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当当当当      更新:2024-10-23 14:55      字数:4934
  这个举动弄得他心旌摇曳。他没有办法不爱她,虽然他知道悲剧一定会重演。
  这是他们最浓情蜜意的时刻,可惜的是,没有下次了。这个潘宁以为可以一生一世住下去的院子,就来了这么一次。
  唐末跟发仔等一帮死党在KTV包房。他铁青着脸灌进肚子很多酒,大家都知道他出事了,皆一言不发,陪着喝酒,无人敢嬉闹。
  “……唱歌啊,怎么不唱? 一张张苦瓜脸,难道等着收尸?”唐末醉了,挥舞着手,“你们不唱我唱。”
  唐末抱着麦克风,歇斯底里唱:“这是个傻逼的世界……”
  唱到喉头嘶哑,眼圈泛红。
  包间门突然打开一条缝,潘宁挺着肚子朝唐末勾手:“你出来。”
  唐末一时气短。
  发仔赔笑:“嫂子进来坐嘛。”
  潘宁疾言厉色:“唐末,你给我滚出来!”
  唐末畏缩地跟过去。走过迷宫一样的廊道,走出暗黑的KTV。外套没穿,骤然的冷空气兜上脑门,仿佛给他来了一记耳光。
  “你知道了?”唐末讷讷说。这是他生平第—次对人唯唯诺诺,低声下气,失去人格。
  “我要跟你离婚。”潘宁面无表情地说。
  这是更为严厉的—记耳光,打得他两耳轰鸣,站立不稳。他索性靠住墙壁,说:“就为那点流言?你也信?”
  潘宁来之前,刚收到小潮的电话不久。
  小潮在电话里神秘兮兮地说:“宁宁,唐Sir在家吗?”
  “你问他不在家还比较靠谱一点。”
  “那你今天有没有上网?”
  “珍惜生命,远离网络。这是我的座右铭。”潘宁怀孕后自觉远离电脑等辐射源,平时也就看看书,听听音乐。
  小潮说:“我犹豫了好久,觉得说吧对你不好,可不说吧,如鲠在喉。你要知道了没准会觉得我不够朋友。”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
  “那我说啦,你一定要内心强大。”小潮吞吐了半天后道,“谢老大上次不供了一个分局局长,一个特警队长吗,牵出几起陈年旧案,那分局长如今已被双规,那特警队长还闹出自杀风波……”
  “哎呀,我以为什么呢,能不能不讲谢福成?”
  “我不是讲他,我是要讲你家唐末,这不过铺垫,你接着听。这次他供出了你家唐末,说他曾经参与过几次案子,涉嫌杀人,时间地点场景,说得有鼻子有眼……喂,你没事吧?”
  潘宁深吸一口气:“接着说。”
  “他在学生时代就加入谢福成的帮派了,在里头排名靠前,别人尊称唐少,谢福成也很器重他。他们交恶是因为女人,唐少看上了老大的女人,两人火并,那女人给唐少挡了一枪,从此后死心塌地地跟了他,据说孩子什么的都秘密生了……挺那什么知音体的,可有照片为证,据说是谢福成的马仔上传的……不过,我不建议你看,很过火,媲美陈冠希的艳照门……喂,你没事吧?……说话呀,别吓我。我就知道不该告诉你,可是,让你蒙在鼓里也不好。你出门被人指指戳戳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要我过来吗?”
