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当当当当      更新:2024-10-23 14:55      字数:4784
  才帮他逃跑的。原谅你爸,他也不想杀人,谁晓得会发生那种事——老天啊,这叫我怎么活啊。”她嚎哭一声,感觉天昏地暗,彻骨冰凉。
  “如果唐警官不救宁宁,那爸是不是打算撕票?”慕远钳住母亲的目光忽而一松,原本平静的目光变得悲伤,“妈,我为你们感到难过。爸爸走私,妈妈*,你们做这些事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妈,因为你们做过的事,现在我觉得跟宁宁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我们的感情越好,我越觉得不配。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这件事,我也知道她根本不会原谅我,我迟早要失去她,你看,这就是你们给我的惩罚。我接近唐末,对,就是那个警官的儿子,就是想尽可能地给他补偿,我心里过意不去,妈,你从来不愧疚吗?这么多年,你去看过他们母子吗?他失去了爸爸,他妈妈失去了丈夫……妈,您总体会过失去丈夫的滋味吧?”
  “我……”徐曼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
  “妈,我今天去你酒店看了,那个地方我感觉特别不好。你要真喜欢做那一行我完全可以尊重,但是,我不想为你难过了。”慕远说完,滑下被褥,好像要跟母亲彻底划清界限。
  徐曼整个人就跟被雷劈过的树桩一样,没有丝毫活气。孩子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亮,连孩子都不要她了,她活着干什么呀?
  6
  唐末跟着慕远到家,一直等到他母亲进了家门才离开。把慕远父亲的身份联想一遍,他对这个女人就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这夜,他开着破摩托车颇有收获地回家,在门口,看到宁宁蜷缩在老榕下睡着了。薄薄的长裙已沾上夜露。
  这么晚,她出来梦游?
  他停下车,去推她。她睡眼惺忪,将他认错人了。
  “你怎么才来呀,我等你等得睡着了。”女孩子的声音娇娇俏俏,有雪梨咬在牙间的爽脆劲儿。
  他奇怪地不出一言,任她恍惚着用自己的手缠住他的胳臂。
  她的手清清凉凉,而他的肌肤却因为欲望要烧起来。
  他望着她,好像是很多年来第一次望她,他不得不承认,她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个子长高了,身材还是少女的纤瘦,白纱裙内却已经鼓出好看的蓓蕾。肌肤是水晶一样纯净的,眼睛是月光一样雾蒙蒙的。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清新的味道。树叶、雨滴、月光……让他联想很多,并于凝望中产生一种蒹葭苍苍的迷茫。
  她动了动,扎着的马尾毛茸茸地扫过他的面颊。他像是被疼到了。
  她当然不是在等他。在他好像心有所属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心已经失去了家。
  一念及此,遍体生寒,他几乎是粗鲁地将她的手掰掉,恶狠狠地说:“看看几点了,还不滚回去睡觉。”
  她眼睛睁了睁,好像要哭出来。
  第二日晚上,他跟发仔在家里交代盯梢任务,心里却总像有事,心不在焉的。估摸着时间,他送发仔下楼,快到院门口的时候,朝榕树下撇过去。果不其然,看到宁宁依旧等在那里。温润的月色泻下来,给她涂了一层银光,但一点都没有柔化她眺望时的坚毅目光,好像少女的爱情都有着拗不断的倔强。
  他给发仔散了支烟。自己也点燃了,在袅袅的青烟里看着隐隐绰绰的少女。
  一支烟没完,她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她小跑几步奔过去。顺着她目光的轨迹,他看到了慕远。对方刚从公交车上挤下来,好像被挤掉了一块,比起昨天又憔悴了不少。
  “你昨天没来。”潘宁把自己的小手交到了他手中。
  “对不起。”他握紧了,满怀愧疚。
  “现在我们在一起。”她对他灿灿一笑。
  而唐末此时感觉到被一种莫可名状的力量蹂躏,异常的烦躁。
