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
恐龙王 更新:2024-10-19 19:58 字数:4851
抬腕看表,已经不早了,从家里一路走过来,又在老屋里耗了些时间,一下午就这样过了。
“我想过去叔伟那里,他今天加班。”
“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萍去取车。
上了她的车,空调降下的温度使我因为身上粘腻的冷汗打了个冷战。
“上次听小伟说你最近因为家里的事病了一次,你还好吧?”察觉我有点异样,她问。
“嗯。”我缩一缩,只简单哼了一声。
“但我看你还没好完全。”
“没事的。叔伟很会照顾人。”
“你是他女朋友,他照顾你是应该的。”萍横我一眼,见我笑又说:“笑!笑什么笑?笑得那么难看。你睡一觉啦,到了我叫你。”
我微笑着闭上眼,斜靠进椅背,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 四月天 ※ ※ 四月天 ※
“你醒了。”
再睁眼,却是一阵头晕目眩。
“你别动!”萍急急地走过来扶我,“吓死我了你!大夏天的竟然发烧。还好是去小伟那边,要不然我还发现不了,”垫好枕头,瞪我一眼又说:“也不可能抱你上楼。你到底怎么搞的?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跑。来,把这碗粥喝掉。”端过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就要喂我。
我接过,正要喝,听见客厅那边门响。
“小伟回来了吧。”她迎出去。
“她怎么样了?”是叔伟的声音,满含忧虑。
“醒了,正要喝粥。”萍跟着他走进来。
手探上我的额头:“还好,烧退了。”回头又对萍讲:“萍姐,你刚才不是说还有事要回事务所?现在她没事了,你忙你的吧。”
“哦。那我先走了,你照顾她。”
“嗯。”叔伟也不送,回过头拿走我手中的碗:“还这么烫,先放一放,把药吃了。”说着拆开刚买回来的药:“我还买了一些卤味,等会儿一起吃,会比较有胃口。”握着药和床头柜的水杯,递给我。
我点头,接过来,乖乖吞下。
“不是要你好好吃饭吗?这几天气色又不好。今天这么热,你跑那么远干什么?”接回水杯放好,他搂住我。
靠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衬衫干净清爽的味道:“接到原来同学的电话,过去看看。你不是说出去透透气比较好?”
“那你‘透’得也太远了!”他吻我的额,埋怨着。
“你呢?工作忙完了吗?”我闭着眼反问他。
“嗯,差不多了。你还顾得上别人喔?”
感觉他的呼吸喷在鼻梁上,我笑。
他拉开与我的距离。
抬眼仰视他,我不解。
“你最近怪怪的,到底怎么了?”他满眼担忧。
“不知道,就是不舒服,怎么都不舒服。”象是想证明什么,我难受地扭了扭,喃喃着又向他怀里赖。
他支起我的下颚,仔细地看我。
我低叹,缓缓地将唇贴向他。
“你还没吃饭,我去拿卤菜,先把粥喝掉。”他偏头闪躲。
我摇头,固执地仍贴向他,含住他的下唇轻轻啃咬,手慢慢攀上来,插进他的发中。
终于,他叹口气,一手抚上我的背,一手托住我的腰,开始张嘴回吻我。
舌与他交缠,我的手滑下来,滑进他的衬衫,抚上他的锁骨。
他搂着我倒进床里,除掉身上的衣物,解开我睡衣的纽扣,吻溜至我耳后、颈窝。
身上的温度又升上来,我喘息着用双腿缠住他,感觉他缓缓地进入我,不禁嘤咛出声。
他的唇没有一刻离开我,一手扶住我的腰,一手轻抚我的胸口,动作温柔而坚定。
不知怎么,我变得急切,在自己尚未明白之时,竟“唔”地啜泣起来。
他顿住,抬头看我,迷惑而担忧。
我摇头,按下他的头,近乎渴切地将舌探进他口中,双手绕住他的肩头,无言地要求。
他懂得了我的意思,动作逐渐变得猛烈而急剧。
配合着他,渐渐觉得自己的重担卸下去一些,却是哭得更厉害了。
※ 四月天 ※ ※ 四月天 ※
“望华姐,外找。”
“哦。那……我先出去了。”
“嗯。记得下周一一定要告诉我你的决定。”
“……我知道。”
关上总编室的门,我向会客室走。
“妈?你怎么会来?”
