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雨帆      更新:2024-10-19 19:57      字数:4757
  虽然,我深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然而,当我吩咐熙痕离开抽调府中侍卫去城里城外寻人之时,他显然惊愕异常,尽管如此,他依然默默遵了我的令,立刻去调兵遣将。
  我知道,他很清楚,这个决定会带来什么后果,争过斗过,即使败了也可一笑而过,技不如人也没什么遗憾的了,可若是自己主动放弃的机会……
  秦熙痕的诧异,无非是在给我时间做最后的决定。可是,我的内心深处,不是早已做了决定了么。即便只有一丝的危险,我亦不能拿她的性命作为赌注;即便她倾心为的人不是我,我亦不能坐视她受到任何伤害;即便……即便放弃我用毕生所追求的至高无上,我亦只想为她做最后一件事,确定她会安然无恙。
  伸手握住昏昏沉沉的柳云湘,她整个人卷缩在一起,在这冰冷的寒夜,我不知道为何她会在此处,唯有她脸颊侧处的泪痕,透露着一点讯息。
  又是被谁伤到了?我记得是十四王妃来找过她,这样的答案,我真的不想一直记在脑中,可是,偏又那么清晰的记得。
  柳云湘啊柳云湘,你就不能好好的善待自己?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替你驱赶所有不开心的事?替你守住这最后的快乐?
  脱下自己的罩衣,轻轻披在她身上,小心翼翼的扶起她的后背,慢慢打横抱起了她早已冰冷的身躯。
  尽管我已尽量控制轻重,却还是惊醒了她,她泪眼迷糊的看了我一眼,嘴角却微微轻扬,“你来了?”她说的极其虚弱,仿佛下一瞬便会从我怀中消逝而去。
  “嗯。”声音从喉间最狭小的地方传递而出,略显沧桑厚重。
  “我一直在跟自己打赌,赌你会不会出现,原来,我真的赢了我自己。”她笑的更是灿烂,只是透过那毫无血色的脸庞,笑中也带着伤痛。
  “你从来都不会输。只是,不敢确信自己的胜利而已。”我轻轻的告诉她事实,一个她早应该知道的事实。
  她微笑的点了点头,却伸过手,徐徐揽上我的后背,试图将自己往我怀中最温暖的地方靠去。我紧紧的拥着她身子,胸口是最贴近心脏的地方,是热血挥洒的源头,你靠着我的胸口就不会再冷了。
  “对不起,这一句话,一直以来,是我最想对你说的话,可是,每次,我都不敢当面亲口告诉你。”柳云湘卧在我怀里,颤声说道。
  “不要说了。”我狠心的打断她,最不想听到的话便是她向我道歉,因为我实在猜不出在她道歉之后,是不是有更令我寒心的话在等着。
  她似乎被我的语气怔住了,只是一脸落寞的望着我,我见状,不忍她猜疑,只得胡乱寻了理由说道:“现在你还很虚弱,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
  她使劲的摇了摇头,视线聚焦在我脸上,眸框中却渐渐泛出湿润,“让我说完,好不好?我一刻都不想再埋葬在心中了。”
  我默许的微微点头。
  “对不起,七爷,我误会过你,也怀疑过你,我知道现在再说这些话,已经迟的太久,可是,我也只是到了今日才真正的弄明白自己,七爷,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求你可以给我机会,让我弥补自己犯下错,曾经,我是那样刻骨铭心的伤害了你。”
  我默默的听她絮絮叨叨的说着,不想打断,不想插嘴。
  “七爷,谢谢你,谢谢你曾经付诸在我身上的感情。你说的对,我一直都是赢家,可是,我却从来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我犹豫,我徘徊,我不敢确信你那深如大海的情分真的会为我驻留,真的……我对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却独独在意自己在你心中的分量,我无法相信,没有大姐那样的左右逢源,没有表姐那样的才情学识,我还有什么值得你去喜欢。”
  这回,轮到我怔住了。
  “七爷……你,还能接受迟来的我吗?” 她停顿了很久,才悠悠问道,“虽然,我也知道,你再也不会像重前那样的爱我,可是,也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认认真真的爱你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2 章
