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有被人跟上吗？”严正明闲闲地一问。
  “废话，我会被人跟吗？”齐磊对严的表情颇不爽地回答。
  而严正明只是撇撇嘴，看得齐磊一阵火大。
  何克难得的没有参与斗嘴，而是拖着石膏走近齐磊的车，“未浓？”他对着和沈唯茜一起下车的姚未浓轻喊着。
  她的脸色有点苍白，难道是晕车？
  “不舒服吗？”何克走过去，伸手握住未浓。
  “何克，你不要乱动，你的腿——”齐磊在他身后咋呼着，想伸手把何克拉住，可是手却半路被沈唯茜拦截。
  “唯？”
  “我们先进去。”沈唯茜给严正明一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点点头，然后两个人把还雾沙沙的齐磊拖进了屋里。
  何克专心地看着未浓，对朋友们的举动，丝毫没有注意。
  “未浓，你怎么了？”何克担心地在她身上巡视一番，齐磊开车的速度向来只有一个快字，不过这次有沈唯茜在，顾及到唯茜，齐磊不应该开快才是啊？可是——
  他摸摸未浓苍白的脸颊，“未浓？”
  姚未浓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何克不禁抓紧了她的手臂——未浓的脸上，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那是一种被人遗弃的孩子才会有的表情，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一种迷惘而无助的表情。
  何克把未浓抱紧，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
  “我可以让你带走她，不是因为我要放弃她，而是要你明白，最终她一定会回到我身边。”黑云里临行前的话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何克一向带着潇洒不羁的唇，此刻紧紧得抿起。怀中的人儿却无声无息，仿佛已经和这个世界远离。
  砰！砰砰！
  急促的心跳，那不是心动的表示，而是深沉的不安。
  ☆☆☆　☆☆☆
  “阿何，你来真的？”齐磊看着坐在窗边抽烟的男子，多年的默契不是说说的。
  拿着香烟的手轻轻一颤，“当然，”玩世不恭的笑容出现在脸上，“我哪次不是来真的？”
  齐磊看看他，不置可否。
  “你不是不抽烟？”严正明在另一边凉凉地开口。
  “不常抽，不是不抽。”何克把手里已经燃尽的烟，丢进满是烟头的烟灰缸，然后又掏出一支来点上。
  “哦，这么多年来，我可没有见过你抽了这么多烟。”严正明嘴里说着，和齐磊交换了一个眼色。
  何克没有回答，只是闭着眼睛，悠悠地吐出一个飘渺的烟圈。
  齐磊看着他，无奈地摇头。
  作为好朋友，他们不会看不出何克的反常，一向以风流倜傥自称的花花公子，突然安分下来——他们虽然为他的“从良”开心，却不乐见自己的哥们消沉。
  严正明摘下眼镜，拍拍何克的肩膀，“我预约了医生，改天给你复查。”
  何克点点头。
  没有过多的言语和动作，男孩子之间的关心和安慰就是如此。
  严正明刚刚走出去，内屋的门也开了，听见了门开启的声音，何克手中的火光一顿。
  “唯，”齐磊叫着从屋里走出来的女朋友，“怎么样？”他看看何克，开口问道，“不会是晕车吧？”他可是开的很——慢。
  “没有，可能累了。”沈唯茜看看何克，“她说她想睡了。”
  何克睁开眼睛，向沈唯茜点点头，“谢了。”
  沈唯茜没有回应他，只是走过去，把他手里的烟抢过去，丢在地上，鞋子往上狠狠地一捻。“别干这些没出息的事。”
  “嘿嘿，”何克顾作无奈地傻笑，举起空空的双手，“听大嫂的。”
  “何克，你也该早休息，别忘了你还是个伤员。”唯茜没有理睬他的耍宝。
  何克老实地点头，“我知道，一会就去，你们也先回去吧。”
  “阿何，我扶你回房间吧。”齐磊伸过手来，想扶住他。
  何克一侧身，“拜托，不就是一条石膏腿，我还拖的动。”他一脸“你别小看我”的表情。
  看着他恢复活力，齐磊和沈唯茜相视而笑。
  “那我们走了，外边有我们安排的人守着，你可以放心。”
