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节
作者:月寒      更新:2024-10-10 09:17      字数:4834
  “我现在要开始逃了。”
  “那么,你是说那个人——申义,觉得最重要的不是我也不是民江,而是他父亲吗?”
  “正是如此。”
  总觉得这样的说法很残忍。
  如果伊佐间所说,朱美至今仍对申义有情。
  “结婚后,申义先生是不是很执拗地问你有关鸭田酒造的事?”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
  “这么说来,嗯,我记得他的确问过我,鸭田先生有没有什么很宝贝的东西等等。因为我一无所知,就说不知道,但是,那是指曾放在我们家的那个骷髅的事吗?”
  “这是件很讽刺的事。申义先生很偶然地,与寻求已久的宝物原主人,你,在一起了。然而即使结婚,申义先生从你那里却探不出任何消息。过了几天就受到征召的申义先生,不得已寻求民江小姐协助。民江小姐原以为自己思恋的人已经被抢走了,却又突然来访,欢喜至极,说好了要帮忙,但是却一直找不到。是被藏起来了吧?鹭宫先生。大概,在干涸的井底。”
  “为……为什么你会知道?”
  “民江小姐虽然找到了,却无法偷出来。她洠в惺奔湟裁挥屑际酰艽雍笤旱木状蚶坛瞿歉龆鳌T谡馄诩洌暌逑壬娜僬骰嵋簿傩型瓯稀K谌胛榈那耙惶欤秩胙继锞圃欤党鲆┑牟牧稀嬉┨炝楦牵蟀胍梗诰傩幸辜湟鞘绞薄5暌逑壬淖饕祷说闶奔洌硬怀鋈チ恕5被竦妹窠〗愕陌镏靡蕴油咽保丫鹕Ф!?br />
  “可……可恶!当时,知道本尊被人夺走,然后知道民江不见了的时候,我们何等悲愤!那该死、遭天谴的,把神圣的本尊,竟然想把本尊煎煮来喝!”
  “是熏蒸——蒸烧炭化吧,大概。”
  “蒸烧炭化!”鹭宫发出尖锐的声音。难以察知他的心境,但是如果要比喻,是像把佛像铸熔做成子弹的感觉把。
  “把本尊蒸烧炭化吗?”
  “跟生材一起放进土瓮里,熏到炭化为止。”
  “他做了什么遭天谴的事啊!”
  对关口而言,只觉得鹭宫的话很滑稽。因为他认为奉祀本尊,或是煎煮成药,并洠в刑蟮牟畋稹?br />
  “不过我想,申义先生最开始的计划是打算偷偷借用骷髅的一部分——大概是头顶骨的顶端——将它削下来,再悄悄归还。当然,民江小姐也是因为如此,所以才答应的吧——讲好了只是借用一下而已。但是骚动扩大,计划失败了。总之,两人先逃了再说。做了药,当时也想要物归原主的,或是判断在时间上无法将头盖骨整个炭化吧。骷髅如预期的被削掉了上面的部分。”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才失败了啊!”鹭宫愤恨不屑地说,在文觉座位的正前方坐下。
  “一旦欠缺七魄,无论长者的法力有多强,我们如何斋洁修行,也不可能做成完整的本尊。”
  “哦,是因为如此吗?”京极堂嘲讽地说,但是鹭宫好像没听见。
  “这样啊……佐田的儿子为了那种事,污毁了本尊。为了救该死的老人的命——我们五百年的宏愿……”
  “那是佐田申义先生的梦想。”
  “梦?”
  “就像你们梦想着夺回皇位一样,佐田申义先生梦想治愈父亲的病。并且,还有一组人——将梦想寄予那些骷髅的人——洠税伞!?br />
  “啊,‘污秽神主’……”白丘说完,站起来。可能因为沉默良久,话讲得不太清楚,“是这样吗?”
  “他说的神主又是怎么一回事?”鹭宫不知情。
  “你们鹭宫一党想要立为本尊、佐田申义想要当成药材的骷髅的原主,奉武御名方富命为主祭神的神主一行人。”
  “你说武御名方?”
  “在这里,只有身体。”
  关口看着眼前的地板,京极堂弯腰将烛火拿近。地板周边形成橙色的圆形光晕,散乱的骨片拉着长长的影子浮现出来。
  “鹭宫先生,你把什么五百年的宏愿挂在嘴上,如果要自夸的话,他们的可是从一千五百多年前开始的大宏愿啊!”
  “你说一千五百年?”
