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节
作者:痛罚      更新:2024-10-19 19:57      字数:4749
  来面对这个男人。事情似乎在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手中的震动大有不接听誓不罢休的样子,她叹口气,按下接听键:“盛扬。”
  她很少喊他的名字,因为他们之间的对话很少由她先开始,有了开头,她的后续就不再需要名字这种多余的东西做辅助。很多事情,如今仔细想来,方看得更通透些。
  对方被她的称呼梗了一下,随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窜上了脑海,仿佛是童年时期做了某件心虚的坏事后被父母或老师发现时对方用认真严肃的语气连名带姓地这么一喊,虚汗差点都在毫无根据的猜测中流下来,他隔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他找她的目的:“你回唐家了?”
  清雅的男声此刻是低沉带有某种特殊情感的味道,许诺沉默了片刻:“……是。”
  “我要见你,”对方用不容拒绝的口气给她下了通牒,“现在,立刻,马上。”
  许诺不得已,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果然二十分钟后,就看见一辆纯白色轿车开近。
  她想了想,还是拉开了后座的门。
  盛扬看见了她的动作,皱眉:“怎么?”
  许诺往后座上一靠,脑中却是刚刚他和唐婉清抱在一起的画面,嘴上不咸不淡地说着:“正主儿来了,我这不是得挪位么……不对,”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改口了,“我从来就没占过她的位子不是。”
  “你从来都不会在乎这些的。”对方被她噎了一下,才缓缓说道。
  许诺细细地品了他话中的味道,语气一如既往地淡漠,声调一如既往地平稳,仿佛刚刚那句话简单地就是在和她问个好。她忽然间觉得有些疲惫,和这个青年玩对手戏,她向来玩不过他:“盛扬,我有点累。”
  对方不知是故意装作不知道还是没理解这话背后的意思,方向盘打个转,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同她好声好气地说:“不然我们在附近的酒店歇下?”
  “夜宵可以,酒店就算了。”她再懒得跟他周旋。
  他把车停在路边,用一种她不能理解的眼神看着她,带着几分清醒的迷醉:“你回唐家,是为了谭玉琢?你还是不死心?”
  “比起我来,不死心的似乎是你?”许诺脸上逐渐浮现出淡到无可捕捉的冷笑。
  “真是好笑,”男人冷哼,“我的事与你何干?”
  那么我的事又与你何干?许诺差一点反唇相讥,想了想,还是咽回了肚子里。她闭上眼,有些无力地说:“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
  沉默,令人胆战的沉默。
  “你说什么?”他简直不能相信,或是不敢相信。今天是不是愚人节?她们姐妹俩串通好了来玩儿他的是不是?
  他不能理解。像是一本书中间少了一段剧情,而结尾处却是他不能预见的不可思议。先是那个不为他所知的已经不在人世的孩子,接着又是这样连商议的余地都没有直接把审判的结果公布的突然。而后者比前者似乎更不能让他接受。
  许诺盯着他:“我累了,觉得这样挺没意思的。”
  “和谭玉琢在一起鬼混就有意思了是吧?是不是跟自己的姐夫在一起偷情特别刺激?”
  许诺气的身子都在发抖:“你比他光明正大到哪儿去?你跟唐婉清之间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当年你会那么好心把我救回来,不就是因为这张脸吗?如今你放我回来,不也是因为恨他们所以要利用我打击谭玉琢吗?盛扬,”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不说,不代表我笨。”
  两个人恶意相向,都在试图用最恶劣的语言将对方置于死地。用词犀利狠绝,不留余地。
  男人眼里的怒火渐渐平复了下去,眉心也染上了一丝疲倦,他终于退了一步:“许诺,我们回美国去吧,报复打击什么的,”他苦笑,“听起来愚蠢到了极点。”
  许诺有些莫名的难过,她看着被疲色困扰的男人,他甚少有过这样低的姿态,语气中甚至带了点恳求,这让她一时间忘了怎么去回答。
  盛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还是说,你从来都没有对他死心?”
