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痛罚      更新:2024-10-19 19:57      字数:4770
  他试着和她好好说话:“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她累极,低声反问:“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样?”
  两个人面面相觑,却不再回对方一句话。
  唐母迟疑着走上前,用讨好的语气跟小女儿说话:“婉兮,你现在还年轻,你未来的路还那么长;你以后会遇见更好的男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今天的一切都不会是你想要的。”
  “妈,”她带着*的语气开口,鼻音开始重了起来。她找不到双手落放的位置,只能轻轻地插入云鬓间,“你不用劝我,你今天跟我说这么多,无非就是要我识相,别霸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放手。”鼻尖酸涩开始泛滥,她用手抵住额头,让那股冲劲缓一缓。
  “没事的,”爸爸上来拍拍她的肩,“我的女儿,哪有什么是放不开的呢?你们现在毕竟都小,玉琢和婉清做出这种事,也是他们对不起你在先,可事已至此……”
  是啊,谁都逃不过的四个字。事已至此。
  就因为这样,她一切的坚持都变成了徒劳无功。
  她眼神涣散,意识无法集中,只是抬头低低地发问:“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是我欠唐婉清的?”
  “可我欠她什么呢?”
  “我有的她都有……”
  “而她有的……”
  “我没有……”
  “她活的委屈吗?”
  “我不觉得……”
  “至少……”
  “在你们眼里,她永远才是该被保护得那一个,凡事只要她一露出受伤的表情,我则必定成为罪大恶极的始作俑者……而事实上,比如现在,她却是真正的胜出者。”
  “退婚就退婚吧,”她实在疲累得不行,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星星点点地乱窜,往日里的明媚消散得彻底,身子单薄得像雷雨夜悬悬欲落的叶子,一个劲风就能让她一坠再坠,“我真累了,”她看向谭玉琢,笑了笑,“算了吧,我也不跟自己过不去了,我又不是受虐癖,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招你待见还要自讨没趣?”
  对方接受到她眼里无可奈何的释然,怔在原地愣了颇久。
  心情比之方才更为沉重兼不可触碰。
  “行了,”她摆摆手,缓慢地向房间走去,“就这样吧。”
  ☆、第二十四章 婚礼
  小雨滴滴答答地落了几天,总算在临近周末的时候给了个面子,出了太阳。地面上到处都是积水,潮*脚。许诺必须要一步一停缓,才能保证这细高跟的底不会踩滑。她气极,耐心有限,走到半路开始抱怨。
  走到最后她干脆脱了高跟鞋,薄薄的一层丝袜挡不住寒,冻到麻木也差不多没多少痛感,赶到单位的时候,*部的一干人等看着她左手拎鞋,右手拽包,双腿在大理石的瓷砖上踩出黑乌乌的水渍,她连点个头的功夫都没有,在众人目光注视下,模样颇窘地钻进洗手间。
  霉运年年有,今年特别旺。她千思万绪,这种情况下真没法机智。拖到后来她没办法,脱了袜子直接扔了,光着脚又踩上了高跟鞋。真是作孽,她在心里嘀咕。
  宋远经过办公桌,看傻了眼:“小姑娘,这可是冬天,不是爱漂亮的时候。”
  她语气可真不好:“姐姐是美特斯邦威,不走寻常路行不行?”
  “行行行,”他皮笑肉不笑,“我只是提醒你一声,免得将来冻出了什么病,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她捧着咖啡杯,高跟鞋故意踩得很重:“啰嗦。”身子随着步调扭得厉害。
  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原地,看着她手中的咖啡,又要张嘴,被她不耐烦地打断:“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又想说什么,把你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留着给你老婆说吧……对了,说到你老婆,”她想起什么,“你婚礼是在这两天吗?”
  “原来你许大小姐还记得,”他受宠若惊,“明晚在圣地罗酒店,六点,就是西马街口那一家。”
  “这么快?”她挠挠下巴,“哎呀,我的礼物还没买呢……”
  纯属自言自语,可对方明显误会了她的意思。
  “不用买东西了,”他怔然,“你人过来就成。”
  纯粹的客气话,她没放在心上。
  许诺正在市中心的购物广场内受万人目光凌迟的时候,十分意外地接到了谭玉琢的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她正在某个试衣间里换新买的丝袜,手下动作不停,说话间带着微喘,所有的注意力被分解,阻隔了正常的大脑运算。
  “许诺,”对方无奈,“我真怀疑你的智商是不是倒着长的?”