  发仔察言观色,嘿嘿一笑,“那个家伙真是欠揍。”
  “没错。”唐末呼出一口浊气,把烟头扔到地上,狠狠踩了踩。他想起跟慕远在大排档的对话:
  “她早晚会知道。”
  “我知道。但我希望这个时间越晚越好。晚到她能够承担,晚到能够感觉我的诚意,晚到即便最终离开,也能够留下美好的回忆……”
  这话太矫情不是?他以为他是谁呢?无非是潘宁人生中糊里糊涂遭遇的第一个男人,而众所周之,生命中第一个男人往往都是炮灰。
  “哪天我帮大哥出口气。马子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泡的,这个家伙真没眼色。”发仔说。
  唐末捶了捶他的肩头,失魂似的点点头,而后跌跌撞撞地回家。
  就是那一天,他跟影子有了实质性发展。
  他洗完澡。用浴巾擦着身体,镜子里呈现出的是一副精壮的男人体格。一枚枚饱满的肌肉蕴藏了惊天动地的能量,只要点燃。
  宁宁纤瘦的影像突然浮光一般出现在镜子里,就隐在他身后,穿着纯白色的棉裙,披着泼墨一般的长发,一双眼渺渺茫茫地望着他。
  那是他怎么也看不明白的眼神。他伸手摁上去,擦掉水珠,镜面里的她一点点清晰起来,他把手贴在她脸上,冰冰凉凉。他小心地抚摸着。
  她走了上来,从后抱住他。
  他闭上眼睛,让心里的灯灭掉。
  影子说: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他抱着脑袋,想了想,说:不知道。
  影子知道那就是有了。她点燃了一根烟,递给他,“很难过吧。就这样第一次。”
  “不是。”他吐了口烟,眼神还是空洞,“有点空。”
  影子忽然笑了笑,起身披上衣服。她走到卫生间,打开排气扇,才敢让眼泪肆无忌惮流下来。
  唐末将自己的侦查情况报告给了潘时人。潘时人闻之非常欣喜。他们调出卷宗,翻阅档案。在一沓旧照中,唐末一眼认出了徐曼——“520”案犯的妻子,也有可能是走私团伙的一员。
  潘时人在汇报上级后,积极开展工作。一个部署周密分工明确的毒品走私链条渐渐浮出水面……
  天气越来越热,年轻人的恋情也开得如火如荼。
  这一日G关多功能厅播放了让人心生躁动的韩国片《老男孩》,唐末没有时间观赏,但他意外地目睹了潘宁和慕远的初吻。他承认那一幕很美,他们也很配,可他做不了旁观者置身事外。他只觉心跳紊乱,血直往脑门上顶,好像被谁抽了耳光,那么耻辱。
  7
  唐末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直至脑子里的思路成型。他回了趟家,取了些照片,又敲响了潘家的门。
  甄晓慧趿着拖鞋去开,看到儿子非常惊讶,“小唐,你怎么来?”
  “我找潘宁。”
  “宁宁,怎么了?很晚了,她或许……”
  “她不会觉得晚,她刚回来我知道。”
  这时,某间卧室门蓦地被拉开,因为捎带主人的火气,而发出粗鲁的声响。“我的事你少管。滚!” 潘宁杏眼圆瞪,气势汹汹地说。
  正待关门,唐末一个箭步蹿过去,用肘撑住门,道:“借贵地说几句话。”
  “不!”
  “你们——到底怎么了?”甄晓慧莫名其妙。
  唐末瞥了母亲一眼,低头对潘宁说了句无厘头的话,“我给买路钱怎么样。”
  潘宁的卧室唐末是头次进,布置比较卡哇伊,粉粉的,碎花的,好多毛绒玩具簇拥的,就是那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的风格。
  潘宁侧坐在写字桌前,翘着二郎腿睥睨着他,好像与他共为人类是件多么羞耻的事。不过唐末现在倒并不在意她的猖狂,因为知道用不了几分钟她就会软成一滩烂泥。他鼻子哼了哼,道:“我还没闲得去做棒打鸳鸯的事,但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是谁?”
  “易慕远。”
  “他就是他。反正不会是你。”潘宁爽脆地说。
  唐末宛如挨了记闷棍,气血上涌,颤抖的手控制不住地将一沓相片丢到她面前的桌上。
  “什么玩意?”潘宁嘀咕着,斜眼看到徐曼,浓妆艳抹地坐在夜总会昏暗的灯光下。
  她脸色白了白,语气弱了点,“他妈妈跟他没有关系,我不管他妈妈做什么。”
  唐末说:“你再仔细看,注意茶几上,那包白色的粉末。”
  潘宁开始不安,“是什么?”
  唐末让她看第二张照片,有个男人胳膊上扎了橡皮圈,在静脉注射,脸上现出说不清痛苦还是享受的表情。潘宁心头一凛,突然明白过来,“是,毒品?”
