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
恐龙王 更新:2024-10-19 19:58 字数:4838
“你管别人那么多!”他从背包里抽出一瓶矿泉水:“哪,自己拿着,你一向是离了水不能活的。”
我笑着接过。
一行人开始往山顶爬。
哗,还真是累,老了,经不起折腾,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了。
找一块大石头坐下来,拧开矿泉水瓶盖,灌下两大口才算透过一口气。
“这么没用!”叔伟靠过了,接过瓶子,一仰脖灌下去半瓶。
“‘廉颇老矣’。”我不是很介意地淡淡回嘴。
忽然注意到对面山头,丛林掩盖中飞出一檐朱红色的琉璃:“那是什么?”
叔伟皱眉眯眼地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象是——庙?”也不是很确定地猜测。
“啊,‘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我低喃着笑出声,不知有没有一老一小两个和尚?“有机会的话倒想过去看看。”
“看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只侧一下头,看见许小妹从我肩膀探过来的侧脸,于是又指过去:“那里啊,好象有一座庙。”
“哦,那个呀,我去过。”她不以为然:“不过又是一个穿凿附会的笑话。”
“哦?”我诧异非常。
“喂,望华,你们在这边坐一下,我过去常帮志凯他们调一下相机。”叔伟离开我们向左边的另一堆人走去。
“嗯。”我的注意力还是在那座庙上:“到底是什么?”
“就是那个山区的上属管辖区呀,说什么取材于西厢记,修个什么‘普救寺’,里面还特意布置了几个书中有名的景点,象什么‘听蛙亭’、‘张生跳墙处’,狂无聊。”
“这样呀。”心里的确有一些遗憾:早知道就不问了,白白破坏了幻想的美好。
“不过,”许小妹又突然兴奋起来:“你和齐哥就可以过去看看,听说那寺对情侣很灵,在里面许愿还愿都很好。”
“是吗?你信这些?”
“为什么不信?总算是有它一点实用价值。”许小妹娇俏地笑。
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突然想到萍说齐奶奶曾夸她聪慧,小姑娘的确有很讨人喜欢的性格。
“齐奶奶就说有机会要去庙里拜拜,让齐哥能早点把你带回家呢!”
许小妹好象感应到我的想法,话题突然地转开。见我只是浅笑,又问:“柳姐,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这小丫头,是齐家派来的间谍不成?看来她果然很得齐奶奶的欢心,让老人家把自己家的事、自己的想法都说给她听。
“我的意思呢——”我故意拖长音调,吊她胃口,见她一脸兴奋地直点头,才笑着说:“我的意思当然不能说给你听,要说也是说给你齐哥知道啊。”
许小妹颓丧地垂头:“你耍我。”
我又笑——不是耍你,恋爱本来就是两个当事人的事呀。
说到这个,又想起明天的问题和叔伟的要求。唉,还有一堆事情要面对。
“喂,你们两个,过来照相啊。”那边男孩们在招呼。
许小妹拉着我跑过去。
在蓝天白云下,和一堆我喜欢的人一起玩闹,决定了,暂时不去想那么多;至少,要留下一张好照片吧?
※ 四月天 ※ ※ 四月天 ※
“你不奇怪靖童去过我家?”
趁着大家再次散开来继续爬山,叔伟问我。
我摇头,“那天到萍那边,她已经告诉过我了。”
“那你回来怎么没跟我提过?”
搞笑,他竟然责怪我?!怎么看也是我才是那个比较有立场大声说话的人吧?
我笑睨他,看着他由疑惑到羞窘——
“我是怕你误会。”声音含在喉管里。
“你心里有鬼?”
“没有!”急急否认。
所以喽——
“那你什么时候才要跟我回家以正视听啊?”他停下步子,认真地等待我的回答。
“你自己的生日自己不记得喔?!”我斜睨他,本来嘛,早就已经达成协议了。
“我急啊。”他倒是大方承认。
“好酒沉瓮底,少安毋躁。”我拍他的胸口。
“反正你赖不掉的。”将一块巧克力塞进我嘴里,看看四周没有人注意我们,咬一下我的唇。
我朝他龇牙咧嘴地笑。
陆
“肖阿姨。”
“望华呀,进来进来。今天我特意做了几个你喜欢吃的菜,待会儿你一定要多吃点。”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忙惯了。你爸爸在院子里,你先陪他说说话吧。”
“嗯。”
放下带来的水果,我向院子那边走:说说话?我怕的就是这个。
“爸。”
“来了?”