  “对,因为是洠в心铣裁挥斜背纳袷朗贝脑购蕖K谴蛩愣峄卦谔攀贝霉剩酶颂焖锏恼飧龉摇!?br />
  “你说让国?又不是讲古,不要开玩笑了……”
  “注意一下你的遣词用字比较好哦,鹭宫先生。不论是南朝或北朝,都是依据那个古老故事才被视为正统的。武御名方如果获胜了,就没有南北朝了。”
  “唔……”
  “如果要说洠Ц荩忝且彩且谎氐阍谟谑欠裣嘈虐伞>土茉罂淼酪残帕恕U缤阅忝嵌裕鞘强尚诺氖率狄谎运嵌裕胶竽铣暮笠嵋彩鞘率怠2⑶遥陨裰髅嵌裕溆降幕诤薏攀鞘率怠?br />
  鹭宫洠в蟹床档挠嗟亍?br />
  “无论如何,他们同时找到了南方家的骷髅。在第一千五百年,终于把失去传承的部分填满了。从遥远的出云,到能登、越后、信浓,几次不断地来回搜索,事实上已经过了二十几年,流浪的神主当时也仅剩一人。”
  “是那个……男人吗?我照顾的……”
  “对,白丘先生所照顾临终的‘污秽神主’,正是为朱美小姐的公公——申义的父亲举行葬礼的‘亲切神主’,并且也是那位‘满身是血的神主’。”
  ——满身是血——神主。
  终于出来了。并且……
  ——抱着骷髅的僧侣……
  在须弥座上。
  坐在板门前的朱美所看到的幻觉,全部变成现实,那么复活的尸体也……
  “因此是橄榄球啊?”伊佐间说,关口不了解其意。
  “对,这个事件基本上是互相争球。神主、鹭宫一党和佐田申义,争取一个骷髅——就是这样的事件。”
  “太扯了!”木场恶言相向。并非针对谁,而是对着无光的虚空。对着轻松超越个人意志的宏图大志。
  “然而,当最后的神主抵达南方家时,骷髅已经没了。山里的南方村已经废村,头家南方一家在新居因火灾被烧死了。但宏愿即将完成,不能就此放弃。再怎么说也是一千五百年的宏愿啊,是鹭宫一党约三倍的岁月。”
  “那……那种事情不是古老就比较好。”
  “当然,那么你们也不能说申义先生怎么样。”
  鹭宫又没话说了。
  “神主找到了鸭田酒造,然后找到了佐田申义。并不是说比起战争期间的警察,奉祀太古之神的人搜查能力较高,但是神主有所谓骷髅这种警察所不知的因子,寻找骷髅是忠臣的正当理由,加上最重要的执念。从鹭宫家借由放火抢夺骷髅,到伴随着逃兵骚动的佐田申义抢夺骷髅事件,有一年多。时间绰绰有余。”
  “到申义偷取骷髅事件为止——神主都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不,与其说是搜寻调查,不如说是一直死守着的猎物被从旁夺走了——或许应该这么说才对。神主一直紧盯鸭田酒造的可能性很高。”
  查出从南方家夺走骷髅的是鸭田酒造的人,于是虎视眈眈地监视着吧。这么一来,要察知申义的罪行并不困难。
  “但是重要的猎物又被别人夺走,且被视为嫌犯的申义先生下落不明。神主焦急不已吧。如果不比宪兵和鹭宫一党先找出申义的话,就无法获得骷髅。于是神主这次改为盯住佐田家。”
  “就在那时——申义回来了,手上拿着蒸烧炭化的药。民江呢?”
  “当然是在一起,也有目击证人。”
  “民江——那,那时候,在房子外面吗?”朱美用很怀念的声音说。
  伊佐间也用同样的声音回答:“嗯。”
  “然后,我猜——回家后,申义先生心意有所改变。”
  京极堂陈述他个人的意见,木场似乎不太能认同。
  “改变?你是说对洠サ北饧卤涞煤芎ε侣穑炕故谴锍闪烁盖坠呛∫┑男脑福穆庾悖肴サ北耍俊?br />
  “不,从朱美小姐的话来推断,我想他是觉悟已经无法回头。事到如今,到宪兵那里自首,可预测到一定会被送到前线,那是一种自杀行为。并且,申义先生的真正目的,不是‘给药’,而是‘治愈父亲的病’。”
  “我懂了……”伊佐间说,“他把骷髅占为己有。”
  “正是如此。他认为只给一次药,父亲的病并不会就此痊愈。另一方面,事已至此,也只能继续逃亡了。但是在决定之后到被捕之间,还有点时间。再加上手上有一个完整的骷髅。如果将这样材料分次使用,制造大量的灵药,持续给父亲吃的话,说不定就会痊愈把。并且事已如此,再把骷髅还给鸭田酒造也没有意义……”
  “他原本打算归还骷髅吗?”
  “大概吧。如果不这样,民江小姐再怎么喜欢他也不会再帮助他吧。但是,另一方面,民江小姐说不定在这一段共同行动中,多少看出申义的本意了吧。”
  “所谓本意是?”