  “谢谢不用。”潘宁放下听筒,脑子有短暂的空白。
  这个故事确实很知音体,但潘宁却无法脱口喊一句“放屁”,坚决捍卫丈夫的清白。她是知道唐末在学生时代曾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的。他们学校流传一个故事,有个老师诬陷唐末作弊,当晚就被人敲掉了上下两排牙齿,一个月内不校见人。后来,大家都知道唐末交结黑道朋友,没人敢惹他。
  那个什么老大的女人,应该指的是影子吧。对潘宁来说,影子好像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于唐末的身边。她至今不清楚他们情感纠葛的来龙去脉,也从未问过,她唯一湥С氖牵白又两袢宰∽盘颇┑姆孔樱颇┟吭露ㄆ谌タ此悄缸印V劣谙OJ遣皇翘颇┑乃缴樱谷衔淮罂赡堋?br />
  她痴愣片刻后,像打了吗啡似的迅速开电脑,上网。
  她在搜索栏里敲“谢福成”,又敲“唐末”,再敲“艳照”,每敲—下,就是一枚定时炸弹。
  她逐一打开网页。
  “在押嫌犯谢福成再度爆料,这次他牵出了G市海关缉私局侦查科副科 长唐末,谢老大称唐末原就是他们团伙中三号人物,曾参与几几年、几几年的恶斗事件,唐少心狠手辣,杀人后痛饮人血,并笑称砸烂的脑壳就像蘸了辣椒的豆腐……”
  潘宁头眩目晕,几欲呕吐。鼓足气又接着看下去。这回活色生香,全是刘影的艳照,关键部位甚至没有打上马赛克,艳照中的男主角没有头部,看不出是谁。而唐末的光辉形象则光明正大出现在另一组照片中,跟刘影亲密逛超市,希希坐在购物车里;骑摩托车载着她飞驰在大街上,她紧紧抱住他;带着希希一家三口手拉手出现在动物园……
  潘宁突然好担心哪张照片会出现自己,好在,没有,报道无比体恤地没提她半个字,甚至连“潘时人女婿”字样都没出现。只有网民在跟帖时愤愤骂唐末善于钻营,黑白通吃,还是缉私局局长的女婿……
  潘宁关上网页时呼吸紊乱,手脚冰冷。
  没那么糟糕,他得罪人太多,肯定是有人在黑他,你要相信他……她命令自己冷静。可是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他与刘影搞在一起的影像。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与刘影的关系,他们曾经同居多年,也曾相爱,分手原因,说成是他处心积虑要做缉私局长的女婿也不为过,唐末从不否认自己对权力的渴望,他曾说权力跟名气一样要尽早得到,太晚了,味道也就寡淡。
  结婚后,唐末宁可不见她,也保证每月见一次刘影。难道,他真的把她当跳板?他最爱的人始终是影子?潘宁一直以为对唐末满不在乎,可此刻还是感觉到身心受到极大冲击。
  她给唐末打电话,手机照例不通。打到办公室,他同事接的,说:唐科被督察叫去谈话了。
  那么这事至少不是捕风捉影、无稽之谈。潘宁感到斩不断的心浮气躁。
  又打他手机,终于通了,但他没接。好几次都是如此。最后,她打给影子。
  影子说:“你看到了?”
  “没错。唐末呢?”潘宁冷冷质问。
  “我原想给你打电话,又想你也许不知道’还是不要破坏你的心情好。”影子身陷浊泥,却仍好脾气地跟她解释,“唐末不在我这里。我和他不是你所想,你千万别生气,你生气就着了那些烂人的道了。我跟你说,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照片跟他无关,都是当年谢福成逼我拍的,他很无耻、变态……他以虐待我为乐。还有,唐末是跟他混过,但据我所知,他顶多打打人,跟在别人后头起起哄,杀人越货的勾当他怎么敢做?全是谢福成栽赃陷害。唐末当时还年轻,没有家庭温暖,极其叛逆。凡是主流不容的他偏要试试。宁宁,你要相信他,这会儿,他必定非常郁闷,你不要刺激他,他在意你的感受。”
  潘宁无言放下电话。很多事她不明白,但至少弄明白一件事:影子深爱唐末,所以,尽管在自己处境更加狼狈的情况下,还会去主动考虑别人感受。而她,事情出来了,首先考虑的是自己。
  在他的丑闻出来前她的情感就已经出轨,可是她没有审判自己却对他施以绞刑,这是多么的自私和不公正啊。
  丁零一声,影子把唐末的去处用短信告诉了她。可到底该好好劝慰他,还是火上浇油,直接提出离婚?她还没想好。
  没有什么离婚武器比这个借口更具杀伤力的了。她只要拿起,在道德上不仅不会受到半点指责,反而会博得同情。除了她的良心,没有谁知道她利用了这次事件,成了个投机倒把者。
  潘宁对着镜子,感觉自己面目可憎。
  凉风一阵阵割过来,割得唐末心颤。他使劲盯着潘宁翕动的嘴,那些话是从她嘴里说出的吗?这样丑陋,一句句凌迟他的心。
  “你抢劫杀人并且到现在还养着情妇,那些照片不堪入目,我无法忍受……”
  “别人可能不了解,但我很清楚,你上学那会儿就跟不三不四的人一起混,你还抽过老师巴掌。”
  “你别否认,婚后,你依然留宿影子那里。希希到现在还把我当第三者。”
  唐末努力让自己贴墙站住,他需要墙壁的支撑:“这些都收回去吧,说出来恐怕你自己都不信。我外头有人,还需要手淫?我作奸犯科,你当警察都是吃素的?那几张艳照,不就是某人的圈套吗?就是要让我身败名裂。”
  “谁害你?”潘宁一愣。
  “你想想,为什么所有的帖子都没提你父亲?也不伤害你?”