“到你那边才想起来你今天下午会在这里,就顺便过来了。你现在还不能走吗?”
言下之意是有事情要谈?
“也不是,刚才老总找我谈一些事情,现在可以走了。”
走回座位上拿起背包,和妈走出出版社。
“还没吃饭吧?想去哪里吃?”趁着等红灯,我问。
“随便吧。”
“嗯。”绿灯亮起,我扶着妈过马路——就去妈妈手吃面好了。
点了两碗牛肉面,叫了几个凉菜,我默默地吃了起来。
“你刚才说老总找你谈事情?”妈没怎么动筷,略带紧张地问我。
“嗯。没什么,工作上的事情。”不想多说,夹了块腌萝卜送进嘴里,再喝一口汤:“趁热吃吧,凉了伤胃。”
“没什么事吧?”妈仍是不放心。
“社里的工作可能要调动,征求我的意见。”自己还没有最后的决定,我还是尽可能地简明扼要。
“调动?”刚拿起的筷子又停住,“那你和叔伟……”
“妈,我说了:只是问问我的意思,我还在考虑。你今天找我是——”有些不耐地,我也将筷子搁下。
“哦……听说你爸心脏病又犯了?”眼光闪避着,妈嗫嚅。
“嗯。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妈抬眼,看住我:“你呢?我看你气色不太好。”
我不准叔伟把我那天晕倒的事告诉家里人,不是怕他们担心,而是觉得——丢脸。
没错,丢脸。
叔伟当时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怕在父母面前丢脸?我没说理由,因为——没有。
“最近稿子比较多,又因为可能调动临时接手了一些事情,可能忙了一点。”
“望华,”妈突然握住我一只手,“你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不想对我讲的话,至少可以对叔伟说说啊!”
我不语。
“望华,从小你就是个倔脾气,在感情上又认死理。我和你爸的事情……我知道,你一直不能原谅,但——”
“妈,没什么原不原谅的,你想太多了。”我抽回手,挑几根面条,还没来得及送到嘴边,又都滑回木漆碗里。
“你骗我不要紧,关键是别骗你自己。你中学和似恒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点,你那时候就是——”
“妈!”将筷子扣在桌上,我几近愤怒地喝止,惊觉声量太大,强压下:“妈,那些事早都过去了。”
对面的人沉默半晌才开口:“我知道那件事是过去了,可是它们真的一点也没影响你吗?你大学——好,我不提。那天看见你和叔伟,我是真的很高兴:他很照顾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你呢,为什么还总是一副担心的样子?”
我讶异:我不觉得自己那时在担心什么呀。
但是,我更关心的却是——
“照顾我?”我冷笑,“妈,你知不知道,他比我小三岁?”
看到妈惊愕然后变得有些难堪的表情,我的唇角勾得更高一些:“没错,以前你不是常说:女人要找一个比自己年纪大的男人比较好,因为和比自己小的男人在一起会很累。”
这也正是她当年给我的关于她会出轨的借口:因为爸比她小,长久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是在照顾两个孩子!
“望华,我——”
还说什么?!非要我这样撕破脸地对待自己的母亲?!
顾不得这许多,我逃出去。
※ 四月天 ※ ※ 四月天 ※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正在掏钥匙,门却已经从里面被拉开。
“你怎么了,象看见鬼似的?我打电话到你们社里,你同事说你很早就走了。”将我拉进屋,关好门,叔伟一叠声地说着。
我机械地换鞋,去厨房倒了杯冰水,喝下一大口才说:“妈来找我,陪她逛街。”
不奇怪妈在我走后的这几个小时没打电话到这里:即使叔伟比我的小的事实惊吓不到她,我第一次爆发出对原来的事的恶劣看法也足够让她震惊了。
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我只能拼命喝水。
“这样啊。对了,”挤坐到我面前的茶几上,叔伟一脸神秘地问:“你这周末没事吧?”
周末?要干什么?
一时反应不过来,我只能愣愣看他。
“忘了?没关系,和我回家就是了。”
和他回家?
