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
痛罚 更新:2024-10-19 19:57 字数:47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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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回国
故土,真是一个不太友好的字眼。
当飞机最终缓缓降落在昇华机场时,许诺的腿终于开始微微颤抖。她甚至连行李箱都没抓稳,10cm高的鞋跟显得岌岌可危,周围不时巧合地路过几个热血小青年,一脸笑意地伸出手来,对着许诺那张浓妆艳抹的脸笑的分外亲切,偶尔还来上一句:
“小姐,需要帮忙嘛?”
许诺摆摆手,漂亮的手拎起行李包,深吸一口气,抬起修长的腿就往外冲。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急促又响亮,连续不断的“哒哒”声吸引了机场内不少人的注意,多少人回身一看,一道靓丽高挑的身影风一样疾驰闪过,背影纤细而瘦长,那一卷深褐色的波浪长发因为她的急速奔跑而微起,像深蓝海域里随着水波缓慢起舞摆肆意摆动的碧绿水草,你甚至可以闻见极轻的大海的味道。如此清凉而通透。
许诺不知跑了多久才停下来,她的两条腿就像被一辆卡车来回不停地碾过十几遍一样,她觉得骨头都被碾成了碎片,刺进肉里,生疼。她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冰冷的空气呛进鼻子里,口腔里又是轻微的疼,她左手掐腰,右手撑着路边的电线杆,心想,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皖江市。
空气中点点滴滴都是她熟悉的味道。
可也让她喘不过气来。
在这里的每时每刻都让她呼吸困难,每一条街,每一个小摊,甚至那些外乡人操着听不懂的口音不遗余力地叫卖,都让她头脑发晕。她抬了头,微弱的阳光看不见明亮,初冬的清晨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就这样穿着风衣跑来了。真是失策,她想。
她曾在这里生活了19年,怎么就忘了,这里的冬天,越来越长了呢。冷的,连皮肤底下的血液,都是冰的。
她不知站了多久,腿开始麻木。然后万分疲惫地拖着行李箱摇摇晃晃地向记忆中的地方走去。
“小兮?”
身后一道几不可闻又迅速消散在冷风里的询问,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
许诺半闭着眼继续摇摇晃晃地走着。
似乎有脚步声轻轻地却带着无法压制的急促跟进,许诺一个机灵,本能的加快步伐,避过一边。
“小兮?”
又是那道极轻的声音。有些急不可待。
是个男人。
许诺确定了以后,微眯着眼,终于回头看了一眼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男人。
浅蓝色条纹衬衫,外套黑色线衫,一袭黑色风衣将他这个人显得十分挺拔,因跟在许诺身后一路小跑,微微喘气,脸颊泛着丝丝的红。他那羞涩中略带兴奋的表情让她不禁吃吃发笑。
那人看到许诺的表情,眼里明显的惊讶和兴奋慢慢退去,整张脸却越显苍白,他盯着许诺,有那么一小会儿,然后发觉有些尴尬,语气却顺了很多,也清朗了些:“不好意思,小姐,我可能……认错了人。”
“哦,”许诺微微点头,看不出表情,嘴唇上鲜艳的红色衬得她的脸异常的诡异苍白,而后她理了理散在肩上的长发,把它们顺到了一边,娇俏地笑了起来,声音甜腻,“对了,你是本地人吗?我刚到这个地方,对这里还不熟悉,正要找这个地方呢?你如果方便的话,能给我引个路吗?”说完,还眨了眨右眼。
她在包里翻了翻。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夹住一张薄薄的纸片,手腕一转,万分风情地递到了他的面前。指尖染着红色的指甲油,这样美好而引人堕落的诱惑。
薛秦的视线转到了她手中的卡片,金边兰花底,中间印着几个显眼的字——皇英凯沙。他似乎还能闻见这上面沾染的淡淡女人香。
让他鼻尖发痒。
这真是个要人命的女人。
薛秦将视线从她扣地很低的衬衫扣子上挪开,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窘迫,他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离她远了两步,看得出他本想拒绝,却又点点头:“我还有些事,我的车子在那边,让我的司机送你去吧。”
许诺差点想跳起来给他来一个亲切的拥抱。
她无视他的疏远,万分熟稔地挽上他的胳膊,嘟着嘴就朝他的左脸颊亲了一下,薛秦显然没料到这个女人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搞“偷袭”,当他恢复神色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跳进了他的车,临走前还不忘给他一个飞吻。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辆奔驰渐行渐远,身形一直没动。
看不出在想什么。
当司机不耐烦地催促她下车的时候,许诺已经快在车上睡着了。高档车就是不一样,她贪婪地摸了摸这儿,摸摸那儿,又摸了摸车后玻璃上悬着的小玩意儿,那是一个圣诞布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手工太粗糙以至好几个地方布料都已破损,她拉了拉那个布偶,它左右摇摆的幅度很大,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赶紧下车!别乱碰车上的东西,这人怎么这样……真是……”司机近乎是咆哮着对许诺下了最后通牒,说到最后竟有些自言自语的味道。
许诺耸耸肩,撑了撑酸软的胳膊,冲着司机妩媚一笑,姿态优雅万千地向酒店内走去。
进了房间后,许诺整个人瘫软在床上,疲惫不堪,原本精致的彩妆此刻衬着她的表情显得无比狰狞,她龇了龇牙,腿一甩,一只高跟鞋以抛物线的弧度被丢弃在了落地窗前,“咻”,又是一声,另一只也不可避免。不过片刻,房间内到处堆满了她的衣物首饰,还充斥着浓烈的馨香味。
许诺爱死这样的感觉了。
还有什么时候能更好地证明这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包括气味都是专属于她的呢?
