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尘小春      更新:2021-02-18 00:45      字数:4803
  不只蓝蝶、燕艳,就连伺候酒席的两个小丫头,听见这话都显出呆然的神情,我更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出来。这种话与街边的野娼说也罢了,在这种地方……天风丑又岂是这么粗俗急色的人!偏生他讲话时自有其理所当然的气度,令那些女子呆然之外,倒也发不出脾气。
  待女子们出去,我定一定神,忍不住道:“现在已不早了,离入更至多只剩个把时辰,哪有你这么急的。”
  天风丑不料我说起这个,微微一愣,忽地偏转脸儿,鼻子里冷哼一声。默然片晌,并不接我这个话茬儿,道:“到此为止,都还没什么的。接下来……你这便叫车回去罢。爷知道你管不住我,不会怪到你身上。”
  我呆道:“爷那里……瞒不住的吧?”天风丑看我一眼,便如看白痴一般。我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怎么想起来做这种事……”
  天风丑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我做这事就很奇怪吗?”目中闪过异色,不过就又恢复平淡,不容我再说,扬声道,“是温姑娘么?你们可以进来了。”
  11
  在吉安老栈侧门外下车,把天风丑给我的一块碎银交给车夫做车资,我走进客栈。
  我们包下的独院里黑黢黢的,没一个人。只两个窗户里透出灯光,分别是雨扶风住的正房和西厢天韩寅的屋子。这么说他们已回来了?天秦卯房间里黑着灯,不知是已睡下了还是在雨扶风房里?
  我踮着脚尖,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溜回自己屋去。才到房门,就听见邻房雨扶风屋里熟悉的声响,提着的心稍稍放下——爷忙着取乐,发现我回来的可能性就小得多了。再过些时天风丑也回来,或者竟能瞒过去也未可知。
  不过片刻我就已知道自己的念头是何等不切实际。
  开了条门缝溜进去,摸着黑到床边,还不及坐下身子,门扇就是一响,白袍仆役尖锐无感情的声音随之响起:“紫稼过来净身,爷要你伺候。”我无声哀叹。倒不是为了要服侍那位爷,只怕他问起天风丑,却让我如何回答?
  我重又从房里出来。院内的小厨房和东厢的几个屋里都亮起了灯,一个白袍仆役正从厨房里往东厢送水,另一个仆役就等在我房门口。我乖乖随那仆役过去东厢,净面洗手,又除了衫裤,任他们内外灌洗。折腾一大轮之后,一个仆役给我件宽衫披着,比个手势示意我自去雨扶风房里。
  房里点着明烛,榻上帐子放下一半,帐内安了两粒明珠。雨扶风斜披着衫子,半坐半倚在床头。天秦卯跪伏在侧,被他拿玉势弄着后庭,正自呻吟不绝。见我进门,雨扶风瞄过一眼,道声:“玩儿回来啦?”拍拍天秦卯的腰肢,“乖,你且去歇着。爷要好好问问这擅自乱跑的家伙,去哪里疯了这大半天回来。”却也听不出喜怒。
  天秦卯伏在榻上行了个礼,从床脚找着自己的衫子掩着身体,与我点头示意,便退出去。一个仆役随即进来,将榻上略略收拾了,雨扶风便招我近前。他已玩了一阵,兴致正高,直接就将我按在榻上交欢起来——还好他先给我后庭内用了药膏,不然我可惨了。
  更夫的梆子声响自客栈院落外面的街道上传来的同时,雨扶风在我身体里爆发。事后,也不叫我去清洗,随便扯条丝帕拭擦一下,就那么把我抱在身上,手掌在我赤裸的腿儿上游移摩挲着,问:“涵碧楼的校书够温柔么?”
  我心脏蓦地紧缩。雨扶风果然知道了!此时再去想他是如何知道的,已经毫无意义。难怪我问我们的行为是否瞒不住雨扶风时,天风丑会用那种眼神看我。他一早就知道雨扶风会知道的吧?却还要做那种事,莫非他不要活了?