“你有什么东西要拿吗?”我仍是不解,一向有东西他都自己搬或是找志凯他们的。
“不是那个家!”他撮指弹一下我的额头。
不是?那是?难道——
“你生日这么快吗?”我是真的忘了。
“你!”他生气,然后莫可奈何,“你忘了没关系,记得和我回家就好,不许反悔!”狠狠地直视我,突然又笑开来,“还有,我们申请的那个奖,有消息说很有希望哦。”
“哦,那恭喜你们喽。”牵一下嘴角,我下意识地抬手喝水,却发现杯中早已涓滴不剩。
“那不是重点好不好?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家?”他不错过我任何表情地紧盯住我。
把玻璃杯握得更紧些,目光落在杯底自己有些变形但仍看得出紧张的脸上。
“嗯?”他支起我的脸。
“不行,对不起。”找不到任何借口,我壮士断腕般地直接拒绝。
“喂,你自己答应的,又反悔?”他笑,点一下我的鼻头。
“我说真的。”摆脱开他的手,放下水杯,我起身往书桌那边走。
“什么意思?”他站起来问,不再嬉笑。
“这次不行。我真的很抱歉。”抽出背包里的稿件,看见调令的一角——为什么现在每件事、每个人都在逼我?
背后的人没了声音,整个房间安静得让人窒息。
“为什么?”
片刻,他开口,语气压抑。在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时,又一变而为温柔:“望华,我知道最近发生很多事,你心里很乱;但是——”吸一口气,“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和我回去一趟。不是因为你答应了我,而是因为——”走过来从背后环住我:“我有点害怕。”
我僵住。
“最近你的情绪很不稳定,又不对我说,我觉得——我觉得和你离得越来越远了。”转过我,“你就当是让我安心好不好?”
凝视进他的眸中,他恳求的目光让我不忍不舍,但还是没有勇气答应他,“这次真的不行。”
换他僵住,怒气一点点染上他的眼,我等待他发火。
他却没有,只是认认真真地再逡巡过我的眼睛。
我逼自己狠心回视。
终于肯定了我心意已决,他放开我,回身拿起钥匙,走向门口,拉开,走出去,再关上,轻轻地合上。
捌
“望华,你和叔伟怎么了?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
“柳姐,叔伟在你那边吗?他今天说要来工作室的,现在还没到……这样啊,哦,那我挂了。”
“望华,记得星期一是最后期限。”
“望华,还是生妈的气?”
忙碌的一天,忙着一一回答“没什么”、“不在”、“知道”、“没有”。
然后就烦,烦到想立刻摆脱这一切。
偏偏还有另一边也来凑热闹——
“望华吗?你爸爸出院了,你和叔伟要不要过来一趟?”
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不可能再是否定的了。
※ 四月天 ※ ※ 四月天 ※
“爸,你还好吧?”
单独置身于爸的书房,不再象上次来时那般忐忑。
“没什么不好的。人老了总会有点小病小痛。”
心脏病可以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吗?
我心里反驳着,嘴却是紧闭的。、
“听你肖阿姨说,那个男孩子还不错,怎么没来?”
“他忙。”
“嗯。女孩子还是自爱一点好,学什么跟人同居!”
旧调重弹,又是雷区,我自然要避开,可不知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岔开的话题却转得更为糟糕——
“爸,你曾经还是很爱妈的,对吗?”
问完后才知道紧张,屏息着等待答案。
爸这次倒很平静,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放下杯子,抬头看住我,开口:“你妈是个好人,但不是个好妻子。”
是吗?好人多得是,可好妻子对男人才是重要的吧?
盯着自己的脚面,我咬紧下唇。
“也或许,我不是个好丈夫,在你妈面前,我始终是任性的。”爸的声音传进耳里,我抬眼,却发现他的目光投向了窗外,“她包容了我很多,但我没办法包容她的一切。”
如果爸是指妈的背叛,那当然不必包容;但之前呢?爸可有作为一个男人去包容、呵护自己的妻子?还是更多地只是挥霍着妈随感情付出的母性关怀?
谈话没有再继续,谢绝了一顿晚饭,一个人回到家里。
甫一进门,电话就响了。
“喂?”
“是我。”
“嗯。”
“设计获奖了,正式颁奖还没下来,大家决定先庆祝一下,又正好是……我的生日,大家要过来我这边庆祝。”
“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
“嗯,我会过去。”
双方都沉默下来。
“望华……”
“那天是我态度不好,我道歉。”
和他同时开口,是我坚持把话讲完。
“记得明天早点过来,我要布置一下,不能过去接你了。”他的声音里隐约透出笑意,温柔而轻缓。
“我知道,你忙你的。”
我却只是从心底漾上一层疲惫,很深的疲惫。
※ 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