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漂亮格子      更新:2024-11-09 09:31      字数:4952
  「我们快跟上去!」独孤笑愚扶着香坠儿起身。
  「等等,还有……」香坠儿揪住他的衣袖,又哽咽了。「公公……」
  独孤笑愚无语,默默地开始在遍地尸首中寻找那个等于是被他亲娘害死的人。
  周围,土蛮子人仍在相互砍杀,已经失了魂、丢了魄,即使哭声已停,他们的脑子也回复不过来了。
  风,悄悄的呜咽,为在战场上流连的魂魄,静静的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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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得知方政已阵亡,沐晟马上带兵溜到永昌去了,龙川江畔只剩下孤伶伶一座营帐。
  「大哥,妹夫伤得太重,我一个人没办法,你得立刻赶回去请我爹来一趟。」
  「行,我立刻赶回去。」
  「十三天。」
  「什么十三天?」
  「十三天之内一定要赶回来。」
  「什么?」独孤笑愚惊叫。「就算我们不吃不喝也不睡的赶路,也赶不及呀!」
  「那妹夫就没救了!」君兰舟冷漠地道。
  独孤笑愚窒了一下,咬了咬牙根。「好,我会赶回来,你带小妹和妹夫到昆明等我们。」
  这里是最前线,沐晟都逃了,留在这里连安全都谈不上,更不可能静静养伤。
  「我会先租一栋屋子住下。」
  「留个记号,我会找到你们的。」话落,独孤笑愚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可不想在来不及之后再去面对小妹的哭声,所以,他得拚老命卯起来赶路,不但要赶回去敦请二叔的大驾,还得顺便告诉他亲爹一声—
  他老人家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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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不放心方瑛,但方瑞四兄妹还是不得不先行离去,因为他们必须送父亲的遗体回乡安葬。
  乘兴而来,却穿着孝服回去,真不知方夫人要如何接受这等剧烈的转变!
  「不可!」君兰舟抢下香坠儿手中的碗。
  「但那只是米汤,夫君……」香坠儿眼眶又红了。「夫君好像很渴呀!」
  君兰舟瞄一下床上一动也不动的人,那张脸死人似的灰白,不要说渴,他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感觉。
  「他伤得太重,暂时任何东西都不能下肚,连水也不成。」君兰舟温声解释,并递给她一只小瓶子。「只能用这九转返魂液沾湿他的唇,滴两滴润润他的喉,千万别流进肚子里去!」
  「二哥,你……」贝齿咬住下唇,香坠儿泪眼汪汪的瞅住他。「你真的能救活夫君?」
  「可以。」只要他爹赶得及。
  得到肯定的回答,香坠儿放心了,唇畔绽开一朵可怜兮兮的笑。
  「谢谢你,二哥。」
  「自己兄妹,说什么谢。」君兰舟怜惜的抚挲香坠儿的头发。「倒是你,守在妹夫身边好几天了,最好去眯一下眼,打个盹儿吧!」
  「不,在他清醒之前,我一步也不会离开他身边!」香坠儿坚决地道。
  「那么就吃下这个,」君兰舟再交给她另一只瓶子。「每天一颗,不然你的身子会撑不下去的。」
  「谢谢二哥。」香坠儿感激的收下。
  白鹤山下,昆明湖畔,他们租下了一栋砖瓦民屋,几日来,香坠儿总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方瑛床边,连吃喝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君兰舟要是不给她药吃,大概再两天,她也会倒下去了。
  君兰舟若有所思的注视她片刻。
  「小妹,妹夫对你好吗?」
  香坠儿瞅他一眼,默默在床畔坐下,温柔的为夫婿掖好被子,再小心翼翼的把九转返魂液滴在他干裂的唇瓣上,滴入他饥渴的嘴里。
  「现在我敢说了,二哥,我是为了娘才答应嫁到方家去的,其实我根本不想嫁人,直到新婚夜里,我都还好害怕、好害怕,还在想说能不能后悔,能不能丢下一切逃回家去?但此刻……」
  她轻轻叹息。「我只庆幸我嫁了,能够嫁到方家来是我的运气,不只夫君对我好,疼我、怜我、呵护我,公公、婆婆也好宠我,不,他们比爹娘更宠我,爹娘偶尔还会骂骂我,但他们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我说……」
  她含泪微笑。「人家说小姑最难伺候,但我那三位小姑跟我处得可好着呢,夫君不在我身边时,她们怕我寂寞,不是常常来找我闲磕牙,就是带我到处去玩、去逛。二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下辈子能再嫁到方家来,因为他们对我就是那么好,好得我舍不得离开他们,一个也舍不得!」
  君兰舟长长吁出一口气。「那就好。」
  担心的就是她嫁错了人,日子过得不幸福,如今,这种问题已不再需要操心,唯一的麻烦是……
  他爹赶得及来救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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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到了!