  “你什么逻辑,你做错了事,你身边人就有罪?”
  唐末冷笑一声:“我在查你父亲。他要阻止我。—劳永逸的方法就是把我踢出警察队伍,你以为我不知道家里的电话被安了窃听器吗?就连你提出离婚,—定也是受他怂恿。当初同意你嫁给我,他是抱着家丑不外扬的心态,他心底根本不认可我,我母亲跟我说的,他这个人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你胡扯。什么家丑不外扬,你把我当什么?”潘宁勃然大怒,“我离婚,跟我父亲一毛关系也没有。我跟你结婚不幸福,是我离婚的主要原因。”
  潘宁觉得自己需要速战速决,孩子在抗议了。
  “唐末,老实说吧,我这些天—直在考虑离婚。用这个做借口确实无耻,但可以给你留一份自尊。你不要的话,我实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慕远回来了,我想跟他在一起。”
  唐末眼睛睁大,火焰在其间哔哔剥剥燃烧。
  潘宁拿出手机,像是急于证实,翻出慕远的短信:“这都是他发的,我没删,等着你查。”
  唐末只瞥了一眼,就被那些甜蜜的称谓刺痛了。小猪、小猫、小狗、小蜜糖……一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公然享受被人当宠物。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潘宁,看到的是潘宁骄傲而挑衅的眼神,去你妈的,竟敢这样耍弄老子,当老子没有七情六欲吗。他只觉得脑门轰了一下,理智丧失了,手根本不受控制地抡了起来。
  等到潘宁翻倒在地,呻吟出声,他才看清楚自己那条扬着的胳膊是罪证。他打了她。那巴掌用了全身近乎疯狂的劲道。
  “宁宁,你……我不是……”他嗫嚅着,欲扶她起来。
  潘宁大叫:“滚开!”她抹了抹嘴角的血丝,撑着地,吃力地爬起来,而后撒腿奔跑。
  唐末怔怔看她消失在车水马龙中,感到胸中块垒几乎堵到喉咙口。
  没错,这几个月,压力大得他溯临崩溃。
  他给关长写了材料,可是石沉大海。他终于坐不住了,决定给关长打个电话。
  “关长,我是缉私局侦查科副科长小唐。”
  “什么事?”
  …嘿。。。嘿~嘿!
  “关长,我曾给你写过一个材料,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就是举报宁远涉嫌走私,而且潘时人局长有可能被拉下水的这么个情况。”
  “哦,有这么回事。你现在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
  唐末进去时,丁贵根关长正埋首在一堆文件中,看了他点下头,说:“坐吧。你材料中所写就不用说了,还有什么新情况需要补充吗?”
  唐末说:“齐泰龙的案子有眉目了,作案者承认自己受雇于谢福成,并交代吉祥饭店法人虽然是谢福成,却是宁远投资建立,还说,他们的工作无相是不作为卡车司机将货运到指定地方,为此宁远一年要支付谢福成相当大的一笔钱,至于货是什么,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跟前一拨司机根本也不可能见面,只是凭本能猜测,不会是从正常途径弄来的东西。齐泰龙是宁远报关行资深报关员,对此早有敏感,也蹲点过一阵子,他的分析我也跟您汇报了。那一次我们准备堵个正着,可惜我不听他的话坚持汇报给潘局,导致计划受阻,也连累他丢失性命。谢福成现在己被公安缉捕,他跟宁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把工作做好,他是有可能供出宁远犯罪证据的,我们最好联合公安,共同破案。”
  “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关长继续埋首公文,轻描淡写地说。
  “还有,我个人觉得潘时人应该避嫌。不管他有没有问题,毕竟摆脱不了嫌疑,我们有什么行动最好别让他知道。”
  “还有吗?”
  “我希望能把我派去提审谢福成。这个人我熟悉。他刚愎自用,轻信易怒,他的工作最好用激将法。”
  “嗯。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唐末当即呆在那里,说了那么多,关长居然毫无指示。
  “关长,那我下步怎么做?”
  关长笑眯眯道:“年轻人有警惕心非常好,有这样大无畏的怀疑精神更好。要是我们的关员都跟你一样,何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