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
季 更新:2024-10-23 14:56 字数:4824
他得寸进尺地说:“你不得哄我睡着啊?”
“怎么哄呢?”
“小姑姑,你唱个歌吧。不不不,你讲个故事吧。要不,跳个舞也行……”他像来了精神,思路大开提建议,全然不在意我逐字抬高的眉毛,“干脆,你下个腰给我看看,倒立也成。一字马会不会?单手伏地挺身会不会……”
他越说越离谱,还越神采奕奕,我暴力地拉起棉被直接捂住他刹不住闸的一张嘴,急道:“要不要我表演拿大顶,胸口碎大石,变脸喷火什么的?最后再来一金钟罩铁布衫,你拿把刀捅我两下算了。”
棉被下他依旧不老实的嘴“唔唔唔”半天,双手往枕头上一放以示投降。我更不心软,牢牢将他控制住,严正警告:
“这一秒开始不准再说话,眼睛闭上。”
他听话照做,我把被子掖回他颈窝,关掉台灯轻声道别,起身走出房间。房间门关上的一刹那,忽然响起他低低含笑的声音:
“小姑姑莫不是少林俗家女弟子?”
“砰——”
江璿睿,你别真让我动了拜师学艺,习武归来为民除你这大害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求花,求收藏……
☆、事情严重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一直忙学校里的事儿,难得的没受到来自黄尚和李宇宙的打扰。第三天早早来工作室,我习惯性地先到十九楼再回负二楼照旧没有奇迹发生。推开工作室的大门,黄尚居然一个人坐在桌子旁悠哉哉地嗑瓜子。他见我进来,抬手打了个招呼,问:
“上次会议安排给你的工作任务完成地怎么样了?”
我想了想,江璿睿发烧的第二天,我发短信追踪慰问,他表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后,我们再没联系,于是说:
“一切依计划进行中。”
他努努嘴让我坐到他对面,拍掉手上的瓜子渣,又端出领导派头,“下周二鱿鱼菜菜子小姐就来了,你的计划是什么说来听听。”
坐下来,我认真道:“娱乐圈的事儿瞬息万变,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又所谓以不变应万变,所以我的计划是等待变化的出现。”
我说得有板有眼,他听得频频点头。心里偷乐蒙混过关,我伸手抓了把瓜子,谁知黄尚一巴掌跟拍苍蝇似的把我手按在桌面上,吼道:
“没有计划你直说,差点被你绕进去!难道江睿睿不同意帮忙?”
我看看被他压着的手,再看看他,非常礼貌地传递给他这样一个无声的讯息——“再不拿开,下一个压在下面的将会是你的脑袋”。不愧为相识多年的兄弟,他第一时间理解到我的暗示,第二时间就拿开了手。见他如此配合,我也坦白道:
“同是同意了,只是没跟我说具体怎么安排你们见面。”
他两手一摊,“武胜男,办事靠点谱行吗?你不问清楚,我怎么配合他的安排行事呢?”
