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
江暖 更新:2024-10-30 19:24 字数:5109
舒晴想起了顾之,想起了那个夜晚他讲给她听的故事,一边扒着碗里的饭,一边低低地说了句:“妈,我错了,我以后不这么凶你了。”
舒妈妈一愣,张着嘴半天没说话。
她自己生的女儿,自己最清楚了,要强,倔强,嘴硬,要面子……如此低声下气地承认错误,实在是难得一见。
“但我还是要说,其实我也想拿奖学金的,没有拿到已经很不开心了,再加上你也怪我,所以情绪就不好了。我答应你,下学期一定好好准备,多参加比赛,多拿奖状回家,好不好?”
舒妈妈顿了好一会儿,才夹了一块亮晶晶的红烧肉到她碗里,“这几天在医院肯定没吃好,多吃点,补回来。”
舒晴哭笑不得地吃着碗里的东西,看着这一桌子她爱吃的菜,心里完完全全塌陷了。
饭后,母女俩只字未提吵架的事,十分和谐地你洗碗我抹桌,然后和谐地手挽手去公园散步了。
舒妈妈甚至在公园里买了只五颜六色的棉花糖给她,笑眯眯地说:“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爱吃这个。”
舒晴笑得合不拢嘴。
晚上,母女俩挤在舒妈妈的床上睡觉,舒晴跟她聊了这学期的很多趣事,包括男神法语老师,以及英语班层出不穷的因为阴盛阳衰而引发的笑料。
舒妈妈慢慢地闭眼睡了,而舒晴却望着不知何时已显出老态的母亲,慢慢地红了眼眶。
“你还小,路还很长。我希望你的每一天都过得充实而快乐,远离所有的后悔与失望。”
她清清楚楚记得顾之说着这话时,面上是怎样的表情,温柔又诚挚,却又略带一点遗憾,像是透过她看见了自己六年前的影子。
他只是不希望她重蹈他的覆辙,希望她把握好每一刻与妈妈在一起的时光。
于是她也朝着他说的方向,很努力地拔足狂奔着,哪怕这样不能赶上他的步伐,却也可以幻想着离他更近一步,再近一步。
她在黑暗的夜里,看着挂在衣架上的那条墨蓝色的围巾,安心地闭上了眼。
*
又恢复了朝九晚五的咖啡馆打工生涯,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过年的时候。
大年三十那天,舒晴的手机响个不停,四面八方涌来的短信简直叫她回复得手忙脚乱。她一向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不拘小节,更不爱这些细节感太强的事情,于是回复了十来条之后,实在是没那个耐心了,索性点开联系人,勾选了一大堆,然后群发了一条贺岁短信。
顾之的名字也在其中。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更多的回复短信涌入收件箱,舒晴一条一条看着,屏幕上却忽然出现了他的回复。
她在第一时间终止了正读到一半的那条短信,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顾之那条。
上面写着如下内容:按理说群发的短信我是不回的,但我不得不问一句,你的重点背完了吗?下学期的补考准备好了吗?最后,Bonne Année! :)
舒晴瞬间惊悚了,尼玛,她感受到了来自人民教师的恶意!特别是结尾那个大大的笑脸,怎么看怎么恶毒。
这个春节,还能愉快地玩耍吗?QAQ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感谢咩咩给我提供的短信萌梗,经改动,最终有了顾老师的恶意恐吓短信。
其次,小小预告一下,这里会跨越过整个寒假,很快达到下学期,也就意味着文章开头那一幕小激情快要来临。
搞笑欢脱过了,温情脉脉过了,接下来让我们走进激情时刻!o(≧v≦)o
听说不留言就霸王我的妹纸会收到来自老师以及领导的恶意,没错,和顾老师一样恶意满满哟!←_←
