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谁知道呢      更新:2024-10-19 19:59      字数:4768
  “哎哟,你去过箱根?”老饭娘瞧着建次问,“这不是箱根F旅馆的火柴吗?”
  健次露出很反感的神色,满不在乎地搔搔头,生硬地说了句:“是啊。”
  “什么时候去的?”
  “今天。”健次瞟也不瞟地姐姐一眼说。
  他姐姐盯着问:“你今天不好好干活,倒去了箱根?”——在一旁的信子吃了一惊,瞪视着健次——“为什么去那儿?”他姐姐紧追不舍地问。
  “就去玩玩。”键次不耐烦了,把那盒火柴揣进口袋。
  “你倒逍遥自在去箱根玩?店里的工作不好好干,太不象话了!”正当老板娘数落着她弟弟的当口,客人在包房里唤她,“啊,这就来。”老板娘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没再开口,推开账台的矮门去招呼客人。
  “啊,欢迎,欢迎!”随即传来老板娘应酬客人的声音。
  信子走到杉浦健次的身边,露出跟往常不同,带有审视的目光追问道:“阿健,今天你去了箱根?”
  “嗯,去了。”健次冷冷地回答。
  “跟谁一块儿去的?”
  “一个人。”
  “瞎说!”
  “谁瞎说了,不是一个人去又跟谁去?”
  “你一个人才不会去那种地方呢,准是带别人去的吧?”
  “你有完没完?”健次皱起眉说,“好吧,就随你怎么去想吧。”
  信子撩起嘴,还想刨根问底弄个明白。不巧,这时又进来一位客人,二十五、六岁光景的青年,瘦高个儿,这是近来常能见到的一类无赖痞子,一副逞凶霸道的流氓腔,也是属于最流行的“款式”。此人进来之后,大大咧咧地朝坐在账台边的健次肩上拍了一下:“喂!”
  “噢。”健次扭头,蓦地表情呆滞起来。
  “我要找你,去了你店里,说今日休息。我猜你在这儿,果然不出我所料。”
  “是吗,请坐吧。”健次挥手叫信子走开,叫她把椅子让给他朋友。
  “欢迎,欢迎!”信子尽管嘴里这么说,但一面孔的不乐意。这个人以往来过好几回,总是跟健次一起来,据说是健次的朋友。
  “请坐,山上君。”信子让出椅子。这个叫山上的小伙子对此只嘻嘻一笑,便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去。酒保对这新来的客人点点头笑了笑,表示欢迎,那小伙子要了兑水的苏格兰威士忌酒。
  “买卖干得怎么样?”健次问。
  山上也许闻到健次满嘴酒气:“你喝醉了。在这儿泡了多久?”
  “不,才来。”健次摇摇脑袋说。
  “外头喝过了,又转悠到这儿来的吧?你混得不错嘛!”山上反问,“我吗,这种地方没一点儿油水,实在没劲儿。嗳,我早想跟你说点儿事,待一会儿,出去走走怎么样?”
  健次日不转睛地凝神听着,他的声调一下子变了,点点头爽快地说:“当然好。你就慢慢喝吧。”健次好象掩饰什么似的朝四下看着,只见信子在一旁瞪眼瞧着他,他避开她的目光,招呼正好走过这儿的桐子。
  “喂,理惠姑娘,你来一下。”健次招手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山上武雄,也是咱们九州老乡。”
  “来了。”桐子走了过来。
  “这是新来的。也是K市人,信子的朋友,才来两个月。”
  ——那青年瞟桐子一眼,只是冷淡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什么也没说。
  “理惠姑娘,你是K市人,大概也知道吧,他在K高中打棒球,山上的名气可响哩。”
  桐子知道K高中,那是棒球闻名全国的学校。 然而,桐子对棒球这玩艺儿一窍不通:“是吗,那您也是K市人喽?”桐子扭头问山上。
  “不,我离K市还有点儿路。”青年低声说。
  “不知道你熟悉不熟悉,”健次接过不愿多开口的山上的话茬说, “离K市不远有个N村,知道吧?”
