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点绛唇      更新:2024-10-13 14:14      字数:4734
  他呻吟着站起身来,一阵眩晕使他踉踉跄跄。他朝四周投去一瞥迷蒙的目光。阴影仍在继续向后退。越在这洒满月光的院子里呆得久,也就越不安全。可是他的双腿已经支撑不住他了。他慢慢喘息着,已经到了随时都会晕倒的地步。他积蓄力量最后一次战胜自己,他把手电光束照到信上,认出了让集邮者们争抢的蓝色邮票,然后从信封中取出一张纸并把它展开。他看了看日期:
  R%一八四八年七月一日R%
  于是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R%亲爱的欧来维尔:
  在我陷入不幸之时,您的忠诚对我来说就是希望的保证。当我们把如此具有献身精神的战友留在身后时,就说明我们完全丧失了勇气和信心!我需要对您说的是,我完全同意您所采取的一切措施,它们非常巧妙和安全。所以,在使艺术品长廊赏心悦目的同时,弄臣在守护着伟大的命运之神。您看到我很理解您,而且我还能从您的机敏中挤出微笑的时间。
  我的感激之情是属于您的。我的情感,您很久以来就已经拥有,您也绝不会遗忘的。愿上帝保佑您,并保佑欧奈维尔完好无损。
  路易·菲力普
  附注:我永远不会忘记您的管家为我提供的服务。R%
  拉乌尔重又把信折起,然后放进口袋中。在使艺术品长廊赏心悦目的同时,弄臣在守护着伟大的命运之神。就是这一句,显然,是非常关键的句子。伯爵肯定向他的主人解说了为把寄存物妥善放好所做的谨慎小心的工作,因此,国王的暗示也就再确切和清楚不过了,同时也非常地诙谐,对那些知道这一秘密的人而言。不过对于所有局外人,它始终是无法解开的。弄臣?……哪里有弄臣呢?”
  “在这里。”拉乌尔冷笑着说道,“弄臣就是我……”
  他的双膝一弯,便倒在了老贝纳丹的身上。
  他并没有完全失去知觉,可是他的思想,由于过度疲劳,又进入了迷糊状态。渐渐地,一个清晰易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生成:“他加大了剂量……这很不正常,这么疲惫不堪!……不要再动了……做深呼吸……这样才会恢复过来……他好像突然感到老头儿的尸体在他的身下动了起来,结果吓得他叫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谁把他推到一边去了?……
  另一个人!是这另一个人!他就在这里……他能够抓获他的猎物了……他那灵巧的双手在滑动,在滑动着……但是它们寻找的不是喉部。它们不是要杀死他,只是想盗走……想要拿走信件……啊!睁开眼睛呀……要不了一秒钟……只要能够看清楚敌人!……
  再一次努力,最后一次。拉乌尔仰面躺着,在他的上面,天上的星星在眨着眼睛……某个地方,轻轻的脚步正在远去。虚弱在慢慢减退。肌肉重又开始听指挥了。拉乌尔在地上滚动着。眼睛紧紧盯着铺了石板的路。他发觉,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朝城堡方向走去。恶魔就要走进沉睡中的屋子了。他马上就能随心所欲地完成他的杀人勾当了。
  吕西尔!拉乌尔的意志败下阵来,爱情战胜了一切。他站起身来,紧握双拳。跑步前进吗?这根本不可能,他跑不上十步的。走过去吗?这有可能。可是另一个人就有可能走到位了。还有手枪呀,城堡主人的那支大史密斯威森牌手枪。为什么另一个人一点也不激动呢,他此时已经把信件拿到了手。他藐视对手已经到了如此程度?那就等着瞧吧!