  “明白。”何克行了个军礼，然后不耐地挥手，“快走啦。”
  齐磊拿起外衣，交给沈唯茜穿好，再回过头来，看着何克，“明天再来看你。”
  “明天你还来？拜托，我又不是大嫂，看你看多了，我会吐哎。”
  “呵呵，去你的何克。”唯茜和齐磊走到门边，按下一道密码，门才缓缓打开。
  齐磊拉着唯茜走出去，在门要关闭的时候，“阿何，别去偷袭人家女孩子哦。”
  “滚啦，罗嗦。”何克在里面大叫着，看着大门在面前合上。
  “呵呵，我何克会做那种事情吗？”何克转过身来看着内屋的一道门，口中嘲笑地说着，嘴角有抹苦涩的笑容。
  ☆☆☆　☆☆☆
  结果，他真的干了那种事情。
  半夜，何克出现在姚未浓的床前。
  把石膏腿搭在床边，何克坐在床上，“未浓？”他轻轻唤着。
  她睡着，却睡的不安定。
  何克看着，想起白天未浓的样子——她很在乎黑云里，也许她还不清楚，但是他看得出来——她在乎他。
  “你在做什么梦呢？”伸手抓住未浓在空中乱挥的手。
  手被抓着的未浓，似乎迷迷糊糊地在说些什么，脸上神色慌乱，额头全是冷汗。
  她的样子似乎被梦魇缠住一样！
  “未浓？”何克发觉不对劲，加大音量，手轻轻在未浓脸颊上拍拍，试图把她从噩梦中叫醒。
  可惜作用不大。
  “不！不要，爸爸，我不要去！”未浓喊叫起来，手也开始用力地挣扎。险些挣脱开何克。
  没有办法，何克把上着石膏的腿拖上床，手一撑使自己压在未浓身上。
  “未浓！”他把她的手握住控制在她的头顶上。
  被压制住的未浓渐渐停止挣扎，“妈妈，未浓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要未浓？”可是她仍然沉浸在噩梦里。
  “未浓……”何克慢慢松开对她的钳制，修长的手指轻轻擦去未浓眼角的泪滴。
  月光照进来，无情地把一张深情凝视地脸照了个清楚。
  呵呵，你怎么能隐瞒呢，要知道爱情来的时候，是藏不住的……
  “未浓，未浓，”看着身下渐渐安稳下来的女人，他俯下身子，“该拿你怎么办呢？”
  唇终于叠合上了唇。
  就像两个天生就该契合的齿轮，终于重新连接在了一起，该就是如此吧。
  该就是如此。
  ☆☆☆　☆☆☆
  如果一个女生早上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睡在一个男人怀里，她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歇斯底里地大叫？
  欲语还羞地微笑？
  感觉受辱地哭泣？
  恢复理智地逃离？
  或者，像现在未浓这样盯着眼前十公分处——熟睡的大脸——陷入沉思？
  何克长的本来就比较孩子气，现在睡着的他更是像个可爱的孩子。他环抱着未浓，一条胳膊被未浓压在颈下当枕头，一条上着石膏的腿半垂在床边——明明是极其不舒服的姿势，他脸上却偏偏是满足而幸福的笑容。
  真是奇怪的人。
  未浓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想。
  不过——
  未浓的表现也够奇怪的。
  也许是感觉到了未浓打量的目光，何克伸个懒腰，渐渐转醒。
  像洋娃娃一样的长睫毛煽动煽动，然后眼睛缓缓睁开——
  “未浓~~”他低声轻唤，声音较平时要沙哑许多。
  未浓瞪大眼睛看着突然靠近的脸——吻。
  起先只是迷糊的接触，然后是试探的侵袭，最终成为了欲望的纠缠和辗转。
  这就像是——昨晚梦里面的吻。
  未浓自始至终都睁开着眼睛，混沌的精神开始恢复。
  何克眼神迷蒙，肆无忌惮地吻着，手也悄悄滑进未浓的上衣——光滑温热的肌肤——呃？何克猛地弹开，看着未浓大大而无辜的眼睛——
  “我是在做梦吗……”何克眨眨眼，一脸大梦初醒的迷糊。
  未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改变，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然后突然出手捏住何克的脸颊，向两边扯。
  “啊，号冲（好痛）”嘴巴被扯开，何克口齿不清地说着，然后反手又抱住未浓。
  “你——”未浓瞪他。
  “唉，好梦易醒。”抱着未浓，何克呐呐地低喃。