  许诺摇头:“即使不在这里,我也不会再回美国。”
  “为什么?”他觉得今晚的自己已经不能用蠢来形容了,非但完全忘了用理智和冷静去思考问题,而且脑中所有的感官意识都在跟着这个女人的思维走,可是没关系,只要他们的步子还是一样的,方向还是一样的,这些都不是问题。
  “那里没有我的家。”女人的口气很落寞。
  他向来巧舌如簧的本事在这一刻竟发挥不了任何价值。原本盘旋在口中的那一句“我们可以像以前那样”也被他扼杀在了摇篮里。这不是他要的,这也不是她要的。
  两个人此刻都如此沮丧。
  许诺良久方才说道:“那些……都已经没关系了,这是我们早就能预见的一天。这跟任何人无关,我的意思是,并不是因为唐婉清,也不是因为谭玉琢。我们的分开就像这城市里所有的红男绿女一样,好聚好散而已。”
  盛扬的心情糟糕透了。好聚好散向来是他对别人说的话,他自己都记不清跟多少个女人说过好聚好散这种不疼不痒的话。现在真是报应不爽,这句话放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心竟然疼成这样。
  可盛扬到底是盛扬,他很快收拾了脸上过多的情绪,发动引擎,开始风驰电掣。一路上二人保持缄默,神情都心不在焉。车很快停在唐家大宅的门前,他眉心都快拧到一块儿去了,许诺解开安全带,正要跨出车门,却被盛扬拦住:“我和唐婉清……我们早就结束了,”他看起来还不太擅于解释,语言也没有想象中的流畅,“我是说,我跟她,以后都不会有关系了。”
  “我知道,”她淡淡地点头,反手将车门带上,“挺好的。”除了这几个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挺好个屁!”他此刻的情绪是躁动不安非血肉不能安抚的困笼之兽被他死死压在心底,快要压不下去,一向良好的风度此刻间荡然无存,偏偏他又说不出类似誓言的话,听起来太不着边际,这个女人不会相信。
  他抬头看她,像是要看到她的心底:“你忘了你答应过什么。”
  离开之前,她跟他保证过,她谁也不是,只是许诺。唐婉兮是谭玉琢的,而许诺,才是盛扬的。
  许诺丝毫不躲避他的目光,她平和的呼吸与对面的男人比起来,显得要淡定的多。她想了想,半晌才开口:“盛扬,那个时候——怀了孩子的时候,我有过一个小念头。”
  男人心里一突,心里百味陈杂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孩子失去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疼痛的,但却被他忽略地很彻底,直到看到病床上的女人本来像是要崩溃的模样,却却被他从天而降的一番话一砸,又恢复了坚不可破的样子,除了脆弱的单薄的身躯在无可抑制地失去支撑,她看起来那么正常——那一刻,他突然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
  这个女人从来都是这样,她不愿意说出口的话,即使是痛到最不能忍受的地步,也不会说半个字。哪怕一点点的示弱和服软。
  他哑声开口:“孩子的事,我很抱歉。”
  她潜意识地摇头:“我那时候真的想过,生下这个孩子,然后看着他长大……也许一辈子就那么过了也不一定,但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事与愿违,我知道那时候你是不得不做这个决定,她当时流产了,那样的情况下即便孩子出生,你也给不了他任何东西,哪怕是一个身份。”
  她说得很快,怕多在孩子的事情上停留一秒,她就会想起当时那种无助到极点的感觉。是一种疼得连说都找不到人去说却除了咬牙挺过去之外没有任何办法的绝望。
  好在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所有你认为熬不过去,用天下间一切词汇都描绘不出的那种伤痛在被你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之后,就再也猖狂不了了。
  她接着说:“我妈要动手术的前一天,我很害怕。我心里有恨,但不是针对的他们,也不是针对任何人,我恨我自己,恨事情当年怎么会落到如此不可挽回的地步。我从来没想过,我再一次见到我的母亲,面对的竟然可能会是天人永隔的诀别。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私心地希望,那个时候,你是能在我身边的。”说到这里,她突然笑了笑,有点释然的味道,“我妈真的就这样走了,除了遗憾什么都没给我留。我是个很失败的女儿,把她当时因为爱另一个女儿而对我造成的亏待无限扩大,甚至因此毫无理智地遮掩了这些年她对我的爱。她走了,活着的人还必须得活着,我选择回到唐家,不是因为你,或者说,”她顿了顿,“不仅仅是因为你,更重要的,我还有一个父亲。再深的恨,我都要承担起一个做女儿的责任。只有孩子,才会通过伤害自己来达到报复父母的目的。”
  说到这一句,她已经再没有话说。
  他一字一句听的很真切,这个女人很少对他说这么多话,第一次说出来,却是要跟他彻底地分开。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正破涌而出,让他的不安中带着说不出原因的排斥,而且将在见到阳光的那一刻,以一种绝尘的姿态离他远去。
  他连要应对的话都没想好,更别说要怎样去辩驳。语言功能,尽数丧失。
  最后他只能看着她一步步地迈向大门的台阶,连挽留,都难以说出口。一切都在他的意料外,一切都在她的意料外。
  唐婉清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丈夫正在陪自己的父亲下棋——老人家的爱好,这个女婿完全是为迎合他的喜好而学。但并不代表学的就不出色。比如现在。
  唐父很欣慰地拍了拍谭玉琢的肩膀:“小伙子,不错,有进步!我老头子,差点就载你手上了!”
