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
季 更新:2024-10-23 14:56 字数:4783
年轻女孩的脸一下红了,攥紧笔,眼里充满真心,“祝你们幸福!”
望着女孩欢快离去的背影,江璿睿的唇来到我耳际,得意地说:“瞧,我们就是令人羡慕的一对。”
我转头,他的脸近在眼前,“应该说,我是令人羡慕的一个吧。”
“武胜男,”他幽幽喊出我的名字,唇拂过我的脸颊,欣慰地用手抚着胸口,言轻语暖,“还好,我的努力不算晚,你的肯定来得也不算晚。”
伸手放在他脑后,将他再拉近一点,我给了他一个蜻蜓点水般淡淡的吻,“江璿睿,没有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天正蓝,海很静,风也轻,我在江璿睿怀里,他在我的吻里。许多年后,我们终将老得不再美丽不再如昔,当回想起此刻光阴,一定会重拾年轻,心潮起伏。
美妙的时光经不起打扰,我和江璿睿像爱情电影里的男女主角一样,在夕阳余晖中相拥相吻时,黄尚的一通电话彻底打乱了我们的好事。这么多天对他逆来顺受,我第一次开口不善,
“黄大爷,你又怎么了?”
“武胜男,我现在正式向你道别,我已经决定皈依佛门了。”
他那边淡然口气,我这边捶胸顿足。交友不慎呐!一个个都用打电话这种最没有诚意的方式做诀别,台词居然还是一模一样的!
我苦口婆心地劝道:“黄尚,咱不开玩笑,成吗?祭奠米芮遥的方式有很多,端正活着也是一种。”
“嗯,你说的对。我游戏人间这么多年,想要端正唯有依靠佛法加持。”
“不是,你理解错……”
话没说完,手机被江璿睿抽走,他的语气明显比我更有说服力,“黄尚,你要出家我们不拦着,但至少要等我们回去。武胜男朋友不多,你很重要。”
那边黄尚又讲了什么,我没听清,只看见江璿睿不断点头,说些无意义的语助词,没过多久便收了线。
我接过手机,急切地问:“怎么样?”
他摇摇头,握紧我的手,“没有用,说等安定之后会再跟我们联系。”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像被抽去支撑身体的一根梁柱,顷刻跌坐在沙滩上,我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李宇宙走了,黄尚也要走。去年春节还坐在一起喝酒,说爱情可有可无,友情才最天长地久,我们要做一辈子的三人帮。为什么现在都不要我了,不肯见我。我那么喜欢他们,他们那么好……”
出门求学的这几年,我身边一直只有李宇宙和黄尚,他们和所有的别人不一样,活得自我潇洒,甚至匪夷所思。在我孤独活着,卑微爱着的每一天里,唯一的快乐来自他们。ATC负二层地下室里我们做过见不得光的工作,那时的激情与活力,我们三个彼此最懂。在廖记大排档遭遇地痞,我们三个在一起,共同进退。
现在,一个远去日本,一个悄然避世,一个为了得不到的爱人,一个为了爱不到的逝者。我却一下子得到久违的幸福,是不是我把他们的好运气都夺走了?
可还好,我还有江璿睿,还有他在我身边,紧紧抱着我,守着我,对我说:“武胜男,你不是说过要好好生活。他们选择了自己好好活着的生活方式,你可以不理解,但作为他们最要好的朋友,能做的只有支持。不论好坏与否,艰难与否,都支持他们。”
我也是个怪人,没想到最后是被两位“神”一般的挚友击垮,泪水来得有如排山倒海,一发而不可收拾。泪眼婆娑地盯着紧抱我的江璿睿,我很不争气地苦笑,
“下次再见面,我一定先拳脚招待,再考虑支持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戏子无情
开场很美很浪漫的一段旅程,最终在黄尚的不见而别中草草结束,我们提前赶回去,仍没追上他遁入空门的脚步。看来他是真的散尽人世俗物,两袖清风而去。早了解我本最俗之人,便留下最俗之物给我。
这哥们儿,居然把他那套精装修的奢华大套房白拉拉送给我了!市值百万,我实在没好意思住进去,只隔三差五帮他打扫打扫卫生。希望着,他哪天又看不透万丈红尘了,还俗归来,也好有家可住。
江璿睿回来之后,因为工作停滞几天变得愈发忙碌,离高考也只不到半年时间,更不能耽误。我也快毕业了,忙于准备硕士毕业论文。恋爱关系确定,俩人见面的机会反而减少了,跟天上的牛郎织女似的,约个会还得挑日子。
圣诞节过得很黑色,一年中最重要的春节我们总算平平安安地一起住了几天,像一对小夫妻,生活简单,之后又各自上马奔前程。
新年伊始,我和几个同门从老板家拜年出来,一路说说笑笑走到宿舍门口,忽然有人叫住我的名字。
有一种声音,绝不能用熟悉来形容,却像毒箭,一击即中耳膜,迅速渗入令人烦闷的毒。
我转身走近喊我的那个人。灰蒙蒙天地间,她穿着一件亮红色短大衣,宛如娇艳欲滴盛开的花。把手伸进羽绒服口袋里,我缩着脖子跺着脚,规整不出好口气,急匆匆地说:
“林晓晓,你找我有事吗?”
