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节
作者:
曾氏六合网 更新:2024-10-19 19:58 字数:4952
,直到许唯星尾随周子廷进了厨房。
周子廷刚把碗筷放进洗水池,就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扭头一看便笑了:“干嘛这副表情?来监视我怕我打破你家碗盘的?”
许唯星的脸色确实凝重了些,在周子廷的笑语下,许唯星才略显刻意地笑了笑,开始了分工合作,他负责洗碗,她负责沥干水放进消毒柜。她像是为了避免尴尬,故意摆出一副随口一提的样子,一边把碗筷放进消毒柜,一边低声说:“别对我好,我还不起。”
周子廷闻言一怔。她说得有些漫不经心,声音也挺小,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很强烈,周子廷忍不住扭头看她。
这女人永远是这么的一本正经,小时候就是这样,是个不实童趣的早熟儿童,当年他腿伤养好了之后载她上学,她也是那样全程一本正经地坐在他的车后座,手抓在后座的杆子上,为的就是确保半点都不碰到他的身体。而她现在的态度显然和当年如出一辙——保持安全距离。
要让一个女人相信一个男人会对她好得完全没有企图心,是不是真的很难?孙乐妍不信,许唯星也不信。
对于许唯星此刻的一脸谨慎,周子廷无奈地笑了:“我对你好不是想要从你这儿得到什么回报,就只是单纯的想对你好而已。”
“我只希望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看着你一点一点地开心起来,如果我这么做反而造成了你的压力,那我尽量克制。”
他简简单单一句话听得许唯星顿觉自己的想法俗不可耐。
周子廷这个小时工干的还真是尽职尽责,刷完了碗便告辞,顺便把还在一边看美剧一边笑得前仰后合、笑声几乎要让隔壁邻居投诉扰邻的孙乐妍给提溜走了。
等孙乐妍上了周子廷的车,似乎不怎么乐意回家:“我们去喝一杯吧?反正现在还早。”
显然周子廷没打算这么做,车子一路朝原定目的地驶去,始终没改方向。孙乐妍只好装可怜:“我现在回家的话,我妈肯定要对我严刑拷问,看我有没有成功说服我姐放弃离婚——我就不明白了,我妈之前那么反对他俩结婚,现在这样不正趁了我妈的意了嘛?她怎么又不让离了?”
周子廷有感这丫头有一肚子苦水没处倒,索性把车载音响给关了,任她发泄。果然这丫头趁机连珠炮似的说开了:“我跟那么多课系老师请了假,大老远跑来北京一趟,结果□□的伴娘当不成了,还成天因为这事儿被我妈念叨,我容易嘛我?你还不陪我去喝一杯,你这简直是助纣为虐!”
这话说得,好像周子廷现在不调头载她去酒吧街,就真的十恶不赦了似的。
可周子廷面对除许唯星之外的人,一直很有原则,有原则到几乎不近人情的地步:“我可不敢,你妈妈让我看着你,别让你进那些声`色场所。”
可他的推辞完全难不倒孙乐妍,只见这丫头眼珠一转,一副计从中来的样子:“那我知道去哪儿了……”
周子廷还以为她想到什么好地方了呢,没成想按照她的指示一路开,开到最后周围的环境周子廷越来越熟悉——这不是去他家的方向么?
原来这丫头直接到他家里来讨酒喝了。
周子廷家里倒是确实藏了不少国外带回来的好酒。周子廷拿了两支酒杯和一瓶低度数的起泡酒从厨房里出来,想这样就打发这鬼精灵的丫头?周子廷这瓶起泡酒还没来得及开瓶,就看见孙乐妍极其自来熟地在他家里参观了一圈,最终快准狠地搜出了一瓶他珍藏的好酒:“周子廷你太小气了?一千来块钱的酒就想打发我?要开就开这瓶!”
说着就上前把周子廷手里的起泡酒拿走,转而换上她找到的这瓶。孙乐妍“啵”地一声拔开木塞的那一刻,周子廷隐约听见自己心在滴血的声音。
一杯酒下肚,孙乐妍摩拳擦掌地开始套话了:“你对我姐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没想法。”他几乎不经思考就回答了。
回答得这么随意,孙乐妍怎么会信:“不可能。你趁我姐最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难道不是为了趁虚而入?骗三岁小孩呢吧?”