  正当我惊魂未定之际,房门一响。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吓然竟是不知何时回来的天风丑。他头发解开了,身上换了往日宫里穿的宽袍,脚下踏着双木屐,整条小腿都露出来,明显也才经白袍仆役们“彻底清洗”过了。看来是我们回来前雨扶风就把一切都吩咐下了。初时我还庆幸经此一来身上不会留下什么脂粉香的破绽,现在才知无论有没有破绽事实都不可能改变。
  天风丑走进来,反手掩了门,躬身行礼,叫了声“爷”,声音竟如往日一般平静。不过,我不知道是否自己的错觉,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有点儿苍白,黯然销魂的味道。雨扶风也不说话,拍着我的背示意我从他身上下来,移到床榻内侧,腾出一只手来,示意天风丑近前榻前。一待天风丑来到伸手可及的范围,就扯下他身上的宽袍,抛去一边。
  宽衫下果然再没有衣物,天风丑什么都没发生般抬腿踏上脚凳,屈起一膝跪在床沿,美丽的胴体毫不在意地展露。这真是反常极了,以前雨扶风要他伏侍时,若有我或他人在旁,他虽也会服从,却总有点特别的地方,今天虽也怪怪的,却又有所不同。
  我胡思乱想间,两眼也不忘贪婪地欣赏着美景。雨扶风放开我,扯天风丑进怀里,问他道:“我正在问紫稼,涵碧楼的校书可够温柔,他答不出。你说呢?”
  天风丑道:“嗯。”
  雨扶风问:“那你干么急着回来?”
  天风丑仍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都一脸平静淡然,我却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雨扶风温柔地拥着天风丑,指尖在他的胴体上掠过,轻轻拨弄他胸前的细小凸起;嘴巴在他颈间挨挨擦擦,不时轻咬浅啮……
  天风丑身躯四肢渐渐放松,肌肤染上淡淡的血色,胯下之物隐隐抬头,额间的紫薇也开始现形……我轻舔着给愈渐高昂的欲火炽干的嘴唇,心中涌起一丝嫉妒。
  他便从不曾如此温柔地对我!
  雨扶风无限温柔地拥着天风丑,不断挑弄他,令他的欲焰愈烧欲烈,然后,突然将怀中人儿推到我身上。
  “紫稼,好生伺候你风哥!”钻入耳中的声音有如梦幻,我早经点燃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缠上去,几乎立刻就突入那紧窒之中。怀中的身体猛地僵住。冷冷的声音又再传来:“风丑,我要听你的声音。”
  雨扶风的手继续以某种诡异的方式在天风丑身体上游移,细碎的淫媚低吟传入耳际,我再不能保留有丝毫理智,任凭如海欲潮将我没顶。
  ***
  温热的布巾以精准至分毫不差的力道、动作在我身上擦过,令我完全清醒过来。全身都是满足后的慵懒,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仍在雨扶风的榻上。一个白袍仆役正给我擦身。雨扶风身上也清理过,靠着靠枕,目光阴沉地望着床脚。
  天风丑遍身狼狈。手臂弯折着束在背后,头发挽起吊在帐顶,分开的双股上还沾着点点浊液,垂下的指头大小的紫丁香坠却表明尺寸最大的那只玉势已深深埋入那后庭妙处,那话儿也在银托银环的紧紧束缚下高高挺立着。
  我全身发冷,心惊胆战。看这个样子,分明是做完后什么清理都没有就直接把那些东西给加上了!且不说这对身子不好,雨扶风少少的有些洁癖,很少这么干的。今次显然是真的生气了。却不知挑起天风丑的情欲,再让我和他做,是不是也是对天风丑的刑罚的一部分?如果是,这方式未免忒古怪了点。而且,风丑被我干算是惩罚的话,让我干他莫不是奖赏么?我又做了什么值得受“奖赏”了?