  毒阎罗及时赶到了,而且是在第十二天时就赶到了,带来所有最珍贵罕见的药材,连一口气都来不及喘两下,父子俩就开始动手为方瑛诊治。
  不只毒阎罗,连笑阎罗和哭阎罗也一道来了,反倒不见独孤笑愚。
  「他赶路赶得快断气了,还在后面喘息呢,大概要晚个两,三天才会到。」笑阎罗解释,再扶起小女儿的脸,仔细端详。「你呢?坠儿,你可还好?」
  唇瓣抖了一下,香坠儿又开始发大水了。「只要夫君没事,我什么都好!」
  看到久未见面的爹娘,她应该向爹娘撒娇,应该向爹娘哭诉,说她有多么想念他们、有多么牵挂他们,但没有,她连一句爹娘都没叫,心里头惦念的始终是生死未卜的夫婿。
  意识到这点,笑阎罗马上了解了。「你那么深爱他,嗯?」
  「我爱他!」连红红脸都没有,香坠儿啜泣着,呢喃着吐露出心底深处的老实话。「我好爱好爱他!」
  原是懵懵懂懂的只觉得自己好寂寞、好寂寞,没想太多,也没思考太深,直到这生离死别的关头上,她才幡然醒悟,不知何时,不知哪一刻,自己的心已完完全全牵系在夫婿身上了。
  笑阎罗颔首。「你放心,你二叔和二哥会救活他的。」
  而一旁的哭阎罗自始至终只是默默的饮泣,泪水哗啦啦的流,却连一个字也不敢吭,因为……
  一切都错在她!
  整整一日一夜,又是针线、又是热水、又是绷带,毒阎罗父子俩联手也几乎搞了个灰头土脸,这才勉强从鬼门关口硬将方瑛拉了回来。
  内室门终于开了,毒阎罗父子俩满身疲惫,一脸倦乏的前后走出来,香坠儿第一个抢上前——她连眯一下眼都没,笑阎罗、哭阎罗随后迎上去,急切又担忧的抢着询问状况。
  「怎样?怎样?没事了吧?」
  「没事了。」
  「幸好!幸好!」笑阎罗喃喃道,回头看,小女儿早已溜进内室里去了。「真没想到,原以为坠儿嫁到方家去,起码也得花上十年八年时间才能习惯新环境,却没料到不过一年多不到两年光景,她对方家的感情已是这么深刻,看来方家上下对她可不是普通的好呢!」
  刚端来热茶给毒阎罗父子俩的哭阎罗不禁瑟缩了一下,羞愧的又背过身去掉眼泪,而一向怜爱妻子的笑阎罗竟也不予理会,迳自落坐,任由她在一旁啜泣。
  「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他问的是毒阎罗父子俩。
  「不用,我们吃两颗药就行了。」毒阎罗说,一面与儿子各自吞下药丸。
  「好,那么坐下,我得跟你们谈谈。」一待毒阎罗父子俩坐下,笑阎罗马上开始说出他的决定。「方家失去的,我已弥补不了,只能加倍补偿他们的未来,虽然咱们的规炬是一生只能有一个传人,但这并不表示不能教其他人武功,而是全部武功只能传给一个传人,其他的只能传授部分……」
  「他的内功我负责,」不等笑阎罗说完,毒阎罗就做出了回答。「一年之内,让他拥有六十年功力,我保证!」
  「好,谢谢你!」笑阎罗笑笑,再瞥向哭阎罗。「至于你大嫂,她必须教他一身武功的一半,因为一切都是她的错。还有我,我也会教他一身武功的三分之一,因为你大嫂是我的妻子,她的错我也有责任。至于其他人,我不勉强……」
  「这不是勉强,」毒阎罗静静地道。「我们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哥的责任也就是我们所有人的责任。」
  笑阎罗欣慰的点点头,「好吧,那么……」再转注君兰舟。「休息两天后,你就先去接老婆,再回去照顾儿子,顺便传传话,这里有你爹就行了。」
  「是,大伯。」君兰舟恭谨的应喏。
  「义诊的事明年再说,现在是紧急状况,就告诉蒙蒙说是我说的。」
  「我懂,大伯。」
  最后,笑阎罗终于望向那副仍在颤抖的背影。「老婆,过来!」
  哭阎罗震了震,迟疑半天后才慢吞吞的转过身来,又犹豫半晌后才一步拖一步的走到丈夫面前,仍是半声都不敢吭。
  「你必须把事实告诉坠儿。」
  「不!」哭阎罗这才惊慌的脱口而出。「她会恨我的!」
  「她不会。」顿了顿,再说:「即使会,那也是你自找的。」
  「但……但……我也是为了坠儿……」哭阎罗呐呐道。