推荐《队列之末》这部英剧,对英剧感兴趣的可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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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春节忙着走亲戚;那些平时想到都会馋得流口水的菜色忽然统一集中在同一时间段;直接导致舒晴一上桌子就饱了。
在外公外婆家吃团年饭那天晚上;饭后大人们就上了牌桌,舒妈妈让舒晴带着小舅舅的儿子舒伟出去看电影;也免得待在屋里闷得发慌。
舒伟小她一岁半,还在读高三,个头倒是挺高。
舒晴和他关系不错;主要是舒家的人都是这种外向型;好相处;不爱计较。
过年期间;电影院在上映一部很温情的家庭片,舒晴站在柜台前犹豫了一下,还是从众多的爱情片里挑了这一部比较适合两人看的。
毕竟都是同龄人,又是表兄妹,要是跑来电影院津津有味地一起看爱情片……舒晴默默地遐想了片刻,觉得有点不对劲。
都快到检票口了,舒伟忽然想起忘了买爆米花,就让她先进去。
舒晴走进漆黑一片的放映厅,找到了自己那一排,正借着入口处照过来的微弱灯光往前走,冷不丁被旁边坐着的人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脚给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地一头往前栽去。
“小心。”再前面一点的座位上,有人忽然起身扶住了她,而她因为冲力的缘故已经朝前倾斜了大半个身子,直接撞到了那个人的胸膛之上。
鼻子恰好磕在了对方的拉链上,痛得一股热泪涌上眼眶。
舒晴窘迫地抬起头来,“对不起,我——”
话到一半时,猛地顿住。
这样近的距离,足以她看清眼前的人了。
干净利落的短发,清隽精致的五官,那人宛若春日里的一株碧草,安静地立在她眼前。
张亦周漆黑明亮的眼眸里也浮起一抹诧异的神色,“舒晴?”
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也来看电影了,姗姗来迟的舒伟刚好在这时候捧着一大桶爆米花走了过来,见舒晴站在那没动,还和一个男生僵持在那里,他很快走到了她身后,“怎么了?”
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之情。
张亦周看了眼舒伟,目光又落在他手里的那桶爆米花上,最后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从容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舒晴有点迟疑地站在那里。
舒伟问她:“怎么不坐?电影要开始了。”
怎么不坐?舒晴微不可察地叹口气,默默地坐到张亦周旁边,这可真是……天大的巧合。
张亦周是一个来看电影的,大过年的不待在家里阖家团圆,却一个人跑来看这种温情脉脉的家庭片。
舒晴没说话,却觉得有些好笑。
屏幕上很快开始放映电影,音乐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厅。
在这样的时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画面之上,张亦周却忽然回过头来看着她,低低的问了句:“男朋友?”
舒晴一怔,回过头去看着他,却只望见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她想到了上次见面时,他站在马路边对她说了那席话,然后以她从未见过的温柔谦卑的姿态替她戴上了手套,并且一点一点将她的手收拢在自己手心。
他说:“不要再活在过去了,至少答应我,不要再仇视我了,好不好?”