这个不正常的女人。她平生最大的爱好——每到一个地方,都要用自己的东西填充这个地方的每一个角落,让它看起来凌乱不堪,然后自己一个人窝在这样的空间里,谁也不能来打扰。
她得意地笑着,盛扬,我倒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一千只手。你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姑奶奶我拉屎放屁?
她长指一抬,哗啦一声,身上仅余的衣物被她扒得干净,她走近浴室,快乐地冲起了澡。
望着水雾缭绕中镜子里干净不染纤尘的脸,她有一瞬间的失神,怪。真怪。她差点不认识自己了。有多久没见到这张脸了?
多久以前,她还不是盛扬的谁,他就总爱用手指紧紧地禁锢着她的下巴,明明脸上是和煦的笑,却字字严寒般让她战栗:“跟张死人脸一样,看了就让人没欲望。”
她呆愣:“你们男人不是最喜欢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么?”
他冷笑:“你有这个姿色么?想要留在我身边?行,看你表现。”
那张清俊的脸上表情狂傲地不行,也残忍地不行。
于是她乐呵呵地画起了浓妆,烫起了波浪长卷,超短裙下的一双修长而笔直的腿,很容易就能撩起男人的欲望,脸上的表情也慢慢被妩媚和倨傲占据了大多数。当然,前者是面对着她至高无上的男人,后者是面对着除了那个神一样的男人之外的所有人。
他喜欢一切精致得体的东西,女人也如此。为此许诺专门报班参加了贵族礼仪教授与培训的课程,几个月下来,她被折腾得半死不活,不过她收到了显著的效果,那就是盛扬在床上对她的确比以前要热情的多。
为了这个这个英俊年轻有权有势的男人,吃点苦是意料中也是情理中的事情。
曼妙的身体在雾气氤氲的浴室内显得格外诱人,凹凸有致的体型,莹白柔滑的肌肤,湿发发末上凝聚着水珠,最后顺着她紧致弹翘的臀型流下,在灯光的折射下反射着晃人心智的光亮。许诺一边搓着澡,一边哼着歌,心情无比畅快。
出了浴室,她把床上所有的障碍物随意一丢,自己整个人跐溜滑进了被窝,眼皮子一耷,沉沉地睡了去。还没干透的卷发掩盖了她大半张脸,未施粉黛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水珠滑过,整个人像精美的洋娃娃,宁静而安和。
像是预知般不可抗拒,她睁眼的时候,窗外月色当空,清冷如斯。她有片刻的晕眩,瞳孔中还没来得及掩盖的惊慌无助,瞬间又恢复了清明,她赤着脚下床,倒了杯热水,现在是凌晨什么时候?两点多?还是三点多?