  八十二【湘】
  当我再次醒来之时,是个陌生的地方,我从未来过,可是,我却一眼便看出,这就是七王府,毫不怀疑。第一眼见到的人便是七爷,从他疲倦的双目之中,我知道他定是坐在床边陪了我一宿。
  “醒了?”他伸手握住我的手。
  “嗯。”我笑着回视他,从来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是那么迫切的希望在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伸手,轻轻抚过他愁容惨淡的脸侧,“我没事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他温顺的点了点,第一次,我发现即便他冷冷的板着那张脸,我也觉得好温暖。
  “你再休息一下,二小姐就在隔壁的屋子,你不用担心她,昨夜她也劳累了一整晚,清晨才浅浅睡去。”
  “好。”
  “有什么事,吩咐管家,或者熙痕,都可以。”我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他定是早已为我打点好了一切。
  他替我掖了掖被子,末了,在我额头浅浅一吻,这才放心离去。转身,关门的那一刻,我终于看到他那俊毅冷峭的脸庞有了浅显的笑容。
  这一觉,我又睡了半日,梦中,辗转流连的一直是他的身影,从淳安的初见,到京都的遇袭,从北山的相互慰藉,再到泸沽的互述衷情。我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回,这一次,我感受到了全然不同的心境。
  事还是那样的事,境也依然是那样的境,只是不知为何,这次,我却清晰的体会到他不同寻常的感情。原来,他的情一直都在,从始至终都有,一切,真的只是我被自己塑造起来的假象所蒙蔽。
  再次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坐在梳妆镜前,随意的拢了拢自己的秀发,借由铜镜的反照,愕然发现床头,安安静静的躺着那块我没有接受的祥云玉佩。我走回床边,拿起来仔细瞧了瞧,微笑着叹了口气,终于收下搁回梳妆台的首饰盒中。
  转身,早已有人准备了干净的换洗衣物。我换了身衣服,顿觉得人精神了许多,问过门口的侍女才知道,原来七爷一早就出门了,就在我上午醒来之后。
  他总是这样,忙忙碌碌,我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么,无论如何,现在的我,再也不会随意去揣测他的一切了。
  正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却见秦熙痕坐在隔壁屋子门口的檐廊下,头一点一点的,走近一看,才发现他竟然在打盹。
  还未待我靠近他身旁,他顿时醒来,我知道,这是他们习武之人的警觉性,但凡武艺越高深,警觉便越敏锐。
  “柳姑娘醒了?”
  “嗯。表姐还没起么?”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他定是在屋外守了一夜。
  “没有。”
  我略略点了点,相比昨晚表姐定是又操心了整宿,我似乎总是这样,让关心我的人替我受罪,而我却从来不曾为那些人做过半点感激的事。
  “秦侍卫可知七爷去哪儿了?”
  秦熙痕的脸色顿时黯淡了下去,我隐约察觉,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告诉我,不要瞒着我。他的事,我不想总是最后一个知道。”
  秦熙痕一件一件的说于我听,从禁宫深处的变化莫测,到多年前的步步为营,从兄弟间的反目成仇,到昨夜发生的艰难抉择,我这才知道,就在昨夜,七爷他是做了多大的一个选择,我不曾料到,他竟然真的在最后关头,选择了我。我不是不知道,这选择的背后蕴含了多少的放弃,多少的危险,多少的牺牲。
  朝中局势稍一留心便回顺息万变,虽然,我不曾留心朝廷,却也对这些为官之道,懂的一二。
  而他,终于是放手了,真正的放手了,为了我,做了表姐曾经希望他能做的事。
  暗自庆幸自己昨日的幡然醒悟,若不然,今日,我便是又欠了他一份用心良苦。
  “大成宫里还没有任何消息吗?”