周子廷一伸手,照着这丫头的脑门就是一记爆栗:“什么趁虚而入?我就不能不带任何企图心的、单纯地对一个人好么?”
等听完他复述了一遍他和许唯星之前洗碗时的对话,孙乐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你是不是火星来的?地球男讲的可都是‘趁虚而入’这一套。亏我还帮你制造机会。”
周子廷默默低头喝酒,没搭腔。
眼看酒瓶已空了一半,孙乐妍终于不满于自己此刻唱独角戏的状态,猛地一拍他:“你别光顾着喝酒,倒是说句话啊!”
“……”
“喂!喂!喂!”他不理她,孙乐妍就一个劲儿凑到他耳边嚷。
别说,这厮还真是沉得住气,无论她分背多高,他愣是眉都不抬。孙乐妍终于忍无可忍,伸手直接扳起了他的下巴,逼他抬头看自己。
周子廷看了眼这丫头得意洋洋的脸,无奈地摇头:“真替你以后的男朋友担心,他要怎么才能受得了你的呱噪?”
孙乐妍小痞子似的晃晃肩膀:“这个无需你操心。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火星男。”
“……”
“……”
四目相对久了,气氛就跟酒杯里的酒似的,缓缓滋生着气泡,这一串小小的慢慢地上窜,最终“啵”地一声破裂。那一刻,周子廷也仿佛听见了自己心里“啵”地一声——某个原本关闭着的记忆闸口,就这么应声开启了一条缝隙。
眼前的这个丫头的眼睛水灵灵的;而许久之前那个酒醉的夜晚,那个无名女郎的眼睛,似乎也是这样,披着莹莹的水光,那水光,随着他每一下的律动而震颤。
周子廷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放下酒杯站了起来。原本的三分醉,瞬间已全醒。
孙乐妍不解地看他:“你干嘛?”
周子廷是那么慌乱,以至于飘忽的目光在屋子里游移了许久,才终于像找着了救命稻草一般,锁定了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然后不等孙乐妍有任何反应,他就已先行朝玄关走去,头也不回。
☆、第65章
周子廷很快打到了出租车;开了车门示意孙乐妍坐进去,孙乐妍有点不乐意,站在车门旁没动。怎么这男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此刻的脸色简直比这夜色还阴。
周子廷则明显故意曲解了她不愿坐进车里这一举动;宽慰道:“车牌号我记下了;保证你能安全到家。你就放心吧。”
孙乐妍还不动;周子廷直接按着她的头;把她按进车里。孙乐妍还是不死心,从半降下的车窗里探出个脑袋来:“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冷淡?”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对你曾经热情过一样。”
孙乐妍心底深处其实是有一点小小的失落的;但她已习惯将这点失落自行消化;给了他一记鄙夷系数十级的白眼:“就知道在我姐面前装绅士;对我这么毒舌。我迟早要在众人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
周子廷索性把她的脑袋也摁回车里;逐客令下的又快又狠:“别贫了;赶紧走吧。”
出租车终于绝尘而去,周子廷目送着那两道车尾灯消失在道路尽头,不由得闭上眼,迎着风抚了抚额。怎么会突然又想起了那么久之前的、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呢?真是一个令人慌乱的夜晚。幸好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抱着这种自欺欺人想法的;又何止他一个?
若是让许唯星回忆一下出院的这一周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似乎这整一周都是浑浑噩噩的,虽然工作照做、也没出什么错,但总觉得自己跟行尸走肉似的,做什么都进不到心里。
唯一还强撑着她渡过这每一天的,似乎就只剩下一个信念——
“明天下午两点,民政局见,我已经请好假了。”
这是她这个周日做得唯一一件还算有意义的事。可她发出这条短信,对方足足一个多小时没有回应。
就在许唯星等得快要睡着时,手机终于响了:“我不会去的。我们俩的结婚证不都在你那儿么?你就自己带去民政局吧,看离不离得了。”
卓然也以短信回复。冷冰冰的字体,猜不透情绪。
许唯星在没开灯的房间看着屏幕暗下去,这一场战役真的要拖到彼此都筋疲力竭才算结束?许唯星终于还是没忍住回了一句:“这么拖着有什么意思?”