  「住口!」笑阎罗怒喝。「别为自己找脱罪的借口!」
  从没见丈夫如此愤怒过,哭阎罗顿时被吓得窒住了。
  这一趟来,惯常挂在笑阎罗脸上的笑容已不复见,此刻更是怒容满面,威态慑人。
  「你说是为了坠儿,但事实是为了你自己,你不承认吗?」
  「我……我……」
  「当年你到云南来时,坠儿也不过才六岁,你以为她现在还记得多少?当时要做何种抉择也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休想把罪推到别人身上!」
  哭阎罗终于惭愧的又垂下了螓首。「可是……可是我不想让坠儿恨我呀!」
  「所以你犯下的错误就要别人来替你承担后果吗?而且还是对你们香家有大恩的人!」
  「我……会补偿他们……」
  「人死了还能用什么补偿?」
  哭阎罗哑口无言。
  「你要仔细想想,」笑阎罗痛心疾首的劝告妻子别再继续错下去了。「人犯了错,就得尽力去弥补,即使弥补不了,也不能遮掩事实,你必须要勇敢的面对你自己犯下的错呀!」
  哭阎罗抖着唇,还是低着头不敢看丈夫。「我……会加倍补偿……」
  「你!」笑阎罗猛然起身,已经气得说下出话来了,遽尔拂袖离去。「我真后悔娶了你!」
  哭阎罗一颤,骤然放声大哭。
  毒阎罗父子俩相觑一眼,也默默起身随后离开,他们没资格,也没办法插手这件事。
  犯错的人坚持不肯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他们又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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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方瑛终于又打开了他那双爱笑的眸子,但他似乎脑子糊涂了,见人都不认得,也听不见任何人跟他说话,更不可能笑给任何人看,只茫然睁着一双空洞的目光盯着上面,眼珠子动也不动,连眨眼都不会,就像一尊木头娃娃。
  「他的伤太重,身子太虚,精神也尚未恢复,」毒阎罗温声安慰又在泄洪水的小侄女。「再给他多点时间,他一定会清醒过来的,我保证,嗯?」
  香坠儿咬着下唇,点点头,出去了。
  一出门,她就到屋后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跪下来嚎啕大哭,哭得肝肠寸断、哭得痛心泣血。
  不知经过了多久,一只纤手悄悄抚上她肩头,她哭着回头,扑上去。
  「他不认得我了,娘啊,夫君不认得我了呀!」
  双臂紧紧环住怀中的宝贝女儿,哭阎罗眼帘轻阖,泪水淌下。
  「坠儿,娘……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丈夫的苦劝无法令她改变心意,但女儿的悲痛终于促使她下定了决心。
  她必须面对自己的错误。
  悄悄的,旭日移至正当头,悄悄的,旭日又偏西落下,终于,哭阎罗把该说的事实一古脑全都给说了出来,巨细靡遗、点滴不漏,然后,她静待女儿的判决。
  「对不起,若是娘知道会有今天这种结果,当时娘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香坠儿惊怔地望定娘亲,一脸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但是……但是……娘,你知道公公有多疼我吗?」
  「对不起,坠儿,对不起!」哭阎罗低泣。
  「不管我有多失礼,犯了什么错,他总是噙着慈祥的笑,包容我,纵容我,也不许别人怪我,苛责我……」
  「对不起,坠儿,真的对不起啊!」
  「记得有一回,」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