“嗯。”
“最近很忙啊?”
“还好。”
“那就好。”
简简单单几句话,父女俩都静下来——多年累积起来的屏障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轻易打破的。
“爸,妈——要结婚了。”嗫嚅着将必须要讲的话讲出口。
“那种事情不用告诉我!”
狠狠地将小铁铲插进花盆里,爸爸走到院子的另一头去拿洒水壶。
我僵在原地,水气一点一点地晕进眼眶,爸——
“克杰,你回来了,去叫你柳叔和望华,饭好了。”
远远地,听见肖阿姨的吩咐和皮鞋踱向这边的声音,急急地揉眼吸鼻。
“柳叔、望华,吃饭了。”
“嗯,知道了。”
站在原地,等着爸放下水壶,穿过院子,擦过我,走回屋子里。
跟在后面,一抬眼却看见肖克杰了解而同情地看着我。勾起唇角勉强地笑笑,低头也走进屋子。
“来来来,有你喜欢的猪肝炒笋片,快坐下。”肖阿姨热情地招呼我。
猪肝是少数几样我平时绝对不会碰的食物:只因为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完全不知所措,唯一不让自己看起来太慌乱的办法就是埋头吃饭,夹菜也就只敢吃面前的那一盘——猪肝炒笋片;吃完之后回到家吐了个一干二净。
机械地端碗,夹起一片猪肝,咬一小口,任那干涩腥膻的味道在舌头上蔓延。
整个餐桌上没了声响,因为我的悲伤和父亲的气愤。
“你和人同居?”
半晌,爸终于开口,效果却是将一大块笋片噎在我的喉管里不上不下。
不敢说是或不是,觉得自己变成一道“牺牲”,摆在桌案上,只待那一刀砍下。
“好的不学!”
爸气得“啪”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离席而去。
端在手里的碗放不下,捏在指间的筷子却动不了,只看见大滴大滴的泪水急速地坠进碗里,迅速地浸入白灿灿的米饭中。
“望华,你爸爸这两天心情不大好,你别怪他。”肖阿姨轻拍我,叹口气,进屋去劝慰爸爸。
没办法再咽下任何东西,也不敢让自己真正哭出来,就这样含着一口饭,静静地垂泪。
肖克杰见我这样,也不好说什么,默默地回他的房间去了。
爸,我没有。
我只是爱上一个人,但还没勇气让自己完全陷入。
我害怕,只是害怕啊,爸——
终于吞咽下那一口饭,擦擦脸,我走过去敲爸爸书房的门:“爸,您别生气,我下次再来看您。”
门打开,只有肖阿姨走出来:“望华啊,你爸他也是心疼你,啊?”一脸的怜爱。
我无语点头。
“克杰,你送一下望华。”肖阿姨向另一扇门里喊。
肖克杰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拎着车钥匙。
※ 四月天 ※ ※ 四月天 ※
“里面有纸巾,你擦一下脸吧。”
车里,肖克杰抽着烟,夹着烟的手指一下车前的暗格。
我打开,抽出一张纸巾,摁了摁脸颊。
“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在想,”喷出一口烟,他缓缓开口:“你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
我抬头。
“别看我,我真是这样想的。”他笑,把一截烟灰弹在烟缸里,“虽然你当时很安静,但是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别笑,你知道我说话是这样的——只不过,你不适合我,也可能是我不适合你:你心太深,我也不是头脑简单的人。这样的两个人如果真的在一起会很辛苦。”
透过兰色的烟雾看他,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现在和你在一起的人应该是个很单纯的男孩子吧?”偏头淡淡扫我一眼,“虽然刚才柳叔说你的时候你没反驳,但你有那种冲动吧?就是想保护他的冲动——只有单纯的人才需要被保护。”
是这样的吗?
我现在头脑混乱,分析不出来,也不想分析。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一路静默地开到路口。
我下车,和他简单告别,返身往楼道口走,赫然发现楼下站着两个人:叔伟和靖童——前者正以愤怒的目光看着我。
走过去:“靖童,你来了。”
“柳姐——”
“你不是说去你爸那边?”
