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      更新:2024-10-23 14:56      字数:4868
  我。
  “嗯,没错。”我答。
  她若有深意地哦了一声,略作环顾,“你们这是在等他吗?”
  黄尚显然对美女抵抗力偏低,忍让度又出奇的高,他大方收回手,乐呵呵地道:“对,等他的好消息。”
  林晓晓又哦过一声,坐了下来,挑眉淡淡看向我们,“不用等了,待会儿我们直接跟贾导去参加投资方的慈善晚宴,你们回去吧。”
  慈善晚宴?不愧是演员,说谎话都不带喘气脸红的。穿成你这样去参加慈善晚宴,估计只能本色出演误入歧途而失足的受捐者。
  我不打算拆穿她,更不打算顺她的意,也跟着坐下,“等他下来了,我们就回去。”
  她睨我,不说话。我被她睨,也不说话。
  黄尚站在我们中间,看过她看我再看回她,嘟哝一句,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接着坐得远远的看起杂志。
  我们剑拔弩张,用女人的倔强打一场无声的战役。我甚至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要跟她杠上,变得如此小肚鸡肠,又如此不甘示弱,可头却奇迹般的不疼了。
  原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蠢兮兮地对峙到中心人物江璿睿出现,没想到只一会儿,我的手机便划破僵局欢乐唱响了,李宇宙来电。
  电话接通,那端立刻传来人群嬉闹的嘈杂声,我奇道:“李宇宙,你在哪儿啊?”
  “机场。”
  “你到机场干什么?接机?”
  “送人。”
  “送谁?”
  “送我自己。”
  “好好说话。”
  “武胜男,我现在正式向你道别,我要去日本找我的女神了。别拦着我,任何人都无法阻挡我寻爱的脚步。”
  我有点难以置信,“昨天不还好好的嘛?不准跟我开玩笑。”
  “不开玩笑,你听。”
  一个好听的女声从那端传来,温柔地通知旅客们登机。我不但信了而且急了,招手唤已经站起来听出些端倪的黄尚赶紧过来,同时对着手机怒道:
  “李宇宙,你给我听好,在我们没赶到之前,你哪儿也不能去,否则这辈子朋友再没得做。”
  黄尚夺过手机,更不留情面,“要是到机场不见人,小爷一定追到日本,送你顿毕生难忘的胖揍……”他一把拿开手机,像受了奇耻大辱般火冒三丈,
  “嘢,他敢撂我电话。快走!我今儿非得好好收拾他!”
  我边点头起身,边急匆匆对林晓晓说,“等不了江璿睿了。他下来麻烦你跟他讲一声,就说我们去机场追杀李宇宙了。”
  林晓晓面无表情地听完,声色未动,然后随手拿起本杂志,闲闲翻着。
  我亟不可待,不知该到底怎么才能说动她,走远的黄尚停下脚步又不断催促,她更愈发闲散,哗啦的翻书声就像用小锉刀划拉我的后脖颈,难受无比。
  还是到了机场之后再给江璿睿打电话吧。
  一甩手,我跟上黄尚,隐隐觉得不稳妥,内心忐忑,可实在无计可施。算了,算了,又抽风的李宇宙比较重要。
  马不停蹄赶到机场,再拨李宇宙的手机已经处于关机状态,我和黄尚像没头的苍蝇在候机大厅里瞎胡乱转,连所有男厕所都搜查了不下五遍,仍不见李宇宙的踪影。
  莫非真不顾及多年情谊,不告而别了。
  茫茫人海,来匆匆,去匆匆,我就在匆匆环顾的最后数眼中,意外地锁定到了李宇宙。
  这孙子坐在机场内设的小资情调露天咖啡厅里,正悠哉地嘬着咖啡,玩着平板,快活极了。
  招呼黄尚疾步走向咖啡厅,我们一定面带凶相,不然不会有人自觉自发地给我们让道。人来到跟前儿,李宇宙还埋头游戏,小模样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欠揍,我仍觉不够生动。
  “李宇宙!”