卓然没再回她。彻夜,许唯星的手机都没有再亮过。
这一夜也注定是她的不眠夜了——
许唯星眼睁睁看着窗外开始由夜色沉沉变得曙光微现,但那一丝曙光还没来得及穿透云层,就被层层雾霾隔绝得丁点不剩,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
许唯星一夜不睡竟也不觉得困,她起得这么早,项少龙都还没醒,离上班还有几小时,许唯星坐在窗边,终于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了。
许唯星拿过手机,拨出了那个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拨出的号码。
老人家习惯早起,她这个点打电话去,等候音没响几声对方就接听了:“喂?”
电话那头的孙魏娟应该也没料到许唯星竟会给她打电话,声音里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阿姨,我约了卓然今天下午去民政局办离婚。帮我劝劝他。”许唯星以为自己说这话时会忍不住情绪翻涌,可真的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心情很平静。也对,心都死了,还怎么让情绪翻涌?
“……”
“……”
沉默半晌,孙魏娟终于开口:“唯星,谢谢你肯放过我们家卓然。”
许唯星自认与老太太打了这么久的交道,第一次听孙魏娟如此感恩的语气,是真的打心底里感谢她这个不能生的女人肯早早地放过她家的宝贝儿子。
是啊,她都肯放过他了,谁又来放过她呢?许唯星感觉到苍茫的无力感就要将她灭顶了,她深深地呼了口气:“还麻烦您件事,他的结婚证在我这儿,能不能替我转交给他?”
***
如果可以,卓然希望周一永远不要来。生平第一次如此恐惧一件事,可越是恐惧,这一天就越是要如期而至。
尽管一夜未眠,他照旧准点起床,洗漱,上班。自从许唯星搬走后,房子里再也没有过半点生气,他也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说来也是讽刺,许唯星搬走的第二天,他们的婚纱照如约送到了府上,拆开牛皮纸、露出婚纱照里她明媚动人的笑容,那一刻,房子里的清冷几乎要将他溺毙。
出于某种鸵鸟心态,他还是把婚纱照挂在了客厅墙上预留出的位置——当这一切糟糕的事情还未发生时,他还和他的卓太太兴致勃勃地规划过这批婚纱照放在哪些位置最好。是挂在客厅沙发的正上方,还是干脆再把婚纱照的规格放大,直接用来做卧室的背景墙?
如今客厅沙发的正上方、还是卧室的背景墙上,都是他们的合照,曼妙的婚纱,飞扬的头纱,她在笑,他在看……但实际上,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他这些天来已养成了习惯,出门前看看照片中的卓太太,她在照片中起码还能对他笑,这是帮助卓然渡过这新的一天的唯一动力。
卓然换鞋出门,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了站在外头的孙魏娟。
孙魏娟一副等了他很久的样子,卓然本能地有些闪避她的目光:“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这个。”孙魏娟说着递给他一个红本。
卓然低头一看,是他的结婚证。卓然再无需抬头,已经能猜到孙魏娟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了。
他的母亲,习惯以为他好的名义,左右他的人生……
“你没听医生说吗?她以后就算再怀也会习惯性流产,你娶一个不能生的老婆回来干嘛?她现在自己走了,岂不是正好?你还死缠烂打地求她回来干什么?”
卓然却不肯正面回答,只问:“是她让你把结婚证转交给我的?”
孙魏娟点头。
卓然绷着脸笑了,那笑容,仿佛是火山爆发前的预兆,带着股不顾一切的意味,可他终究还是竭尽全力压抑着,不想和母亲争吵,只说:“这事你别管。”
说完就要绕过孙魏娟,独自离开。
孙魏娟看着他那样子,像是愤慨,又像是心疼:“她都已经下定决心跟你离婚了,就你还死心眼认定非她不可,儿子,你醒醒吧!”
“……”
“……”
火山的滚烫岩浆在经历了短暂的宁静过后,终于,爆发——
“你抚养我长大,我这些年还你的还不够吗?你能不能不要再干涉我的人生!”
孙魏娟的脸顿时僵硬到几乎扭曲。
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伤心,孙魏娟的语气颤抖着:“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卓然笑了。
笑得那么讽刺。
随即笑容撤得一丝不剩,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