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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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罚 更新:2024-10-19 19:57 字数:4819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女人。”
她喃喃:“看来我还挺值钱。”
他拍拍她的脸:“你又在乱想什么?”
她唇角一勾:“一个正常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无下限地发挥她们高尚的情操,义正言辞地拒绝你变相的侮辱,撕破脸后大家一拍两散。”
“显然你不是。”
“你说对了!”她被预料中的兴奋击中,“为什么不要?”
他但笑不语。
她打了个哈欠,侧身微躺,再懒得搭理他:“慢走不送,记得关门。”
他站在离她几步的地方,几句话在舌尖打转,未见天日之前已被她轻巧却震慑力十足的态度强制逼了回去。她如此干脆,他已经无法不去迎合。
他想说的话,想想也确实无关轻重。
他用黑暗里最后的一丝凌乱给这个莫名其妙的夜晚一个吻别。轻到她承受不起的关门声,给黎明和黑夜划下一道分明的楚汉河界。
破晓的第一道光束还没来得及照亮屋子里女人娇俏的面庞,女人伸手在黑白交替的夜里,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似有什么东西轻声坠地,沿着地板滑出细长的摩擦声。一道银光微弱的闪过,女人的手腕又纤细如初。
日子平静而轻快地过去。
许诺坐在透明玻璃柜前,挑挑选选,半天还是没选出她顺眼的东西。
“不如您看看这款。”售货小姐眼明心亮地将一方紫色的礼盒推向她。
深紫色的棉绒,柔软,馨香,泛着光亮。她抬眼,轻轻扭开盒盖。
“这款是Cartier最新一款的手镯,款式新颖,独设计具一格,代表着爱的忠诚与承诺……”
“爱?”她像是细细琢磨,“看起来不错……”
她把它套在手腕上,浅色的眸子里映出玫瑰金的亮色。内侧深深浅浅的刻痕,纹路清晰,刀锋一转,带出笔笔隽秀飘逸。
她摇头:“可惜……”
伸手就要把它取下来。
“好漂亮……”
是年轻的女孩儿特有的甜美娇媚。
许诺眼皮一抬,已有人先她一步夺取了手中之物。她看着柜台前笑容可掬的售货小姐,声音低柔,带着些祈求的意味:“可以给我看看吗?”
真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忍拒绝的柔软。
对方显得有些为难,许诺摆摆手:“这个不要了,我再看看吧。”
女孩儿一声娇笑,爱不释手地摆弄它。
“啊,”她低呼,“这里面有字……竟然是法文……”她摇着身旁男人的胳膊,笑得胸有成竹,“toutlavie……”
齿贝间轻轻地磕碰,她一字一字念得缓慢,标准。
她抬手,目光灼灼的看着男人,像一个考了满分的孩子等待母亲骄傲的肯定。
薛秦的视线扫过许诺,面色如常,直到女孩儿不依不饶地拉扯他的胳膊,他才低头,笑意淡淡:“还有你不懂的法文吗?”
“那是,”她微抬臻首,笑的得意,“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他有些心不在焉:“你说我不就知道了?”
“那你要记好了,”她一字一顿,“一辈子,是一辈子的意思。”
“呵呵,”他笑不及眼底,“听起来挺浪漫。”
许诺表情淡漠地坐在一边,看戏中人你侬我侬。
“你给我买吧。”女孩儿央求。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那几个陌生的字母上:“这颜色不适合你,再看看其他的吧。”
“我不,”她不依,“我就要这个……一辈子多浪漫啊”
“乖,”他拍拍她的头,“这是那位小姐先看上的,君子不夺人所好。”
“我并不打算要,”许诺突然插话,“再说了,君子有成人之美嘛。”
薛秦瞪她。
她笑得挤眉弄眼。
“薛秦,”她终于叫了他的名字,缱绻轻柔,“她都说她不要了,你就给我买吧……我不在乎它多少钱,就是地摊货我也要,可我就想让你送我一辈子。”
许诺杵在原地,女孩的话像是被强行植入她的脑海,立即引起了身体各器官严重的排斥感。她摇头轻叹,多少年前,她是不是也这样自以为是到不可理喻。
男人有些许动容,没再坚持。付过钱后,他转过头来:“走吧,一起吃个午饭。”
许诺当机立断:“不去了,下午报社还有事儿呢。”
他过来拉她:“去吃饭,等会我送你去报社。”
“你开什么玩笑!公私你得分清!”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公?什么是私?”
