时候,整颗心都不能自已的落在了他身上。
贾琏满身的风流气质,长得仪表堂堂,男子气概中又不乏书生意气。尤二姐不禁将他和贾珍父子相比。
贾珍猥琐嗜色,人前还有几分庄重,人后便活脱脱一个无赖。那贾蓉更混,怕他老子,却又背着他老子不知和府上多少个姨娘都有暧昧。
正是老子没老子样。儿子没儿子的德行!
尤二姐虽然早不是个黄花大闺女,可也是少女怀春,爱慕年轻漂亮的哥儿。所以这一见贾琏,便十分有意。二姐听了贾琏这样一说,忙陪笑道:“我已经打发了人去请大夫,刚才奴家也瞧了,四妹妹并没大伤,兴许养不了半日就能好,”
贾琏冷冷一笑:“二姨儿说的简单。我们家的小姐都是娇养,平时连狠说一句,长辈们都舍不得,三姨儿倒是没把自己当外人,说动手就动手,好在只是淤青。万一碰坏了哪里,我就是提着脑袋去和老祖宗赔不是,老祖宗也未必肯听。”
尤三姐在内室里侧耳听着,闻贾琏如此冷嘲热讽,立即要跳出来拼命。赖升家的和几个媳妇眼疾手快,连忙将尤三姐狠狠的压在位置上,不肯叫她动弹。
只说贾琏没好气的给尤二姐一顿排头吃,才带了四姑娘惜春和李纨回了宁国府。隔了没几日,尤氏料理妥当铁槛寺中情景,又坐了马车回转宁国府,她进家门第一件事,先将赖升和他媳妇叫到身边细细问了一番,听说二姐和三姐得罪了惜春,便一皱眉。
赖升与赖升家的不明白尤氏这皱眉的深意,也不敢胡乱搭话,便悄悄退了出去。
尤氏呆坐了小片刻,携着丫鬟们去见尤老娘。恰尤老娘在酣睡,三姐儿不知去了哪里胡闹,唯有二姐坐在临床大炕上做针线,帕子上是鸳鸯戏水,绣工堪称精美绝伦,丝毫不比大针线班子上的女工匠们差半点。
两姊妹见了尤氏,忙起身让座。
尤氏笑眯眯的擎了二姐手中的帕子:“你从小便沉稳,绣工手艺也是我们三姊妹中最好的一个。不枉咱们家祖传的技法交到你手里!”
尤二姐一时惶恐:“大姐姐,其实我。。。。。。”
尤氏笑道:“瞧你,又这个表情,我早说过,你虽不是我嫡亲的妹妹,可老爹也是把你们当亲闺女似的疼着,那家里的绝活也从没瞒着遮着,你把一颗心踏踏实实放下就是。”尤氏顿了顿,含笑道:“听赖升家的说。。。。。。你见了那边府里的琏二哥?”
尤二姐连带绯红,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尤氏便轻叹口气:“要说贾琏兄弟确实不错,长的好,年纪也正合适,难得有个正经的一官半职,那是在皇上面前都记着名的人,说不定哪一年就飞黄腾达了呢!可惜啊!”
二姐急忙问:“怎么就可惜了?”
尤氏便笑道:“可惜他家的母老虎实在厉害。”
尤二姐便当时姐姐猜到了自己的心意,打算拿这些话来吓唬自己,便不以为意道:“凭她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难道还管的了二爷的事儿?”
“嗤!要不然怎么说你小看了琏二爷家的那位!凤丫头是出了名的破落户,最是两面三刀,嘴甜心苦的主儿,和人说话,上头笑着,脚底下就使绊子。明里一盆火,暗是一把刀。谁落在她手心儿里,断没第二条活路。”
尤氏挽了二姐的手,语重心长道:“那凤丫头倘或见那个丫头、媳妇多瞧琏二叔一眼,都恨不得撕了对方一张脸。别人是醋坛子,凤丫头便是个醋缸子。醋瓮子,你何必触那个霉头?”