她难掩水汪汪眸子里的厌恶之色,对我浅浅一笑,“武胜男,咱俩谈谈吧。”
“恐怕不好。”我摇摇头,伸出手比了比我们的高低差距,“谈崩了,我动手打你,也是胜之不武。”
她掩面哼笑,拨开垂落脸庞的长发,“你就那么恨我?”
“笑话!难道你不恨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美女是跟我这儿寻找伟大的圣母情结吗?不想多费口舌,我肯定道,“我们确实没什么好谈的。”
她伸手拉住侧身欲走的我,另一只手似有意无意地轻抚上自己的小腹,柔弱无骨地轻声对我说:
“你真的不想和我谈谈吗?也许你后悔的。”
一个意味深长,耐人琢磨的动作。我看得心里一惊,差点乱掉阵脚,忙稳住心神,故作无事地甩开她的胳膊,走在了前面,
“行,我跟你谈。”
带林晓晓到寒假仍在营业的校内小咖啡厅里坐下,我很满意这里的幽静无人。不等前来服务的小姑娘开口,我先体贴入微地建议:
“这位小姐可能怀孕了,给她一杯热牛奶吧。”
服务小妹初听好像没明白,数秒后一下反应过来,掩饰尴尬地说着恭喜退步离开。林晓晓恐怕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也愣了一会儿,方才从容不迫地缕缕头发,夸我般道:
“你挺聪明的。不错,我的确有了江璿睿的孩子。我想,以他的个性,不会不对我负责的。”
“你放心,以我的个性,也会对你负责的。”我点头,笃定万分,诚恳万分地看着她,“你要能安心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可以帮你养。”
“你,你……”她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恐,尖锐起嗓子低喝,“我脑子有病吗?!凭什么把我和江璿睿的孩子给你养。”
“是啊!”我也故意双手一摊表示惊讶不已,好奇推测,“我也觉得你脑子有问题,明明没有孩子,为什么要说自己怀孕呢。得了妄想症还是戏瘾没过够呢?”
“怎么可能!”她摇头大感可笑,极不自然地拿起服务小妹刚端上来的牛奶,不顾冷热地喝了一口,烫得够呛,彻底失掉方寸,慌不择言地说,
“我,我明明才做过检查,已经两,三个月了。武胜男,你没必要假装不在意来激我,事实摆在眼前,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好心抽张面巾纸递给她,她不领情,从自己的小包包里掏出印花小面纸擦一擦,又恢复了和她外貌很相称的清冷高贵表情。我想笑,抿抿唇忍住了,心平气定地对她说:
“我有个朋友跟说我,你给江璿睿下药的事儿肯定还有后续,要提前做好准备。刚好我这朋友有点小头脑,有点小手段,还有点小钱,恰巧碰到你身边的某位助理有点小怨言,小j□j,手头还有点紧。大家资源交流共享一下,你怀没怀孕,不难了解吧。”
没错,精明的黄尚有这种未雨绸缪的本事,当然也可能因为他肥皂剧看多了,培养出戏剧化的先见之明。那天道别电话里,他和江璿睿窸窸窣窣地说的就是这件事。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时间精力去调查,最后笃定非常地告诉江璿睿,如果林晓晓说自己怀孕,必然是在演戏。
现在,果然被他料中!难不成此人真有慧根,开了天眼?不可说,不可说。
我一番话讲完,林晓晓脸上无甚变化,手里的面纸倒被她左右手拧来揪去,裤子上落满纸屑,一点没有察觉。
“武胜男,想不到你这么阴险!”
