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
绚烂冬季 更新:2024-11-09 09:31 字数:4784
一句英语也说不出口。
我想,或许是我的头脑在语言方面有缺陷,也可能是负责这部分的大脑线路故障了。曾经有位外国女子还以为我是聋哑人士,对我比手语呢!但是我不知道“我不是聋哑人士”这句英文该怎么说,所以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御手洗也对我说过,我和他一起生活,只会让我显得更没用,甚至完全丧失自信,而且变得越来越依赖;反正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所以我只要小心不给朋友添麻烦就好了。其实我以前的个性和现在差不多,但是还不至于这么颓废,因为身旁一直有个天才般的朋友,所以就变得异常自卑,甚至已经定型了。
在发生地下铁毒气事件而变得纷纷扰扰的一九九五年春天,应该是在我快要完全颓废之前吧!如同我前面所写的,就在我过着有如自闭老人般的日子时,突然有位年轻女孩来找我。
她的名字叫二宫佳世,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一开始,她并没有告诉我她的年龄,所以当我面对她时,心中总不断在猜测她到底几岁,虽然她有张天真烂漫的脸,却又常常会陷入深思,或是变得表情凝重,在她开口说话之前,往往会让人觉得她像中年妇女般老气。不管怎么说,她还算是个可爱的女孩。
御手洗不在国内的消息,读者们都很清楚,所以来马车道公寓拜访的人也少了许多,我已经很久没有接待客人了,自然会觉得很高兴。
二宫佳世也知道御手洗不在国内,但是她似乎以为我很常和御手洗联络,所以才会来找我。事实上,通常都是御手洗主动和我联络,我是没办法联络到他的,因为御手洗不会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所以即使他连续两天打电话来,也有可能接下来超过三个月音讯全无。
姑且不论这些了,总之,这个奇怪的事件就是这样开始的。读者们慢慢看下去,应该就能立刻了解,我完全没有夸大,这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离奇事件。每当我想起这个一开始完全看不出任何意图,而且令人摸不着头绪的事件时,我就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愉快。当然,找不到凶手的诡异,也是令我感到不愉快的原因,这只能看做是一件没有人性的恶魔所干的好事,极尽凶残、令人为之鼻酸,而且是充满灵异现象的连续杀人事件。总之,很难相信这是人类所为的杀人事件。但是,若不谈及这个事件本身,其实有些地方还是满令人怀念的,这次的旅行,以及所住的陌生乡下城镇,都让我感到非常快乐。
话虽如此,但一再发生的杀人事件,对我这个典型的日本人而言,还真是难以承受。即使到现在,我仍无法相信,世界上真的会发生这种事,这可说是人类陷入极度疯狂后的产物,也是我所写过的事件当中,最为骇人听闻的。
因为我身处于事件的漩涡中,所以我一直以为,自己无法将这次的事件源源本本地写出来,只要一回想,就只能不断的叹气,但我知道这个事件有写成书、公诸于世的价值,所以才会开始动笔,不过,我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相同的事件了。
2
二宫佳世走进我一个人住的房间,她好奇地环顾四周,接着便说:“御手洗先生果真不在呢!”当我点头回应时,她便盯着我的脸看,问道:“你不会寂寞吗?”我回答:“不会。”于是她又说:“又在逞强了呢!”
最近我已经慢慢习惯了,只要是年轻女性来访,第一次见面时几乎都会碰到这种情形。虽然是初次和对方见面,但她们似乎很久以前就认识我了一样。
事实上,那些女人对于我的事都了若指掌,她们在和我见面之前,已经开始想像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对于这种情形,我虽然感到有些困扰,但也因为如此,我就不用去思索如何打开话匣子,这点倒还值得庆幸。
“请问有什么事吗?”我问。二宫佳世点点头不发一语,然后她舔着手指,说她受了一点伤。她的样子像极了小孩子,我觉得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好像有些奇怪,感到有些不安。
“但是,御手洗不在耶,我恐怕……”我说。于是她又说:“没关系,石冈先生也可以。”我听了她的回答,有些高兴。
“如果你真的不能帮我,可以请你去问御手洗先生吗?”