原来,当日尤氏将尤老娘和两个妹妹接进京城来,心里就早打了主意。
尤二姐曾经和庄户头张家定了亲。当时看来也极好,可后来张家落魄,两家也没再往来。尤二姐骨子里是个嫌贫爱富的。最羡慕长姐嫁进国公府,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二姐和老娘妹妹过着依附姐姐的生活,唯恐将来真的嫁进张家,从此一生落魄。
二姐自忖姿色过人,更不愿凭空埋没了才华。
尤氏便拿住了二姐这个弱点,先将其接进府来。说是让她帮忙管几日的宅子,其实就是叫尤二姐见识到这奢华生活的每一个细节。等她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尤氏就能按部就班的实行自己的办法。
“不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拦着你的幸福,相反,就是姐姐太为你着想。才会告诉你这些好话。”尤氏缓缓道:“咱们家有个亲戚舅爷,人极好,家业又大,官路又好,极得皇上器重,他如今只一个女儿,唯独没有儿子。。。。。。”
“大姐姐快别说了,”尤二姐羞恼的从炕沿上蹭了下来,转身要进内室。
尤氏忙拉住她:“你倒是听姐姐说完。这位舅爷虽然年岁上大些,可只一个正房太太,邢太太又极好,从不打骂奴婢,今后待你必定也如亲妹妹似的。这种好事别人可羡慕都羡慕不来!”
尤老娘不知在帘子后面站了多久,一听继女这样说。忙颤颤巍巍走了出来,拽着尤氏的手就是不放:“她大姐儿,你说的这舅爷到底可靠不可靠?你二妹妹命苦,再不能叫她受半点委屈了!”
尤氏搀扶着尤老娘坐下,笑呵呵道:“别人的事儿我不放在心上,两位妹妹的事我如何能不操心?妈放心,这个舅老爷也不过三十出头,比我们老爷还小几岁呢!况且咱们答应了,人家还未必相中呢!”
尤老娘傲然一挺胸:“你二妹妹这人品没的挑剔,相貌就更不用说,就是那位正房太太。。。。。。”
尤氏为难的一笑:“邢家太太身子骨一向结实,二妹妹要是觊觎这个,我怕不成,况且邢家还有个厉害的大小姐。”
尤老娘知道是这个情景,便不十分肯。尤氏忙道:“妈可别小瞧这户人家,我能把妹妹往火坑里推嘛!那邢家可养了个皇子呢!”
尤老娘母女俩大奇,尤氏趁机将邢家如何抱养了五皇子,五皇子又是怎么进宫,如何怎样得宠的事儿都说了出来。
母女俩面面相觑,尤老娘惊疑道:“大姑奶奶的意思是。。。。。。”
“妈这还看不清?二妹妹订了张家的婚事,将来就算重新说亲,也找不到什么正儿八经的人家。若是去做正房奶奶,日子必定清苦。若是去做姨娘贵妾,又没地位。唯独这家不同,人家邢家的大姑奶奶都说了,只要二姐嫁过去就生儿子,将来就求五皇子给二妹妹弄个诰命的头衔来。妈也成了诰命夫人的娘,今后还愁什么?借着邢家的门第再把三姐儿嫁出去,老娘或是跟着我,或是跟着二姐儿,将来享福的日子在后面呢!”
尤氏这一个月来和邢夫人走的最近,时常往荣国府去的时候便要探望探望大太太。二人话语投机,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尤家两位小姐。
邢夫人黑透了心肠,听着那姨娘的话,只千方百计想给邢忠弄个小妾过门。
尤氏又急着摆脱尤老娘一家,便想也不想的就应允下了邢夫人的意思。
此刻三人商议,尤二姐虽然不情愿,可也抵不过母亲的苦苦哀求。晚间尤三姐不知从哪个土洞子里钻了回来,见她亲姐姐脸上带着愁容,便追问缘由。
尤二姐心里正不舒服,也觉得难堪,说什么也不开口,反而是尤老娘乐呵呵当个美差事似的告诉了尤三姐。
尤三姐怔了怔,继而冷笑不断:“我就说她没那样的好心,原来是挖了这个火坑给二姐跳。”
“你别胡说八道,小心叫你大姐姐听见!”尤老娘不悦的看着女儿:“你大姐姐为什么,还不是希望你们俩幸福。这事儿我就应下来了,先瞧瞧邢家的意思,只要对方同意,我是没话说。”
尤老娘也不容姐妹俩分辨,说完倒头就去睡。
二姐和三姐一宿没合眼,尤其是二姐,只要一闭眼睛,就想到贾琏风流倜傥的模样,可转眼又冒出来个又老又丑,尖酸猥鄙的土财主。尤二姐烙饼似的来回翻身,没多大会儿就弄的旁边睡觉的尤三姐不厌其烦。
“二姐,你要是不喜欢,大可推了他们的意思,难为自己干嘛!要是我,宁可过清贫的日子,也绝不委屈着自己。”
“你说的轻巧,那苦日子你都忘了?我可是不愿意再回去的。别看大姐姐好说话儿似的,其实心肠硬着呢,我不答应她,将来咱们娘三个指望谁活去?”
