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闲来一看      更新:2024-11-09 09:31      字数:4983
  柏啸青此时已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人,浑身都被冷汗湿透,披散的乌黑长发,也湿成一绺一绺的,垂在颊边额前。
  “当然。”青年不耐烦的挥挥手,又补了句,“不过,若把人打死了,你就拿命来赔。”
  “是,臣理会得。”侍卫朝青年抱了抱拳,然後转过刀鞘,用力敲在柏啸青的胸口处。
  一声清晰碎响後,柏啸青蓦然吐出口鲜血,缓缓闭上灰暗无神的眼睛,身体随之瘫软。
  “啧,又晕了吗?”青年上前,伸出如同用无瑕美玉雕出的手,抓住柏啸青的长发,将他垂下的头颅朝上提起,“真是不中用。”
  柏啸青双目紧闭,清瘦容颜似宣纸样白,更衬出眉和睫毛的墨黑。他毫无血色的唇畔,挂著几缕显得突兀惊心的红。
  青年凝视著他的脸,用指头一点点揩去他唇畔的血渍,眼神渐渐痴迷温柔,低喃道:“你只有这个样子的时候,朕才……”
  说到这里,青年忽然惊觉,像不小心抓住了毒蛇般,悚然放开他的发,退後一步。
  片刻後,等到心情平复下来,青年转身朝太医吩咐:“现在,你可以替他把骨头接上……接得好些。”
  声音竟有些黯然嘶哑。
  太医擦擦额上的冷汗,一躬到地,恭送青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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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太医将柏啸青的断骨全部接好之後,时间已经从早晨到了下午。柏啸青因为体力透支过度,一直晕绝不醒,倒是少受了许多苦楚。
  他已三十多岁,断骨再生愈合不易,太医为了让他更好的恢复,将他的双腿在床上束缚著高高吊起,双手固定在胸前,避免他恢复期间挣扎乱动。
  做完这些事,太医吩咐下人看顾他的注意事项後,完成使命,便提著药箱走了。
  这时,房间内一片安静,橙红阳光斜斜的从窗户外照进来,将江水的影子投在柏啸青沈睡的脸庞,耀出一片若明若暗的漾漾光晕。
  门被推开,又被关上。
  青年缓步走到他身旁,慢慢坐在床沿。
  “是不是很疼呢?这里、这里……”青年伸出手,自左而右,轻轻抚过柏啸青折断的腿、手臂,最後来到胸口处,语调温柔,“还有这里。”
  “但是,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几乎在顷刻间,青年的语调又变得厌弃恶毒,“你背叛了整个天朝,背叛了朕……朕那个时候,比你还要疼上千倍万倍!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不许睡!你给朕醒过来,听朕说话!”
  青年嘶声吼著,一把揪住柏啸青的衣领,左右开弓,用力打了他十几记耳光。
  柏啸青的双颊很快高高肿起。但是,接骨的疼痛都无法令他清醒,又何况这些?
  “哼哼……还是不醒麽?朕自有办法对付你!”
  青年取下墙上挂著的长剑,跨坐在柏啸青对面,将他的亵裤解开,然後把他本就分开悬挂著的双腿,分得更开。
  用裹著长剑的鲨皮鞘,抵在柏啸青的後庭处,蓦然送入。
  只听得裂帛般的一声响,鲜血顿时沿著黑色剑鞘涌现。
  青年唇边挂著残忍快意的微笑,手持剑鞘,在柏啸青的体内抽插搅动。
  不能忍受的剧痛,令昏迷中的柏啸青发出一声长而尖锐的惨叫,蓦然睁开了黯淡灰暗的眸子。
  “怎麽样,感觉很不错吧。”青年见他醒了,顺手将沾血的剑鞘拔出,扔在地上。
  “请……请陛下……赐臣一死……”
  柏啸青眼眸大睁,蠕动著灰白色的唇瓣,声音微弱,却还是能够一字一句清晰的传到青年耳内。
  “臣?你还知道自己是臣?!砍下自己国家帝後头颅的人,带兵剿灭自己国家部队的人……你也配在这里跟朕称臣?!”
