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猫王      更新:2024-10-30 19:25      字数:4719
  夜幕已经降临,来到江月的楼下,看着灯光射出窗口,她在里面干什么?有没有想念他?呆坐一个多小时后,就离开了。回到家想给她打电话,忽然想起,她的手机丢了。只好带着些许遗憾躺下睡觉。
  第二天,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下了班就直奔旅行社。前台的人员告诉他,江月带团出国了。“不是刚回来两天吗?怎么又出去了?”
  这个我不太清楚,大概是领导的安排吧!标准性的笑脸对着大健。“什么时候回国?”
  欧洲十日游,估计到六一才会回来。您找她有事吗?
  对方的追问,大健没有正面回答,道了谢就走出来。上了车,才想起为什么不要江月的联系方式呢?于是折过身又回到旅行社,“你能把她的联系电话告诉我吗?”
  她在国外用的是我们内部的专线,不好意思。
  回到车上。有些急躁。这个可恶的江月,明明知道自己的电话,却不与他联系,难道还在生气吗?十天的时间,是多么漫长,真恨不得马上就去找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
  来到下榻的酒店,已是晚上9点。典型的中世纪城堡,在树影和月光的包围里,神秘又安静。安顿好游客后,江月回到自己的房间,“喝一杯?”珠珠举着葡萄酒,温暖的灯光倾泻在透明的玻璃杯上,那抹红更加鲜艳,浓稠。江月摆摆手摇头,“我只想睡觉。”
  没有心思欣赏房间的摆设,和衣躺在床上。近来总是打不起精神,瞌睡没完没了地纠缠着自己。闭上眼睛,怎么都想不起大健的样子,勉强把他的模样勾勒出来时,竟又在不知不觉间睡着。
  早起出发,草坪上的雾气还未散尽,沿着平缓的盘山公路前行半个小时,太阳出来了。一望无际的嫩绿延伸到视线尽头,清凉的空气吹进胸口,江月歪坐着又打起瞌睡来。“怎么总是睡不醒?”珠珠问。
  我也不知道,说着哈气连连。
  抬头仰望埃菲尔铁塔时,江月脑袋眩晕的想要栽倒,扶着头,对着游客摆手。站在远处的珠珠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模样,赶紧跑了过来。“你坐着歇会儿。”领着其他人接着讲解。
  坐在台阶上,头沉的抬不起来。眼皮下来来往往的各式各样的鞋让她眼花缭乱,叽叽呱呱的人群闹哄哄地冲击着耳膜,像是被喧闹隔绝在孤寂的小岛,可这份静谧她不喜欢,有种被推挤到生活之外,脱离生的气息。眼皮越来越重,压的她再也睁不开,不知什么时候,耳朵旁的喧哗消失了。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支开眼睛,就看到珠珠的嘴在动,可就是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过了好大会儿,这句话才颤微微地穿进来。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被单,好熟悉的感觉,她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但那种感觉却不断地提示着自己,这种场景她经历过。不过,那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珠珠,而是爸爸。多陌生的称呼,爸爸坐在床前喂她吃药。现在是珠珠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原先缠绕自己的寂静顷刻消失,说话声响起,她脱离了孤岛,周围又有了生的气息。呆呆地盯着头顶的木板,意识逐渐清晰。张嘴要说话,声音却似蚊子,这时手腕传来一阵不易觉察的凉,是管子。“我在医院?”
  珠珠啄米似地点头,眼圈当即红了。“你吓死我了!”慎怪的语气。江月还她一个苍白无力的笑。“你还笑?”珠珠伸手揉揉眼窝,又拉起她的左手,“月月,你要当妈妈了!”
  一时有些消化不透,但意思她明明白白。心里的震惊迅速到达眼睛,怔了怔,“我怀孕了?”