她阖着眼蜷着身子,嘴角拉起来一个弧度,像是苦笑。又极快地消失,捕捉不到痕迹。
对于在黑夜中异常清醒的人来说,等待黎明是一件极其难熬的事。人的很多潜在感知都会在深夜悄悄来访,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悄无声息的潜入你的思想意识,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地将你牢牢困住,一直狠压在记忆深处的各种大喜大悲的情绪以万马奔腾之势踢踏而来,真是一种彻骨的寒冷。
一天前的晚上,她还睡在盛扬的枕边,这样极度的恐惧来袭的黑暗中,她就会从背后悄悄地环住他的腰,动作轻柔,她再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温顺地贴近他。他在夜里睡得很沉,对此并不知晓。否则她早就被他扔到床下去了。
她偷笑。
不知这样昏昏沉沉地想了多久,她的思绪有些涣散,知道天色将近灰白的时候,她才缓缓睁开眼睛,懒洋洋地从被窝里钻出来。
正在刷牙的时候,微弱的手机铃声传到许诺的耳朵里。
☆、第二章 争执
许诺打了个寒颤,差点把一嘴的泡沫咽了下去。她擦擦嘴,床上床下的乱窜,才在桌子和衣柜的夹缝中找到她的手提包。
许诺拿起手机的手微微发抖。
没出息,她暗骂了自己一声。
“你长本事了?开始不接我电话了?”低沉的男声远隔重洋阴森森地在耳边响起,语调降到了极点。
“哪有的事,”许诺干笑,“这不才刚起么,正准备给你拨过去。”
她痛心疾首。奴性啊!这就是奴性啊!盛扬用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把她调教成了听话的洋娃娃,对他惟命是从。
“好了,”那头的男人有些不耐烦,淡漠的语气透着些疲惫,“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
许诺想起她临走前,男人脸色阴沉地告诫她:“不要以为暂时离开了我身边,就脱离了我的掌控,每天一通电话,我必须要知道你在做什么。”他眯着眼看着她脸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眼里愈发狠戾,“记住你的身份,即使你远在天涯海角,我也照样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别给我耍手段。”
她努力不使面上表情出现裂痕,仍像往常一样用胳膊环住了他的颈脖,娇艳的嘴唇凑上去,贴着他的侧脸,吐气如兰:“知道了知道了,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吉祥物,成不成?”说完,她还恶意地轻掐了他的腰侧。下一个瞬间,就被他拦腰抱起,扔在了床上。
尽管背脊被撞得生疼,她还是笑靥如花,双腿一勾,迎合着他激烈的动作。
她一个女人,能耍什么手段?
一个情妇而已,还能翻云覆雨上了天?最成功的情妇也不过跻身正妻之名,更何况,她向来是个不得宠的情妇。
一个无家可归的女人。
她耍尽所有的手段,不过就是为了留在他身边。
他太高估她的野心。
撇开最初的初衷不说,这么些年,她早就认命了。
很显然,她斗不过他,她斗不过任何人。不然也不会落到如今苟延残喘的地步。
她清脆的声音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传到他的耳边。他在那头沉默了会,就挂了电话。
许诺今天一身长款桃红色针织衫,黑色短裤,脚踏一双黑色挂银链的高筒皮靴,一双美腿在丝袜的包裹下显得修长细致,外套米色风衣,整个人精神得很。
大约十点的时候,出租车在皖江报社前停下。许诺直奔三楼的主任办公室。
接待她的人是广告部主任吴文明,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仔细端详了许诺半天,才拿起桌面上的文件,他并不像许诺想象得那么容易搞定,那老头子还拿乔的很,许诺撇撇嘴,暗骂了一句。
吴文明突然出声:“是盛世集团的陈经理介绍的?”
“是的。”许诺颔首。陈思然是盛扬手下的人,当时这份工作还是她跟盛扬求来的,他没拒绝,考虑到这份工作更方便她完成她的事情,他乐见其成。
又磨蹭了许久,老头子估计是年龄大了,做不长,没过一会就见他面色僵硬,右手悄悄在要上揉捏了几下,许诺装作没看到,等着他的下文。
没过一会,吴文明就让人把许诺带到一楼的办公室,吩咐她今天就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明天开始正式工作。
临近下班点的时候,她刚出门就撞上了风尘仆仆赶来的薛秦,他一怔,眼神又不着痕迹地从她身上扫过,黑色大衣带起细微的风沙,他阔步从她身边走开,不做一丝停留。
许诺恶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好歹也算有过一面之缘,他这是什么态度!
她恨恨地骂了两句,刚出大门,身后就响起凌乱错杂的脚步声,她还在冥想,胳膊突然被人狠狠拉住,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反拉过去,她没站稳,差点栽倒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边。
耳边又是那讨人厌的声音,急促狠戾:“你敢偷东西?”
许诺莫名其妙地看着薛秦,他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