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向前      更新:2024-10-30 19:26      字数:4790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夜晚,我仿佛是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的洗礼,然后突然有人告诉我,一切都是小误会,其实什么也没发生。墨羽就躺在我的身边,一只手还放在我的小腹上,温暖的掌心熨帖着我的肌肤,让我莫名地心安。
  身体里紧绷的那根弦一旦骤然撤离,全身的力量都好像消失了,思维却愈发地清明起来。在我无数次地睁眼闭眼游戏后,我终于放弃了入睡的努力。
  “你睡着了吗?”我轻声问。
  “没有。”回答含糊不清,可放在我小腹上的手却开始轻轻揉着,似是证明他并不是在说梦话。
  “在想什么?”
  “我在回味你难得的真情流露。”声音清醒多了。
  就知道他正经不了多久。
  “既然睡不着,不如说说话,”我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跟我说说你吧。”
  可能是因为他凭空冒出一个妹妹,我才意识到我对他的了解仅止于报纸杂志的点滴,除去财富权势的光环,就什么也不剩了。
  他叹口气,似是放弃了睡觉的打算,“我以为这一年时间你对我从头到脚已经了解透彻了。”
  我狠狠地在他手背上拧了一下,他是哪根筋不对,不会正经说话么。
  “果然最毒妇人心。”
  我换个地方轻拧一把,“跟我讲一讲你家里的事情吧。”
  “你开始关心我的家人了?真是好现象。”
  黑暗中我的手摸索着下一个下手的地方。
  “你饶了我吧,谁受得了你这样到处乱摸。”我面上一红,手已经被他握住。
  “我上有一双父母,下有两个妹妹,不知你对什么感兴趣?”
  “为什么你和翠西看起来都很像中国人?”
  “我母亲是华裔,我的曾祖母据说曾是满清的皇族,所以我父亲也算有一点东方血统。我和翠西比较像母亲,不过我另一个妹妹很像父亲,完全找不出东方人的影子。“
  “还好你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可真没法想像长成洋鬼子德性的墨羽。
  黑暗中我听到他的一点轻笑。
  “那你来中国干什么?”我状似不经意地问,并且做好了准备,他要是敢敷衍我说些骗小孩子的回答,我就再拧他一下。
  “我有一个筹划了六年多的投资项目,来中国工作就是为了这个项目。”
  没想到他突然冒出个这么正经的答案,不过还好,他没有说他是为陪伴某个人而来。
  “算了,不想知道你的那些商业机密。”从不过问他的工作,即使共用一间书房,我也刻意不去碰他的文件,即使资料就大大方方地摊开在那里。
  “不感兴趣吗?这次的项目完成后,绝对会举世震惊,东西方上流社会都会受到波及。”
  “听着比较像911事件噢。”他对当恐怖分子应该没兴趣吧。
  他又是一阵笑。
  “你对我的事不感兴趣,我对你的事却很感兴趣,为什么一定要这个孩子,是不是已经爱上我了?”
  “我要小孩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谁是他的父亲与这无关。”这是真话,我会很爱这个孩子,似乎这样我便能重新经历一次,重新成长一次。 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就在我肚皮上拧了一下。
  我惊叫,“你居然真拧呀。”
  “谁叫你总是那么擅长选择时机泼人凉水。”他恨恨地说。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也不能下手呀。”
  马上我的后颈就陷入狼口。
  就在我摸到目标准备再次拧下去的时候,那只狼已经改咬为吻,让我再没有力气拧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临睡前,我似乎听到他低低叹息了一声。
  第二十六章
  墨羽下午不到四点就回来了,他最近简直有越来越早的趋势,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成为SOHO一族了。
  因为他觉得我缺乏室外运动,显得太苍白,每天这个时候都要雷打不动地带我去社区公园里晒太阳,出门前还要喝一杯牛奶,理由是太阳光能帮助人体吸收牛奶中的维生素D。
  这个时间的太阳不会太强,只是晒得人昏昏欲睡,我习惯枕着他的大腿躺在长椅上晒太阳,声称这样日照面积最大,其实不过是为了方便睡觉。
  午后的风也是懒懒的,公园里很安静,只有小鸟的啁啾声和墨羽偶尔翻过书页的声音进。他已经完成了他的功课,正在帮我学习我的那本《育儿大全》,我把脸埋进他的衣服里,忽然觉得,如果这时身边有个跑来跑去的孩子,就像极了《诺丁山》的最后一个画面。
  “墨羽。”
  “嗯。”
  “今天我和艾二通过电话。”
  “嗯?艾二?”
