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
恐龙王 更新:2024-10-19 19:58 字数:4791
是门铃在响吗?不可能吧?
抬头看钟,现在是6:30,早上。
侧耳仔细听,果然是。随手将茶杯放在地毯上,起身往客厅走。
“我可不可以进去?”外面站着他,从里到外透着疲惫。
我侧身,他感激地牵动嘴角,擦过我,返身关上门。
“今天你有空吧?”边换鞋他边回头问我。
我是有时间,可他的工作呢?累成这个样子又怎么去玩?更重要的是,昨天算是突发状况,跟他吃饭不代表我忘记了他现在还是有女友的人——“提”分手不等于分了手,我不能这么糊涂的。
见我一脸的不认同,他苦笑着开口:“昨天改那个设计改到凌晨两点,工作完了,我——直接过到这边来了,不方便那么早上来打扰你,在车里睡了一会。不过还好,问题都解决了。”
厨房里已经翻找到咖啡的我,下意识地换成奶粉,冲泡好,连同两个牛角面包,端出来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折返回卧室,将书签抽出来放进抽屉收好,再把书和自己那杯茶拿出来。
“你要的书。”走到他对面坐下,把书放下。
“唔——谢谢。”他撕着面包大嚼,冲我点点头。
“你待会还是回家休息一下吧。”我起身到书桌边,收拾东西:本来没打算出门,现在没事也得找事了。
“我不累!”他在那边急喊。
可我不能和你出去!
我有些愤然地拉上皮包拉链,回头瞪他。
“……那要不然能不能让我在这里睡一下,1个小时就够了。”他讷讷说完,捏着半个面包往沙发里靠,眼中满是恳求:“开车回去也一样危险啊。”
我还能说什么?
再次回到卧室抱出一条毛毯,扔到沙发上。
“我只睡一会。”他高兴地躺下,一点也不觉得挤在沙发里会很难受。
从上面俯视他的脸,唇沿还挂着一圈牛奶的白沫,沾着几颗面包屑,嘴角却微翘着,牵连出若隐若现的酒窝。
他还是那个大男孩,那年初夏在夕阳中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大男孩。
呼吸哽住,收了杯碗,我匆匆逃进厨房里。
细细的水柱流进杯里,不敢把水开得太大,我愣愣地看着杯子慢慢盈满、溢出来,水流到下水槽口,形成小小的旋涡。
怎么办?知道自己又被旋进和他有关的生活中去了。理智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行,可是感情呢?
半年前和萍的第一次见面虽让我心痛、让我决定止住步伐;可同时更让我感动,对他的感情不退反进,在内心深处,对于失去这样一个爱人痛悔得无法自已。
也之所以,尽管拼命告诉自己昨天只是一时防备不及,心里却很清楚:是自己舍不得放弃与他相处的机会。就象今天,明知应该赶他走,却仍是忍不住担心他饿、他累、担心他会出事。
怎么办?这条路要怎么走?
恍惚地洗好杯碗,甩干放在架子上,回到卧室拿出未完的工作,在叔伟对面坐下,俯在茶几上开始将英文一句句送进脑袋里。
“铃……”
电话铃响起,抬头急看叔伟,还好,没醒。
急忙冲出去接起,压低声音:“喂?”
“望华?”那头传来萍疑惑的询问。
“嗯。”
“你不方便讲话吗?”
“不是。有什么事吗?”看见沙发上的人翻了个身,我也侧转一下身体,将声音压得更低。
“……叔伟在你那里。”迟疑片刻,再开口,萍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嗯,他在睡觉。”说完了才发现话有问题,急忙澄清:“他刚到,说是昨天整晚没睡。”
“那——昨天他也是去找你喽?”
“嗯。”我把昨天的事简单交代一番。
“这样啊——”萍在那头若有所思,沉默半晌才又说:“我不是说他前两天跟小宇提分手吗?昨天小宇想再和他谈谈,打电话到工作室,说他人不在;打他手机又关机,最后打到家里来问,爸妈倒还好,说他原来也有加班不回家的时候,奶奶却一直觉得不对劲,催我们找找看。”
不对劲?是了,老人家一向比较敏锐——和我在一起,也的确不怎么对劲。
“那等他起——”
“萍姐,告诉家里人说我晚一点会回去。”
身后伸来一只手,把话筒接过去:“……嗯?嗯……奶奶,是我……没事,临时有个客户说要改设计……我知道……这——”时而点头,时而安慰,说到这里,他突然回头看我,十分不安的样子,“奶奶,是我自己——”似乎是被对方打断,他顿住话头,又提了句不知什么,万般无奈似地“嗯”一声,将话筒递给我:“奶奶想和你讲话。”
接过话筒,盯视叔伟两秒才将它贴到耳边:“喂?”