  又点头。本能地将手放在小腹,好似里面有个新奇的东西一下子变大。突然想起大健,这是几天来,第一次将他清楚地记起。喜悦?诧异?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她难以分辨。手不自觉地来回摩挲,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流淌在身体里,长久根植在心底的孤独感被它悄悄地抽走,她不再是一个人,她有了永远的依靠和伴侣。爸爸妈妈的脸同时出现,是家、是归属感。她江月之于大千世界不再是一人,饱和的喜悦由内而外,虽然肚子里还是一个弱小的细胞,可她此时的心情却难以表达,她不再孤独,不再惧怕。在心底和父母对话,没有眼泪,只是感激,感激上苍给她这份礼物。“医生说你营养不良,并且是严重的营养不良!你可不要粗心大意!”珠珠不知何时端着食物来到面前。江月又挤给她会心的一笑。点滴打完,给旅行社告了假,准备提前回国。
  珠珠不放心她,硬是顶着领导一顿臭骂陪她回来。江月感激的稀里哗啦,眼泪抹了又抹。“别跟林黛玉似的,我可不会哄人!”拖着行李箱,珠珠给她训话。
  登上飞机,才觉察真的身心俱疲。强打精神支撑自己不要瞌睡,脑子里还有一团乱麻需要解。回国后,要把这个喜讯告诉大健,他会有怎样的反应?上次争吵后,他夺门而出,他现在还生气么?其实,她自己不生气吗?不过,愤怒早已被思念填充,出国这几天一直想给他打电话,可却找不到勇气。现在回去,就有勇气了吗?她也不知道。还有罗清,她不在的这些天,大健是不是依旧和她在一起?喜悦一旦遇到这些乱糟糟的事,就开始打折扣。越是想要思考明白,却怎么都理不清,半梦半醒地持续了十几个小时。
  转机一个小时后,两人疲惫地来到家。胡乱扒拉几口饭,就昏昏地睡去。
  第二天下午,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回到旅行社。做好深呼吸后,彼此相望一眼,推开领导办公室的门。正如心里所料,领导铁青的脸硬邦邦地板着。空气停滞,珠珠轻轻地咽下一口唾沫。“我们来负荆请罪了。”声音里掺着抖动。
  对方气急的呼吸粗粗地传来。停顿几秒后,“你们考虑过旅行社的名声和利益吗?把游客往国外一撂,你们马不停蹄的跑回来,为了什么?就为了小小的头疼发热吗?我经常讲,不要把‘小我’放在第一位,咱们旅行社这个‘大我’要时刻牢记在心,当‘小我’跟‘大我’的利益相冲突了,要抛开‘小我’,把‘大我’摆在第一位!”长达十分钟的独白,被他激情渲染地有滋有味。两人捂嘴打哈欠,终于,看到他的嘴巴消停了。“敬爱的领导,你还生我们的气吗?”珠珠抓住机会,合适宜地插嘴道。
  算了!坐下喝水,“素问您菩萨心肠,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呀!领导,我对您的崇拜之情‘腾’地上升了好多格,”珠珠说着还用手比划。对方脸上的凝固消融了许多,放下水杯,又把‘大我’和‘小我’啰嗦了十几分钟。当他再次拿起水杯,发现空空如也时,才将她们打发出了办公室。
  珠珠用高跟鞋奋力地踩着地板。“他要是再多说几分钟,我的胃就饱了。”收拾着资料,有些咬牙切齿。江月也有同感,可此时,她正满心思地想着措词,见到大健后,怎么张口呢?
  珠珠回家后,她坐上出租车去找大健。夜晚的风,扑进窗内,燥热感立刻填充胸口。夏天来了,高大茂盛的树架在路灯之上,遮蔽了栉次鳞比的建筑,心情有些乱,她还是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转眼,到了‘星空’,距离大健的住处还有十分钟的路程,顿时不安起来,强鼓的勇气渐渐少了。不行,还是先打个电话吧。于是,付钱下了车,找到电话亭,心还在噗噗乱跳。手指颤抖地拿起话筒,语音提示正在通话中,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失望。再次平复好心情,拨了号码,对方关机。不安感陡然而生,算了,还是去找他当面说清吧。
  出了电话亭,脑子里重演着见面的布景。抬眼看到‘星空’的淡蓝招牌,伫立着凝望了一会儿。半年前,就是在这里重遇他,时间真快。这半年的精彩较之她十多年的平淡,是那么弥足珍贵。摇头甩掉回忆,准备迈步往前,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视线。大健?!不敢相信似的,又仔细端详了一下,是他!真的是他,自己思念至极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喜从天降的快乐让她顾不得多想,快步朝他走去。大健显然没有注意到她,径直往车旁走去。当江月急忙跑近的时候,车子已经发动了。“大健,”她喊了一声,但没有回应。