“你约会是私!我上班是公!这两者完全没有任何搅在一起的必要,你明白吗?”
“许诺,你说话有点儿逻辑性行不行?”
“是你理解能力有问题!你约你的会!我办我的公!我谢谢你的好意了行不行?”
女孩儿完全被冷落在了一边。焦急,错乱的情绪像漫天缠绕的滕曼,缠得她窒息,还有浓浓的不甘。密密麻麻的尖刺扎入肌肤,细密缓慢的疼痛。
她试图劝慰男人:“薛秦……”
但他不给她机会,他总算恍然:“你是嫌她碍事?”他指着女孩儿,全然不顾她的措手不及。
许诺懒得废话,拎着包掉头就走。
“小艺,”他正视她,比之刚刚多了几分耐心。如此明显的迫不及待,她不可能看不出来,分手是他唯一肯用心面对她的时候。“你先回去,咱们的事以后再说。”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不自然的笑:“你不陪我……”
“别这样,”他看着她,温柔地笑起来,“这样就没意思了。”
她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违反了规则,这场你追我逐的游戏就进行不下去了。她接近他之前,就很明白双方需要的是什么。这时候再做一副这样的姿态,除了难堪她已经无力再去感知其他的情绪。
她果然太年轻,还无法像许诺这样如此自如地收放自己的情绪。
他招来司机,嘱咐地很周全。
这边大步流星,追上隔了他大半条街的女人。
“你不觉得我们该好好谈谈?”
“谈什么?”她看都懒得看他。
“先找个地方坐下来。”
他几乎是一路拉拽着她,步调紧凑,他看着她:“泰国菜怎么样?”
她有些吃力:“随便。”
一桌子的菜色泽鲜艳,香气宜人。
她捧着茶,难得好心情地调侃他:“看不出来啊,你喜欢那个类型的。”
他抬眼:“你能看出来什么?”
许诺岔气:“你能不呛我吗?”又眨眨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起来,那个女孩子跟我有几分相像啊……”
拖长的尾音听起来十分的刺耳。
他不为所动,吃的慢条斯理:“你还可以再自恋一点。”
她以手支颌,食指轻快地在钢化玻璃面上轻敲:“你说你对一个死人念念不忘,有意思吗?”
他反射性地抬头,目光不善:“管好你的嘴,不该说的话少说!”
她轻飘飘地斜他一眼:“那我可真闭嘴不说话了啊……”
“我发现你这个女人越来越讨厌了……”
“彼此彼此……”她只勉强咽了几口菜,兴趣缺缺,“对了,上次那块表,找着了吗?”
“怎么想起问这个?”他明显无法适应这个女人突发性跳跃思维。
“我只是比较好奇,它为什么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许诺,”他煞有介事的看着她,“我向来不认为你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当然,也不是说你不能问。但说句实话,你不是会对这些琐事感兴趣的人。”
说罢,他若有所思地将她打量了一番。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并不平静。
有些事,他是不是一开始就认定错了呢?
“随便问问而已,”她耸耸肩,“何必如此介怀。”
他不否认。
关于那个女人的种种,一点一滴都有值得他介怀的理由。
他不记得什么时候从她手上拿到这块表,他把它丢在车里的某一个角落,任它南北东西,一概不理。有时候忘带手机,他翻出那块表。看一看时间,只是看一看时间而已。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割舍不掉的牵挂。
灰尘满布,无声地控责他对它的弃之不顾。正如多年前,她对他的弃之不顾。
☆、第十二章 合作
回忆是一件费脑的事,尤其是回忆一段不怎么愉快的往事,他把短暂的失神当做沉默轻易地过渡:“不如我们来谈谈合作的事。”
她摇着酒杯的手停了下来:“合作?”
他脸色阴郁:“你该不会是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她摇头:“我只是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去赌这一场胜率极小的局?”
“我还是那句话,许诺,你不是个多问的人。”
“诚然,”她点头,身子后倾,“我也开始看不懂自己了。但你似乎没什么诚意,合作是你先提出来的,却始终对我三缄其口,即便我对你的事的确没有多少兴趣,却也是我劝服自己相信你的一个极具说服力的证明。”
“你不信我?”他挑眉。
“嗨,”她笑意吟吟,“怎么会呢,没有的事。”
他另寻话题:“你应该听说谭氏打算收购鸿逸的事了?”