这个评价我先替黄尚收着,不过对于一个佛门中人来说,世人的褒贬,也仅是浮云而已。
“我说林晓晓,你不傻,我们也不笨。就算我朋友什么都没查出来,你肯冒风险为江璿睿怀孕生小孩,暂停演艺事业吗?”
将问题假设到最坏的地步,有时候是绝处逢生。我正视林晓晓,问得直接明了,她明显一怔,眼神变得闪烁不定,强撑起笑容,
“真是有意思,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个问题!你以为你们两个人两情相悦,就一定能走到最后?演艺圈里的感情,可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容易!”
“走不走得到最后,我不敢说。但是林晓晓,你刻意刁难破坏我们,一次可以,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好啊,咱们走着瞧,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怎么走下去。”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你失望的。”
如同下了一道战帖,林晓晓愤然起身离去,带着狠戾的目光,留我一个人坐在小咖啡厅发呆。
因为对爱的骄傲,我们变成彼此的敌人,坚守各自信仰进行一场生死较量。我不敢说林晓晓爱得自私,面对爱情谁又能不自私?我也不敢说她爱得比我少,从过去到此刻,她对江璿睿的感情总是表现出肆无忌惮的自信。可爱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情,缺一不可,单方面的响应其实什么都不是,好比以前的我,现在的她。
她只是还没有看穿,或许有空可以介绍她跟看得过于穿的黄尚聊聊……
我以为,这仅是我和林晓晓间的一场口舌之争,熟料却在春寒料峭中变了味道。
和她见面后的第三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走出研究生宿舍楼,刚迈出门口,四周立刻蜂拥围上来一圈记者。无数照相机的闪光灯高对着我,咔嚓闪个不停,伴随着男人女人嘈杂尖利的声音,交叠摩擦撞击我的耳膜。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没有丁点时间反应,傻愣在原地。而这群陌生人像飞蛾扑火般莽撞激烈,我越惊恐地看着他们,他们越兴奋地看着我。
“请问你是武胜男吗?你是否在成为江璿睿助理前,曾出演过j□j电影?”
“会不会因为你之前有大胆的演出经历,所以不在乎和男女关系混乱的江璿睿交往?”
“你是不是以第三者的身份介入江璿睿和林晓晓的感情?”
“跟江璿睿的历任绯闻女友比起来,你认为自己有什么优势能征服他这个花花公子?”
……
各种怪异的问题出自各张不同的嘴,铺天盖地而来。可每个人的语气又都极度相似的亢奋,简直是遇见仇人泄愤一样的澎湃。我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被他们逼问得真觉得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现行犯,想保持缄默,当场自绝于人民。
忽然,一个高大的男人冲进来帮我挡住所有记者的言行攻击,护着我快步挤出人群。我早被吓傻了,对于像超人一样出现的陌生人毫无保留地交付信任,一声不吭任由他带我突出重围,跑步来到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前。
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我闪念中又想起那个被绑架的可怕夜晚,手一下子撑住车门,死死顶住不肯进去,对旁边的男人放声大吼:
“你想干什么!?”
男人疑惑地皱皱眉没有说话,车里先传出声音:“武胜男,快进来。”
徐陌舟!我很快反应出车里的人是他,忙弯腰坐进去,他对我点头致意,吩咐司机迅速开车离开。
轿车飞驰驶出学校,我胸口的气还停在刚才被困的一幕中没喘过来,几乎是屏住呼吸看向面色深沉的徐陌舟。他从身旁拿起一叠报纸杂志递给我,简短开口:
“江璿睿出事了。”
我想,如果我是古代人,听完这话肯定一口血就喷出来了。可现在的我只想骂脏话,什么叫“出事了”,明明昨晚临睡前还通过电话!气没顺下去反而急速窜高,我完全可以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音,接过报纸,忍来忍去,最终仍没忍住的一句粗口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