面前的两个人同时开口,语气一个惶惑、一个冷怒。
不想在外人面前吵,加上自己情绪不稳,我闭口不言。
“你说话啊?!”叔伟几乎是在低声咆哮了。
“齐哥,你先上去把手上的伤处理一下吧。”靖童急急开口。”
我向叔伟的手看去:裹着纱布,隐隐透出血痕。
“怎么回事?”我问靖童。
“今天有个设计模板要赶出来,齐哥去帮忙,伤到了手;不是很严重,但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这是药。”递给我一个袋子,靖童有些难堪:“那我先回去了。”
不放心地又分别看看我和叔伟,她转身离开。
“先上去再说,好吗?”突然觉得自己累得快要垮掉,我几乎是在低声哀求,“你的手需要重新包一下。”
“你还管我干什么?!”
没想到他竟会掉头就走,任我一个人呆站在楼下,完全地不知所措。
※ 四月天 ※ ※ 四月天 ※
转眼就一个礼拜,一个人过了一个礼拜,并没有觉得时间缓慢或太长,因为韦克伯的书要赶着译出来,成天除了吃饭、睡觉,都几乎坐在书桌面前。
周三下午去社里开例会,讨论译稿的事,耳闻一个女同事最近失恋,好奇地看她,果然是面容憔悴,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反观自己,一切如常。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我对叔伟的感情还没达到那一步?
应该不是。只是觉得他没道理那样对我发火——上次“初恋情人”事件之后,明明已经讲好大家不要胡乱猜测的,他的脾气实在发得有点莫名其妙。
想得更多的,反而是那天在肖阿姨家里爸爸的态度。
后来肖阿姨曾打电话来表示安慰,告诉我爸爸只是一时意气,但爸爸不与我通话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不是吗?
于是整个人有点消沉。偏偏在这个时候社里总编问我要不要做一些行政方面的工作,说是在邻城要开立一个分部,需要一个了解出版社情况又要有专业能力的人,而他已经推荐了我。
愣一下,只回说考虑看看——对于生活中的各种改变一时有点疲于应付。
头有些晕沉地回到家里,一开门,看见叔伟正在听电话,见我回来,向电话那头交代:“伯母,她回来了,您等一下。”转头将听筒递向我:“你妈妈的电话。”
瞟看他的手,嗯,还好,纱布已经拆掉了,看来已无大碍。
接过听筒:“妈,有什么事?”
“哦,大下个礼拜办礼,你记得过来。对了,刚才那个男孩子是……?”欲言又止。
“嗯。”我没有否认。
“那你带他一起过来吧,那天。”
我回头看向叔伟——他正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我。
“我知道了。还有事吗,妈?”
“没了。嗯……你最近见过你爸爸了?”
“嗯。”
“……哦。没事了,记得过来。”
“知道。”
挂了电话,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把买的果汁、面包一一往里放。
“对不起。”叔伟走过来,站在门边低声道歉:“我不该误会你。刚刚伯母说肖阿姨给她去过电话了……我不知道他是肖阿姨的儿子。”
那又怎样?
重点不在于他是谁,而是大家彼此是否相互信任!
好笑,这种无聊而老套的事竟然会成为我和他的问题:照理说,在我和他之间,如果一定要有个人比较紧张的话,也应该是我——毕竟,叔伟是个无论从外表到内在都很出色的男孩子,日常接触的人中不乏与他同龄且同样优秀的女孩;只不过我觉得以我的年纪如果不去认真经营一段感情而只是成天想些有的没的,会把自己逼疯。
说这么多,无非一点,他应当很有自信的;可为什么总是这样患得患失?因为爱我?我却不觉得很高兴。
直起身,我还在考虑要怎么开口。
“但是,我不是胡乱发脾气!”
没想到他竟自己抗辩起来:“那次吃日本料理的时候,我看你很长时间没回来,去找你,却看到……看到你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我惊愕地看着他的脸一点一点晕红起来。
“……后来,你吃饭的时候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又说有东西忘在洗手间,可你原来出去的时候明明什么也没拿,所以我才——”
话没说完,他难堪地垂头。
呆在原地,我一时找不到要说的话。
整理一下纷乱的情绪,我稳住语气才开口:“我曾经和他相过亲。”
他猛地抬头,一脸震惊地看我。
“……但没办法,和他的性格太相象,总不能和自己谈恋爱吧?”我其实也有和肖克杰那天所说的相同的感觉。
言尽于此,我也沉默下来,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半晌,人影移过来,将我搂进怀里,下颚顶在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