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匆匆      更新:2024-10-13 14:14      字数:5078
  然而,我仍怀疑是否能单纯地以顺序大乱来加以解释。艾克洛博士从未提及这个可能性。当然,他不见得掌握了转栘现象的一切,即使掌握了,也不见得会全告诉我们:只是就心情上,总觉得要是顺序那么容易出错,至少也该有点相关说明吧!
  然而,若不是顺序出错,又无法解释眼前的状况;犹疑不定的我,只是一味地混乱。
  还是“这家伙”根本就是巴比?埋没于迷惑与混乱的极致之中,我的思考又回到了原点。
  假使现在进入“贾桂琳”的是巴比,而他是按照原来的顺序从“蓝迪”转移过来的(换句话说,贾桂琳那套“从‘我’转移而来”的说法是错的),那么大致还说得通。
  除了巴比如此暴走的理由外……
  “你是谁啊?”
  以剑道而言,“我”(=贾桂琳)摆出了青眼姿势,小心翼翼地竖着酒瓶,步步逼近“贾桂琳”。
  “你倒是说话啊!为什么要下这种毒手?”
  “贾桂琳”并未答话,反而突然将手中的折叠椅丢向“我”(=贾桂琳)。
  “危险!”
  趁着“我”(=贾桂琳)侧身闪躲之际,“贾桂琳”朝着交谊厅出入口飞奔而去;“她”打算逃到外头。
  “别跑!”
  “我”(=贾桂琳)怒吼道,说时迟那时快——
  待回过神来,我的手中已紧握着香槟酒瓶,咳了一声,胸口疼痛不已。这是……
  “贾桂琳?”
  除了回到自己熟悉身体的事实外,我什么也不明白,连忙反射性地如此叫道。
  “这……这里,我在这儿!”
  仔细一看,方才朝着出口疾奔的“贾桂琳”来了个紧急煞车,转过身来;那是与她自身声音最为相衬的英国腔……
  “我在这儿,江利夫!”
  “化装舞会”再度发生了。
  这倒还好……不,或许不好,但既已发生,也无可奈何,就当它好吧!不过……
  不过,这一次我是转移到自己身上,而贾桂琳转移到自己的身体中;当然,我们可没闲工夫庆幸总算回到自己的身体。
  为何我的人格会从“哈尼”突然转移至“我”?“哈尼”之后,应该转移到“巴比”身上才对啊!贾桂琳的人格也一样,在“我”之后,应该转移到“蓝迪”体内才是,但她却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乱无章法,简直是一团混乱,让我甚至懒得一一整理。
  果然有某些事物出了乱子。
  这么一提……我突然惊觉不是感叹的时候,绷紧了神经。这时才想到,刚才“那家伙”转移到哪儿去了?
  正当我如此疑惑,并欲询问身旁的“哈尼”之际——
  “小心,江利夫!”
  贾桂琳呐喊时,“哈尼”已冲入我的怀中。
  糟了……当我后悔自己的大意之时,已被压倒在地。
  “哈尼”五指大开,压住我的手腕,欲抢走我手中的凶器——香槟酒瓶。
  我一面拼死抵抗,以免被抢走,却又莫名悠哉地想着……刚才进入“贾桂琳”体内的“这家伙”,倒是照着顺序转栘到“哈尼”身上了。因为“亚兰”的身体已死,所以和我的人格一样,跨过空位转移至“哈尼”身上。
  ……莫非转移顺序并未出错?在这种危急时刻,我的脑中却突然浮现了这个想法。不是系统出了乱子,而是发生了其他事态?
  不过,现在没那些闲工夫让我继续思考;“哈尼”和“我”(=我)揪成一团,在地板上打滚。
  我们立刻撞上了墙。
  尚未痊愈的肋骨受到冲击,让我的喉咙迸出沸腾茶壶似的尖锐叫声。
  趁着我力量放松之际,“哈尼”夺走了酒瓶。
  “江利夫!”