  “申义并不喜欢自己,只是想要骷髅罢了……”
  “啊,”伊佐间说,“再加上,应该归还的骷髅也没还的话……”
  “对,至此两人终于产生裂痕,起了争执。”
  “民江……想要守住约定。”鹭宫说。
  “约定?”
  “对,约定。民江虽然不是聪明的女孩,但身上也还是留着我们一党的血液。虽然背叛一次,但她还想要回头吧。”
  “是什么样的约定呢?”京极堂问。
  “民江本来应该在那一年的九月九日,与邦贵一起在这圣宝院接受灌顶的。并且应该以其为契机,在这寺院开始进行我们完成本尊的秘密仪式。民江本来拒绝了,但好像因为佐田的儿子和朱美结婚,而终于下定了决心,不过,就在此时,那个佐田的小伙子!都是因为他,结果民江背叛了我们。因此,如果民江不爱那小伙子了,一定是打算依约带着骷髅来逗子。不,就是这样。事实上,之后,骷髅……”
  “民江小姐……”鹭宫的话被京极堂打断了,“她是否真的不爱申义先生了,不得而知,不过两人有摩擦应该是没错。然后,争执的结果,民江小姐掐死了申义先生吧。”
  是在扭打中太过激昂,才冲动杀死了吧。
  这种状况,该说有杀人意图吗?
  “民江小姐,有杀……杀人意图吗?”
  “那不是能称为杀人意图,应该问降旗先生比较好。你是专家吧。”
  在关口确认降旗的位置前,木场大声叫骂:“等一下!京极!你是说杀死申义的是民江吗?那么坐在那里的朱美的证词是假的啊?那女人说自己杀了申义,她这么说的。喂,降旗!你也直接从那女人口中听到了吧?以你的说法,杀死申义,砍掉首级都出自这女人的精神病,你不是这么说的吗?凶手如果是民江,那之后的事该怎么说明?不要发呆,你倒是说话啊!”
  降旗在哪里?
  “那……”
  “那女人不是朱美小姐!”
  降旗站起来,用一种完全不同的声音,只说了这句话,便蹒跚地退后,渐渐远离朱美。
  ——不是朱美?
  “什么意思?”接着是木场站起来,“喂,你说什么?你这家伙,降旗,不要说傻话。这个女人是朱美本人,警察可以证明,因为指纹一致。钓鱼的,你也见过吧?怎么样?”
  “嗯……”伊佐间洠в忻靼谆卮稹?br />
  “哪一种‘嗯’啦,你这个呆子!喂,在那里的,是鹭宫还是鸭田,你怎么说?喂,回答啊。再怎么暗,也能分辨别人吧。人不看到脸没办法分辨啊!京极!喂,你说话啊!这女人……”
  木场十分狼狈。
  朱美紧闭着嘴。
  ——在这里的是谁和谁?
  关口突然感到害怕,刚刚大声胡闹的真的是木场吗?说不定只有木场的声音?在这里的全是影子,没有脸。是洠в懈鎏逡馐叮缂粲鞍愕亩鳎?br />
  拥有意识的,是这个漆黑的空间!
  关口终于走到临界点,站起来大叫:“那,你说,坐在那里的女人到底是谁?”
  “那人的确是佐田朱美小姐,但不是宇多川朱美。”
  京极堂说。
  不懂意思。
  京极堂转向须弥座:“老和尚,鹭宫先生。差不多可以把软禁的那两人交出来了吧,似乎终于到他们出场的时间了。”
  “喂!京极堂,又要增加人数啊?”
  木场踩着地板发出声音。黑衣男人盯住鹭宫说:“借由扩散而鲜明轮廓——这次的事件就是如此。来吧,鹭宫先生,这里有东京警视厅的刑警。桃囿馆也有警官待命,外面有神奈川的警部,已经无法逃脱或隐藏了。只要脚一踩进去,就一定会找到。那时候如果对方请求保护,你们就是非法监禁。受了伤就是伤害罪,如果使用了鸦片……”
  鹭宫蹲下来。
  “丢掉笨拙的野心把,鹭宫先生。洠в斜咀鹆恕T僬撸谡嬲囊庖迳希悴⒚挥行叛觥D阄薹坛辛⒋鳎阆虢械男胺ǎ亲蟮馈2杓崽煨薹ú⒚挥杏谩!?br />
  “少啰嗦!我要制造本尊!我还没输。”
  鹭宫爬上须弥座。
  然后绕到文觉的后面。京极堂的声音追着他。
  “文觉长者!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你学习许多宗派,准备复兴真正的立川流,不是吗?那么,这种蠢事……”
  “你姓——中禅寺吧,你聪明多闻。并且,能够如此善辩,你说的话也都会变成事实吧。简直就是语言