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痛罚      更新:2024-10-19 19:57      字数:4774
  话虽是对着吴文明说,眼神却在许诺身上游移。
  似是在等待她的答复。
  一时间饭桌上静得可以。连带谭玉琢逡巡在她脸上的目光都带了几根刺,细密凌厉。所有正在相谈甚欢的宾客都停下了交流,带着看好戏的眼神不时地在几位话题人物上转。
  许诺暗骂这帮无聊的人,恨恨地吸了一大口汤,再慢条斯理地把汤咽下去。她忍无可忍地把筷子一掷,盯着盛扬口气不善:“盛总这话不好说吧,就算是开玩笑,对一个已婚人士来说,都是容易惹是非的,”她转脸看向谭玉琢,“谭总也是,开开玩笑是无伤大雅的。但是听说谭总和谭夫人鹣鲽情深,方才的话听到有心人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说罢她还友*地笑了一笑。
  吴文明脑袋轰地一声无声爆炸,心里哭得不行。敢情这两位都是结了婚的,薛秦这是纯粹要玩掉他的老命啊,这要是害的人家家庭破裂,惹出什么丑闻来,他这位子估计也别想坐了。
  思及至此,他忙起身给两尊大神倒酒,殷切道:“来来来,喝酒喝酒,今天开心,我这把老骨头就陪你们多喝一点。”
  谭玉琢只稍稍抿了一口,酒杯就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桌面上。
  盛扬逮着机会就来调侃她:“不知道许小姐肯不肯赏我这个脸喝一杯?”
  许诺手上动作一顿,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接那杯酒,只见已有人更快一步替她挡住递来的酒杯,毫无羞赧地说道:“饭桌上让女人喝酒总是不太绅士的举动,如果盛总不介意,我来替她喝了这杯酒。”
  许诺牙一磕,哆哆嗦嗦地回望那位气定神闲,笑得分外好看的男人。盛扬眼色一沉,正要开口还击,只见许诺颤抖着手将谭玉琢一拦,稳了心绪道:“哪里需要麻烦谭总,一杯酒而已,不喝倒显得我小气了,”她又看向盛扬,打趣道,“不过可不敢喝太多。”
  盛扬扬着眉将杯中酒饮尽,目光射向被许诺拦住脸色微沉的男人,嘴角弯了弯,才转头同身边的商业精英交谈起来,眼角余光却冷不丁地掠过许诺,又绕到谭玉琢的身上,来回打量。
  男人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边,俯身凑近她耳边:“既然要喝酒,不如也同我喝一杯?”
  许诺头疼,捂着额头:“你想干什么?不能喝就不要沾杯,跟他较什么劲?”
  谭玉琢把玩着杯脚:“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喝?”
  许诺踌躇少顷:“这不是见你一口都没动么?”
  他倒是无谓地耸肩:“我还好,虽不常喝,但偶尔一次倒也可以。”
  许诺差点要跳脚的样子,她揉着太阳穴,还是拿这个男人无可奈何。她就是知道他不能喝,所以视线一直没离过他的周身,怕他生意上的应酬推不过。本来还觉得,他是个尚可自控的人,现在她要怎么说呢?
  说她早就知道他对酒精过敏,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喝出一身的红疹子来,让别人看笑话?
  只怕这句话说出口,她自己也成了一个笑话。
  许诺不理他,低头给自己叨菜,一个劲地吃,心无旁骛的样子。
  偏偏就有人不让她安生。
  盛扬突然举杯:“不如我和谭总喝一杯?”
  许诺静等了会,以为谭玉琢会拒绝。谁知对方接招接得很愉悦,端起酒杯有模有样地说:“甚好,一直想与盛总喝一杯来着。”
  许诺抬头,还真见他一仰头就将杯子里的酒喝得干干净净。
  许诺这颗心抖得跟筛子似的。
  盛扬继续挑衅:“不如今晚不醉不归?”
  某人继续不知死活地接招:“可以。”
  这一杯接一杯的酒喝得跟喝白开水似的,许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她拉了拉谭玉琢的袖子,低声斥道:“你够了啊?真不怕喝多了出事?”
  对方反问:“能出什么事?”
  许诺气得想掐死他,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们两个无聊不无聊?”
