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翱翔1981      更新:2024-10-10 09:18      字数:4799
  突然那已经不是维克的梦,而是梦的回忆——她醒了,面颊上挂着湿漉漉的眼泪,她睡的时候哭了。她看了看表,刚能看清楚时间:一点一刻。她看了看泰德,他睡得正香,大拇指钩在嘴里。
  不要管那条狗,邮件就要到了,它很重要。
  突然挂在邮箱上的包裹的意义出现了,它击中她,就像她潜意识中射出的一枝箭,那是一个她以前没能把握住的思想。可能是因为它是这样明显,这样简单,这样基本!昨天是星期一,有邮件来了,JC.惠特尼给乔·坎伯的包裹就是充分的证明。
  今天是星期二,邮件还会来。
  一种解脱的眼泪顺着她还没有干的面颊滚了下来。她已经在努力抑制住自己不去摇醒泰德,告诉他就要没事了,最迟在下午两点——更可能就在上午十点或十一点,只要邮件像平时在镇中那样按时送到——恶梦就结束了。
  即使没有邮件,邮递员也会来,事情就妙在这里。他有职责来看看显示有寄出邮件的小旗是不是竖了起来。他不得不来,到他3号镇道的最后一站检查一下,今天会有一个半歇斯底里、半解脱的女人在这里欢迎他。
  她看了一眼泰德的午餐盒,想到了里面的食物,她想到了自己小心地在里面留了一点,准备一旦……好了,一旦。
  尽管泰德很可能早上会饿,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她吃了剩下的黄瓜片,泰德不太喜欢黄瓜。他会吃到一份奇怪的早餐,她想,笑了。无花果棒,橄榄,一、两个细吉姆。
  她大口咀嚼着最后两、三片黄瓜时,意识到让她万分惊恐的只是巧合,一连串的巧合,完全是偶然的.却造成一种假象,好像一切都已经由有血有肉的大数决定了,它让狗变得那么恐怖地有目的性,那么……那么样地像是专门要抓住她。
  维克要出去十天,这是第一个巧合;维克今天一早打电话来,这是第二个巧合,如果他当时没有找到他们,他会迟一点再试,再试,接着就会怀疑他们去了哪儿;坎伯一家三口都出去了,至少出去了一夜,就像现在看到的那样,这是第三个。
  母亲,儿子,父亲,都出去了。
  但他们留下了狗。噢,对了。他们——
  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出现,她正在喷最后一口黄瓜的颚僵注了。她努力把它扔出去,但它又回来了,它不走,因为它有自己奇怪的逻辑。
  会不会他们都死在谷仓里?
  突然一幅图象在她眼前升了起来。
  它就像今天早上短短几个小时里出现的幻象那样病态地逼真:三具尸体东倒西歪地躺在地板上,像做得很糟的玩具,他们身边的锯末染成了红色,他们灰蒙蒙的眼睛瞪向黑暗中(那里家燕咕咕叫着,拍动着翅膀),他们的衣服被撕开,身体的各个部分——
  噢!多么疯狂,多么——
  可能它先抓住的是那个男孩,另外两个在厨房里,或可能在楼上匆匆地忙着什么事,他们听见尖叫声,冲了出来——
  (停下来,你能不能停下来!)
  ——他们冲了出来,但男孩已经死了,狗咬开了他的喉咙;他们正被儿子的死惊得目瞪口呆的时候,那条圣·伯奈特佝从阴影中悠荡了出来,可怕的老毁灭机器,是的,这个老恶魔从阴影中出来,疯狂地嗥叫着。它首先扑向那个女入,那个男人试图救她——一
  (不,他会去拿枪,或用扳手敲碎它的脑袋,或用其它什么,小车在哪儿?至少要官一辆小车他们才可以进行家庭旅行——你听见没有家庭旅行——乘上小车留下卡车。)
  那么为什么没有人来喂狗?
  这就是事情的逻辑,它的一部分惊吓着她。为什么没有人来喂狗?因为如果你出去一天,或两天,你会安排某些人,他们为你喂狗,这样他们出去时,你才会为他们喂猫,或喂鱼,或喂鹦鹉,或任何其它东西。那么这些——
  狗总是往谷仓里跑。
  它是去那儿吃东西吗?
