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      更新:2024-10-23 14:56      字数:4815
  一个全黑的房间。小糖豆惊恐地低呼了一声,我忙抱着他原地坐下。伸手在空中四处乱摸,直到摸到一面墙壁,我拉他蹭到墙边,让身体有个暂时的依靠。
  领头的匪徒进来搜走了我随身携带的所有东西,还算有点人性,点起半截蜡烛放在地上,然后出去锁上了门。借着微弱的烛光,我渐渐适应黑暗,看清这个房间。很小很破,我脚边不远有个便池,看来是厕所。一面墙上有一个很小的窗户,逃是肯定逃不出去的,我想爬起来看看,被小糖豆紧拽着手,又放弃了。
  “武胜男,我们会不会死啊?”
  小糖豆抬起头,映着幽光明灭,他的小脸哭得有些浮肿,声音喑哑地厉害,透出绝望。他很聪明,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忽然想到一部电影,于是指着对面墙上一处被凿开的小窟窿,低声悄悄地对他说:
  “小糖豆,我们现在其实是在参加一个真人挑战节目的录制,叫《谁是英雄》。你看,那里有针孔摄影机,只要你在镜头前表现地足够勇敢,就能赢得大奖。你是全国演技最好的童星,演小英雄一定没问题。”
  这谎言编的真是漏洞百出,小糖豆能听懂几分,又能信几分,我毫无把握。努力上扬嘴角,我试图笑出轻松自在,好像一切尽在掌握。小糖豆也很努力地把我的笑看进眼里,吸一吸鼻子,揉了揉眼睛,一副想笑又笑不出,一咧嘴又绷不住要哭的纠结表情。
  见孩子这么痛苦,我伸手把他揽入怀里,一下有一下无地拍起他的背,“别怕,有我在。你现在只要闭上眼,装什么事也没有,安心睡觉就好。”
  他没吱声,使劲地点点头,听话地闭起眼睛,倒进我的胸口。
  对不起,小糖豆,请你吃顿排解郁闷的饭,居然吃到这份田地。
  万籁俱静,如同剧目中场,暂时告一段落,我的心也渐渐走入虚幻地平静。不是不再害怕身处险境,而是没有办法,没有选择。
  长夜漫漫,我很忙,忙着回顾我短暂一生的经历种种。叛过逆,回过头;违法乱纪过,也英雄挺身过;暗恋过,被人恋过,却没有机会让恋爱的行军步调一致过。我还忙着让我生命中的每个人走最后一场秀,有信奉“书中自有金龟婿”的爹妈二人;有强势独断的大姐和惟命是从的二姐;有比猴儿还精的黄尚和最特立独行的李宇宙;有徐陌舟和米芮遥,似天上神仙,我呀,求也求不到。
  还有,江璿睿,你在哪里……
  狠狠地眨两下眼睛,我怎么会想到江璿睿就鼻头泛酸了呢?大概觉得有点对不起他,折了人家一番美意。如果以后有命再见……呸呸呸……我是吉人,自有天相……
  思绪仿佛没了尽头,飘飘荡荡熬到半截烛火燃至尽头。追忆太多,想太多,我脑子浑浑噩噩的,终于抵不过黑暗的催眠,半清醒半糊涂地睡了过去。
  到底睡了多久,我也不知道。醒来的一瞬间,不及睁开眼,我异常灵敏地听到门外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老子知道不能给你打电话,没事老子找你干球……”
  也许是反应过来,有可能被我听见,男人的声音陡然降低到几不可闻。拼了命地屏息去听,我仅仅只捕捉到断断续续零落的字词,“一箭双雕”,“不会误事”,“老子不怕”,“见面”。太零散,我完全无法拼凑出有用的信息,想再多听一些,一声关门声起,门外又恢复了宁静。
  仰躺在我大腿上的小糖豆还没醒,脸蛋浮着泪痕。我小心地将他挪到一边,无声地走到小窗户边。原来这是一片拆迁中的老房子,却不知什么原因停了工。有的房子已经变成一堆堆碎石断瓦,有的残缺破败地孤立着,而我们被关押的这栋应该算是暂时幸免遇难的。
  放眼看去,全是冰冷坚硬的碎石残骸,根本没有人迹,仿佛死一般寂静。唯一让我觉得不那么绝望的是,再看远一些,有林立的房屋,证明生的希望还在。