“我一个女人关心这些做什么?”
“目前市场上竞争实力与谭氏相当地企业不多,盛和首屈一指。我已经和美国那边取得了联系,盛和集团的总裁盛扬也是不容小觑的人物,他似乎也对鸿逸起了收购的念头。”
许诺执着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她轻声试探:“你的意思是,盛氏对这次收购势在必得?”
“还不知道鹿死谁手,”薛秦夹了一块风味虾,竹筷轻触碗沿,清脆的碰撞声让她回神,“鸿逸那边还未表态,最高持股人拒绝善意收购,几个顽固的老头子还真是冥顽不化。”
“盛和打算强制收购?”
“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他似笑非笑,“谭氏那边还在争取,希望那几个老头子肯乖乖合作,不过我估计不太可能。”
“强制手腕是盛和一向的手段,势如其人。”
“怎么,你很了解盛扬?”对方来了兴趣。
“偶有耳闻。”她含糊其辞,语气冷硬,“不过,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你的这些话留到生意场上慢慢说吧。”
“我又不是生意人,”他话锋一转,“既然你不爱听,咱们就说说别的,不如,说说你最感兴趣的唐二小姐。”
“一个死人,你老提她做什么,”她夹起盘中的腰果鸡丁,“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她感兴趣了?”
“你说话注意点,”他皱眉,“不要一口一个死人。”
“好吧好吧。”她不反驳。
“唐家两个女儿掌有谭氏集团40%的股份,大女儿的股份在六年前已经作为嫁妆转让给了谭玉琢……”
“她可真爱那个男人。”许诺讽刺。
“这一点我不否认,”他点起一根烟,“众所周知。”
“唐家二小姐的股份呢?”
他沉默了一会:“在唐家二老的手上。”
烟雾缭绕,燃尽成灰。
薛秦拿起纸巾擦去长指上沾染的淡淡烟灰,神态安逸:“我要你想办法,拿到唐家二老手中的股份。”
许诺被强制中断思考,千万句话在嘴边缠绕成团,寻不到源头:“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薛秦胸有成竹:“一切都是未知数,为何不放手一试?别忘了,你这张脸,就是最好的武器。”
“我无法相信你,这太冒险。”她考虑再三,终是拒绝。
“我以为这20%的股份诱惑力并不算小。”他掐灭烟头,正色看着她。
“如你所说,”她点头,“可我不怕告诉你,对他来说,我根本无足轻重……你高估了唐婉兮对他的影响,我这张脸……”
她自嘲一笑。
“……他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精致华丽的妆容试图拙劣地掩盖她的倦怠,可屡屡失败。薛秦伸手擦掉她唇边的酱汁:“相信我,六年前的事情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艰难地摇头:“不……你不清楚……一个男人究竟有多狠,才能一步一步把一个那么爱他的一个女人逼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但这几年他并不好过,他和唐婉清……”
“算了……”她急急忙忙地起身,视线无处可落,有些词不达意,“是也好非也好,总有人把它了断了,没死的人就继续这么活着,痛不痛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她揉揉太阳穴,为自己的语无伦次感到头疼。
薛秦看着她,表情难得的温和:“既然你不愿意……我也没有强人所难的嗜好。”
她犹豫:“我……我试试。”
他面带几分诧异望着面前这个女人,她分明一脸的不耐和为难。她提到谭玉琢的时候,细小却明显的情绪波动被他及时地捕捉到了,她向来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此刻面对那个男人,她似乎正迈向失控的边缘。
什么原因他不会去追问,他无法掌握这个女人,她的一举一动无懈可击。她的慵懒带着几分午夜放纵的颓靡,每一抹笑都像是上百次彩排后的完美成果,像一个艺术家从角度,弧度,线条等细节上对自己作品的千锤百炼。
现在这件艺术品终于出现了意料中的瑕疵,细微的,无法证实的,瞬间修复的裂痕。她看起来完美无损,但已从内里腐蚀。
那张脸越看越觉得眼熟,越看越觉得心惊,越看,心里的波澜越大。
还是那辆黑色的奔驰越野,同样眼熟的破旧玩偶,她看着这个小东西,陈旧得厉害,跟车里高档的装配格格不入。
“你是本地人?”薛秦朝镜子里向她瞥去一眼。
她歪头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