  谭玉琢看着她,莫名其妙:“怎么,我喝酒杯酒也要受你管?”、
  许诺怔住,摸了摸鼻头,开始在座位上沉默。
  男人勾起嘴角,凑近她耳边,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调侃道:“果然还是有人关心的感觉最好,你要是真不让我喝,我就推了。”
  说罢将刚倒满的酒杯往旁边挪了挪,对着刚一饮而尽的盛扬笑眯眯地说道:“有人担心我喝醉了还要麻烦她送我回家,不让我喝,那我就只好听美一言,谢绝邀请了。”
  盛扬举着酒杯的手尚未送至嘴边,闻言看了眼许诺,眸子里有一种近似嘲讽的情绪沉淀,良久不散,连带他的声音停在许诺耳里也带了几分尖锐:“看来许小姐果然很关心你啊,不过女人这个东西……”他目光又轻描淡写地从许诺身上略过,看向谭玉琢,不再说下去,眼里的戏谑和轻视不言而喻。
  吴文明在一旁打哈哈:“谭老板是个惜美之人嘛……”
  许诺被这一声“谭老板”呛了一下,捏了捏眉心,感觉自己自回来以后都没像今天这样无力过。
  可饭桌上这两位偏偏谁她都拿捏不住。
  “那也要看是什么女人,许小姐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谭玉琢温和的目光流连在许诺身上,眼里的情愫开始莫名翻滚。
  显然盛扬是被刺激到了,嘴角无意识上翘,眼里却开始阴霾:“在饭桌上了就不要说不能喝酒这样的话了,谭总也是生意人,难道以后都不沾酒了吗?”
  “有人不让喝,自是为我好。我为何不听善言?”
  “那我的话就是恶言了?”
  许诺“啪”地把筷子一放,不大却很清脆,她的脸开始青青白白,十分不好看。女人青着一张脸一声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饭桌。
  低调了很多年,都快忘了我行我素是什么样的感觉。
  从前和现在,真像是两个人。
  刚走出一个站的距离,高跟鞋就开始磨脚了。没办法,她只好坐在公交站牌边的长凳上,周围三三俩俩的小情侣,她夹在中间,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她一边无意识地揉着被磨到的地方,一边放空了自己的思绪。尽量不去想那个男人现在怎么样了。
  通常这个时候总有英雄非常适时地出现,捧着一双水晶鞋,及时救场。
  但是很可惜,现实就是许诺呆坐了半个小时,都没见有英雄到来救美。于是她忍着磨脚的疼痛,走到附近的商店买了一双平底鞋。
  换好了平底鞋,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在离酒店几步之遥的游人座椅上刚坐下,又站了起来,想了想,还是坐下等一会。也许他已经走了呢?还是不要自讨没趣好了。
  于是又站起来。
  “你在做什么?”有男人拉住她的胳膊。
  许诺抬头,见他的脸色并无异样,才吐出了一口气:“你们吃完了?”
  谭玉琢不答又问:“你不是走了吗?”
  还不是怕你喝出什么好歹来。想想大概是关心则乱,酒精过敏不是什么大问题,在家里待几天不要出门见人也就好了。可话僵在唇边就是没说出口。
  她见他并无大恙,就开始往回走:“你没事我就回去了。”
  谭玉琢听了心情大好,擒住她的手朝他的方向带:“既然是等我的,不妨把我送回家了,“他眨眨眼,无辜道,”喝了太多酒,不敢驾车,你就好人做到底怎么样?”
  许诺哭笑不得:“我看你清醒得很,哪里还需要我送。”
  话是这样说,她突然凑近他的颈脖,温热的呼吸喷在男人如玉沁凉的肌肤上,有点小暧昧,他低头,眼神有些许迷离:“怎么了?”
  “你看,”她指着他颈侧出现的点点红痕,将平滑如绸的皮肤摧残得不能看了,低柔的女声悠悠地在耳边响起,像把他的心扔进了一片清香*的花海里,除了温软还是温软,“起了红疹,让你别喝酒了吧,看你明天还怎么回公司。”
  女人嘟起嘴,眼里是幸灾乐祸。
  他低头,擒住女人的唇,极尽温柔地缠绵吮吸,鼻尖都是女人唇齿间的沁香。
  许诺瞪大了眼,伸手就掐住了谭玉琢的腰侧,模模糊糊道:“你给我停下来。”
  说话的空挡,男人柔软的舌探了进来,轻轻在她的口*扫荡,一双手将女人的腰一紧再紧,像是要将对方与自己合二为一的疯狂。
  许诺也干脆不挣扎了,好不容易等着绵长的吻结束,她又掐上了他的腰,恼怒地很:“我就是脑抽了才会管你的死活,”她退开两步,双眼在黑夜里瞪得像两只铜铃,又圆又亮,“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调头就走。步子踩得又重又急。
  男人上前两步拉住她的手腕,少顷,叹气:“你不管我,还有谁管我?”