  这个时候，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啊！该死，何克那小子哪里去了？”这个声音……是齐磊。
  “你先别着急。”是沈唯茜。
  “可恶，这个时候那家伙该不是跑出去吧？”
  听着这焦急的声音，未浓淡淡地推推何克要他出去。
  何克却把食指放在唇前，比个噤声的样子。大手还是张扬地抱着未浓，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他只有三条腿了能跑到哪里去？”又一个声音，是不急不慢的严正明，“我看他啊——在这里。”
  下一秒，房门被大力地打开——
  “嗨~早啊。”何克窝在未浓的床上，慵懒地打着招呼。
  严正明斜斜唇，给他一个“意料之中”的笑。
  “哦，你小子真的——”齐磊把手在脑门上一拍，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沈唯茜从他身后走出，她看看房里，又看看未浓的不复苍白的表情，脸上露出微笑。
  在大家的目光和微笑下，未浓脸为窘，微微挣开何克，想坐起来。
  “你们来的还真早。”感觉到未浓的不自在，何克松开手，坐起来，身子刚刚好挡住众人的视线。
  唉，这些家伙来的太早了。
  齐磊瞪他一眼，“哼，昨天要死不活的，今天却生龙活虎的。有没有搞错？”然后忿忿地拉着唯茜走开。
  严正明看看被何克挡在身后的姚未浓，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道，“给你们买了早餐，来吃吧。”然后体贴地反手把门带上。
  “呼~~”何克转过身来看着未浓，“要不要吃点东西？”
  未浓看看他，然后起身。
  “未浓，”何克突然从未浓身后抱住她。
  “我喜欢你，是真的。”他把脸埋在未浓的长发里。
  未浓一怔，转过身来。
  何克脸上有着一向的笑容，“给我个机会，让我来证明。”他的表情真挚而温柔。
  未浓的身子不由地一震。
  给我个机会，让我来证明……
  “你——”未浓的手抬起来。
  何克立刻握住，并拉着按在自己的胸口。
  “别把我丢在你的世界外边，”他俯身在未浓的额头轻吻，手比一个开门的样子，“打开一个小门，让我进去吧。”
  未浓的眼睛晃动，视线试图错开何克。
  “未浓，”何克吻着她的脸颊。
  “我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有谁，我只希望，你可以在你世界给我留下一个小小的位置，让我了解你，让我爱你。”
  他……姚未浓收回自己的手，转过身。
  “你快起来吧。”未浓冷淡地丢下一句，然后力持平静地走出去。
  只是，平静的脚步有些许的——慌乱。
  何克躺回床上，埋首进柔软的枕头，他眼帘低垂，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道淡淡的阴影。
  “未浓……”一声轻唤溢出胸口。
  眼中的流光尽隐，这一刻，谁也猜不到他的心思。
  不安
  第十一篇　不安
  不相信其他人。
  所有的人都不可信。
  这是我所受到的教育，也是我亲身所得出的结论。
  我看着挡在我眼前的小狗，它快乐地围着我的脚边打转，然后又叫着，肚皮朝上地翻给我看。
  忍不住，我伸出手挠了挠它，而这似乎让它很开心，开心地叫了几声，还伸出舌头舔舔我的手指。
  曾经在书上看过，动物的肚子是最脆弱的地方，所以它们很少会坦露出来——现在它这样，是说它很信任我吗？
  信任一个路过的人？
  “在做什么？”黑云里走近，从我手里拿走他的包。
  “不知道哪里跑来的。”我指指脚边的小狗，眼神忍不住流连。
  “你喜欢。”他立刻敏感地发现了。
  恩……我想点头，可却没有。
  “不过是一种摇尾乞怜的动物，有什么好的。”他冷声道。
  “它很信任我，还把肚皮露给我。”我僵硬地回答，原来自己也有其他女同学那样的恋动物癖。
  “哈，”黑云里没有阻止我逗小狗的动作，他越过我，走向大门边的车子，“知道动物为什么露肚皮吗？”
  不是因为信任吗？
  “因为他们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