  “没错,海洛因。他妈妈就是卖这个的。”
  “不可能!”潘宁骇叫。
  “事实就是如此。据我们的调查,易慕远的家就是个毒品藏匿点。有专人在夜总会谈生意,谈妥后,她负责把人带回家拿货。*身份就是伪装。”唐末非常满意地看到潘宁越来越慌乱的表情,他顿了顿,继续说,“但这对你来说还不算耸人听闻。你应该不会忘记10岁那年你被绑架的事吧。”
  “你,你想说什么?跟慕,慕远,有,有什么关系?”潘宁哆嗦着,只觉得一股寒气往上渗。她突然不想听了,预感到谜底是无情的。
  “你别说了。我不要听。我不管慕远是干什么的。你给我马上走。”她塞住耳朵。
  “可我必须告诉你。”唐末将她的手扯下,注视着她的眼睛,冷静地说,“绑架你的就是他父亲,他父亲要撕票,我父亲替你吃了枪子救下你,然后,你父亲又将他父亲击毙。我们三个,说起来,背负着血海深仇。可现在聚到一起了,你说好玩吧。最好玩的是你们还在谈情说爱,把自己当罗密欧和朱丽叶吗?”
  潘宁目光呆直。
  唐末让她消化了片刻,说:“我想你也许是被蒙在鼓里,所以才会这么荒唐……”
  “他也不知道。”潘宁大声说。眼睛里已经掺满泪。
  “他知道。”唐末怜悯地看着潘宁,“他知道一切还跟你交往,我才不得不怀疑他的居心。”
  “他对我没有坏心,你不要挑拨离间。你走啊,我讨厌死你了。”
  唐末冷冷一笑,“你看看这些照片,他们这些毒贩什么做不出来啊,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好不到哪里去吧。我真怕哪天他会用什么法子消遣你。比如给你注射毒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混蛋,不会的,慕远绝对不会这么做,唐末,你太恶毒了。你别以你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滚开!”潘宁怒极,但神情萎靡,是被打击了。
  唐末哼哼笑了笑,凑近她,目光阴鸷,“良言都是苦口的,真相都是残酷的。我很同情你,不,你们。如果你能忘记当年他父亲绑架你的事,他能忘记他父亲被你父亲击毙的事,你们俩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而恩恩爱爱白头偕老的话,我会非常非常诚挚地祝福你们。”
  潘宁脑子一片空白,而那股寒气越来越重,她冷得直打哆嗦。在一阵紧似一阵的寒战中,她的勇气在动摇。原来爱情,这么脆弱。又或许,他们太年轻,还不懂得爱。
  唐末依在门口,说了最后一段话:“当时那个案子是你父亲负责的,余党都抓到,但都拒不供认主犯,以至让野狼逍遥法外。潘宁,我要把案子破了,祭奠我父亲。”
  他拍了拍手,踌躇满志地走出她的房间,就像打了一场胜战。
  8
  潘宁第二天没去上学。慕远的电话打进来了,她机械接过,空洞洞地“喂”一声。
  “宁宁,你病了?没去上学?”
  “……嗯。”
  “是晚上着凉了?”
  “……嗯。”
  “我放学后来看你,方便吗?”
  “不要。”
  “你,怎么了?”
  “我要挂了。”
  “宁宁,我做错什么了吗?是不是昨天我那样你不高兴了?我再不做了。”
  “……”
  潘宁只觉得精疲力竭,把电话挂了。
  没到放学,差不多两个小时后,慕远就来了。在楼下一声声叫她:宁宁,宁宁!
  潘宁跑下床,靠在窗帘后看。慕远正执拗地朝向她家窗子的方位。她眼泪哗哗流。一只手掐住另一只的虎口,死死地掐。
  片刻,呼唤沉寂了,代之以楼道里踏踏的脚步,慕远算着楼层找上来了。他啪啪敲着门,把邻居引出来了。
  “奶奶,潘宁住这里吗?”
  “是啊,这会儿她该在上课吧。”
  “她没上课。她在家。”
  “哦。”殷勤的奶奶跟他一起敲门,“宁宁,宁宁,你在家吗?你同学找你。”
  敲了半晌,奶奶无奈地说:“你还是回去吧,她一定不在。”
  慕远就坐在潘家门口。
  楼道窗子外走过去一片乌云,跟着又是一片,天空很快被乌云占满了,黑压压一片。但是雨怎么也下不起来。到了下午,云层被阳光镶了边,更加没有希望。傍晚的时候,慕远无声地离开了。
  潘宁歇了两天才去学校。她上学的那天刮了台风下了暴雨,好像天空憋了很久还是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