  ☆、第二十八章 挽留
  许诺突然就哭了。
  蹲在地上试图缓解心里的抽痛。
  她知道她向来就没什么出息。这个男人叹口气,她的心都被提到嗓子眼了。这个男人一沉默,她就没来由地紧张失落。向来都是这样,只有他开心的时候,她的心才是稳稳当当地跳动在胸口的。
  除了唐婉兮这个蠢货,还有谁把谭玉琢当自己的性命一样视若珍宝。
  谭玉琢急了,只能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低声询问:“这好好的,怎么了又?”
  许诺摇摇头,费力地站起身,走向他的车。她坐在驾驶位上,表情平静无波:“说好了,我只把你送回家,别动一些歪念头。”说完,她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他无视她的警告,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坐在他旁边的女人,分毫不曾挪开。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经过一家药店,许诺将车停在路边,准备下车又看了看谭玉琢:“你家有药吗?”
  “什么?”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指指自己的颈侧,无奈地说:“你这必须得吃药,不然好不快。你就没法去公司。”
  “哦,”他淡漠地移开了目光,“没事,家里应该有。”
  许诺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还是发动引擎上路了。
  车子刚从新芜路出来打了个拐,就听谭玉琢在旁边出声:“不是这条路,走长江路。”
  “嗯?”许诺质疑,手探上他的头,“不是醉糊涂了吧?自己的家都不认得了?”
  “我没有,”他扯下她的手,拉开了领口,似乎是有些难受,他将领带拽下来,随手扔到后座上,“我和唐婉清,早就分开住了。”
  许诺沉默了,转了个弯,朝长江路的方向开去。
  她还是没忍住问出声:“你们怎么会……嗯,走到这一步了?”
  他斜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开始复杂起来。谭玉琢闭眼靠在柔软的真皮靠垫上,似是在回忆一些事情,表情开始变得挣扎,随后淡淡开口:“没有爱情的婚姻能维持多久?”
  许诺感觉自己手都在发抖,她定了定心神,紧握方向盘:“嗯……怎么可能没有爱情呢?”
  “因为我最想爱的人已经不在了。”
  许诺一个急刹车,差点撞上了前面那一辆奔驰,谭玉琢被她的动作一惊,整个人都坐了起来,他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皱起了眉:“怎么,身体不舒服?”
  许诺摆摆手,她看着紧握成拳的双手,又慢慢舒展开来,沙哑地问道:“她……是死了吗?”
  男人轻笑,脸上的笑容飘渺得可以,难以捕捉,他看着许诺,渐渐凑上前,望进那双漆黑的瞳孔,在上面落下一个吻:“我曾不止一次地在想,也许,她又回来了。”
  许诺手心都出汗了:“怎么会这么想?”
  谭玉琢思忖少顷,眼里的黑无边地扩散,像是越来越浓,最后竟无端溢出说不尽的痛楚,干涩晦暗,他艰难地说道:“我知道她向来舍不下我,虽然这种想法很自私,可我就是自私地希望,她的舍不得可以再多一点,至少,别再一声不吭地就永远离开。我受不了,”他看着她的眼睛,隐隐有泛红的迹象,“我真的受不了。”
  许诺垂下眸:“我们先回去,别挡在这里碍别人的事。”
  床头的柜子都要翻遍了,也没找到药。许诺虚脱了:“你到底把药放哪儿了?”
  “不太记得了,”男人摇摇头,仰卧在沙发上,声音疲惫。连眼睛都睁不开,“好像在原来的房子里……已经很久没喝酒了……”
  说到最后已近乎自言自语。
  许诺挫败地抓了抓头发,拿起钱包就往楼下跑去。
  等买回药的时候,男人已经醉卧沙发不省人事了。
  她看他干净的睡颜,忍不住凑上去蹭了蹭他的脸侧,贴在他蕴凉的肌肤上,不知道想些什么。随后就开始解他的衣扣,给他全身上下涂抹药物。
  要挪动一个酒醉的人是非要费力的,好在先前她有了些经验,先用湿毛巾给他把身体擦了一遍,脸上也渐渐冒出了些许红斑,用手指拨了些清凉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红疹处,明明知道对方是毫无意识的状态,可还是将力道放得柔了些。
  男人忽如其来地捉住她的手,恍然间睁开眼,半眯着眸子的模样慵懒而迷离,他喃喃道:“婉兮……”
  许诺一震,差点撒了手里的药。
  她拍拍他的脸:“谭玉琢……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男人又闭上了眼,开始用力揉搓颈侧上的红疹,眉心拧到一起了,似是带着几分痛苦,他对外界的声音毫无感知,许诺拍掉他的手,怒道:“不要碰那些红疹,正给你抹药呢。”
  男人费力地睁开了眼,先是惯例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