  青年扯动薄唇,无情的笑著,解开自己的裤带,欺身压上了那具孱弱、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身体。
  就著鲜血的润滑,青年毫无阻碍的长驱直入。淫靡的撞击声,开始一下下在房屋内回响起来。
  “叫我,快叫我……”他双手插入柏啸青的发,声音和气息,都急促得不能再急促。
  “陛、陛下……”柏啸青的神智模糊不清,下意识地回应著他的命令。
  “不……叫我小渭。”
  “……小渭。”
  ……
  这场交媾,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他在柏啸青体内释放过三次之後,方才罢休。
  事毕,他转身就走,嫌恶地将满身精液腥气的柏啸青,独自留在房间内。
  反正过阵子,就会有人来清理打扫。
  夕阳的金红色余晖,温柔万分地照进房间,将柏啸青原本惨白的脸庞,映出一丝浅浅嫣红。
  柏啸青睁著黯淡无神的眼睛,死尸般僵直地躺在床上,头脑一片空白。
  这时候,大船划破金浪,驶过一片全是花树的岸边。春风吹过,便有早凋的落花,纷飞如雨。
  从窗外飘进几片细碎的白色花瓣,落在柏啸青身旁。
  他的睫毛动了动,将它们认作细雪。
  花瓣不停地从窗口处飘进来,落了他一头一身。
  他失神地看著满室纷飞的白花,朦朦胧胧中,似乎看到了天朝王城中,二十四年前的那场雪。
  回到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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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三十,傍晚,天朝王城纷纷扬扬落起了大雪。
  这时分,几乎所有人都窝在家里,暖暖和和地围著炉子,一家团聚。王城的街道没什麽行人走动,四处都积了厚厚的雪,家家户户的屋檐下全部挂著老长的冰溜子,更显寂廖冷清。
  八岁的柏啸青头上插一根稻草,将冻得通红肿胀的小手,笼在破烂不堪的袖子里,垂著头,孤零零跪在雪地。
  他的身边放著一卷破蓑席,里面裹著他娘的尸体。席子不够长,他娘瘦骨嶙峋的赤脚就硬梆梆露在外面,青灰色的,透著死气。
  他知道跪在雪地里难过,找来一块烂草垫垫在膝下。但膝下化开的雪水钻进草垫的缝隙,沁得他膝盖一片冰凉,同样难过。
  从记事起,他就跟著娘东奔西跑,四处讨饭过活。身後,永远有一群用碎石头扔他们,喊他们“疯婆子”、“疯崽子”的小孩。
  娘总说要带他去王城,说那里是天下最繁华威严,最知法守礼的地方,到了那里,就再也不愁吃喝住处,再也没有人追打他们。
  娘每当说起这些,从未洗干净过的瘦脸上,一对黑眼睛总是闪闪发亮,满溢著憧憬期待。
  然而到了王城的第二天,娘就死了。不奇怪,她一向病病歪歪的,又没钱看大夫。
  柏啸青去附近的人家,把头磕得破皮流血,才求来一卷破蓑席,裹了娘的尸体。
  其实,娘就这样死了,也好。
  因为她永远不会知道,其实她做梦都想去的王城,和其它地方并没有任何区别。一样吃不饱肚子、没有地方住,一样有孩子在身後追打、恶狗在身後追咬。
  柏啸青跪在这里卖身葬母,已经是第五天,无人问津。
  再这样下去,不仅仅是他娘没办法入土,就连他,也要饿死冻死在这年关。
  他垂著头,洁白的雪片不停落在他的发上身上。寒气渐渐入骨,整个身体都开始僵硬发麻。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白茫茫的长街尽头,出现了一盏灯。
  提灯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戴著皮帽耳护,全身都裹在半新的灰棉袄里,脖子上还围了条毛茸茸的灰鼠皮巾,全身上下,就露出张红通通的小脸。
  少年身後,跟著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老头穿著裘皮大褂,手指上戴了好几个翠玉戒指,一派富贵相,老脸白得像没见过阳光,下巴上稀稀疏疏生著些黄胡子。
  “林公公,这年三十大冷天的还要出来替上头办事,回去非得喝两盅暖暖不行。”因为天太冷,少年一说话,浓浓的白气就从嘴里喷出来。
  “桂儿,替上头办事是本份,也是荣耀。别说是年三十、天气冷,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咱们也得上啊。”老头说话不紧不慢,声调带著些尖细,“今後别说这种话……不过,酒还是可以喝的。”
  “那是、那是,林公公说得是。”桂儿连忙点头。
  两人踏著积雪一路前行,来到柏啸青跪著的地方,根本没有注意到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他。
  柏啸青看到有人经过,连忙用手扒著雪地,拖著冻得麻木僵硬的身子,连滚带爬的来到他们面前,不分青红皂白抱住了桂儿的腿,大声喊著:“我娘病死了,没办法安葬,请好心的老爷买了我,让我娘入土为安!买了我吧,让我干什麽都行!”