  刚想再仔细观察一下周边环境,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我忙收回视线,三两步坐回墙边。内外的声响吵醒了小糖豆,他朦朦胧胧睁开眼望向我,我比个噤声的手势,拉他入怀。蜷缩着腿抱在一起,我们一同死盯向细琐作响的门。
  “咯吱……”
  刺耳的声音带出一条门缝,从后面探进个脑袋,小平头,戴着副医用口罩。我看见他右耳锥子似的耳钉,认出应该是昨晚开车的那个人。
  他眼珠子从我们身上仔细溜过一圈,好像确定我们反抗指数为零之后,把门又推开了一点,抬起手将两个面包丢到我们面前。
  “等一下,”他刚要关门,被我出声喝止,抻着脑袋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我,“请问能不能再给我们两瓶水。”
  他没言语,像根本没有听见,随手带上门。我呆了几秒钟,捡起面包分给小糖豆一个,无论如何,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才拆开包装袋,门又毫无征兆得被推开了,两瓶矿泉水顺地面滚到我们脚边。小平头蹲在门口望着我们,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神情轻松,像是把我们当流浪狗来招待了。
  这次,他起身离开没有再关门,我啃着面包用余光打量屋外。那原本应该是间不大的客厅,现在除了一张木桌几把椅子,再无他物。桌面上堆着不少面包和矿泉水,还有昨晚架在我脖子上的两把钢刀。小平头在桌边坐下,瞅见钢刀,伸出两根指头一把一把夹起来移到远处,才双手搭上桌面玩起手机。
  直觉告诉我,如果想逃,就是现在,可我却想不出任何办法。低头看向小糖豆,他大概相信了我昨晚善意的谎言,乖巧地小口小口吃着面包,像是真的从容镇定了,又像是用食物来转移注意力,忍耐惧意。
  没想到,第一个和我共患难的人会是小糖豆,我曾经是多么的讨厌他,讨厌他趾高气扬地用仿真手枪指着我,问我的大咪咪是不是刚被人劫走了……
  等等,手枪!
  抬眼警惕地确认小平头的精力全在手机上,我不动神色地摸上小糖豆的口袋,突兀的手感让我难以抑制心跳瞬间加速,只感觉浑身热血沸腾,直冲上天。脑袋一涨,我没有任何时间前思后想,运筹帷幄,手已伸进小糖豆衣服口袋摸出手枪站起来,
  “别动!”
  小平头身子一滞,转过头来看见我手里的枪,愣了片刻,立即丢掉手机,踉跄着站起来。他没有注意到我颤抖的手臂,我也没有看见他是怎么从身后摸出钢刀对向我的。
  隔门僵持,流失的时间等于在向他那一方加码倾斜,多拖一秒,我们就多远离逃脱一步。可是我不能先开口,要维系故作的优势,不能让他看出我的紧张。
  枪口对刀尖,他终于把持不住开始退向门边,仍强势地对我低吼:
  “你是谁?”
  等待足够长的时间让他失掉方寸,我慢慢地开了口:“你应该知道这孩子是明星,他怎么可能单独出门,我是谁你应该不难猜到。”
  “保镖?!”
  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拉着小糖豆走出来渐渐向他逼近,赌一把虚张声势,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放下刀进去,要么我用颗子弹送你一程。”
  不等我作势拉保险栓,“咣当”钢刀落地的功夫,他跑进厕所抱头瑟缩。我手举着枪,迅速关门上锁,抓紧小糖豆奔出门,往“生”的方向没命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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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本朝长公主,我唯一的愿望便是天下大乱,江山易主!
  身为颠覆大玄皇宫的一个祸害,我时刻谨记:
  两面三刀;
  草菅人命;
  与宋晋尧斗智斗勇!
