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恐龙王      更新:2024-10-19 19:58      字数:4815
  言尽于此,我也沉默下来,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半晌,人影移过来,将我搂进怀里,下颚顶在我的头上:“不觉得他和你相象。”他小声咕哝,很不甘愿的语气。
  我勾起唇角,决定原谅他这次的醋意。
  “……相亲怎么可能碰到自己喜欢的人?你是白痴啊,做这种事!”
  还是太早原谅他了,这小子,得了便宜就卖乖。
  我抬头斜睨他。
  “对不起,不该误会你。”
  他也不再玩笑,俯下头,贴住我的双唇,轻轻碾压,成功地诱哄我开口后毫不迟疑地将舌探入,深吮起来。
  深靠进他的怀里,我回吻他,聆听着他从胸腔中传来的叹息,感受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拉起我的衬衫,他的双手抚上我的背,将我更紧地按入他的怀抱,舌探得更深,急切地渴求。
  双手环住他的颈,我暗示他。
  抱我进房,他扯去上衣,压贴过来,除下我的衬衫,吻上我的胸口:“望华,我爱你。”
  终是将最古老的三个字说出口。
  ※  四月天 ※ ※  四月天 ※
  “你确定要去?”
  “当然,我必须去。”
  “那你至少放轻松点。”
  可我是真的很紧张——今天是妈的大喜之日,我将携伴参加婚礼。
  而现在,这个“伴”正在帮我扣上项链。
  “我知道,尽量吧。扣最后那一格,这条项链有点长。”
  “没事的,”他扣好项链,转过我的肩膀,“你自己说过,希望伯母高高兴兴地出嫁的。”
  我是说过没错,可心里难免还是……
  “别想那么多,走吧。男伴这么帅,让大家欣赏一下也好嘛,对吧?”揉揉我稍嫌僵硬的脖颈,他玩笑地缓和气氛。
  其实我知道他对于这次陪我出席婚礼也感到紧张,“丑媳妇见公婆”啊,今天算是正式把他介绍给家人。
  这不,为了这次见面,平时只穿休闲服的他,一本正经地换上西服——还是三件套的呢——再打上领带、仔细地梳理过头发,还反复地让我检核。
  只是,我自己也已经紧张到几乎没有多余的心力分给他了。
  ※  四月天 ※ ※  四月天 ※
  终于,置身于钟家装饰一新的大客厅了。
  因为都是再婚,钟家只简单请了为数不多的十几位亲朋好友,办一个写意的酒会。
  已经很久没见过妈穿这样色彩亮丽的套装了,也很久没见她脸上有那种发自内心的微笑了。我美丽的母亲。
  四周的祝福声不绝于耳,渐渐模糊成一片,不断刺激着我几近麻木的神经。
  “望华,你的脸色很差,没事吧?要不要出去透透气?”叔伟靠过来,扶住我问。
  “没事……”这时候出去妈脸上该不好看了。
  正想着让他放心,妈走过来。
  “望华,你跟我上来一下。叔伟,你陪你钟叔叔招呼一下客人。”说着拉着我向楼上走。
  转进一间卧室,我站在房间中央寂然不动,看着妈走到床头柜边,拉开抽屉,取出一件东西,回身向我走过来。
  “这是原来家里的钥匙。”拉起我的手,冰凉的金属触感直击手心。
  低头看见那个熟悉的木制山羊钥匙链,泪意翻涌而上,我拼命忍住。
  “……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清理出来了,只留了几样简单的家具。”妈妈并没有强迫我抬头,只是拉我坐到旁边,“外面那个男孩子看起来不错。望华……你才二十五岁,不要想那么多,让自己快快乐乐的就好。”叹口气,“我知道你恨我,”感觉到我手一紧,她拍拍我的手背:“没关系,真的。只是,不要让它影响你。”停一停又说:“给你钥匙,就是想让你在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可以有个地方静静地想一想,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
  妈知道叔伟住在我那里,现在给我老屋的钥匙,又有这样的一番话,难道我看起来真的那么不快乐?
  脑中乱成一片,无意识地紧握住钥匙,让山羊角陷进掌心。
  “好了,出去吧,还有客人要招呼。”妈起身。
  回到客厅,叔伟立即迎上来:“你还好吧,脸这么白?”