  桂儿嫌恶的皱了皱眉,刚想一脚蹬开他,却听到身旁林公公慢悠悠地开口:“你……要卖多少钱呢?”
  “……只要能给我娘钉口薄棺就行。”柏啸青忙不迭的回答。
  “真的让你干什麽都行?当太监也可以吗?”林公公眯起了眼睛。
  “什、什麽是太监?”柏啸青有点发愣。
  “太监……和普通人也没什麽太大区别,就是多受点气,然後身上少块肉。而且聪明伶俐些的话,有你的好日子过。”林公公笑著回答。
  柏啸青想了想,挺直身子:“我愿意、我愿意当太监!”
  反正他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受气。至於身上少块肉,总比让娘曝尸荒野、自己冻死饿死来得强。
  “桂儿,你不是一直想换件缎面的新冬衣?这不,把他娘葬了,再把他带回宫里去,就有著落了。”林公公朝柏啸青努努嘴。
  桂儿想了想,恍然大悟。
  宫里进一个太监,给的身价是三十两银子。而一口薄棺材,至多不过三两银子。把这讨饭孩子带到宫里去,就可以赚上二十七两银子。
  当然,若不是林公公这样有势力的大太监肯首,宫里也不能轻易进人。
  “谢公公!”桂儿喜得咧开嘴笑,也不再嫌脏,把柏啸青从地上扶起来。
  像他这种小太监,每月例银只有一两。二十七两银子,对他来说是笔不小的意外横财。
  “所以说,凡事留心皆学问。事事小心仔细点,再加上有人成全,有你的好处。”林公公拈著稀疏的黄胡子,朝桂儿笑得高深莫测。
  天上的雪仍旧鹅毛般,片片盘旋著落下。
  柏啸青站在旁边,一边发著抖,一边仰著肮脏小脸,傻傻地听他们讲话,却又听不太懂。
  但他知道,终於有人肯买他回去,只觉得心中全是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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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两二钱银子的薄木棺材、一垄黄土,柏啸青的娘就这样被葬在郊外。
  柏啸青朝那个立著块破木牌的小坟包,磕了几个头,哭了一会儿,便随著林公公他们,坐上了驶往城内的马车。
  马车走到半路,他忍不住撩开车帘,在漫天风雪中回头望,想再瞧瞧他娘的坟。
  但是,那小坟包已淹没在皑皑白雪中。他明明知道位置,却只能望见白茫茫的无际荒原。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将他们送到皇宫的偏西门外面。他们这种内侍,没有直接乘车抵达宫门口的资格,即使是偏门也不行。
  於是下了车,又沿著长长的、积了薄雪的青砖路走了很久,这才进入宫内。
  随处张望一下,便可见层层宫阙巍峨壮丽。但柏啸青因为刚埋了他娘,心里难过,一直低著头走路,什麽都没瞧见。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桂儿将他引到一间屋内,给他端了碗剩饭菜,拿来一身新的土布衣服、一双新鞋,让他吃过饭後去柴房洗个澡,再休息一晚,明天早晨和屋内的几个人一起净身。
  交待了这些,桂儿就走了。
  柏啸青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地扒掉那碗饭菜之後,舔舔嘴唇,开始怯生生地打量四周。
  房间很黑,只有桌上一盏油灯,光焰还就黄豆那麽大,四周环境摆设仅能够朦朦胧胧看个大概。
  地上打著五个铺,其中三个铺睡了人,那些人也都是孩子,十岁左右的模样,比他稍稍大些。
  柏啸青将碗筷放在桌上,去了趟柴房,又回到那些孩子跟前:“请问……柴房里没有热水,要怎麽洗澡?还有,那里没有灯,这桌子上的灯,能不能借我使使?”
  “灶里有火,灶上有锅,柴房里有柴,外面井里有水自己挑,香胰子就放在灶台上,一切都还不是现成的?”其中一个孩子不耐烦的回答,“至於这灯,灶里的火光比这可亮多了……我说,你连这点机灵劲儿都没有,还来宫里当太监?就不怕笨手笨脚做错事,死了都没地方埋?”
  “哦,多谢。”
  柏啸青这才恍然大悟,诚心跟他道过谢後,连忙跑去柴房挑水、生火、烧水……忙活了一大通之後,终於把自己泡在了盛满热水的木桶里。
  洗到一半,他听到门外有脚步声,然後看到刚才跟他说过话的那个孩子推门进来,走到他身旁。
  “对不起。刚才不该那麽说你,明天就要净身,心里有点烦……像我们这种人,生来下贱,原本就应该抱成一团才对。”那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