  ☆、终结孤单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我经了一大事,肯定长出大智慧。所谓的大智慧,无非是处变不惊,淡定,淡定,再淡定。
  即使现在一碗孟婆汤摆在面前,让我忘记今生悲欢,我也能从容端起一饮而尽。天道轮回不过如此,丢掉曾经,继续曾经。这一世里遇到的人,之于我,上一世是善缘,是劫难,是谁欠谁,是谁负了谁,是谁种因谁造业,都不重要。因为下一世注定还是要相见,纠缠不清。
  所以,黄尚以命令的口吻要求我躺好一动不能动,且期间不断用各种丰富词汇奚落我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他没有大智慧,下辈子再投胎人间,全因有参透人生的我,借我德行而已。简单来说,没有我,就没有他。
  “武胜男,你的骨头果然跟你的人一样,一个字‘硬’。”黄尚从床尾抬起头,面目可憎,多么由衷地感慨道,“做孤胆英雄做成你这样,一个字‘牛’。”
  ——我有大智慧。
  “你说说,如果媒体朋友来采访你,你该怎么说?”他聊得兴起,将手里的记号笔做话筒遥遥对向我,嘿嘿一笑,又比到自己嘴皮子底下,“这没什么,我只是在危难时刻用智慧和勇敢挽救了自己和孩子的生命。至于怎么会受伤,英雄也是人,也有害怕的东西嘛,哈哈哈。”
  ——他下辈子还想做人,唯靠我来修炼。
  “诶,我觉得你是继李宇宙之后的第二朵奇葩,那位小哥是传奇,你是凤凰传奇,最炫民族风都没你精彩。”
  ——没有我,就没有他。
  “大功告成!”黄尚丢掉笔拍拍手,抬起我的脚,洋洋自得地炫耀道:“来,看看如何,马踏飞燕!下次咱画无敌烽火轮,再下次画七彩祥云……”
  “黄尚!”
  瞅着画在右脚处的雪白石膏上那似鸟非鸟,似鸡非鸡的不明生物,耗掉我整整快两小时不说,还被全程调侃,事到如今我佛慈悲都没法拯救黄尚了。顺手抄起床边柜子上的水果刀,划过刀尖划刀面,我慢悠悠开口:
  “小糖豆已经被安排做心理治疗了,我还没来得急。你也知道,人经过一场生死危机之后,难免心理会受到打击,留下创伤,伤着伤着就可能变态了,稍不顺意,心气一起,动了杀机也是在所难免的。你说,对不?”
  黄尚脸色一变,重拿轻放下我的脚,走到窗边,面对夕阳余晖大口呼吸,手当小扇,呼扇了几下,笑出家和万事兴的喜乐样,问:
  “李宇宙给你打电话,送祝福了吗?”
  我点头,不提也罢。
  那厮本来对我临危不惧,智勇双全的个人英雄事迹所倾倒,佩服得肝脑涂地。再一听,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以后,居然被只耗子吓得摔成脚踝骨骨裂,就立刻由粉转黑,用词不当地骂我“晚节不保”。
  其后,话题自然地转入他最近在日本的追妻行动。李宇宙警告我看紧江璿睿,尤麦菜菜子对其仍念念不忘,所以拒绝了他的求爱。他现在已经决定进军日本AV界,打入敌军内部,从精神到肉体全面解救心上人。
  我说,我不懂。他说,《三十六计》知道不?这招叫舍不得弟弟套不到美娇娘。我奇了,没这一计吧。他说,书是他斯里兰卡籍的武术师傅亲手相赠的,不可能有错。他这么一讲,我默默地挂断电话,确定他那本《三十六计》是和《金瓶梅》的混搭版本,天下奇书!
  想到李宇宙,看看黄尚,我觉得交到这两位最佳损友,三生有幸。住院两天,黄尚脚不沾地帮我安排好一切,吃穿用度都料理得妥妥当当,我很感激,
  “黄尚,这两天麻烦你了,谢谢。”
  他还站在窗边迎风招展,抚着胸口,悲鸣道:“武胜男,你别吓我,不能这么变态的。我知道,你是因为江睿睿没来看你,也没给你打电话,郁结了。其实吧,他……”
  “武胜男,我来看你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门口响起小糖豆欢愉叫唤,随后他一蹦三跳走进来,身后跟着徐陌舟和米芮遥。
  我招呼黄尚扶我坐起来,这厮正手搭窗台,双腿交叉,一脚脚尖点地,硬站出旧时酸腐小生的韵味。他眼中浓情四射,像能飞出五彩蝴蝶,绕着米芮遥转啊转,显然没闲心搭理我。小糖豆已经跑到床尾流连完我的硕大石膏脚,来到床头,手肘抵着床,双手托腮,以前所未有的关切态度问我:
  “你该不会变成瘸子吧?”
  抹一把老泪,我戚戚地说:“很有可能,你娶我吧。”
  他眼珠子一瞪,身子一矮蹲了下去。我探脖子刚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