“黄尚,不靠谱的是你吧。你还真以为和尤麦菜菜子见一面就能实现你伟大的初级阶段目标啦。”
“当初你不还以为中文配音的A/V没有市场嘛,咱不是照样做了两年。我常常教育你们,市场无所不在,只要有一双善于发现它的眼睛。现在是一个全民娱乐化的时代,中文配音的A/V片也能成为像李宇宙这样的外国人自学中文的入门级教材,感官刺激强烈,语言简单易懂。搁两年前,你能想得到吗?我不是吹牛,在汉语热潮的带动下,咱们的片子返销日本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黄尚说起他的生意经那是头头是道,他诡异的思维逻辑常常能达到无人出其左右的境界,比如他的A/V创业史。
听他自己吹嘘,当年高考报志愿前他靠倒腾小商品发财的老爸带他到当地最灵验的庙里烧香算命。算命先生告诉他爸,黄色乃他儿子的大吉之色,必能保他儿子一生无忧,财源广进。父子俩一听此话相视心中了然,他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日语学专业。临近毕业,别人都在忙着考研找工作,他却忙着如何使自己在事业大道上一“黄”到底。
我记得他本科毕业论文写的是《论日本色/情文化发展史》,就突然奇想建议他不如在相关行业闯一片天。结果他真从他老爸那里抱来“天使基金”,大张旗鼓地成立了这个工作室。他也真把这活儿当事业干,专程请了当年的算命先生帮他起出“黄尚”这个王霸之气十足的艺名以助他事业亨通,一路顺遂。
说到这儿,我仔细端详仍滔滔不绝讲个不停的黄尚,愣是想不起他的本名了。
“李宁曰,一切皆有可能。”他说着掏出手机递到我面前,催道,“给你侄子打个电话,问清楚他到底怎么安排的。”
没等我接,他的手机先响了。黄尚皱起眉头接通电话,骂骂咧咧道:
“李宇宙,你人呢!?资本主义的文化教育没告诉你,资本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凶残剥削者嘛!限你五分钟内出现在我面前,不然……嘘嘘嘘,嘘什么嘘,你前列腺有毛病啊!我什么也不想听你说,解释就是浪费时间!闭嘴……你敢让我闭嘴……什么?哦……嗯……啊……不会吧……你……千万什么都别说,等,等我们过来。”
黄尚的表情如拍大头照般千变万化,气中生惊,惊里带急,急急之下又忧虑丛生,期间还向我投来一个奇怪的眼神,值得回味。挂断电话,他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通话中醒过神来,贼亮的眼珠子呈现出无限扩散精气的状态,呆滞地对我说:
“武胜男,完了!”
我问:“怎么了?”
他苦哈哈地道:“你知道李宇宙现在在哪儿吗?”见我摇头,他又颤巍巍地伸出根指头指向天花板,“十九楼。”
十九楼?一个我到得了进不去的地方。
去年和黄尚,李宇宙一起过除夕吃喝到天明,我酒量一般喝得烂醉,酒后吐得一塌糊涂连真言也一并吐了出来。我大概当时表现地太过悲壮,像个贞洁烈女,他们从不敢轻易在我面前提起“徐陌舟”这三个字。不说名字,不代表他们会放过我。李宇宙总说某人,黄尚爱讲十九楼,不断地提醒我十九楼的某人被负二层的鄙人痴痴恋着,不曾知道。
我许久不说话,黄尚晃着他的手吸引我注意力,赶着出门着急问道:“你去不去?”
“去!”想也没想,我干脆答道。
进电梯前我拦下黄尚,问李宇宙怎么会跑到十九楼去了。他只用约莫半分钟的时间,就描绘出一个关于李宇宙这位神人的离奇故事,或者说事故。
早上李宇宙一刚买车的朋友开车送他来工作室。两人在车里侃翻天,完全低估了早高峰糟糕的车况,也高估了他那位朋友的车技,快到工作室的红绿灯路口追了前面一豪华轿车的尾。当时他朋友脸就绿了,撞了辆好车,自己的新车还没上保险。
从来闲不住的闲人李宇宙见状主动请缨下车处理事故。也许在他的认知里“万事好商量”就是中国人的代名词,他找车主聊上两句准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天不遂人愿,人车主根本不吃他这套。这时李宇宙又犯了一个观念性的致命错误,认为中国人不吃这套,肯定吃那套——“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于是他从兜里掏出几天前我们才配过音的尤麦菜菜子最新诚意力作拱手相送,还告诉人家,这是业内人士才有的独家抢先版。说完这话,悲剧就此拉开帷幕。谁曾想那位车主是ATC的高管,人车也暂时不管不顾了,直接将李宇宙隆重请进十九楼。
神奇的李宇宙成功地帮朋友平息事故同时把自己也成功赔进去了。
我和黄尚不甚唏嘘,叹世间竟有此奇人之存在,颂苍天胸襟广博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十九楼,打开的电梯门后面婷婷站着位面带笑容的妙龄女白领,她脸上挂着最职业的微笑,很礼貌地对我们说:
“两位是李宇宙先生的朋友吗?这边请。”
我们跟随漂亮小姐来到间办公室门口,她先敲了敲才推开门请我们进去。这是间小型的会议室,李宇宙坐在最里面的位置正一筹莫展地耙头发,猛抬头见我们进屋,像遇到救星一样,激动地站起来:
“你们总算来了!”