  那就是答案,她的脑子告诉她,她松了一口气。他没有找什么人喂狗,所以他放了一盘东西在那儿。盖恩斯碎谷粉,或其它什么东西。
  但她接着就在考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乔自己也想了一整天。
  一条大狗会把那点东西一次吃光,然后又会饿了。当然,你要出去的话,最好还是找到一个朋友来喂这条狗;另一方面,可能他们被耽搁了,可能确实有一个家族团聚,坎伯喝醉酒晕了过去。可能这样,可能那样,什么都可能。
  狗在谷仓里吃东西吗?
  (它在那儿吃什么呢?盖恩斯碎谷粉?人?)
  她把最后一块黄瓜吐进手里,感觉胃在翻滚,想把她刚吃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但她鼓起意志把它压了下去,因为只要她坚持,她就可以把它压下去。
  他们给狗留了一些食物,然后乘着小车出去了。你不需要是福尔摩斯也能推出来。
  但是死亡的印象又不断地要往回爬,她首先看见的是沾血的锯末,它们已经变成比生牛肉香肠深一点的那种颜色。
  停下来,如果你必须想什么的话,就想一想邮件,想一想明天,想一想就要安全了。
  车边有一种轻轻的扭打、刮擦的声音。
  她不想看,但控制木住自己,她的头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开始转过去,她可以听见自己脖子上的锅发出的低低的辗轧声。
  库乔在那儿,看着她;他的脸距她的脸只有不到六英寸,中间只隔着驾驶员侧的安全玻璃。那双红色、模糊的眼睛正盯进她的眼睛。狗的鼻吻看起来好像胡乱地涂着刮胡膏,正等着它干。
  库乔对她咧着嘴。
  她感觉一声尖叫在她胸中产生,像一块烙铁,顺着她的喉咙向上爬,因为她可以感觉到狗在算计着她,在告诉她:我会抓住你,宝贝,只要我想,我还会抓住他,那个小孩。想一想你指望的那个邮递员,只要我想,我也会抓住他,我会杀了他,就像我杀了坎伯一家三口那样,就像我要杀你和你儿子一样。你最好逐渐习惯这种想法,你最好——
  那声尖叫,到了的她喉咙口。
  它是一个活的东西,挣扎着要出来,所有的事情都一起向她袭来:泰德不得不撒尿,她把他的窗子摇下了四英寸,把他举起来,这样他可以对窗外撤,她同时还一直观望着,提防着狗出现,很长一段时间他就是撒不出来,她的肩膀开始发酸;然后是那个梦,然后是死亡的印象,现在——
  狗在咧着嘴对她笑;它在咧着嘴对她笑。
  库乔是它的名字,它的咬是致命的。
  那声尖叫不得不——
  (但是泰德在。)
  否则她会疯的。
  (睡觉!)
  她锁住下颌不让那声尖叫出来,就像刚才她锁住喉咙不让自己吐出来。她挣扎着这样做,她战斗着这样做。最后她的心跳开始慢下来,她知道她获胜了。
  她对着狗微笑,从握紧的双拳里伸出两个中指,她举着它们指向玻璃,玻璃的外侧已经在库乔的呼吸下模糊了。
  “滚!”她低低地说。
  过了一段无穷无尽的时间,狗放下前爪,向谷仓走回去。
  她的思想又顺着那条黑暗的轨迹走下去
  (它在那里吃什么?)