  “就是耿杰的未婚妻艾芜。她请我参加艾蓬的定婚酒会。”
  “噢,我也收到了请帖。”
  “你会去吗?”
  “你想去就去,你不想去我就在家陪你。”
  “艾二希望我去。”
  “那就去吧。”
  我抬头看看他,他还是一页一页地看书,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以他的敏锐,不可能不知道我和艾蓬之间的微妙关系吧。而我所想的却是,我要如何再次面对若三呢,一切都能船过水无痕吗。算了,不想了,全身沐浴在阳光下,就好像被一只催眠的手抚过一般,还是闭上眼抛开一切吧。
  理所当然地,我又像往常一样把脸埋在他的衣间睡着了。
  虽然腰身还是很纤细,看不出来怀孕的迹象,我还是特意挑了件式样宽松的礼服,审视着镜中的身影,轻软的质料不经意地勾画出似有若无的身体曲线,飘逸慵懒,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唯一的饰物是一对耳坠,清冷的翠玉配着长长的流苏,正是我喜欢的那种不张扬的美。
  “你好像特别喜欢耳饰。”一直在旁边默默注视的墨羽终于开了口。
  我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你总是选耳饰作礼物,以前我送你珠宝,你也只对那些耳环看两眼。”
  我想想,果然如此,就连今晚要送的礼物也是一副宝石耳环,古典的设计,应该很适合若三。
  我看一眼墨羽,这个人,有着太敏锐的双眼,“似乎我的所有习惯你都很了解。”
  “可惜了解一个人的习惯并不代表了解一个人。”他站起身来,“好了,我们也该出门了。”
  酒会设在国际饭店二楼的大宴会厅中,这里是艾家的产业之一。楼梯口放着一块簇新的大红牌匾,我随便扫了一眼,竟看得我目瞪口呆。
  这不过是一块普通的指路牌,可是上面的字眼却让我不敢相信:
  “新世纪集团庆祝酒会 暨艾蓬先生并麦艺女士文定喜宴”
  一旁的墨羽也停下来,“怎么了?”他不解地看着我。
  “你的请柬呢,拿过来我看一下。”
  打开他递来的请柬,没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麦艺的名字。
  “什么时候变成了艾蓬和麦艺的文定之喜?”我冲口而出,根本不觉自己问了一个多蠢的问题。可是――艾蓬和麦艺?他们怎么会产生交集?
  “十天前我收到请帖时女主角就是这位,她也是你的朋友吧。”墨羽对我的质疑没有丝毫的惊讶。
  “可是这怎么可能。”我看向他,想想又作罢,他又如何知道这其中的纠葛呢。
  “没什么,我以为另有其人。”
  “那好吧,从现在起你最好收起这副惊讶的表情,他们正在看你。”说着他把我的手放入他的臂弯中,示意我回神。
  艾蓬和麦一就双双站在不远处,距离近得我可以看清麦一脸上的笑容。
  “安四,艾二说你会来我还不敢相信,都以为你神秘失踪了,原来是被别人藏了起来。”麦一的兴奋溢于言表,脸上的笑纯净而灿烂。
  我只是微微弯着唇角,努力保持着优雅的微笑,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一时不知道如何面对这对新人。
  “恭喜你们。”墨羽对艾蓬伸出一只手。
  “谢谢,希望墨先生今晚携伴玩得尽兴。”艾蓬与墨羽握手,平静的表情让人读不出他的心思。
  “安四,一会儿我去找你说话。”麦一对我小声说,她冲我挤挤眼睛,“你们先进去,艾二一定等着急了,你们先聊,我还得立在这儿当一会儿花瓶才行。”
  我笑,果然这个花瓶说完话马上以最优雅的姿态站好,并配以一个大方高贵的微笑。
  “安――四――!”艾二握住我的手,看她那样子,若不是有耿杰在旁边抓着,她会激动地一把抱住我。这个夸张的家伙,上次寒假跟着耿杰四处玩,一整个假期没见我也不见她这么激动。
  “身边有个人跟着,是不一样了,艾二,你现在可淑女多了。”
  “那是当然,爱情会让女人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嘛。”她目光贼贼地盯着我,“我以为你现在会变成热情型的。”
  看来永远不能期望这个家伙会转了性情,不顾身边两个超级灯泡,居然就这么跟我开起了玩笑。