  黄尚一声怒喝威震四方,李宇宙惊得双肩一抖抬起头,恬不知耻地对我们笑,“都来啦。”
  “你小子!”黄尚朝他抡起拳头,空中滞了几秒又放下来,拖椅子坐下,“算了,看在你好歹改签机票等我们的份儿上,我原谅你。”
  “我没改签。”李宇宙摇头看了眼手表,“飞机还有一个小时半才起飞。原来你们这么在乎我,我总算可以安心离开了。”
  “你!”黄尚气急无语,转看向我,眼眶里噌噌全是火苗,“我不想跟他说话,怕发生流血事件。”
  其实我也很是不想搭理李宇宙,耍我们跟玩儿似的。但鉴于他向来品行诡异,心性独特,我还是把话题扯了开,
  “怎么会这么突然啊?”
  李宇宙没有立刻回答我,只是默默地拿起背包,从里面掏出个特别大的相簿摆在我们面前,并示意我打开。
  我不解地看了看他,模样是少有的认真。
  翻开厚重的相册封皮,四格玻璃纸相片夹里整齐装着的竟然是钞票,四个国家钞票。一页一页翻下去,满满当当,花花绿绿,起码有几十个国家的。
  黄尚也好奇地凑过来,直接翻到底页,最后一格里是粉红色的毛爷爷。
  “我有收集各国钞票的习惯。很早之前我就想好了,”李宇宙伸手抚摸着相册,一脸期待缓缓开口,
  “等我找到我的爱人,我要带她重走我这么多年所有去过的国家,告诉她哪里风景最美,哪里的东西最好吃。每到一处,我要用我收集的钱买一件小礼物送给她。等这些钱全部用完了,她就有一堆的礼物,可以摆在家里的任何角落,一看到就会想起我们一起旅行的地方,想起很多很多快乐的事。这样,即使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也不会觉得孤单。”
  说话间,李宇宙眉目之间荡漾开的幸福憧憬,仿佛像他已经置身爱的小屋,拥着情人欣赏礼物,细数回忆。
  我能想象得出那有多甜蜜,自然能体会到李宇宙有用心。大男人的气魄,小男人的浪漫,他都做到了,根本不需要再回答我的问题。
  “李宇宙,厉害,我支持你!”黄尚目露钦佩之色,握住他的手,“一路顺风。”
  我也把手伸过去覆在他们手背上,“马到成功!”
  阳光灿烂的下午,喧闹的机场,我们紧握友谊,天荒地老。
  连一场简单的送别宴席都来不及,把李宇宙送至安检处,我鼻头酸涩有想哭的冲动,黄尚也深沉缄默。
  李宇宙似乎不想让离别气氛太伤感,掏出两个包装精美的纸袋分别递给我和黄尚,叮嘱完我们马上打开,快步走进安检区。
  我和黄尚同时选择背过身。小心拆开纸袋看进去,我笑了。抬起头,黄尚也在笑。互看礼物,我们又相视而笑。
  李宇宙把他的山寨名牌Armani留给了黄尚,而我得到了他多次与人民城管斗智斗勇时身着的那件战袍——碎花围裙。
  再回首,李宇宙走了。这个到过大多人没有到过的地方,看过大多数人没有看过的风景的男人,最终也做了一个大多数人不敢做的决定,勇气非凡。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我说你们,写两个字冒个泡又不费劲,给点面子吧……
  ☆、喜剧之王
  和黄尚一起走出机场,抬头望向划破蓝天的庞然大物,身边人轻声一句,再见,朋友。我心里顿时空劳劳的。
  人一走,与他有关的所有一切也随之变成回忆,他的特立独行,他的思维怪异。他爱得洒脱,也走得干脆。
  比起他,我简直太懦弱。求不到自己所爱的,喜欢我的,又故意佯装不知,视而不见。
  喜欢?是喜欢吧,江璿睿,我真拿你没有办法。
  想到那个正在参加演艺事业中,最至关重要一场试镜的人,不知道他有没有顺利赢得角色。翻出手机,我先被五个未接来电和三条短信吓了一跳。
  “武胜男!!!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武胜男!!接电话!!”
  “武胜男,看到短信打过来!我等你!”
  自从上次江璿睿半夜突发急性肺炎被送进医院,我对短信里的感叹号就特别敏感。查看最后一通未接来电显示是十分钟前,我忙拨了过去。电话接通的一瞬间,我和江璿睿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过了吗?”