  他要去哪儿?这不是家的方向,脑子里倏地闪现不祥的征兆。罗清?顾不得身后车流的嘈杂,拦上一辆出租车。“师傅,跟上前面那辆车,白色的那辆。”司机有些习以为常地开口,“这是我今天第三次跟踪了!”江月把脸别向外面,在对方眼里,她肯定是个调查老公行踪的神经症主妇。这个念头不值得她难过,她全然不在乎陌生人怎么看,怎么想。她现在最迫切想知道的是,大健他要去哪儿?他是去见罗清的吗?倘若不是,那她这是什么行为呢?她明明就是在搞调查呀,既自责又鄙视自己。中途,几次想下车一走了之,可又想知道答案,矛盾持续了一路。
  车停下了,是个陌生的小区。高耸的法国梧桐将夜空遮蔽着,大健的车安静地停在一旁。灯光融融映在眼里,她江月在这窥视。手不自觉地放在小腹,“你也很鄙视我吧?”她还不习惯用‘妈妈’自称。大健不会是这样的,他不会。只得不断安慰自己。肚子似乎在隐隐作痛,像在反抗这龌龊的跟踪,抬腿想走,却怎么都迈不了步。
  楼梯口,传来她熟悉的声音。侧身看过去,是大健。刚要上前,另一个身影出现。罗清双手缠着他的右臂,这不是她习惯性的动作吗?看不清大健的表情,他为什么不拒绝她这样挽着自己?是不是谁这样做,他都接受?心头“咚咚”狂跳,自己从国外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吗?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挂在脸颊。他们从眼前走过,她只得藏在树影里,腿发抖地站立不稳,索性蹲下来,她听到自己的心跳,急促的让人发慌。大健,为什么?为什么?一遍又一遍的问,问他又是问自己。她真的是那个被他施舍糖果的小孩,他现在收起了糖果,掉头走开。她则拼命地想抓住那生活的甜,可现在,她抓不住了。眼泪流到脖子,她不愿去擦。可悲的自己,想到这儿,她又将手放在肚上,还有一个可怜的人儿。
  一动不动地蹲了将近半个小时,大健手上拎着蛋糕回来了。目送他们上了楼,她再也支撑不住地瘫坐在地上,腿脚发麻、小腹隐隐作痛反复折磨着她。不忍心看,但忍不住。六楼一个黑暗的窗口亮起了灯。看见罗清闪现在阳台上的身影,她确信无疑,他们就在那个窗口的背后。
  腿脚上的麻木感消失后,她又站起身来。他们进去将近一个小时了,这段时间对江月来讲,每一秒都如此难熬。再次克制自己不要多想,警告自己乐观一点儿,‘他们只是朋友’,要相信大健的话。
  如果,他只是待会儿就下来,那自己为什么要怀疑呢?没有什么的,反复念着安慰的话。可还是害怕、紧张,手心一直冒汗,将汗擦掉,才感觉手是冰凉的。在热烈的夏天,她手脚冰冷地站在树的背后,望着那个明亮的窗口发呆。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还是没等到大健下楼的身影。却看到那个窗口熄了灯。脑袋嗡的炸开了,所有宽慰的语言和借口都如此苍白无力。胸腔里阵阵冷风,浑身颤抖不能自已,小腹隐隐地痛在这时开始发作,身体再也站不稳,一手扶着树,另一只手放在那个越来越痛的地方,反复摩挲起不到任何作用,痛一波一波地卷上来。无力看那个黑暗的窗口,心痛头痛肚痛,各种痛全部涌上。和大健有关的过往逐渐远去,她没有抓的力气,当她惊觉自己累到根本不想抓住的时候,没有任何惊讶。踉踉跄跄地来到灯火通明处,找到电话亭,使出浑身力气,颤抖地拨通号码。“珠珠,来接我。快点。”
  弯着腰倚着电话亭,额头的汗珠不断地渗出,眼泪风干在六月的风里。痛清醒地告诉着自己,大健离开了。又一阵钻心的痛传遍全身,下意识地想挽留什么,可没有力气。只得任由它离去。
  珠珠看到她时,她瘫坐着。“快起来!”伸手拉她,但身体似有千斤重,怎么都动弹不得。“月月!”珠珠惊讶的脸看着她的腿,一片触目惊心的红,在路灯下,不鲜艳。暗淡的颜色,眼神呆滞。“这是怎么了?”珠珠用力拉她,焦急的脸庞映在江月的眼里。大健此时此刻在干什么?他和罗清在一起,这滩血是他不知道也再也不会谋面的孩子。痛好像走远了,身体轻飘飘。在没有负重的空气里,她只想安稳地睡一觉,再不醒来。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有所有认识的人。他们的脸一晃而过,她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喜怒哀乐。想要上去跟他们攀谈,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