  拉乌尔拿出武器,举起手来。他的手抖动得很厉害。他在面前把左手肘部弯起来,然后把手枪枪筒靠在上面,长时间地瞄着走进黑暗中的影子。这。枪发出很大的响声,拉乌尔向后退了两步。对面,黑影晃动了一下,然后继续朝前走了几步,接着双膝跪地,再次站起来后便消失在墙根的阴影里。
  拉乌尔开始赶过去,但是十分缓慢。他的脑子里还回响着手枪的爆炸声。他觉得地面很软,很不牢固。他不太肯定能够走到城堡,但是长时间以来,胜利的喜悦就像在他体内流动的有益于健康的流质,在他缓慢的行进中支撑着他。他来到黑影跪过的地方。手电的光束照到了血滴。血滴一直延续到很远,它清晰地标出了这个蠢家伙走过的路。现在,只需沿着这条红色的路走就行了。拉乌尔爬上台阶,为了防止不测,他插好销子,抽下门上的钥匙,锁住出口。在前厅的中央,有一小洼血……然后,朝厨房方向还有很多血滴。拉乌尔来到一座低矮的拱门前,这是地窖的入口,他停下来仔细听着。他听到从黑暗中传出的沙哑的喘息声。他打开手电,发现一大段楼梯上洒满了鲜血。他紧靠着墙壁,一步步地往下走。
  他觉得楼梯在旋转。拉乌尔试着把脚放到台阶最宽的地方,防备踏空,他责怪自己在参观城堡时把地窖忘记了。尽管另一个人已经受伤,他也还会给他设置陷阱的。就在这个时候,他屏住呼吸,准备可能要做的反击……拉乌尔又下了几级台阶,现在他看到了廊子的入口。突然在远处,在地底下,沙哑的喘息声又响了起来,时断时续,非常恕@诙呓诎档耐ǖ馈K咽智狗呕乜诖蛭褂昧街皇郑恢皇钟美茨檬值缤玻硪恢皇忠鲎徘奖凇K贾站醯昧教跬仍诓煌5囟哙隆<绦蚯白撸懊婺歉龊廖藜壑盗说拇顾赖娜耸顾咽堋9赖木⊥妨乓患浜芸沓ǖ奶锩嫒硕鳎谔囊徊啵逊帕艘淮笈磐啊D呛谟敖艚糇プ耪庑┩埃云跤醯卦诤诎抵衅疵赝白摺T诠庀哒詹坏降牡胤剑缘梅浅D:磺濉K谟米詈蟮囊坏懔ζ幼牛窃嚼丛饺醯拇⑸诘亟牙锊丝膳碌幕叵臁!?br />
  “举起手来!”拉乌尔喊道。
  另一个人不见了。突然一下子变得很静。拉乌尔的脚踢到一块看不清的障碍物上,失去了平衡。他照了照地上,看到几根圆木已经滚离了木柴堆。他小心地走到大木桶旁,在继续往前走之前,仔细察看了一下地方。他看到在对面的墙上,挂着打猎的用具、马鞍和装瓶子的旧柳条筐。在桶的尽头,他长长地呻吟了一声。拉乌尔已经深深地把地窖里的情景印在了脑海里,为最后的决战做好了准备,迈出了关键性的几步。
  那个人倒在了靠墙笔直放着的像船的舵轮一样的一只旧车轮底下。他再也动弹不得了,但仍然活着。从他那咝咝的喘气声中,拉乌尔知道他的肺部受了伤。他俯下身去,抓住伤者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来。
  “布律诺!”
  十、财富的守护人
  手电在他的手中抖动着。他像被击败了一样地呆着,虽然时间很短,但他却觉得无比的漫长。这是多么地不可能,多么地不合逻辑呀。布律诺,他会在这地窖的底下!?布律诺,会受了致命的一击?!……这是怎么回事,布律诺怎么会呆在他要搜索的路上呢?拉乌尔跪了下来。
  “布律诺……我的小布律诺。你不要死呀。……你别跟我这样……”
  年轻人的嘴唇嚅动着。拉乌尔俯下身去靠近他。
  “对不起……老板……”
  “可是你看……什么对不起?……你没有罪。你不应该有罪。是我想侵入城堡偷盗的。是我安排了这一切。你知道的绝不可能比我还要多。你知道的甚至很少……怎么?……我已经命令你回巴黎了,就在老头儿被劫走之后。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你在这里干什么呀?……你为什么又要拿这封信?……谁告诉你的?……”
  拉乌尔马上闭了嘴。实情已经告诉了他,就像航标灯一样,从四面八方喷射出来,投在交织在一起的仍在抖动的巨大黑影上……布律诺想要站起来。
  “好好呆着……我现在知道了。我知道,让你知道这一切的,妈的,是贝纳丹……别开口!……我多蠢呀!很显然,你照料他,在那几天,你也治好了他……他最终开口吐露了真情。他使你改变了主意,他把你搅得心绪不宁……你,这个鲁瓦的旧报贩子……我本应该警觉的。可惜呀。你行动了……路易·菲力普的出逃……他的秘密返回……神圣的寄存物……这些弄昏了你的脑袋!唉!我本来应该看着你们,你们两个人,一个是老朱安党人和一个是年轻的囊空如洗的贵族……他都告诉你了,对吧?……我永远不会忘记您的管家为我提供的服务……这是沃特莱尔家族勋章上的铭言!是他们的勋章!是他们的护符!……而你,你听信了。噫!你怎么能听呢?……因为你知道老头儿最终会说出他的这个秘密来的!他告诉你那个寄存物是什么了吗?……回答我!这一次,你一定得告诉我。”
  布律诺闭着双眼,做出同意的表示。鲜红的泡沫挂在了他的嘴角。他的呼吸变得不规则起来。
  “我求求你啦。”拉乌尔说,“对你来说,这是完了。可是我,我却能够坚持干到底。这是一个超乎我们所有人的秘密,对吧……它也许会使整个法兰西感兴趣的?……怎么样?……这样的一个秘密是不应该消失的……以国王的名义,布律诺!”