  雨扶风没有再说什么。待我身上收拾得差不多,就打发了仆役,熄了灯,搂着我睡了。天风丑便在床脚捆了整晚,直到次日天亮才放下来。
  12
  那天在袁靖安的诗会上,雨扶风似乎很出了一些风头,只隔了一天,袁大少就又来请参加个什么“游春花会”。雨扶风决定带我同去,留下寅、卯弟子在客栈“看家”。
  至于天风丑,前晚为涵碧楼的事捆了整晚,清早本已放了的。却不知怎地,没过两个时辰又给雨扶风叫进房去,直折腾了整天。晚上召我侍寝,还给他用了药,上了玉势和托子,才放出去。
  这么连着两晚下来,今天早上天风丑虽仍按往常的时候起来,明显地精神不济。雨扶风还不肯相饶,决定了赴袁家的约,临出门之际,还给天风丑服了一剂春药,让白袍仆役把他绑了,赤着身吊在房里。说是免得他再跑出去偷腥。
  今天的聚会地点却不是在袁家的二株园。雨扶风带我坐着马车一路西行,走了近一个时辰,直到太湖之畔。
  远远地看去,就觉着今天湖边很热闹,湖边车骑如云,水中大小船只挤得满满的。无论岸边水面,游人如炽。个个冠带齐楚,服饰妖娆,衣香鬓影中,年轻女子竟是意外地多。我们的马车极尽艰辛地在拥挤的游人群中前行。偶然听到车外人群的交谈议论,我才知道这所谓的“游春花会”,竟真的是一次花会。
  这花会之举,通常是书寓、伎寨、相公院等风月人家联合起来,各自派出自家最出色顶尖儿的姐儿哥儿,献艺较技、争奇斗艳。又遍邀当地仕绅,风流名士为评判,选出花魁,拟出花谱,雕刻印制行销各地。出赛者一旦选入花谱,自此艳名流传,身价激增,所属的楼馆,也立时声名大涨,客似云来。故此这等花会,在江南富庶之地极为盛行,象苏州这等大城,一两年总要办上一次。当年我便是在花会上夺了花魁,才一挂牌便做了蝶舞楼的头牌,旋被徐长清赎归,真正送往迎来的日子,只得半年不到,真是很幸运的了。
  马车穿过拥挤的游人,来到湖边的一处栏杆圈起的空地。空地周围插着一些青缎锦旗,旗上黑色丝线绣着的“袁”字表明是袁家占下了此处。马车一靠近,就有青衣小帽的仆役迎过来,车夫报上雨扶风姓氏,又取出请帖。便有仆役指引着他停车,另有仆役奔去禀报。
  袁家占下的这片地极大,直接湖边码头,几只宽大的画舫已经停在那里。雨扶风带着我下车,走没几步,便有个清客师爷模样的中年人从码头的方向匆匆走来,远远地就开声招呼:“柳相先生总算来了,大公子还直担心先生不肯赏光,正拟再派人去催驾呢……”雨扶风亦笑着迎上,说些“言重”、“惶恐”之类客套。
  我保持三、四步的距离跟着雨扶风,心里想说那“柳相先生”的称谓,想是雨扶风的字还是号,与山海经里写的九首蛇妖相柳不知有没有瓜葛。那怪物据说就住在扶风(这里紫稼记差了)那地方……哈!雨扶风会是蛇妖么?据说蛇性贪淫,似乎满有点道理,九个头倒不曾见……
  “紫稼,来见过文先生!”雨扶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我忙赶上两步,与那文先生揖身见礼。文先生从容还了半个揖,认真打量我两眼,欣然笑道:“再世延年的大名,文敬早已久仰,可惜无缘得见。此次听闻紫稼重回苏州,文某还想着要求谁引介,不想今天柳相先生就把你带来了。”
  我微有些吃惊,偷眼看向雨扶风。要知“再世延年”(注)四字,乃是我当年代表蝶舞楼参加花会,以一典短歌《北方有佳人》独占花魁之后,风月场中给我的绰号。这个文敬如此说,自是知道我的出身,且语中颇多钦慕之意,这不是给我找麻烦的吗?
  虽然如此,我心中却无怨怪之意。这文某人虽只还了我半礼,说话也全然是以上凌下的口气,但是目光清雅,神色从容,并无一丝狎亵轻玩,比之前些日蝶舞楼宴上,跟徐长清的刘、吴两人,强过不知多少。
  雨扶风并无不怿之色,笑吟吟骂我道:“不要跟我这儿扮可怜儿。你的胆子还小了!”又向文敬道,“诚瑜兄你不要看他现在一副乖样,其实胆子大得很。今天这种风月盛会,我原不想带他来的。可若单独留他在家,又不知他会疯去哪里,还是拘在身边放心些。既然诚瑜兄有心,等下我若顾不及,你可要替我看住了这孩子,别让他乱跑。”
  文敬笑呵呵道:“只要柳相先生放心,文敬求之不得。”雨扶风淡笑以应。
  两人说说笑笑着走向码头,沿着搭好的栈桥踏板走上一只巨型花舫。船上已有许多人在,见了雨扶风都纷纷上来招呼。我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不时被雨扶风叫着见过甲先生、乙老爷,居然也繁忙得很。雨扶风叫我见礼的人中,只有极个别一、两个人偶然言及到我的过去和娈宠身份,大多数人都维持着表面的客气,仿佛我真是跟着先生师长出来见识盛会的富家公子。
  船舱里摆了丰富的瓜果小吃,许多小厮侍女来来往往,给客人们奉茶斟酒。宾客们很少有单独一个人前来的,身边的同伴有艳丽妖娆的美姬,亦有傅粉涂朱的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