“望华啊,”听到的却是齐妈妈的声音:“叔伟在你那边呀?谢谢你照顾他。今天有没有时间,过来吃顿饭好不好?”
我当然不想,可是要怎么拒绝语气温和的齐妈妈?
“你不要多想。奶奶——奶奶她只是担心叔伟。”
“我知道!我会过去。”不能让老人家觉得我在发难,急促间只能应承下来。
挂了电话,手摁在话机上,我垂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望华——”
“你家里人让你早点回去。我——”深吸一口气,“我也和你一起过去。”
一回身,看见顶着一头乱发的他立在那里,比我还要手足无措。
轻松感就这样突然袭来: 这回又见面开始,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原来那种局促不安的样子,这样要比之前强势的态度来得让我习惯。
“你去洗洗脸,梳一下头。我去换件衣服。”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甚至带上了笑容。
他有些诧异又有点心惊地看我,竟比刚才还要慌乱。
“你要发呆就尽管发,但不要在那边挡到路。”推开他,我径自往卧室走。
他还要跟。
回头瞪他,在他脸前关上门,锁好。
※ 四月天 ※ ※ 四月天 ※
曾经那样恳切地被要求和他一起回家,始终也未能成行;没想到,现在却如此仓促地来到这里。
看他停好车,却不急着下去,双手搁在方向盘上,垂头想着什么。
我的心情是轻松的——因为没有背负任何承诺和责任——所以也不催他,自顾自打量风景:米白色两层的一栋小楼,从围墙这边只看得到二楼房间明亮的落地窗和浅金色的窗纱。楼前的小花园一片似锦风光,姹紫嫣红,看得出费了一番心血。
很优雅的环境,人是不可能在着环境中有大冲突的吧?那我这样性又算不算是预设了恶劣的可能性?
“望华。”
“嗯?”
正胡思乱想着,旁边沉思的人突然发出声音,我下意识地收回目光,改看向他。
“唔——”
没想到他会这样倾身过来急吻住我;我整个人向后向后贴靠在座位上。
搂过我的腰,一只手摁住我的后背,他微偏过头,灼热的气息紧密地堵住我的每一次喘息。
“叔伟——”
推他,双手却因为两人之间的零距离而无法使力。
背后的手移到我的后脑,他无视我的推拒,整个身体俯压过来,一心一意地夺取我的呼吸。
索性不再挣扎,也不回应,我靠着椅背后,任他的唇舌辗转过我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眼角瞟到人影闪动,我才又尽力躲开他的追吻,含糊道:“有人出来了。”
他放开我,仍捧住我的脸,拇指顶住我的唇揉压着,欲潮未退的目光凝望我几秒才移转开,低声喃道:“下车吧。”
因他推开而得以恢复的视线这才看清迎出来的是萍,还有——崔晴宇:前者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后者?脸色是必然的苍白,神情是必然的悲苦。
下了车,叔伟紧握住我的手,牵着我走向两人,没有一句话地擦身而过;我却分明听到女还隐忍不住的一声啜泣。
于是想抽手,却被回头瞪视的叔伟钳制住,被迫加快脚步向里走。
“奶奶、爸、妈,我们回来了。哥,你也来了。”
进到客厅里,来不及看屋内的布置,视线已经被几个人填得满满的。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伯文首先站起来,一脸的不赞同。
“是啊,你以前不会来也会打电话说一声,这次有点不象话。”齐爸爸一如以前由照片得到的印象,对儿子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是嗔怪。
“这是望华。”叔伟象是浑没注意到对他的责难,只把与我相握的手晃了晃,介绍道。
“奶奶、叔叔、阿姨。”我牵动嘴角,分别与每位家长打招呼。
“望华是我的好朋友。”萍从身后绕过来,站到我另一边,接过我带来的时令水果,忐忑地看看大家,转头向身后的小宇交代:“和我进去把菜端出来吧。”
就听见女孩轻“哦”一声,声音透着泪意。
“望华,过来这边坐。”这回是齐妈妈起身,走过来分开叔伟握住我的手,牵我到她身边坐下。
叔伟跟过来,紧挨着我也坐下,惹得对面和齐爸爸并坐的齐奶奶瞟一眼他,微微皱眉。
“奶奶——”
“小伟,你昨天让奶奶多着急,你知道吗?”