  “哈尼”反转身体,将酒瓶隐藏至身后;接着,“他”以没拿着酒瓶的手用力推向飞奔前来的“贾桂琳”(=贾桂琳)的肩膀。
  随着拉长的惨叫声,贾桂琳宛如朝着球瓶滚去的保龄球似地飞得老远,一头金灰色长发如特大号烟火般,呈放射状散开。
  “贾桂琳……”
  我无暇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哈尼”立刻又转身面向着“我”(=我)。
  “他”那漆黑的双瞳睥睨着我,并面无表情地高举酒瓶——
  朝我的鼻尖挥落而下。
  干钧一发之际,我避开了。
  趁着我失去平衡,他的攻击再度横扫而来:“我”(=我)利用倒地之势,钻进了对方怀里。
  我给了“哈尼”的腹部一记头锤,酒瓶由他的手中飞出。
  “我”(=我)试图制服他,“哈尼”却毫不容情地由下往上一踹。
  比起疼痛,那一瞬间窜过全身的爆发似冲击更教我喘不过气来;我只觉得眼冒金星,像乌龟般地四脚朝天。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竟然没因此昏厥。
  “哈尼”骑到我身上,双手扼住我的颈子,毫不容情地出力勒紧。
  “住手!”
  “贾桂琳”(=贾桂琳)捡起滚落在地的香槟酒瓶,飞奔过来。就在这一瞬间——
  我发现“自己”紧握酒瓶,金灰色长发披散于前臂上。这么说来……
  “化装舞会”再度发生,我又回到“贾桂琳”(=我)状态。
  这么说来……
  呃,这么说来,这回是谁变成了谁?受限于“顺序大乱”这个先入为主的前提,我无法即刻判断,陷入混乱之中。
  “贾桂琳?”
  “在这里,江利夫!”
  骑在“我”身上的“哈尼”回答,不知是因方才断了牙齿,或是咬到舌头之时所受的伤,她的嘴角淌着血。
  “我在这里!”
  这么说来……我和贾桂琳又回到今早的转移状态,代表在场的三人已循环了一周——严格说来,我尚未掌握事态,却漠然地如此判断。事后证实这个想法是正确的,但此时我并非按逻辑判断,只是单纯的直觉。
  换句话说……“贾桂琳”(=我)遵从这个直觉,决定了下一个行动。现在被“哈尼”(=贾桂琳)勒住脖子、朝天仰卧的“我”,体内便装着“那家伙”——
  “贾桂琳,那就是‘那家伙’!”我急忙警告她。“别放开他,也别大意!”
  “我知道,我不正这么——”
  “哈尼”(=贾桂琳)的声音倏地急速下降并消失。
  “贾桂琳?”
  “哈尼”(=贾桂琳)以莫名缓慢的动作,松开了“我”的脖子;“我”并未对她做出任何反击,不知何故,她却自动松开了手。
  “你……你在干嘛啊?”
  “我”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粗鲁地推开“哈尼”(=贾桂琳),站了起来。
  “贾桂琳,你怎么了?”
  “哈尼”(=贾桂琳)不知为何,眼神失去焦距,反过来被“我”勒住脖子却毫无抵抗之意,活像被施了催眠术似地任人摆布。
  “你怎么了?”
  我慌忙朝她奔去。
  “贾桂琳,醒醒!”
  虽说事态紧急,“贾桂琳”(=我)毕竟无法狠下心来以酒瓶痛打自己的脑袋,便选择以肩膀冲撞;但我却忘了“贾桂琳”扭伤脚踝之事,踩步时过度用力,喉头间泄出了惨叫声。
  “我”被撞飞,总算放开了“哈尼”(=贾桂琳),却又立即拾起方才丢在地板上的折叠椅。
  我原以为他会改变目标,攻击距离较近的“贾桂琳”(=我),没想到他却锲而不舍地朝“哈尼”(=贾桂琳)挥去。
  折叠椅发出飒飒风声,掠过了“哈尼”(=贾桂琳)的鼻尖,直接击中了靠海的窗户。钝重的金属冲击与紧接而来的硬质刮划声响起,同一时间,玻璃窗宛如蜘蛛网般地龟裂。
  “我”再度举起折叠椅。这一瞬间——
  “——啊,混帐!”感受到断齿及肛门那撕裂般的疼痛,“哈尼”(=我)忍不住出声咒骂。
  “又来了啊?他妈的!”
  我又进入了“哈尼”体内。
  这到底是今天的第几次“化装舞会”了?我已然记不清次数。
  的确,博士是说过无法预测发生时机;但也不必如此频繁,又挑在这种复杂的状况下发生吧?我着实感到厌烦。
  我已经无心思考哪个身体是谁的人格了,自暴自弃地叫道:“贾桂琳,你是哪一个?”
  “我在这里!”
  高举折叠椅的“我”半是尖叫地回答。“我在这里啊,江利夫……哇!”
  “贾桂琳”——当然,里头的应该是“那家伙”——重新握紧酒瓶,袭击“我”(=贾桂琳)。
  “住手,住手,别过来!”