  谭玉琢谦虚:“误打误撞罢了,我们年轻人对这个东西,本来就不是很擅长,”他侧脸看了看唐婉清,脸上没有半分不自然,“回来了?”
  她有些受宠若惊:“嗯。”
  “婉清啊,”唐父十分地语重心长,“你说你一个出了嫁的女孩子,天天住家里像什么样子,赶紧收拾收拾,跟玉琢回去吧。”
  “可是您的身体……”
  “你妹妹在这呢,有她陪着我,我好着呢……”唐怀思摆摆手,脸上开始不耐烦了。
  唐婉清无奈地笑:“爸,您这是有了小兮就开始嫌弃我了是不是?”
  “这说的什么话!”唐父的脸板了下来,粗声粗气地开始训起来了,“手心手背我不是一样地疼吗?你跟你妹妹不一样,她还没出嫁,她要跟你一样嫁了人,我还会让她住家里吗?”
  “好,好,”唐婉清别无他法,只好回房去收拾衣物。
  很短的时间,两分钟不到。她就从卧室里拎着包出来了。包很小,但很精致,怎么看怎么都不像能塞衣服的样子,她还是之前那副打扮,就这样出来了。
  “爸,那我就回去了。”她不放心地交待了好几句,细致到连他的哪条领带哪件衬衫都给他报出具*置来。
  “行了行了,你说那么多我老头子也记不住,回头让你妹妹弄。”他看着她手中的包,眉间的皱纹都快拧成个川字了,“你收拾的东西呢?这包能装衣服吗?”
  唐婉清笑笑:“没事,衣服什么的家里都有,我要带的,”她扬扬手中的包,“都在这里了。”
  “行了行了,赶紧去吧,”唐父将他俩送到门口,又添了句,“回去好好过日子,别再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来。”
  “好。”唐婉清从善如流。
  ☆、第四十七章 离婚
  港湾。
  淡色系的格调,微风沁绿的装潢风格。温馨的港湾,滨江湖岸柳叶飞絮下的咖啡馆。
  然而此刻却是安静,沉默,无言以对。
  唐婉清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对方正随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今日的经济报,盯着第一版的头条,看的兴致勃勃。
  “你不用专程来接我,等把妈的事办完了,我就会回去,”唐婉清抿了一口咖啡,“也不用担心这件事会造成不好的社会舆论,观众看戏看这么多年早累了,这些小新闻已经不足够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了。”
  “这里面有点误会,”男人将报纸翻了个页,漫不经心,“我回来并不是来劝你跟我回去,爸打算把唐家那20%的股份转到婉兮的名下,喊我来商量这件事情。”
  “她回来了,你开心了?”
  男人不回答,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一副无关痛痒的态度让和他日夜相对的女人一瞬间感到极度的失落和心灰意冷。
  “很早以前,你就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对不对?”女人出了奇的平静。
  男人终于正眼看着她,黑如曜石的双眸中,翻滚着难以辨认的情绪,唐婉清的话是一种征兆,他感觉到了。像是在印证他的感觉,女人淡笑了笑,继续往下说。
  “是不是挺恨我的?如果当初不是我胡搅蛮缠,说不定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多事了。”
  胡搅蛮缠是一个值得人发深思的成语。这个词用在唐婉兮身上似乎更加恰如其分。谭玉琢怔了怔,有拉不住的思绪被这个词翻开记忆的锁,在他脑间奔腾呼啸。大抵是福至心灵,一些被他忽略得彻底的片段如今清晰被放入长形的容器中,被明确而有条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