  “你在哪?”
  不等他再说,我赶紧道:“我在机场送李宇宙,你过了吗?”
  “等通知。李宇宙去日本了?”
  “咦,你知道?”
  “猜的。因为你敢不等我先走的原因,我只接受这一个。”
  我本嗤之以鼻,笑他专。制霸道,却从自己的轻笑声里听出点轻松和舒逸,连带空落的心也好像被什么填充,满满的踏实。
  他又说:“武胜男,到我家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想也没想,我点头说好。
  挂断电话,陡然迎上黄尚探究的目光,他定定打量我,“武胜男,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我摇头,“不知道。”
  “像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讨老公安慰的小媳妇。唉,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
  他用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陕北话,有滋有味地念叨着转身离开。那回身带出的一抹莫名萧索,仿佛天地间,没有人能与他相共,话凄凉,诉哀思。
  于心不忍,我冲他背影喊道:“黄尚,要不你跟我一块去江璿睿家。”
  他麻溜儿华丽转回来,笑得巨贼无比,“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有异性没人性的人。走,顺便买两瓶酒,我们把酒言欢,用实际行动祭奠三人帮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只一刹那,我觉得恻隐之心和凡心一样,不可随意妄动,容易惹祸上身。
  果然,江璿睿打开门见我和笑眯眯的黄尚站在他面前时,动了什么我不清楚,但一定在一个闪念中,有那么点动武的意思。
  他先狠狠剜了我一眼,然后没好脸色地看着黄尚,不耐烦地说:“你来干什么?”
  黄尚毫无自觉地,或者说是自觉毫无不妥地举起手里的一打啤酒,“送行归来,心绪难平,几盏小酌,待微醺后,笑红尘乐逍遥。”
  江璿睿被他文绉绉的气质弄得脸都黑了,“说人话。”
  “兄弟,整两盅?”
  我以为江璿睿会采取平时对我的一贯强权手段对待黄尚,将他和他带来的一打啤酒通通撵出去。谁知,他不仅笑着接过啤酒,还盛情邀请黄尚进屋。我还没弄清楚怎么个回事,事态就反转了。
  江璿睿把我强行按到沙发里坐下,打开电视锁定电影频道,跟嘱咐学龄前儿童似的交代我,好好坐着不许说话,老老实实看电视。然后,走进厨房带出俩黄瓜俩西红柿,和黄尚在餐厅里真喝起来了。
  昨晚醉成那样,现在又喝,江璿睿估计把自己当千杯不倒的酒仙了。我不声不响地进厨房下了三碗面条端出来,黄尚胡吃海塞吃得痛快,江璿睿反而盯着热腾腾的面条发了会儿呆,抬头看我,一双黑眸像缀了露水般氤氲。
  他这样让人很不自在,我别开眼催促他快点吃,走回沙发边坐下乱按起遥控器,仍能感觉到背后他炙热的目光相随不离。
  想起昨晚,再看当下,我决定等他们喝散场了和黄尚一起走人,此地不宜久留。
  计划得好好的,变化也来得凶猛,确切地说是凶猛的困意。一部重播不下五遍的电影太过无聊,我看着看着就糊里糊涂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大概窝沙发里的睡姿不舒服,我隐约觉得呼吸有些不顺,像空气骤然稀薄,喘息不及。我下意识地扭动身子想换个舒服的姿势,异样的窒息感只消失片刻又更为汹涌地袭来。
  我猛地睁开眼,江璿睿一张无限放大的俊脸在我正前方几厘米处,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他眼睛快眯成一条直线了,俩眼珠却一动不动,衬着他脸颊两朵红云,我立刻联想到家乡春节每家每户张挂的年画,叫《年年有余》。
  这小模样,喜气洋洋,兆头极好。
  半醒不醒,他这般如此叫人亲切,我情不自禁地摸上他的脸,喃喃道:“真不愧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多招人爱啊!”
  话刚说完,眼前突地一黑,鼻尖是清新气息,脸庞唇畔是柔软质感,我伸手一抓,其实是一条崭新的毛巾被。坐直身子,我揉了揉酸涩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