  “我”(=贾桂琳)以折叠椅为盾,四处逃窜。
  “别让我动手打‘我’,太残酷了,我不要!住手,住手,叫你别过来嘛!”
  毕竟对手是“自己”,怎么能拿折叠椅痛殴?尤其女星的脸蛋即是生命,要是亲手毁伤,那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话说回来,若是迟疑不决而被酒瓶击中,造成致命伤的话,她就得关在“我”的身体里跟着一起“灭亡”,这么一来,可就万事休矣。“我”(=贾桂琳)皱成一团的脸孔,正切实地呈现了她的进退两难之情。
  “混帐!”
  事到如今,只有豁出去了。“哈尼”(=我)扑向“贾桂琳”,然而从背后制住“她”前,“贾桂琳”已发现了我的动作而回过头来,宛如挥棒似地挥动酒瓶。
  刹那间——
  锵!犹如真用球棒击球般的声音响彻了交谊厅。固定瓶栓的金属不知于何时间也已脱落,瓶栓渐渐松脱,又加上三人轮流挥动,瓶中的香槟早巳到达了界限,喷洒而出,塑胶制的瓶栓犹如子弹般发射出来。
  这一瞬间——
  碰巧的是,“化装舞会”再度发生了。
  我在“我”的体内听见瓶栓发射的声音。
  刚才还在“贾桂琳”身上的“那家伙”,为了攻击刚才在“哈尼”体内的我而横挥香槟酒瓶;以球棒类比的话,它的“握柄”部分正好朝着“哈尼”。
  如子弹般飞出的瓶栓正中“哈尼”的颜面,只听“他”惨叫一声,就这么毫无抵抗地往后倒仰。而他的后方,正好是方才因折叠椅一击而龟裂的玻璃窗;“哈尼”的后脑就这么栽进了蜘蛛网中。
  随着玻璃完全破裂之声,一道宛若诅咒他人魂魄般的凄厉叫声响彻四周;呈山脉形状残留于窗缘上的玻璃碎片,刺穿了“哈尼”的颈部。
  他的嘴中喷出了血泡,胡子看起来犹如浸过红色油漆的刷毛。放下用来当盾牌的折叠椅后,我连忙靠近宛如溜滑梯般倚在窗缘上的“哈尼”。
  “……他死了?”
  背后传来了这道带着英国腔的轻喃。回头一看,“贾桂琳”(=贾桂琳)仍握着瓶栓脱落、瓶身已空的酒瓶。
  我这才忆起今天是平安夜。真是破天荒的香槟“祝酒”啊……或许是解除紧张的反作用力而致,我兴起了这种带着黑色幽默的感叹。
  “喂!”“贾桂琳”(=贾桂琳)心急地再度问道:“他死了?”
  “嗯。”“我”(=我)探了探“哈尼”的脉搏,又轻轻地放下。“已经死了。”
  “你是……江利夫吧?”
  “没错。”
  “那……这是谁?”
  “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要攻击我们?为了什么目的?”
  “不知道。”
  “杀了‘亚兰’的,一定也是他吧?”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明白。”
  “不知道?有什么好不知道的?这不是一目了然吗?他就是这样把我们……”
  她那近乎歇斯底里的尖锐声音,在顿了一拍后,总算回复平常状态。
  “你没事吧?”
  “应该没事。你呢?”
  “身子到处发疼,不过应该没事。”
  “贾桂琳”(=贾桂琳)似乎仍怀疑“我”是否真的是我,隔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靠过来;虽带着些踌躇,却仍稳稳地拥抱了“我”(=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
  “你可不可以偶尔说些不一样的台词?”
  “总之……幸好平安无事。”
  “我觉得……”她朝着我的肩膀吐了口安心的热气,又将脖子靠了上来。“还晕头转向的。”
  “我浑身是血。”
  “那又怎么样?”
  “你不在乎啊?贾桂琳。假如你的推测正确,这可是‘亚兰’的血喔!”
  “你还真是冷静到了极点耶!”
  贾桂琳讥讽地如此轻喃的瞬间——
  “化装舞会”再度发生,我们互相对换。
  “我”(=贾桂琳)与“贾桂琳”(=我)成了互拥“自己”的状态,连忙松开身子。
  此时,我们仍未发现“化装舞会”发生在我们两人之间的重要性,只是因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气氛又被扰乱而手足无措。
  “怎么搞的啊?拜托饶了我吧!”
  “我”(=贾桂琳)心力交瘁地大肆抱怨:“竟然会这么频繁对换?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