  从秦熙痕的口中,我得知禁宫深处的那些诡异变化,也不由的感叹,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主,他到底又怀着怎样的心情,才会对自己的儿子设下如此不近人情的圈套。
  原来,月前京都人心惶惶盛传的天子重病一事,竟然只是他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烟雾剧,为了只是验证那些蠢蠢欲动的儿子们,究竟有多少个揣怀不轨之心。
  偏偏,这些天之骄子,个个都不安分。昨日,天子亲笔的传位诏书一经悬挂于明堂之上,还未过一日,便有人入夜后乘虚潜入明堂,只可惜纵然祥元帝的的计谋再如何周密,却依然让黑衣人脱逃了,是侍卫的技不如人还是黑衣人的武艺高深,一切已不从查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3 章
  八十三【塘】
  才迈入大成宫的那一步,冷风来袭,冬寒彻骨,虽如此,我却显然感到一阵燥热由心底深处腾起。
  入了禁宫,我被带去了一处寝宫被严加看守起来,父皇似乎并不着急见我。问了看守之人,才知道,父皇正在问六哥话,一会儿便会召见我。
  我这才知晓事态的严重,父皇竟然亲自审讯我们,并且是一个个单独被传召去,这其中的缘由恐怕除了父皇自个儿,也没有人知晓。
  走至这一步,我忽然发现,生我养我的父皇,真是对我们下了狠心。在那个弥天大谎中,我们所有的人都被他骗了,只有他,才是这场博弈的最后赢家。
  当我刚迈步入明堂时,身后的朱漆红木大门顿时被关闭,一阵轰响震的响彻整个大殿多年来的谨慎,令我莫名发觉事情似乎于我不妙。
  大成宫的内的所有玄黄明灯皆已熄灭,新的一日已经来临,只是,我依然能感受到,昨夜在此处的喧嚣,似乎停留此处,久久不曾散去。
  天子宝座之上,父皇正襟端坐,没有一丝倦容,更没有一分病容。这证实了所有的传言,也证实了我们所有的不轨行为,他皆早已知晓。
  “参见父皇。”我端然跪于大殿正中,等待他的问话。
  “今儿个就是把你们几个都叫来问问,你也不必多想,所有的问题,我也同样问过你的兄弟们。”父皇语气寻常,听来仿佛真的只是叙叙家常而已。
  “父皇尽管问,儿臣必当知无不言。”
  “好。”他端起身旁的玉盏,小饮一口,再慢慢搁置下,然后才望向我,问道:“说说你这些日子都做些什么?”
  “父皇英明,臣等所作所为,不无落在父皇眼中,儿臣不敢隐瞒。”
  “你的意思……是朕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真的了?”
  “当真。”我坦然承认,虽然不知道其他兄弟是否也会同我一样供认不讳,亦或是遮遮掩掩。可是,我知道,父皇并不愚钝,这天地下没有比他看的更透彻了。
  “混账,把朕的话置于何处?朕三番五次的提醒过你们,要清楚自己的身份,这个天下若属于你的,必定会属于你,若不属于你,断然不能逾越。”
  我只听,却不答。父皇的话,至少有一点令我放心,我知道,所有的事果然都瞒不了他,不止我,四哥,六哥,十二弟等,他们或许在前一刻,或许再下一刻,都会遭到父皇的如此指责。
  见我不答,他亦稍稍舒了口气,透过眼角的余光,我窥测到他正细起眼眸,仔细打量我周身。
  隔了片刻,才听他问道:“你的祥云玉佩呢?”
  我不知父皇为何会突然问这个玉佩,这枚玉佩又与昨夜的偷袭有何关联,我实在不知。然而,我的玉佩却真真在昨夜当作信物,亲手交到了柳云湘的手中。普天皆晓,祥云玉佩乃是天家龙嗣的所佩戴之物,决不可轻易赠人。私下赠与者,虽称不上犯罪,却也必定会惹来天子的不悦。
  柳云湘当然知道这块玉佩的重要性,自然不会接受,而我却依然趁她熟睡之际,将玉佩搁在了她枕边。我实在想不出,在我的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能代表我不可割舍的心意,唯有这件我随身佩戴了二十余年的天家之物,尚可表达一二。我毫不犹豫的摘下,搁于我心爱女子的身边,我愿自己不能陪在她身边之时,她能睹物思人,感受到我无时无刻的存在。
  可是,在此时,我却不能把事实完全禀告父皇,或许迟早有一日,我会郑重的将此事呈于父皇面前,也绝不能是在这个多事之秋。
  “父皇赎罪,玉佩,前几日儿臣不慎遗失。”
  “遗失?”他饶有兴趣的重复念叨我的话。“遗失在哪儿了?”
  “恕儿臣不知。”
  父皇突然冷哼了一声,面色骤遽灰沉下来,他紧紧盯着我,我分明感受到一股阴森的煞气自他眼眸中传来。“偏偏这么巧,丢了?说,昨夜亥时之后,你身在何处?”
  亥时……我冷不住一阵寒颤,玉佩和亥时之间,又有何关联,我并不清楚,然而以我对父皇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