打断叔伟要讲的话,齐妈妈转头又对我说:“他就是这样,总是因为赶设计什么也不顾,经常半夜才回家,奶奶怕他那么晚开车会出事,担心得头发都白了不少。”
我笑一笑,看看齐奶奶,老人家没什么表情,只是很认真地研读我的每一个反应。
“多亏你让他在你那里休息,要不然奶奶又要说他了。”齐妈妈说着拍拍我的手。
还是在多年前见过一面,齐妈妈仍是记忆中那样善解人意,我听得出她是在为我争取齐奶奶的好感。
可是,小宇不是她的助手吗?她至少应该保持中立吧?
虽有疑惑,却不容我多想,萍在那边招呼用饭。
一大帮人挪过去,叔伟还要跟着我,被齐妈妈挡住,推他一把,向齐奶奶那边丢个眼神,他愣一下,才跑过去搀住奶奶:“奶奶,您别生我的气了,先吃饭吧。”
老奶奶瞟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一声才让他扶着起身,声音里却已满是宠溺。
大家围桌坐下,以奶奶为起首:左边是齐爸爸、齐妈妈、我、叔伟;右边则是伯文、萍以及小宇。
“她不吃这个。”
齐妈妈刚为我夹了点菜,叔伟就开了口,二话不说夹走我碗中所有的褐色肉片。
叮叮当当的碗筷碰撞声一时间停顿住,所有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我端碗捏筷地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垂眼注视红木桌面。
身旁的叔伟则是一点也不在意,只说一句“她是真的不喜欢”,然后率先大口大口地开始吃饭。
“那就多吃点其他菜,不要客气。小宇,你也要多吃啊,有你喜欢的炒虾仁。”齐爸爸打着圆场,桌上的气氛这才缓和过来。
大部分的时间,我静默地吃着饭,只在有人询问时简单答一两句话——即使这样,观察到的也有不少:
伯文因为和叔伟是同辈的关系,和我认识又不算太熟,所以对我们的事未多加置喙,只是问问我的工作情况和说点他自己业务的事情;萍一边帮我作些回答,一边在每次目光和我接触时略带歉意地笑,似乎认为今天我会到这里来是她犯下的又一个错误;齐爸爸一派老好人的温和脾气,除了要我尝试各种他做的菜肴,问问味道如何之外,基本很少发话;齐妈妈则因为此时有小宇在场,而且后者始终眼眶发红地埋头不语,不再象之前那样替我说话,一径安静优雅地进餐。
最有趣的是齐奶奶:没有向我问过任何问题,但在我回答其他人的问题时会仔仔细细地听,时而眼神复杂地看我一眼,在发现叔伟不停为我布菜或在我耳边低语而我微微闪避时会偶尔皱眉,然后变得若有所思。
并不觉得会有任何压力,我安之若素地应付一切,最影响我的说到底还是叔伟:他几乎没有注意任何其他人、其他事,一颗心围绕在我身上;无论是听他人的回答或回答问到自己头上的事情,我始终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绵密地缠绕住我。
好不容易吃完饭,小宇几乎是立刻提出告辞。奶奶在这时第一次开口:“小伟,你送一下小宇。”
叔伟并不答话,习惯性地看向我。
我却同时看向那个女孩子,发现她也在看我,眼亮晶晶地闪着泪意,痛苦而无奈,却没有一丝怨恨。见我一直看她,她偏转过头,脸带希望地冲着叔伟,生怕被拒绝。
我也调转目光,正好对上齐奶奶:老人家虽然是对着孙子说话,从始至终却都将目光放在我身上。
“是啊,小宇住得远,这么晚了,你送一下比较好。待会让伯文他们送望华,反正顺路。”齐妈妈不急不缓地作安排。
“嗯,我们待会送她。”萍走过来冲着我笑。
“……那,我明天去找你。”叔伟犹豫地看看我,然后抓起车钥匙,“走吧。”冲小宇点点头。
女孩可怜兮兮地笑了笑,分别向众人道别,轮到我的时候,神情竟是感激的。
送走她,齐奶奶说有些累,于是萍扶着老人家回房休息。齐爸爸拉着大儿子下棋;齐妈妈回头对我交代一句“望华,你跟我来一下”,转身向二楼走。
跟着她,转进一个房间,一走进去,便知道这是——叔伟的卧室。
除了必备的家具、电脑设备之外,整个房间里最显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