  “啊,N村我知道,那儿有我高中的同学。”
  “对,他就是N村人。”
  “那离K市很近嘛。”
  这么一问一答间,山上不停地啜着杯中淡黄色的酒精液体。
  “这位先生什么时候来东京的?”桐子在客人面前总得找点话扯扯。其实,山上什么时候来东京,她压根儿没有兴趣,只是跟健次没话找话,东拉西扯。
  “什么?我一直呆在东京!”山上冷不防冒出这句话来,随即又说,“呆在那乡下太没意思了,一出学校就来这儿啦。”
  “他是棒球选手,提起K高中的左撇子投手山上,谁人不知,可赫赫有名呢。所以,一毕业就来东京进了职业棒球队。”
  “是吗?是位职业棒球选手喽?”桐子瞪大了眼睛。
  “不,眼下不是。”健次否定说。虽然他在眼神里并没有表露出来,但在话中却带着讥讽口气,“现在是预备队员,大冢都认为将来是个大有希望的球星,不过,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却放弃了这个行当。”
  “啊,太可惜了。”桐子说。
  “有什么可惜,”突然,山上插话说,“那玩艺儿跟我没缘分。念高中的时候被人家捧着,甚至想当个好球手。不过,没多久我明白自己走错了路,老打替补,哪有出头的日子,最后还是死了这条心。”
  “不过,你再忍耐一阵子,也许就有出头之日了。”键次转而对山上说,并不象出自肺腑的真心话,倒有点揶揄的味道。
  “那种干不出名堂来的地方,再泡着也没意思,不如趁早死了这条心。”
  “哎哟,你再咬咬牙挺一下,说不准会象金田,义原那样成为不可多得的左撇子投手,被人家当成宝呢。”
  桐子听了这番话,仍不知道这个曾经当过职业棒球队员的山上,眼下在干什么,而且山上的举止行为总给人一种来历不明、捉摸不透的神秘感。乍一看,既象个无业流氓,又象个干什么工作的,反正没法猜透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这两个人喝了一会儿酒,把两杯兑水的威士忌灌下肚之后,山上拍拍健次的肩说:“走吧。”
  “好。”健次把最后一点酒仰脖喝下肚去,作了个很神气的应答,然后对酒保说,“酒钱记在我的账上。”
  山上笑了笑说:“就算是你开的店,账还是要付,我的账我来付。”
  酒保问了问会计,山上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钱,健次装着没看见,任他付钱。
  “姐姐!”健次向包房喊,“我回去啦。”
  老板娘朝客人点点头,赶紧脱身出来,打量着弟弟,目光里露出想多留他一会的神色:“你要回去?”
  “那家伙,好象有事跟我说。”健次朝山上那边努努嘴。
  “啊,山上先生,”老板娘对这位弟弟的朋友说,“还早着呐,不再多玩一会儿?”
  “谢谢了。”山上说着从凳子上蹭下地,“我还有点事儿。”
  “酒保,我的账先记上,下回一块儿付。”健次对酒保说。
  “你不回这儿来了?”一直在一旁站着的信子,上前一步对健次说。
  “啊,今天太晚了,回家啦。”
  信子那含怨的眼神瞧着健次,众目睽睽之下,只能说那么一句,不好再讲什么。山上用肩推开门走了出去,健次扭头说声:“再见,姐姐。”
  “要好好干哪!”老板娘在身后紧追上来。
  “你放心吧。”门外传来健次的答声。
  三、四个女招待直送到门外。信子还想送几步,只听得身后传来老板娘恼怒的叫声:“信子!”