那时候的她从他向来冷静疏离的眼里看见了一种小心翼翼甚至带点卑微讨好的情绪,忽然恍然大悟,原来在那段她默默倾心于他的时光里,动心的并不止她一人。
要是她还是以前那个跟在他身后天真烂漫的女孩子,意识到这一点,应该会高兴得觉得全世界都飘满了粉红色的泡泡——那就是过去的她所拥有的少女心。
只可惜——
舒晴一点一点、不容置疑地从他的手心里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从容不破地把手套脱了下来,甚至是微笑着放回他的手里。
她用一种清晰又好笑的语气对他说:“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活在过去,也没有仇视你。”
张亦周先是一愣,随机面带笑意地看着她,有些惊喜。
可舒晴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去消化惊喜,就一字一句地打碎了他的念想。
“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活在仇恨里,但我也从来都没有失忆。你妈破坏了我的家庭,这是事实;我爸为了你妈抛弃了这个家庭,这也是事实。你可以说在这个失败的婚姻里,我妈有错,但在我爸尚且还是一个已婚人士期间,用一颗博爱又同情心泛滥的心去安抚他,然后和他有了不正当的感情,这也是你妈的所作所为,相信我们都明白这个社会是怎么称呼这种人的。”
在张亦周唇边那抹笑意僵住的同时,舒晴说了结束语。
“事情过了那么久了,我也不怨恨你妈了,更不会怨恨你,但我没有无私到那种可以什么都不计较的地步,至少每次看见你们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我都无一例外会想到我妈一个人孤零零的样子。张亦周,我们可以不是敌人,但你要是觉得我们还能回到以前那种亲密无间的日子,除非这是在演电影。”
“不过很可惜,这里没有琼瑶,写不出你要的好剧本。”
她扔下最后的话,转身走了。
而此刻,漆黑一片的电影院里,唯有屏幕在发出刺眼的光。
她对他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张亦周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些复杂的情绪,舒晴却没有再理他,而是专心看电影,时不时因为一些爆笑的场景随着观众一起笑出声,然后和舒伟小声说几句话。
她的笑声一如既往的不矜持,爽朗又大方,不会刻意营造什么淑女气质。
张亦周想到了很多以前的场景:比如她赖在他床上讲笑话,而他一丝不苟地坐在书桌前做题,结果讲笑话的人自己乐得哈哈大笑,捧着肚子喊痛;比如她上课的时候躲在下面看小说,结果忍不住地发出一阵清脆爽朗的笑声,于是被数学老师气急败坏地请到走廊上站了一节课,而更可笑的是,就连在被赶去教室外面的途中,她都一直哈哈个不停。
再看此刻的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就连他的心意也不曾变,可冥冥之中又好像天翻地覆,一切都与昨日大相径庭。
其实除了成长,变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不再愿意黏着他,只抬头仰望他一人。
她的身边有了别的人,站在他曾经坚定不移地相信会属于自己的位置,得以分享她的一切喜怒哀乐,占据她的全部细微心绪。
电影散场的时候,舒晴和舒伟有说有笑地往外走,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跟张亦周说。
张亦周堵了很久的心终于在这一刻濒临爆发,忽然站起身来,沉着脸拽住舒晴的手,“连再见都不说一句,就这么走了么?”
手上一紧,那力度拽得舒晴径直僵在原地,吃痛得皱起眉头,她诧异地回过头来,看见张亦周冰冷且散发着怒气的脸,瞬间一愣。
还没来得及发话,舒伟已经一把将表姐拉到了身后,同时不客气地拿掉了对方的手,“你干什么?”
他早就看这家伙不对劲了,虽说舒晴表现得一切正常,但自打刚才和这人僵持了片刻后,她的笑声都有点苍白了,那种忽然低沉不少的情绪压根就藏不住。
舒伟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张亦周,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舒伟抓在他手腕上的手,冷冷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松手。”
“道歉!”这是舒伟的回应。
“我说,送手。”张亦周一字一句地重复着,漆黑的眼珠子里已然充斥着即将破冰而出的怒火。
“我也说了,道歉!”舒伟不肯第一个低头。
一时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进来准备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也紧张地站在楼梯下面,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
下一刻,张亦周忽然挣脱了舒伟的手,眼看着就要动手。舒晴瞅着事态不妙,猛地挺身挡在舒伟面前,拔高了声音问张亦周:“你要干什么?”
她的眼里带着尖锐冰冷的质问,以及……仇视与厌恶。
那是他很少看见过的舒晴,像只刺猬,竖起了浑身的刺,只为保护身后的人——上一次是她的母亲,而这一次,是她身后的男生。
张亦周的怒火瞬间被一盆冰冷刺骨的水浇熄,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颓然。
他放下了手,神情复杂地看了舒晴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面色难看至极。
舒伟问她:“这人谁啊?神经病还是变态?”
舒晴摇摇头,“不认识,可能是吧。”
回家的路上,她异常沉默,舒伟嘻嘻哈哈地找话说,她就配合地跟他一起嘻嘻哈哈。
可是一想到张亦周的那个眼神,心里就像是被人点了把火,茂密的森林被人烧成了光秃秃的荒野,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