  然后她的思想某处有一扇门砰地关上了。
  但再也睡不着了,很长时间,这么长,一直到破晓。她直直地坐在方向盘后面,颤抖着,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很可笑,实在很可笑,竟然会感觉狗是从泰德的衣橱里来的可怕的幽灵,或感觉它比她更清楚现在的情况。
  九
  维克突然从黑暗中醒了过来,喉咙口急促的呼吸干得像盐。他的心在胸中略步地敲着,他完全失去方向感,甚至有一刻地感觉自己在坠落,他伸出手,抓住了床。
  他把眼睛闭了一会儿,使劲调整着自己,不让自己散了架。
  (你在——)
  他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窗户,一张床前桌,一盏灯。
  (马萨诸塞州,波士顿,里兹·卡尔顿旅馆。)
  他松弛下来。找到了参考点,每一样东西啪地合上了,这让他怀疑自己刚才,即使只一瞬,怎么会这样迷失,这样几乎完全要散了架。那是一个奇怪的地方,他想,那个,恶梦。
  恶梦!上帝,这梦太恶了。
  他记不清自从青春期的那些上上下下折磨他的坠落梦以后,还有什么时候他做过这么糟的梦。他伸手去拿桌上的小旅行钟,用两只手一起抓住了它,把它拿到面前。一点四十。罗洛正在另一张床上轻轻地打着呼喀,他的眼睛已经在黑暗中调整过来,看见了他。他平躺在那儿,穿着一身可笑的睡衣,睡衣上画的是一些小小的黄色学院三角旗。
  维克把腿转下床,轻轻进了卫生间,把门关了起来。脸盆架上放着罗格的烟,他拿了一支。他需要它。他坐在马桶上抽了起来,把灰掸到水槽里。
  一个让他焦虑的梦,多娜会这么说,老天知道他已经有这么多要焦虑的了。
  然而昨晚他十点半就睡了,精神比上个星期要好一些。回到旅馆后,他和罗格在里兹·卡尔顿酒吧里呆了半个小时,他们大致讨论了一下道歉的方案,罗格从他的老式的钱包里,找到了彦西·哈灵顿家的电话号码。哈灵顿是演夏普谷制品教授的那个演员。
  “走下一步之前我们先看看他愿不愿意。”罗格说,他拿起电话开始拨哈灵顿家,哈灵顿住在康涅狄克州的西港市。维克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束。如果硬要他猜,他会说哈灵顿可能会受到一点打击——活力谷事件和他能想到的对他形象的影响已经让他很悲惨了。
  他们两个人得到的是惊喜。
  哈灵顿立即同意了,他对现实很清楚,知道教授已经完了(“可怜的老家伙是一只过去的鹅,”哈灵顿阴沉地说)。但他说,这个最后的广告的作用,只是让公司从这一事件中脱出来,可以说,回到轨道上。
  “胡扯。”挂了电话后,罗格咧着嘴说,“他想的只是有人鼓掌请他谢幕。没有多少广告演员有这样的机会。只要我们打电话给他,他就会自己买机票飞到波士顿来。”
  所以维克上床的时候很高兴,几乎立即就睡着厂然后,是梦.梦中,他站在秦德在橱的门前,告诉泰德那)[什么都没有,一点都没有。尽管这样,我还是可以让你看一次。他说着打开了农橱门,他看见泰德的衣服和玩具设了,那里是一片森林——一老松树、云村和古硬木。
  衣橱的地板上铺着一层芳香的松针和叶子的覆盖物。他拨开它,想看看地板是不是在下面。不在,他的脚踩进了森林肥沃的黑泥土里。
  他走进衣橱,门在后面关上了。没什么,有足够的亮光。他找到了一条小路,顺着它向前走。突然,他意识到自己背后背着一个包,一个肩上还挎着一个水壶。他可以听见风神秘的声音飒飒地穿过杉木,还隐隐地有鸟的歌声。
  七年以前,那时还没有伍尔克斯广告,在一次假期中,他们一起出去远足旅行,他们走在阿巴拉契亚小径上,那里的地形和他梦中的很像二他们只去了那儿一次,后来他们就只去海滨度假了。他、多娜和罗格都玩得很开心,但奥尔西亚·布瑞克斯通不喜欢远足,而且她回来就浑身发痒,大病了一场。
  梦的第一部分相当愉快。
  所有这些东西以它们自己奇怪的方式呆在泰德的衣橱里,真让人觉得非常奇妙。然后他到了一片他曾经看见过的开阔地……但梦已经开始破碎,清醒时回想这些梦,它们总是这样。
  开阔地的另一侧有一面灰色的峭壁,有一千多英尺高,一直插进天空。在大约二十英尺高的地方有一个洞穴——不,还没有深到可以称之为洞穴。它更像,个壁龛,只是岩石中的一个凹陷处,正好底面是平的。
  多娜和泰德正战战兢兢地缩在那儿,他们畏惧的是某种恶魔,它正试图爬上去,爬进去,抓住他们,吃掉他们。这就有点像“孔王”中的场景,大猩猩把费·瑞可能的救援者从独木桥上摇了下去,然后开始追捕那个孤零零的幸存者,但那个人逃进了洞,孔不大容易抓住他。
  但他梦中的恶魔不是一个大猩猩。
  它是一个……什么?龙?不,不像。不是一条龙,不是一只恐龙,也不是巨人。他想不出它是什么。
  不管它是什么,它不太容易进去抓住多娜和泰德,所以它只能等在他们的避难所的外面,像一只猫以一种可怕的耐心在等一只老鼠。
  他开始跑,但不管他跑得多快,他总是接近不了开阔地的另一边。他可以听见多娜尖叫着呼救,但当他大喊着回答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