  “啊,没事,房间里太热了,不过没事,现在好多了。”将钥匙偷塞进手袋里,我挽住他。
  “刚才我已经和钟叔打过招呼,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可以早点回去。”
  “也好。”
  告辞过,我和叔伟回到家里。
  脸上火烧般地烫,手脚却反常地有些凉。
  走进厨房去倒果汁,听见叔伟在客厅里接起电话。
  “……好的,我们马上过去。”语气反常的沉重。
  我走回客厅,紧张地看向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你爸爸心脏病发作,现在在医院。”他赶过来,扶住我的手臂:“我送你去。”
  “嗯。”麻木地拎包穿鞋,我居然可以万分镇定地跟他出门。
  赶到医院,找到病房,肖阿姨迎上来:“今天早上发的病,现在已经没事了。给你们打电话,一直没人听。”打量一下我和叔伟的盛装打扮,肖阿姨压下未宣之于口的惊讶,简洁明了地把情况交代给我们。
  “我们……去参加宋阿姨的婚礼。”叔伟替我回答。
  是啊,我去参加妈妈的婚礼,不知道爸爸在同一时间昏倒在另一个家里。
  不能移转目光,我只能呆呆地看着病床上那个瘦弱而苍白的身影。
  “哦,你是叔伟吧……嗯,你好。幸好今天早上克杰在家,送得还算及时,医生说休养一阵就没事了。”没有多加评论,肖阿姨还是就事论事,“看你们也很累的样子,这里没事,待会儿克杰和颂雯会过来,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叔伟走过来我身边:“望华,我们先回去,你脸色太差,起码回家整理一下。有事肖阿姨会联络我们。”
  “是啊,望华,没事的。叔伟说得对,你需要休息。”肖阿姨也走到我另一边劝道。
  我机械性地缓缓点头,靠住叔伟,让他扶着走出病房,没有丝毫力气说出哪怕一个字。
  ※  四月天 ※ ※  四月天 ※
  “你先去把礼服换下来,洗把脸,我去泡茶。”
  回到家,叔伟这样吩咐我。
  我直走进卧室,拉开穿衣镜,无意识地伸手到背后解拉练,一抬头却从镜中看到那天小小的银色项链——那是16岁生日时爸爸送的生日礼物。
  ——“你看,象不象个死孩子?”爸爸拉直我是小小的、熟睡的身体,用一条大浴巾将我从头盖到脚,笑问妈妈。“神经病啊你!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孩子?!”一把掀掉浴巾,妈妈的嗔怪换来爸爸“嘿嘿”的傻笑。
  这是姥姥告诉我的、在我尚无记忆时的趣事。
  ——“那个老师要我明天再去,言下之意就是想要钱!否则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就我不行?”妈妈气得直哭。“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为人师表的!这么没道理的事,我就不信没人管!”爸爸搂住妈妈轻拍安慰。
  那年我几岁?小学四年级,还是六年级?
  ——“我不是不爱你爸爸,只是……你爸爸发火也不是因为感情上接受不了,他要的从来就只是他的面子!”
  妈妈对刚上高中的我嘤嘤哭泣。
  ——“这是你的晚饭?”“嗯。”“你妈给你买回来的?”“嗯。”“哐!”洁白的瓷盘在地上摔得粉碎,半个饺子噎在我的喉咙里。
  我怎么会知道那是妈妈出门去见那个人的借口?
  “望华,喝杯热茶……望华!”
  看着叔伟惊慌地扔掉杯子,朝我奔来;然后,他倾斜、镜子倾斜、天花板倾斜,一切都倾斜……
  柒
  “望华。”
  “嗯?”
  “你在干什么?”
  “看电视啊。”
  “你骗鬼!”
  拿过我手中的遥控器,叔伟坐到我身旁:“你根本没在看,每个台都停不到三秒钟。”
  “你今天不是要加班?”无法反驳的我只好岔开话题。
  “嗯。再过不久有个设计大赛,工作室已经报名参加了,现在是冲刺阶段。”
  “那你还在这里?”
  “你呢?今天打算做什么?”
  “还没想到。”稿子完全不想碰,最近我的确很懒。
  从茶几上的果盘里随便捞一个橘子,我开始慢慢剥。
  “望华,”头被扳过去,叔伟直视我:“你爸爸已经没事了,你不要一直担心。”
  挣开他的手,我继续剥橘子:“我知道。”
  “那你最近为什么总是无精打采的?”