  她一摔鞋子,细高跟用力地被撞击在玻璃镜上,带出一条长长的划痕,发出“哐当”一声,刺耳又惊心动魄,清晰地传到了电话那一头,“那可不?不都说近墨者黑吗?不过没关系,面对你,那点儿智商够了。”
  “这会儿倒是厉害起来了,”他声音听起来挺悠闲,“现在在哪儿?”
  “我说先生,”她拿起抽纸,较为细心地把玻璃镜上的刮痕抹得干净,“您的思维跳跃得能不这么快么?”
  “我去接你,中午出去吃。”
  男人靠在黑色宾利旁,黑色风衣里的白色衬衫上套着米色围巾,黑白相间的视觉冲击给人艺术般的享受,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在手中打了几个转,看到许诺迎面而来,又把烟盒塞进了口袋里。
  他看向她手里的袋子,给她打开前门:“在逛街?”
  “哪儿啊,”她系好安全带,“给别人买的礼物,明天要去参加婚礼。”
  婚礼,真是个极具诱惑的词。是孩子眼中五彩缤纷的糖果,给人预示着满满幸福的错觉。不会有身处其中的人仍觉得它的神圣不可侵犯。
  “去哪儿?”
  “随便。”
  “你不饿?”他把菜碟朝她的方向推进,对方却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还行,”她调整了坐姿,向后微靠,“留着肚子晚上吃大餐。”
  “多少吃一点,”他给她夹了菜,“不然这钱花的可不值。”
  “你还在乎这点儿钱?”
  “谁说不呢?”他就着端上来的大麦茶喝了一口,并不刻意讲究。
  她夹起筷子嚼了几口,唇齿间浓郁的麻辣香味充斥蔓延,鱼肉的鲜嫩让她大为过瘾,她很诧异,这里的水煮鱼片似乎跟其他地方的不太一样。肉片很薄,异常嫩软,像是经过特别处理,鱼肉里没有让她讨厌的细短的鱼刺,也不见花纹斑驳的鱼皮。
  嫩软细滑入口即化的水煮鱼。
  “看来这里的菜并不教人失望。”他也夹了一筷子放进碗里,但只很小心地吃了一口。鱼肉里的香辣刺激仍是让他无法习惯。
  “的确出色,”她擦嘴,“不过我很少吃鱼。”
  他点头,脸上无异色:“你与我一位故友很像,她也不爱吃鱼。确切地说,是从不吃鱼。”
  “是吗?”她顺水推舟问下去,无关痛痒的话题,看起来并没有过多的兴趣。
  他并不避忌:“她很像你。”
  她用指尖摩挲着磨砂桌面:“这要是换成别人我就把他当随意搭讪的色狼了,不过如果是你谭玉琢的话,我就不得不重新考虑这话的真实性。”
  “现在要搭讪小姑娘谁还会用这么蹩脚的理由?听起来破绽百出。更何况对付你这样的女人,这手段实在有些不入流。”他难得好心情地同这个女人聊起了天。
  她笑得敷衍:“哪会有人把我这么个大活人跟死人相提并论,的确不入流。”
  她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对方的脸色,发现他并无异样。
  “不过她跟你不一样,”谭玉琢点了根烟,状似无意,“小姑娘脾气倔的很,又给她爸妈宠坏了,火爆的性子见人就急。”
  她附和:“这种脾气的人也向来比较愚钝。”
  “可不是,”他淡笑,优雅的长指一点,烟灰干脆利落地落在水晶玻璃缸里,“她跟她姐姐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性子。”
  “这种情况下,往往是姐姐更容易被大家所喜爱。”
  “是吗?”他声调有细小的转变,别有深意地将她一瞧。语言就是这样奇妙,简短的两个字她竟然能听出复杂的深意,还有别样的情愫,她理不清,真乱。
  “可不是?”她把这句话又还给了他,又脱口而出,“不然你怎么会娶了她姐姐?”
  话一说完,她就想扇自己两巴掌。
  哪怕姿态稍稍再抬高那么一点点,哪怕语气稍稍再淡漠那么一点点,哪怕表情再那么无谓一点点,她就可以成功扭转局面,男女之间的对峙——在面对同一件事的时候,态度是关键。不过现在看来,她太失策。
  男人对她的“失策”有些意外的说不出的欣悦,但她一个问题毫无头绪地砸下来,他没有时间去准备一个完美的答案,只好临场发挥:“可能是年少无知。”
  “你开什么玩笑!”她差点又要脱口而出。但这次她很好也很及时地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她要怎么回复?这话听起来太像敷衍,也像急急忙忙地撇清,她说不清心底是喜还是忧,有些话,讲得总那么不是时候。她暗咳了一声,才好不容易阻止自己差点陷入多余的失神中。他四个字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将一段被太多人见证过的爱情尽数抹煞,这样冷淡,这样凉薄。
  她没办法不心寒。
  “是吗?”她挤出一丝冷笑,“看来传说中的生死相许是假的了?”