  他把耳朵凑到快要断气的人的嘴边。
  “什么?……血?……还是这个血!可是是什么血呢?……布律诺!……我恳求你啦!……再努一把力,你会得到彻底的原谅的。”
  布律诺把头俯向前面,他吐出最后一口气,说了一句话,拉乌尔与其说是听的,还不如说是猜的。他如此激动,马上站起身来四处走动起来,就像一个想要控制住极大苦痛的人似的。
  “南希!……你说南希!……布律诺……你应该知道南希是什么!……是钻石中的钻石!是梦幻的宝石,它属于夏尔·勒·特梅莱尔……属于英格兰的雅克一世……属于玛扎兰……属于路易十四……属于路易十五……这颗钻石被一个神奇的传说笼罩着……多么神奇的传说呀!……难道他们没有告诉你,它给所有拥有它的人带来不幸,他们全都为最神奇的考验而献身了!……”
  由于太过于激动,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可是他的思想却仍在驰骋着……路易十六……他的断头台之死……神秘的失踪,然后,最精美的首饰。然后……他记不太清楚了……他虽然熟记着那些著名宝石的档案材料,但是记忆力现在却帮不了他的忙。他所知道的是,南希最后在一位西班牙的部长手里露过面……加尔瑟朗也参与了……加尔瑟朗!当然喷!都是相互关联的。男爵呢?……肯定是这位部长的曾孙或曾侄孙!在他死后,南希被夏尔十世买到手。它重新又成了法兰西的国宝……这就是为什么路易·菲力普在逃离自己的祖国时,要把这个带有传奇色彩的珍宝放在极安全的地方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欧奈维尔伯爵要超乎寻常地谨慎。这就是为什么沃特莱尔家族如此贪婪地守护着他们认为在暗室里的东西了。西班牙大臣的后代们无疑保持着跟法兰西君主的接触,他们无疑地在保守着这些秘密,这些秘密足可以在三代人之后,唤醒男爵的好奇和贪婪之心。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对于老贝纳丹来说,南希就是君主政体的象征。只要钻石还在欧奈维尔,国王就有幸运之神庇护。共和制就要过去,君主政体总有一天会复辟。他像传说中的龙一样,在珍宝前警戒着。而当一位新潮人物成为城堡的主人后……老头儿便丧失理智了。这是唯一可以解释得通的。两位在雅克·弗朗热前面的主人都神奇地消失了。而轮到雅克·弗朗热也被处死了,还连同他的妻……雅克·弗朗热想对城堡实施大的工程,这无异于去干一桩亵渎圣物的事……总之,谁活在城堡里,谁就得死……吕西尔……于贝尔……带篷的双轮轻便马车……梯子……阿尔方斯本人,推定的继承人,也应该消失。
  布律诺闭上了眼睛。拉乌尔盯着他,但是并不认真地看他。他被自己刚发觉的这一切弄得十分沮丧,在千百次地憎恨这位老用人的罪行的同时,他无法拒绝表现出对他的一种复杂情感,其中既有崇敬,又有恐惧。在他的所有敌手之中,只有他是最崇高的,拉乌尔这么认为。
  “值得钦佩!”他低声说道,“无论怎么说,光荣属于忠诚!”
  布律诺的呻吟把他从沉思中唤了回来。他跪下来,用他的手帕揩抹垂死者的满脸汗水。
  “别说话。”他说,“不需要向我解释。一切都这么简单!一切都如此明了!你认为,通过释放贝纳丹,就可以跟他一起演这出戏了……说不出口的胜利,多么可怜呀……你被束缚了手脚……他回城堡来完全是为了收回南希……然后,对你来说就比较容易了,再从他的手中把它夺走……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