尤三姐就刮二姐的脸颊,娇笑道:“其他人不清楚你的小心思,难道我还不知?你分明就是相中今儿那贾琏了!我明儿就告诉母亲去,叫妈回了大姐姐,只把你送给琏二爷!”
姊妹俩顿时闹成一团,在她们看来,只有尤二姐拒绝邢家的份儿,并没有邢家看不中二姐儿的可能!
164 贾敬出殡三姐相人
贾敬一死,宁国府上下一片大乱,贾珍父子星夜驰回,半路上又遇见了奉尤氏命来迎他们的贾珖等人,他们一见贾珍,一齐滚鞍下马请安。贾珍见那声势倒吓了一跳,以为家中另出了大事,忙问何故。
“嫂子打发我等来给哥哥和侄儿送个消息,说大老爷这一去,荣府二老爷已经请人去礼部送了折子。皇上知道咱们家恭孝,便追赐了大老爷五品之职,准咱们家子孙扶柩由北门下入都,恩赐私第殡殓。而且光禄寺已经按着等例分了赏,如今朝中大臣都看明白了皇上待咱们家的心意,都陆陆续续打发了人来祭吊。”
贾珍坐在马背上,不住拱手笑道:“万岁爷恩典!”他便又问家里是何人帮着料理事宜。
贾珖忙道:“嫂子怕我们年纪小,不稳重,已经求了老太太,把琏二哥叫了回来,如今是琏二哥带着贾蔷和贾琛、贾琼在家里上下打点,嫂子恐家里没人照应,就从乡下接来了亲家母和两个姨奶奶在上房住着。”
缀在贾珍身后的贾蓉一听这个,喜的笑容满面,哪里还记刚刚死的是他亲爷爷?就连贾珍也抑不住笑意:“很是妥当!很是妥当!”说罢,加鞭便走。他们一行人,店也不投,只管连夜换马飞驰,一日的功夫就到了都门。那贾珍领着贾蓉并贾珖等,先去了铁槛寺,此刻已经是四更天,做更的听说是东府大爷回来了,连忙吆喝众人起来。
贾珍和贾蓉在寺外大门处理了理衣襟,扯着嗓子大声悲哭起来。从大门外就跪着往里爬,直哭到天亮,嗓子咳血,喉咙沙哑方罢。
次日天明。尤氏才领着蓉哥儿的媳妇和一干婆子们来见贾珍。
那贾蓉好容易得了机会从寺里出来往家赶,连脏衣裳也来不及多换一件,就冲进上房来见他两个姨娘。
“二姨儿、三姨儿大好。外甥在这儿见礼了!”贾蓉那眼睛瞄着尤二姐,他还是年前的时候奉命去郭县给尤老娘送年礼的时候见过二姐一次,这大半年过去,尤二姐是越发的妖娆多姿了,贾蓉看着对方高耸的胸脯,不禁暗暗咽了咽口水。脸上又涎着笑往姊妹俩身边凑了凑:“我和父亲正想念二姨呢!二姨年前答应给外甥绣的汗巾子,怎么也不见拿出来?”
尤二姐一听这话。早羞红了脸,骂了几句,夺手就出了屋子。
贾蓉一怔,狐疑的看着尤三姐。
他这二姨素来就是个多情的种子,可不是耐得住寂寞的女人。要是往日,尤老娘不在身边,她说什么也要和自己调笑两句,就是心中有气,也不会就这么轻轻松松放过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二姨儿改了性子?
尤三姐见贾蓉狐疑往自己处打量,没好气的冷笑道:“你快别问我,我也不管你们之间那龌龊事儿。别当我和你二姨儿似的好欺负,你蓉小子今后千万别犯在我手心儿里。”
贾蓉忙赔笑:“瞧三姨儿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你叫我一声三姨儿。我就给你一句稳妥的话,二姐是看中了别人,你这种无足轻重的家伙,今后还是离着你二姨儿远些。”
贾蓉吃了一惊,这惊吓可是实实在在摆在了脸上:“二姨儿看中了谁?怎么半点风声没有?这种话三姨儿可不能乱说!”
尤三姐下了临床大炕,只穿了一件绫纱小褂子。下面藕荷色的撒花裙,别致的弯寰髻上插着一朵硕大的金牡丹。尤三姐冷看着贾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