  在艾二的真性情面前,我只有叹气的份儿。
  “墨大帅哥,我能不能借用安美人一会儿,聊几句天马上就完璧归赵。”
  “没问题,来之前我就知道,今晚的酒会我和耿杰做伴的概率很高。”墨羽笑着和一脸苦笑的耿杰对视了一眼。
  “谢啦。”
  艾二一边拉着我走到人少的地方,一边忙不迭地拍胸脯,“真要受不了了,那样的帅哥冲我微笑,我真要胸闷气喘,心脏病发作了。”
  我笑,听起来有够痛苦的。
  “以前觉得墨羽这人让人怕怕的,现在才后悔,为了能多看几眼帅哥,我当初也应该壮起狗胆把他拐到手。”
  就知道艾二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就算她壮一百次狗胆也不敢去“拐”男人吧,当初若不是耿杰的缠功过硬,她恐怕现在还在感慨可爱的她可怜没人爱。
  “耿杰不也是难得的帅哥?”我笑说。
  “谁叫他整天笑呀笑的,人家秋香才三笑留情,他没事整天冲我笑,我都看得没感觉了。”
  听似抱怨,话中却满是小女人的幸福口吻。
  “艾二,你没有告诉我和艾蓬定婚的是麦一。”
  “我电话里不是对你说了吗。”
  我暗自叹气,她的一句“同学兼好朋友”,合乎这样身份的人恐怕不止麦一一个吧。
  “我以为你早知道了,这之前那些八卦新闻就满天飞了。”
  艾二忘了,我是从来不看那些娱乐版新闻的。可是我不看不代表别人也没这个习惯,若三,想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说来也好笑,我最好的三个朋友居然和我大哥都扯得上关系。”艾二无奈地笑,原来她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懵懂。
  “你知道若三喜欢艾蓬?”
  “早就知道,并且麦一也知道,可惜我大哥没有接受她。其实我是无所谓啦,反正你们哪一个当我大嫂我都没损失。”艾二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笑。
  对若三,我已不清是抱有怎样的一副心情,我不恨她,因为她的可怜,即使在她做了那样的事情以后。我也不同情她,因为同情有时比憎恨还要残忍。对她,我渐渐学会了以旁观者的身份静静地置身事外。
  “你知道若三的近况吗?”
  艾二摇摇头,“她毕业后进了新世纪旗下一间公司做事,前不久听说她辞职了,我打电话去她家里,她妈妈却说她出差到外地了,直到现在我也再没见过她,她不会想不开吧?”
  我直觉地摇头,虽然若三看上去古典柔弱,但那样不顾一切争取爱情的女孩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击垮的。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艾蓬哪有那么大的个人魅力嘛。”
  我笑,无关一个人的魅力,爱情对人的伤害从不与魅力有关,只与投入成正比。
  “安四,我想问你一件事。”艾二说话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嗯?”
  “就是――在我家――那个戒指的事。”
  “噢。”
  “你说会不会是若三――?毕竟她那么喜欢我大哥。这件事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又不敢多问你,可是――可是你对我总要有个说法吧。”可怜的艾二,问得又急切又小心翼翼。
  尘埃已定,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可惜别人有心落井,我却无心下石。
  “艾二,你家养的那只踏雪真是又漂亮又可爱。”踏雪是一只纯白的波斯猫。
  “嘎?”艾二显然更是一头雾水了。
  “说不定是踏雪顽皮,随便抓到东西就往我包里搁呢。”
  “不可能,那天踏雪根本没进过我房间――”艾二的声音倏地嘎然而止,接着醒悟过来般地苦笑,“是呀,也说不定呢,我却还在东想西猜。”
  我明白这件事情终于真正地到此为止了,所不同的是,我是淡然,而她是逃避。
  “那你和墨羽又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