我对漂亮小姐说了声谢谢,她关门走人的功夫,黄尚已经走到李宇宙面前,低声咆哮:
“你还有脸说话,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李宇宙凝神想过一遍,严肃地回答他:“我应该拿竞争对手的片子送他。”
“啪——”
黄尚的巴掌不客气不罗嗦地拍上李宇宙那八国混乱血统铸就的后脑勺,气不打一处来,
“你错就错在,根本就不应该给我打电话,该一个人把这事儿扛下来!武胜男,你说对不对?”
不及我回答,李宇宙揉着脑袋走到我面前,经过黄尚时狠狠白了他一眼,告状一样道:
“我猜这家伙一定没告诉你,抓我上来的ATC高管是徐陌舟。”
“啊,徐陌舟是谁?我不认识呀,这名字从来没听说过。你们不记得我患有叶氏……”黄尚抢下话,眼神飘忽不定,嘴也飘忽不定。
缘分呐,偶遇呐,怎么会让他和李宇宙偶遇,缘分又像报应一样落到我头上呢!八年后的第一次正面接触,我不敢抬头看他。这第二次见面,我恐怕是再也抬不起头了。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夺门而逃的心思都顾不上,会议室的门已被人打开。
我们三人的目光同时聚焦走进来的徐陌舟,笔挺的深灰色西装,英俊非凡的外表,成熟稳重的气质。他用低沉的嗓音说请坐,我们仨灰溜溜地一字排开入座装孙子。我大概装得最像,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如芒在背。
余光瞄见他走到会议桌的另一边在我们对面坐下,须臾那张尤麦菜菜子的力作被他修长的手指推至我们视野里,而且是开过封的,不用猜也知道他看过了。我的头又不自觉地埋得更低更深,恨不得扎进自己胸口里。
“这是你们自己制作的吗?”
他轻声发问,淡淡的语气让人品不出真实情绪。我右手边的李宇宙低声答了声是,我左手边的黄尚立刻抡起胳膊绕过我给他了后背一拳头。黄尚嗖地站起来,如欲英勇就义的烈士般挺起胸膛说开了:
“要告要抓随便你,冲我来,我是幕后老板兼总策划人,跟他们俩没关系。咱们都是生意人讲究个投资回报率,绝不做赔本买卖。”他说着提溜起李宇宙,
“他是一八国混血的外国人,走不通正常法律途径,等你把他绳之于法,恐怕也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再说,弄不好影响九国国际关系,破坏了国内外安定局势,任谁的生意都没法做。”说完他又拉我站起来,
“这姑娘是一研究生,虽然现在遍地都是研究生,可像她这样身材长相都相当凑合的,不好找吧。她要是蹲班房,准得受歧视被迫害,事情一闹大照样影响和谐社会的团结稳定。因小失大把你们ATC牌子搞臭了,生意一样没法做。
我就不同了,一未婚大老爷们,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你对付我一人足够了,甭为难他们。”
黄尚一席话昂扬澎湃,我和李宇宙顿时觉得他形象伟岸高大不少,令人无比崇敬。尤其是他拿那双精明的眼睛放出凌然光芒和徐陌舟对视时,原本专属他的“奸商”俩字瞬间荡然无存。
短暂地仰慕完黄尚,我的目光又忍不住流窜向徐陌舟。他双眸无波无澜地看着黄尚,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像我第一次架起自以为是的威风凛凛去找他时的样子一模一样。仿佛在他眼里从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到吓得住他,与生俱来的淡定从容,心头落不下任何能牵动情绪的灰尘。
眼中的他被我看得太过专注,我像陷了进去。他忽而一抬眸,我来不及收回的视线与他在空中交汇。心倏然收紧,就是那样清淡的眼神秒杀了八年前的我,此刻依然杀伤力十足。我慌忙地拉左右的黄尚和李宇宙坐回原位继续装孙子,以此掩饰我的局促不安。
“徐陌舟。三位贵姓?”
“李宇宙。”
“黄尚,她叫武胜男。”
桌面下,黄尚大拇指朝下鄙视了我一把,报出我的名字。我的心没来由的又是一惊,他有没有可能知道我的名字呢?有可能吗?
自作多情吧,武胜男,他根本不知道。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