  停住动作,我想想,掰一瓣橘子靠到他嘴边。他不张嘴,一径盯着我要答案。我也坚持地抬着手臂。
  还是他妥协,含进那片橘子,只是眼光不曾稍移。
  再掰一瓣送进自己嘴里,我靠进沙发,仰望着天花板,含糊地说:“我也不知道呀,就是没精神。”头一歪,靠在他肩上,“可能最近一下子发生太多事,过一阵就没事了。”抬头,拍一下他的肩膀,“不用担心我,你去加你的班。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自己调整一下就好了。”
  他认真地打量我片刻,开口:“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好了。”
  我想也不想地摇头:“你们那么多事情要忙,我去又帮不上什么忙,还不是只会碍手碍脚?”况且,上次让靖童看到那么难堪的一幕,虽然现在已经过去了,总还是有些尴尬。
  见叔伟又要说话,我边推他边抢在他前面开口:“不要那么婆妈,好吗,齐叔伟同学?我会照顾自己的,你快点走吧,那么忙!”
  再含进一片橘子,我笑着向他点头,随便地挥手催他。
  谁知已经走开两步的他竟又回头,弯腰堵吻住我,将我压进沙发里,狠狠地深吮一番才放开我:“不要光吃水果不吃饭,晚上给你带卤味回来。”
  “知道了。”推开他,将剩下的橘子一股脑地全塞进他嘴里:“那么想吃,都给你!”省得跟我抢。
  他倒很从容地吞下,又啄吻我两下,弄得我一脸橘子汁,这才一撑而起,笑着出门。
  从沙发上慢慢爬起来,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那日晕倒之后,整个人沉静下来,突然之间仿佛变成小女孩,事事需要叔伟照顾。
  而我不喜欢这样——尽管他一副很高兴发现我也会依赖他的样子——一直不答应去见他的家人,但无意间他却已经见过我生活另一面中所有的人,这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全感,就好象,就好象还没换好装的话剧演员突然发现幕布已然拉开,自己被狼狈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心里于是一直烦躁着。
  昨天社里老总又问我关于调迁的事考虑得怎样,看得出来事情要尽快做个决定,我却仍是硬拗老总再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考虑。
  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考虑什么:和叔伟已经没事了,直接拒绝就好了;可就因为最近那种不安全感,让我下意识地想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想到这两个字,不禁就记起妈的话:“在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可以有个地方静静地想一想。”
  那么,钥匙放在哪儿了?
  ※  四月天 ※ ※  四月天 ※
  多久没回来了?总有三、四年了吧?开了老屋的门,空气中弥漫着空屋久置都会有的灰尘的味道。
  说是“空屋”倒也不准确,基本的家具都还在。没有去掀开客厅沙发上蒙着的白布,径自走进我有原来的卧室。
  光线很暗,走上前“唰”一声扯开窗帘,推开窗,阳光铺晒进来,可以看见细尘跳跃。
  房间里很快热起来,我也不在意,直走到书桌前,从右手边的小柜子里拿出那个紫色背包状的塑胶钥匙环,拉开拉链,掏出那两把久违的金色小钥匙,打开中间的抽屉。
  还在那里——那个红皮封面的日记本。
  翻开来,工整的学生字体映入眼中——
  “其实,心里很清楚,我需要的只有一点:再大哭一场,毫无顾忌地大哭一场。只是,时间不允许、环境不允许、我不允许。“看见他了,隔得远远的,但还是能一眼认出他,还是那种素色的打扮;但已经不能再靠近。“对父母隐瞒的,唯一只有和他在一起这件事;而对他隐瞒的,也只有关于父母的事。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适合背负秘密的人:关于他人的秘密,知道了不会说出去,不是因为什么伟大的情操,而是实在没什么兴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反而在无意中知道得更多。关于自己的秘密,因为是‘不得不’,所以格外沉重,常常觉得背负不起。”
  看不下去了,我合上日记本。
  生命中最混乱的一段时间。
  当然已经过去了,以为没留下太大的伤;但如果没有,现在为什么会有伤疤被生生掀起的疼痛?明明和现在没有太大关系,为什么我会觉得有种惊人相似的东西在疯狂生长?
  也许,所有的问题都只在我自己这边?
  心里惶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几乎是用逃的离开老屋,人站到街上还一直在喘,烈日当空,身上冒的却是冷汗。
  “……望华,你怎么在这里?”
  没想到会有人叫我,我茫然抬头,居然是萍。
  “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她过来扶我的手臂。
  “没事。”我勉强笑笑。
  “你怎么在这边?”
  “我……那你呢?”不知怎么回答,不得已只好问回她。
  “到这边检察院取点材料。你现在要去哪儿?我去取车,送你?”萍也不继续问,只征询地看我。
  抬腕看表,已经不早了,从家里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