“这个……”这也不是办不到的事,只不过有困难而已。御手洗目前的联络地址是奥斯陆,但这并不表示他现在一定还在那里。
“发生了什么事吗?”
“石冈先生,你相信灵异吗?”
“灵异?我连鬼都没看过,也没有亲身经历过灵异事件。”
“我也从来没有遇过什么严重的……”二宫佳世开始思忖着接下来该怎么说才好,因此沉默了片刻。她这样低着头想事情的表情,再加上前额垂下来的刘海,看起来十分有魅力。
“我们家,还有我自己,一直不断发生倒霉的事。”
“什么倒霉的事?”
“我父亲过世。”
“这样啊……令尊是怎么过世的?”
“因为年纪大了,他已经六十四岁了。”
“六十四岁应该还算年轻吧?”
“是吗?”她的想法似乎是,人一旦过了六十岁,就是随时会面临死亡的老人家了。这样说来,我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过年时,父亲说他背痛,便叫我帮他按摩背部还有脚底,于是我和弟弟一整个晚上都在帮父亲按摩,等到天一亮就叫救护车来,但送到医院时,父亲已经过世了,医生说他心脏已停止跳动。”
“那么死因是?”
“心脏衰竭。在父亲过世之前,我母亲也动了手术。”
“什么手术?”
“摘除卵巢,我自己也是卵巢有问题,所以也动了手术。”
“喔,是这样啊?”
“还有上个月,弟弟出了车祸,撞到了人。”
“这真是太惨了,对方有没有怎样?”
“还好没什么大碍,只是骨折而已,住院的费用也以保险理赔了。但是我家的房子又出了问题,必须搬家……”
“嗯。”
“我们家在乡下有间房子,我们本来想要搬到乡下去住,但是去看过之后,发现那间房子简直不能住人,因为又小又旧又脏,庭院也乱七八糟。而且,如果回去乡下住的话,母亲就必须辞掉工作,如此一来,我们家的生活便会陷入困境……”
“那把房子卖掉呢?”
“那间房子卖不出去的,如果能卖出去就好了。”
“嗯。”
“陆续发生太多奇奇怪怪的事了,因此我们便想驱驱霉运,所以朋友介绍一位通灵师给我认识,他就住在四谷。”
“嗯。”我对她说的故事越来越感兴趣。
“我去见这位通灵师时,他告诉我,我被一个来自前世的恶灵附身了,我的前世是一个因为无法和喜欢的人结合而发疯死去的女人。这一切好像全都是因为我造成的。”
“他这样对你说?”
“是啊。”
“嗯,那你有什么感应吗?”
“经他这样一说后,我便常常看见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嗯,夏天的傍晚,我看见一只很大的动物浮在学校无人的游泳池上。”
“动物?”
“嗯,好像是马还是什么的。还有,在树木的顶端,我看见好多人的脸,然后就全身动弹不得,感觉有人在我脸上吹气。”
“吹气?没有其他人在场吗?”
“是的。”
“有看到他的脸吗?”
“因为实在太恐怖了,所以我不敢张开眼睛。忍耐一阵子之后,就消失了。通灵师还问我,最近我应该没有吃坏东西,却常常觉得恶心,是吗?真的是这样,我最近常常感到恶心。”
“不是吃坏肚子吗?”
“不是,只要一到晚上,我就开始感到恶心,一直觉得想吐,很不舒服。”
“嗯,然后呢?”
“这就是被恶灵附身的证明。”
“恶灵啊……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通灵师要我到大树下,挖出埋在树根附近的手腕,将它供养起来即可。”
“啊?”我不太了解她的意思。
“挖什么出来?”
“手腕,人的手腕。”
“手腕?那手腕在哪里?”