  桐子她们送到店门外那个拐角上站住了。这两个年轻人肩并肩地走着,路人看来还以为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朋友哩。
  “可真冷啊。”桐子身旁的一个女招待自言自语地说着,转身奔进店去,只有桐子位立着没动。街灯映照在身上,她悄悄躲在屋檐下,远远地望着健次的背影。
  晚上挺热闹的街,一过十一点,差不多家家户户都闭上大门,街上变得昏暗冷落,只有孤零零的路灯映照地面。路灯灯光洒落在两人的肩上,桐子只见他们突然停下脚步,好象在商量什么,声音挺大,但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决不是亲密朋友间的交谈,杉浦健次好象火气挺大,而那个山上却象在尽力说好话。不久,两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溶进昏暗的道路,桐子再也瞧不清了。店门开处,信子探出身子往外瞧,桐子转身进了店,但信子却走出店外去张望了。
  打这以后,杉浦键次再也没出现,桐子却眼巴巴地等着他,可他一次都没来,连同他的那位朋友山上也是这样。从那天晚上之后,两人仿佛说定似的,再也没见他们的人影。桐子想,只有尽力从信子那儿打听健次的消息了。
  桐子和信子同住一间房子,六叠大小的房显得很狭窄。桐子就因为跟信子是同乡又是同学,所以才跟信子住在一块儿。起先,她不知道,慢慢才发觉自己来这儿之前,信子原来似乎是跟健次一块儿住在这儿的。店里工作干完之后,信子常找些理由让桐子一个人先回去睡。桐子明知道她在撒谎,准是在什么地方跟杉浦健次睡一晚才回来。每次回来脸色发灰,衣服总有点儿凌乱不整。
  “我在这儿不打扰你吗?”桐子常对信子这么说。
  于是,信子愤愤然地摇摇头说:“是我邀你来住的,不用顾虑什么,我说你就别多心啦。”
  信子是位好心肠的女人,她挺照顾桐子。然而,这位信子姑娘一见到健次,就象丢了魂似的。这些都是桐子在店里亲眼目睹的。只要问问店里别的女招待,她们都会用很郑重的口吻告诉你,信子跟老板娘的弟弟要好得可热乎啦。实实,世上女人的毛病也就是明明是暧昧的事,她们却自以为洞若观火一清二楚。
  桐子还想跟杉浦健次打听一下,他跟大冢律师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那天晚上已经很晚,他却要给大冢律师的事务所挂电话,突然又不愿挂了,当时那副痛苦不堪的神态非同一般。桐子直觉到里头大有文章。杉浦健次跟大冢律师之间准有什么纠葛。当然,这是桐子的推测,也是她想得到证实的事。可是,既然这关键人物健次再没露过面,那么也就无从问起,只有从熟悉健次的信子那儿打听些情况。
  桐子问过信子:“健次君为什么不在自己姐姐店里工作呢?”
  “姐弟在一块儿毫无约束会很任性的,这样就学不到真本事,所以在别处找个工作。”信子似乎是代替健次作了解释。
  “健次君早晚会有自己的店,为了作好事业上的准备,才出去工作的。自己拥有一家那样的西餐馆是健次君的理想。”信子此时说话的神态,仿佛已成了健次店里的老板娘。
  “健次君是不是学过法律?”桐子进一步试探着发问。
  可是,信子很干脆地一口否认:“法律?跟他可没缘分。你打听这干吗?”
  “没什么。”桐子天真地摇摇头笑了。看来,早晚得当面问健次,从信子这儿是摸不到多少情况的。
  “健次这一阵子怎么没来?”桐子说。
  于是,不知怎么信子露出厌烦的样子说:“他很忙,准会来的。”
  其实,桐子心里明白,信子一定是背着她常跟健次幽会,从信子的行动上看得出来。打从桐子搬来信子这儿,无意中往往察觉信子有时变得心神不定,而那种日子,桐子就断定信子和健次在幽会。可是,近来信子的神色越来越阴郁,虽然有迹象表明她仍然和健次常常幽会,但在信子的脸上却找不到以往那种心醉神迷的快活模样。大概,两个人之间闹什么磨擦也未可知。然而,这类情人间的风波跟桐子毫无关系,她对杉浦键次感兴趣的只是跟大冢律师的某种关系而已。
  一天晚上,店里来了个电话,正巧桐子在电话机旁,顺手操起电话。
  “是海草酒吧。”桐子说。
  “健次在吗?”对方突然问,话语粗鲁又带些醉意。
  “不,不在这儿。”桐子回答说,心里砰砰直跳。
  “是吗?那算啦。”对方挂断了电话。
  桐子放下电话才想起这个来电话人的声音,听来准是那天晚上跟健次呆在一起的山上。老板娘站在账台里问:“谁来的电话?”
  “问键次来过没有,姓名也没说就挂了。”
  老板娘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光皱了皱眉。离健次从箱根回来的那天晚上,已经过了二十来天。
  阿部启一好久没来电话了,今天又接到他挂来的电话。他邀桐子明天下午四点在老地方见面,桐子有件事已经托阿部去打听了。
  桐子利用上班出门的空隙在咖啡馆见到阿部启一,为此,他们总约在临近黄昏时分相会。
  “我有个熟人的妹妹在‘水无濑’工作,所以,你托我的事很顺利打听到了。”阿部启一很高兴地告诉她。上回见到阿部,求他去打听这件事。当时,阿部问:为什么要打听这种事?桐子并没有告诉他原委。阿部虽然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