  “生死相许?”他的反问让她险些以为这个词语是被太多人以讹传讹以至被误传得离谱,但她肯定不会如此天真,“说两情相悦我不否认,生死相许未免有些言过其实。”
  “哦,”她不再有过多的反应,仿佛置身事外,“那要不要我帮你开个记者会澄清一下?”
  一句话说的不咸不淡,有跑题的嫌疑,有故意撇清的嫌疑,有极力掩饰的嫌疑。
  对方非常配合她,并不揭穿:“我跟婉清,是我对不住她多些。当年,有些事情不是无迹可寻的,只可能那些征兆不怎么为人所知,连我这个当事人都被很好地蒙了过去,这种感觉就好比不知不觉中犯了罪,有人指控你的时候,你觉得可笑甚至荒唐,但是最后的最后,当一切证据摊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讲得很好,”她一本正经,“很精彩,内容丰富,情感真挚,生动形象,感人肺腑。”
  “你下一句是不是就要告诉我你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许诺哑然,讪笑:“看不出来,你还挺幽默。”
  他扬眉,有那么些得意的味道:“那可不,对付你不下点功夫怎么行?”
  “还是别了,”她惊恐状摆手,“被人盯上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尤其是你这表情,太有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了。”
  爱情开始于这么一个时候,我愿意追问,你愿意解释。
  哪怕追问得毫无理由,哪怕解释得不清不楚。
  她站在一楼楼梯口,停下来那么几秒的时间,注视着那一对金童玉女。新娘是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有着南方女子的清韵柔美,也有北方女子的灵动狡黠,黑亮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新郎的依赖眷恋。男人毫无缝隙地将她拥住,有一种人人都渴望但她却始终得不到的东西名叫幸福,随着二人默契非常的互动溢出。
  许诺想起一句话,世上最难得有一人温柔以待,其次温柔待之。
  很快她又打了个寒颤,酸,太酸了。
  有了水煮鱼在先,她现在倒并不怎么饿。哪怕不用抬头,就能听见台上的主持人口若悬河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众人饶有兴致地听着,个别亲友在人群中起哄,闹得现场好不热闹。
  狂欢是一群人的寂寞这话一点儿没错。除了年龄限制以至对人情冷暖毫无感知的小孩子以外,人人都来为他们的婚礼走个过场。像是完成一场庄重的仪式,典雅而神圣。
  许诺开始埋头吃东西,强大的腹部充实感是真实并且能够为她所能感知的。那些表演者的喜怒哀乐,太飘渺,她无从证实且信服。
  一切步骤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完美紧凑,像一出排练好的话剧,精彩绝伦,完美谢幕。
  不知道是不是气氛渲染的关系,一杯接着一杯的酒起初像刀锋狠狠划过喉咙,烈酒烫喉,直至最后一滴酒见了底,她已经感觉不到呛鼻。酒的辛辣已然温热了她的胸膛。
  许诺大致记得她是被人扶着出来的,那个时候她走路还勉强是一条直线,神智也很清楚,酒的劲头没有立刻上来,她有一段缓冲的时间,而那段空隙间,她正好看见两个熟人。
  说是熟人,她视觉上的画面就是两张看着颇为熟悉的脸,她觉得不太对劲,有些细节就这么被忽略了。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扶着疼得发胀的额头,感觉就像是有人把茄子和西红柿放在一起炒。你质问他他还给你来一句:为什么不能一起炒?
  一向固定的思维模式收到了异物的侵扰,有一种外界的力量强行把另一种搭配塞给你,你看着看着,觉得不顺眼极了。她正准备把这个结论套用在现实中,就被人一手拉住了。
  “许诺,”有人低声叫她的名字,她奋力地睁了睁眼,严光勇在轻拍她的脸,“你好些了没?”
  “啊,”她低声轻呼,拦下他的手,“你怎么在这儿?”
  “宋远他们几个还在里面忙,我留下来给他们搭个手,刚想出来看看你,就见你捂着头,”他把手搭在她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