“他说就在大树下,还说手腕迷路了,那就是我前世的业障。”
我有一点搞不清楚状况,于是我沉默了片刻。眼前这个人太诡异了,二宫佳世一面说,还是一面舔着自己的手指。
“手腕?……人的?”
“通灵师说,凭着自己的感应,我就可以找到手腕所埋的位置。”
“你的手腕吗?”我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她的手,她的手腕还好好的存在着。
“嗯,他说那是我的手腕。”
“但是,你的手腕不是还好好的在你身上吗?”
“话是没错,但那确实是我的手腕。师傅说,是在高尾山的一座庙名中有个‘仙’字的寺庙内的一棵大树下,好像是楠树的根部吧?上星期日,我便穿着牛仔裤一个人带着铲子去了。”
“高尾山的寺庙里?”
“是的。”
“那你找到了吗?挖到了什么吗?”
“嗯,我并没有找到庙名中有‘仙’字的寺庙,但是我看见有间寺庙内有一棵很大的楠树,心想,应该是这里吧?便走进庙里试着挖掘树根,结果,我挖到了一个奇怪的小铁水桶,不过,并没有看到手腕。”
“这样啊。”我回答,在我眼前的这位小姑娘让我觉得越来越恐怖,她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我告诉师傅我去高尾山的情形,他只说‘怎么会这样’,然后,今天他又打电话给我了,叫我去冈山县。”
“冈山县?”
“对,他叫我去冈山,坐伯备线去新见,再从新见转搭姬新线,然后在有感应的车站下车。”
“有感应的车站?”
“嗯,师傅说我的感应很强,所以,如果走到冈山县的山中,一定可以感应到什么的。”
“然后呢?”
“他告诉我说,下车后往有河的方向走,附近有一个村庄,在这个村庄的河边有一棵很大的树,在那棵树的树根下一定埋着手腕。”
我开始感到害怕,为什么只要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会听到这么恐怖的故事呢?
“师傅说,在河边,一定会有间庙名中有‘仙’字的寺庙。”
“可是……”我继续说道:“你说的故事我大致能了解,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被我这么一问,她好像吓到了,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你是希望我替你做些什么吗?”
“你的工作不就是帮助有困难的人吗?”
“但那是御手洗先生所说的话。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是这样啊?”
“嗯。”我充满自信地回答。
“但是……”
“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办不到。听了你的故事之后,我觉得好恐怖,真的没有办法。”我老实地回答。与其打肿脸充胖子,然后才被发现,不如诚实些。
此时又是一阵静默,因此我便说:“我替你泡杯茶吧!”正要站起身时,看见她的脸有些扭曲,我吓了一跳,便又重新坐了回去。
“怎么了?”我问。二宫佳世便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我该怎么办才好?”她彷佛是在自言自语。
“什么怎么办?”
“我还是应该去挖手腕吧?”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稍微想了一下,便说:“老实说,我也不晓得,如果你觉得这样做比较好,就去吧,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就……”
“我想要去。”
“那你就去啊!”
“可是我只有一个人。”
“你可以叫你弟弟陪你去啊。”
“我不想让他知道,况且他还有工作。”
“那你妈妈呢?”
“我妈要常去医院看门诊,而且她也有工作。”
“那你的朋友呢?”
“我没有朋友。我书念得不多,只有中学毕业,所以没什么朋友。就算有朋友,这种事情也不好意思拜托。”
“可是这样一来……”
“石冈先生能不能陪我去?除了你,我没有其他人可以拜托了。”
“我?”我心中早已有预感会这样,但是当她表明之后,我还是吓了一跳。她说这是无法拜托朋友的事,但她却拜托我这个素昧平生的人。
“拜托你。”
“但是,我恐怕……”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虽然是因为感到有些害怕,但不想出糗也是原因之一。我是个没什么能力的人,既无行动力又没有推理能力。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也曾好几次目睹命案现场,不过这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因为我根本判断不出真相。和这个年轻女孩一起去冈山旅行,多少有些令人心动,但是到了目的地之后,她一定会对我很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